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 作者:rouwenwu
不饶,想来难善了,就算你我有心,他们必不是允的,只怕对方会开出天价来;这要传开了,其他人家也这般有样学样,你家娘子与我家小姐还不都赔惨了?”褚群把肖管事拉到一旁,小声道,“我家小姐说的没错,而且既然要叫官差,必然是我家小姐有十足把握了,肖管事稍待勿急。我们周家是官宦人家,苏州衙门哪个不熟……”
他们这边正商量着举措,那边三个妇人也与方才与刘进取打交道的鼠目男子交头接耳,然后听得伙计跑去找衙役,三个妇人先是吓一跳,鼠目男子却早得了吩咐,只让她们闹将下去:“叫衙役,正好这等劣货,到得官府衙门,自给我们个公道”嘴上于是说得更肆无忌惮,虚张声势。
肖管事听得那些闹事的人越发嚣张了,吓得不行,赶紧又差了一伙计再去寻东家娘子来。
嘉禾在一旁,着意查起绒衣来,从里到外,翻了个遍,过了一会儿,眼中一亮,将一个小标签送到文箐面前,小声道:“小姐,您瞧这个。我若没记错的话,这……”
文箐点了点头,道:“我省得,方才一看这银鼠鹅毛绒衣,就晓得有猫腻了……”她让肖管事将那几件绒衣都拾起来,收好了,作为证据。
对方却生怕他们要毁尸灭迹,一把抢了过去:“哼你们想偷梁换柱,到时官差来了,死无对证,没门”
北风刮起来,剪了好几个洞的绒衣中的绒毛到处飘,文箐又打了一个喷嚏,一侧首,见沈颛正扶着文简从不远处的马车上下来,然后是另一个铺子里的管事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嘉禾看见那个管事后,紧张地转向自家小姐。文箐也是一脸愕然:
难道别的成衣铺子里也有麻烦了?
正文333文简跑过来,帮着姐姐助阵,文笈急脾气,见有人围着文箐闹事,大喝一声光天化日之下哪个敢欺负我们周家人”
文箐没有阻止他耍威风,有时对待这些寻事的人就得使出几分蛮劲来。“你们怎么过来了?”一边说一边又瞟一眼正冲招呼的另一个管事。
沈颛见对方气势汹汹,往前多迈了几步,将身子挡在嘉禾与文箐之前,然后道潘家铺子管事道有事,寻到宅子里,简弟便央我带他过来寻你。”书院放假了,沈贞吉作为山长,过来与各位先生声招呼,沈颛听说食肆没法开下去的事,心里很是不安,就借故去周宅找文简,恰巧碰到潘家成衣铺子的人。
潘家成衣铺子的人满脸忧虑地道周四小姐,铺子里来了人,硬是说咱们的绒衣掺了棉,不是纯绒,于是……”
文箐抿了一下嘴唇,问道有几家?且说一下客人情况。”听完后,方道这事儿让我想想。不过既然对方订了几件,那未剪破的咱们且让他留着,到时……”
这边正说着,那官差来了,那几个闹事的妇人却害怕了,想趁机开溜。肖管事想就此罢手,褚群看向文箐,文箐摇了摇头,着此事一定要到官府辨个明白,此时绝不赔偿,没有官府签文,以后也断绝不赔,如有马蚤扰铺面生意,只需请官差来缚了去。
这么一说,那几个妇从被逼得没办法了,最先出头的那妇人跺脚道你们周家仗着官大势大压人,意欲只手遮天,做的这臭绒衣不赔钱,还要借官府来欺负我等,街坊们,快来看了,周家仗势欺人了……”
文箐与嘉禾耳语几句,着其与褚群还有另外两个管事理这些,文笈说要跟去衙门与舅舅说说这些事,定要狠狠惩治这些找茬的人。文箐向他道了声谢。
文简想留下来,可是见得姐姐不许便噘着嘴上了车,对沈颛挤眉弄眼的,想让大表哥替开口求情。
沈颛见表妹眉间不展,小声劝道事缓则圆,表妹,且莫忧心,总能有法子的……文箐勉强挤了一个笑,道此时,也只能是事急从权。表哥,法子我有,但必须得去官府衙门理论了才能水落石出,只是街头说三道四人多嘴杂,说甚也不管用的,反而影响了人家铺面的买卖……”
沈颛根本不懂经营上的事,便讷讷不能言。文简好奇地道姐,是法子?真能令坏人有恶报?”
文箐点了点头,笑道嘉禾那处自会料理,咱们用不得担心这绒衣的事。”
文简继续磨缠到底是甚么法子啊?”
“说了你也不懂,总之这绒衣上的事,他们若是想寻茬,定是不能的。”文箐很肯定地道。
沈颛面有忧色地看看表妹,见她对此事倒是十拿九稳的样,也不知真假。
事实上,这事到得傍晚,嘉禾回来,便已有了眉目。当时李氏与彭氏正焦心地等在厅里。
原来周家所制绒衣,都有个编号,相当于条码。比如在苏州肖家铺子卖的银鼠皮鹅绒衣,便绣了标签为:sxye001,其他依类推。这个号码,在缝制之初就与客人相对应上了,缝制完将由成衣铺子时,自也是要登记这个号卖给谁家了。这事儿平素都是嘉禾将各处卖的号记录下来,相当于进行客户归档,以便出了问题好追踪,没想到这次,还真派上用场了。
方才肖家铺面闹事的那妇人拿出来的银鼠皮鹅绒衣,那衣角的标签开头却是“spye”开头,即是苏州潘家银鼠到鹅绒衣。既是肖家的客人,怎么可能会拿到潘家卖出的绒衣?虽然差不多一模一样,可是,就是这个标签,证明了“张冠李戴”。在肖家帐面上,登记的也是绒衣与绒衣号码并误,这只能说明订货的客人明面上不是一家,实际上却是一家,将两件中一模一样的绒衣随意取了一件就闹到肖家来了,没想到,恰恰这一件不是肖家铺子卖出的。
沈颛想了想,“这虽能说订货的客人有问题,可也没有说必须得在一家成衣铺里做绒衣,毕竟都是咱们家制出来的,这又如何能证明不是咱们的问题?”
文筜文箮在一旁也频频点头是啊,不管是肖管还是潘家铺子里的绒衣,都算做咱们周家的啊,说来说去,还是得被他们赖上要赔钱啊……”
嘉禾道表少爷,因为那臭味是鸭屎臭味,而非鹅屎臭味儿。”她倒了好多年夜香,对气味其实很敏感,一伸鼻子就能闻出来了。
文箐不慌不忙地道我要告那妇人一个讹诈,这只是个由头。只是,既说有异味,咱们自可能随意取一件绒衣到堂上请人证明,熏过香的绒衣挂在柜子里,怎可能三天后就一点香味也?嘉禾说那臭味是剪开绒衣后染上去的,咱们绒衣里子都是缝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布料但凡拆过,就必然又多出一行针脚来……”
文筜惊喜地道是啦,这一拆一缝,肯定是两遍针脚的。这要是当初咱们卖出去,客人早就了,定然就会说东道西,早就不会收下这绒衣了,更不会给钱了……所以肯定不是在铺子里重缝的,这就摆脱了咱们的嫌疑?”
李氏听得关键处,被女儿断了,瞪了文筜一眼,道且让嘉禾说完,你老岔做甚。你二伯母正着急后面的事呢……”
文简十分关心此事,白天出不了力,一个劲儿缠着姐姐说绒衣的事,此时听得这些,他年纪小终归知事少,一直在旁边思者着,此时略有些开窍,点了点头,问道哦,嘉禾姐姐检查绒衣时,这个异常了?”
嘉禾摇了摇头,却面带喜色道就是因为没有拆过重缝的痕迹,才是奇怪呢。幸好还是小姐当初设想得好,咱们在腋下那处的绒衣里子里,还做了一个内标签。今日在堂上开来的那几件,一个也呢……”
沈颛听到这里,眉眼一闪,很是佩服地看一下表妹,语气也由先前的忧虑转为欢快这个,莫非就是说:这是按咱们做的绒衣进行的伪造?”
文箐笑了笑,道差不多,也可以这么说吧。刘进取那人虽然也算办事很贼,想到了将羽绒染臭,再将绒衣里子全部换过一遍,也将咱们外面标签换了,可是,兴许就是两件绒衣太一样了,这么一弄,结果外面标签反了,里面暗藏的小标签却没了,也就没缝在里面,是以……”
刘进取是个赌徒,赌输了,眼红了,逼急了就来一招狗急跳墙,下三滥的招儿也使出来了,偷梁换柱恶意栽赃诬陷。上次文箐设计故意栽赃于他,如今他等了两年多才等得一个机会,没想到钱没赚着反而要亏本,于是心有不甘,这次也是欲算“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让文箐也尝尝当日所受的被栽赃的滋味。只是,效果似乎背道而弛。
李氏抚掌大笑道高,高活该叫他这般害咱们,这回咱们就可以说不是咱们周家的绒衣,他刘进取诬蔑诋毁讹诈……哈哈哈,文箐,这下好了,咱们告他这几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嘉禾,文笈他舅如何说的?”
嘉禾恭谨地道这次多赖舅爷帮忙呢。现下舅爷那边带着官差去抄刘进取的家了,先时说他恶意哄抬毛皮价格,好些人都不满,如今倒是又有绒衣讹诈一事,两事同办……”
众人皆知:这下,刘进取跑不了了。
彭氏心安下来,松口气,道唉呀,吓死人了。前日听说文箐食肆遇到事儿,做不下去了,没想到今日又听说几家客人说绒衣不好,正愁着箐儿这是祸不单行。哪想到,竟是有人有恶意寻事,真正可恶得很啊……箐儿,我瞧,这些日子,你还是好生在家安歇着吧。”
文箐点了点头谨遵伯母之命。”
绒衣的事解决了,刘进取得到了报应,文箐没受甚么损失,却故意让褚群在衙门里又提到那年在杭州他偷窃主人家财物一事,此次又涉及三项其他罪名,自是严惩了刘进取,流罪不可免,对于其对文箐的生意影响,罚没钱钞以弥补,文箐将这些钱一文也未取,直接给了三家成衣铺子做为压惊费用。
李氏强烈建议文箐上观里烧香去晦,文箐道春节时一起祭拜。事实上,她更忧心食肆:怎么办?
她想开下去,毕竟绒衣太操心了,需要人手太多,季节性太强,一时调度不过来就反受其害,真正是高风险高回报,想来想去,最多只能再做两三年,食肆虽是利薄却可以四季迎客。而且,这一个月的营业,说明收益还不,稳当,又少操心,何乐而不为?
但现下却是愁铺面,愁厨师。
沈颛从文简嘴里晓得这事,只叹帮不上忙。只姜氏听说了,与沈贞吉道箐儿当知借好就收,她不想看李氏的脸色过日子,可绒衣既是赚钱的门路,这一年的收益,听说就够她们姐弟吃上好些年,何不专门做这一档生意?”
沈贞吉此时也觉得这个外甥女太折腾了,可毕竟还是周家人,周腾没说话,他断然不能插手这些事。沈颛生怕姆妈对表妹再添恶感,暗里道听说,表妹在听当年咱们卖出的画……”
沈贞吉一怔,问儿子道你表妹是甚么意思?”在某种程度上,他认为当初卖画是义之容辞,虽然也很舍不得,也一度希望能再次拥有,可并不希望借助于外甥女之手得回这些,一时老脸有些搁不住。
姜氏呆了呆,亦问道箐儿是要帮咱们买那些画回来?这……”
文箐在年底时,没送回任何画,却是暗暗送了一张三十亩的地契过来,却是当初沈家卖掉的一部分。姜氏拿着这契,算了一下所值,自然比当初卖时要贵了好睦,只怕也得上万贯钞不止。
文箐说是大表哥在大棚里种的几株花卖得的钱与人换的地,又道是年底了,暖棚里蔬菜长得极好,若是明年再多种些,冬日卖新鲜菜,或许能再多买些田地。
最后那一句,姜氏听了有些动心。毕竟当初卖了大部分田地,只余得几十亩仅仅是能勉强维持生活,甚是怕天灾旱涝,若真能多买些田地,自然不怕饥荒了。“甚么花能卖得那么多钱来?要不,咱们也搭了暖棚,多种菜?”
沈颛心虚,表妹当然没有卖甚么花,可是却不得不第一次在父母面前帮着表妹做伪,顺势而言表妹大棚比咱们家又大又暖和,当初搭建暖棚时,植了些花,没想到长得甚好……冬日种菜的话,只怕得到表妹那里去学学……”
姜氏乐得儿子与文箐多来往,便道去吧,去吧,听你表妹道,明春华庭他们都要过去读书,你带了你弟弟一道也去读些书,家中自有我与你爹,反正甚近,很是方便。”
沈颛压抑着心底里的高兴,姜氏暗中叹一口气:儿子更为看重表妹,来日,莫要应了女儿华婧的话才好。
自适居里,暖棚春意盎然,硕果累累,如今摘来的菜也只能分送于各亲戚,很是得人喜欢。文箐瞧着鲜亮的茄子,叹气。马上要过年了,数着日子,也不到十来天了,这两日要进城去与周家众人过年了,而四叔,周同应该也要归家了。
褚群送了绒衣,找到暖棚,对文箐道小姐,咱们以前开的那个食肆,如今又被人开了起来,竟然,竟然……”
文箐慢慢扭过头来,鼻下带出下一串热气,足见深冬之寒。“如何?”
褚群两手攒紧,一字一句地道群是好奇,便着意听了一下,听说那食肆厨房里有郭家娘子。是以……”
“郭董氏?”文箐眉头紧蹙,想了一下,摇头道不会,不会,她虽爱财,可是她胆小怕事,她一人并不能筹划得如此精明。她……”她说到这里,抬起眼看向褚群,一时之间也怀疑的判断了。
褚群道小姐说得甚是,这人自然不是她,而是——”
文箐已经明白过来了四婶?还是文筹他舅舅?是了,他们本来就一家,我也糊涂……”
说了这句话时,她心底里比这天气还要冷上几分。想当初,邓氏提出来的条件,未曾应允,想来是怀恨在心。可是,她这般举措,周家能容得下?
范弯从暖棚里钻出来,道四小姐,那个,绿豆芽可要还多泡一些?六小姐来时,最是喜欢吃……”
文箐没好气地道人家想吃甚么都有,哪还看得咱们的。不泡了”然后狠狠地跺了两下脚,将鞋上的泥块甩了两下,坚决地对褚群道,“褚管事,咱们现下这几日回城,找一间更大的铺面,也开食肆,或者酒楼”
正文334众人拾柴火焰高1
邓氏在周宅中抢先一步,逢人就说不是我不帮她,奈何她不争气,一个食肆都保不住。如今人家看中了郭董氏,都乐意出二到三成的利。反正人闲着我还要给她工钱,这送上门来的钱,大嫂二嫂,你们说,难道我还拒之门外?家中只那一点田地,守着一楼书又不能当饭吃,同郎又不是个会营生的,早晚便是坐吃山空,我这也没办法啊……”
她是一唉三叹,满脸困顿不堪状,好似她家中真是揭不开锅的地步,将先前李氏指责她借出郭董氏与外人开食肆的话语就这样轻轻地架开了去。李氏待她一走,对彭氏道还在我们面前装甚么样,明摆着就是为了图那几个钱,哪有侄女前脚儿被人欺,她后脚立时就搭上人家也开起食肆来的。还道我不清楚她的主意,定是早就与人有合伙之意了,真正是为了钱财不顾一家人了……”
彭氏劝道分了家了,咱们做为嫂子又能如何?她说没钱用,你会将钱送到她手上去?算了,她哭穷咱们没管,如今她挣钱,咱们也没多话吧……”
李氏满腹牢马蚤道她穷?姨娘为她管着那些地,一年可不少,前儿个书院放假,听说一年下来也有收入的……”
一提到书院,邓氏那边正与丁氏吐苦水反正钱我是没见着,一文一厘都与我没关系。开书院,落的不过是一个空名头,在外人看来,是周家的名声响,可没人说你们四爷最好,……”她认为开书院,光有名声不得利,还让周家一族人沾了光,相反,周腾赚钱可是悄声息的,可没占到半分便宜。
文箐载着新鲜瓜果回城,李氏开口就数落她你啊,也真正是让三婶心透了。食肆都保不住,如今连个厨子都保不住。还开甚么开啊?没厨子,做出来的菜谁个去吃?就是叶子他们学了郭董氏那两招,可毕竟比不过人家正牌儿……要不是有文笈她舅,你绒衣的买卖,今年还不赔死了?说你吧,你还不爱听,唉……”
说这些话,她似乎极为文箐着想,好似恨铁不成钢,文箮暗里却与文箐道你三婶晓得你四婶这回借出厨娘给人开食肆,气坏了。”文箐由此得知,李氏再次与同一阵营了。
此时,听着李氏的数落,她也不恼不怒,一脸认真地听着这些话,然后很谦恭地道绒衣的事,真是多谢三婶家的舅舅帮忙。这不,为了感谢,我着范弯将暖棚里新下的瓜果摘了过来,想让文简随文笈哥登门去致谢呢。三婶,我还给您带来了好些王瓜,上次您不是说想吃生王瓜蘸糖
她将话题带到蔬菜上来,又说到了暖棚里豆角在年前能吃上了,然后与李氏商量起年夜饭来。
文箮问文箐食肆就被人这么挤掉,四妹你肯定不甘心吧。如今郭家娘子又被你四婶弄到别人那去了,那你怎么办?”
文箐摇了摇头毫头绪。不提了,二伯母身子可好?再两个月就要生了”
文箐在周宅中表现若其事的样子,可是褚群则在外面跑个没停。食肆开得好好地,就这么着叫人挤掉,实在窝火,小姐受不了这口气,他更受不了这口气。可惜当时只将排风扇拆了,那些灶膛没来得及毁了,白白便宜人家了。文箐见天寒地冻的,让他过了这个年再说,褚群难受得很,只道有时间没处发。
没过几天,华姗来登门了,这是她首次登周宅的门,虽然找的只是文箐,但也让文箐很吃惊。“姗表姐?可是范弯忘了去你那儿拉酒糟?”
华姗却摇头,一脸同情地看向她你这是拿我当外人呢。你那食肆的事,我是知晓了,有苦处怎么也不与我说一声?我家酒糟多着没地搁,我可是半点没客气就与你说了,你这么帮我,作为表姐,你有难处,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文箐脸上有些发烫,食肆开不下去,这事儿说出去多丢人。“没,真不是……”
华姗此来却是给她一个好消息。“说到铺面,我倒是晓得一处,也是昨儿听你表姐夫提及,我家酒肆隔了三个铺面,以前是个卖蒸糕的,那人生意做得不好,如今不想做了,这个月就没开门,铺面明年铁定空下来。”
文箐想了想,隐约记得有那么一个小铺,可是,也太小了些
华姗笑道就晓得你看不上。那地方确实不大,可是那家隔壁铺面倒是大很多,你开食肆肯定不。起先是上半年合伙的兄弟不知甚么缘故反目,做不下去了,便赁给一家做绒线的,年底闹着分家说要卖出去然后好分钱,只那做绒线的嫌那铺面太贵一时筹不出那么多钱来。你要有意,找你家三婶借点儿钱,将那两个铺面买下来的话……”
文箐问了下价钱,皱了下眉。
华姗以为她嫌贵,道这事儿好说,我出面帮你压些价。你也知,绒线铺面有两个好处,后面有几间空屋,平日伙计可以住在那,你那食肆可以从早开到晚。再一个,绒线铺子可是上下两层,你以前那食肆,虽说也不差,可是有钱的没钱的都挤一处,只能用屏风隔开,甚是不便,有钱的人也嫌弃这个,多少对生意有影响。”
文箐被她说得心里一动,如此一来,楼上可以做些菜价贵的,楼下则是低价的多得些人气。
嘉禾倒是清楚那个地方,这时也提醒了一句,道小姐,表小姐说的那处,可真正是南门码头口,位置可比以前的食肆要好些呢。”
华姗点头,道正是,嘉禾跟你身边倒也晓得这做生意要看风水了。那地方再好不过了,先前那兄弟俩不过做羊肉面生意的,咱们江南人哪吃惯羊肉,可就这般,人家也是赚钱的。”
文箐合计了下,倒是能拿得出这笔钱来,可是,原想着年前多给沈家赎些画回来的,只怕……在这二个选择中,文箐一方面私心想现下开食肆多赚些钱,一方面又想着坚持原来的计划能赎回一幅画就先赎回一幅来。该怎么办呢?
她谨慎地问道多谢表姐这么关照。可是小妹也有些担心,比如绒衣铺子既然能开,想来也不是没钱的,那家人怎么不买?”
华姗叹口气,道唉,你是不晓得,那家开绒线铺子的,今年也是新开张,以前是个织绒的,这种人家同我一般,攒的钱也是好不容易辛苦得来的,对我们说是没有那么多钱,也不知他这是想压价,还是真没钱,又或者是另有算。你姐夫同我说啊,就算那家能付得了全部房钱,可是他家娘子与堂上俱胆小,就怕生意哪日赔了,便只剩下个光铺子。你说,又想吃肉,雇不得屠户,又怕猪咬手,那就只能看着猪过个干瘾呗。”
文箐被她最后一句比喻给说乐了。“难为表姐如此为我着想,小妹甚是感激。若是食肆能开成,第一桌菜绝不能少了表姐与表姐夫的。只是,不瞒表姐,这事儿我也不能一下子拿定主意,得合计合计一下。钱嘛,也得到处凑凑,也不知成与不成。现下我是不便出去了,明日让褚群去找姐夫喝杯酒。可好?”
华姗笑道我啊,本来怕你说我多管闲事,不过我那堂弟,那日进城,却是第一次到我家来,同我说起你的难处,一心为你排忧解难。你倒不必念我的好,要念的人,也不是你表姐夫。”
文箐被她说得满脸通红,可不论是心里还是嘴上,都不能说沈颛多管闲事。“表姐这闲事管得实在是太让小妹感动了,感激不尽呢。您说的那铺面,我自是有意,表姐若不说,我哪里晓得,旁的人着急,只表姐夫与表姐不挂念我们,自然也是用的。这个人情,小妹哪能得便宜又卖乖的道理。”
褚群去看了一次,回来点了点头,道若那一大一小两个铺面能顺利盘下来最好。那地方可比先前的好上许多了。咱们风扇一吹,只怕店里的香味沿岸引得运河船只都停下来呢。那楼上的地方,倒是不曾去瞧,若小姐真想买,那小蒸糕铺面也可以一起加一层楼,不过需得多费一月的功夫,开了春动工的话,最迟到得三月底四月初,肯定可以开业。”
他一边说,一边将一张纸递了过来。跟在文箐身边,也学会了总结,这纸上就是他记下来的尺寸,经过一天的功夫,他都想好了灶放在哪儿,能设多少张桌子,后面的伙计房如何安排。
文箐想了想,道褚掌柜,咱们以前开的那食肆,有一个麻烦,就是没有井,不知现下这铺面,离井又有多远?”
褚群十分佩服小姐想的周全,暗叹不已。“这个,群经了表姑爷指点,也去看过了,就在表姑爷那铺子旁边就有双井,井水不怕不着。再说,那地方可以多放几个大缸,伙计又住铺子里,晚上只管满水就是了。”
文箐听他又说得一些旁的细节,似乎也挑出不甚么大问题来。或许,便是它了。“那价钱一事,可好商量?”
这一年,在苏州卖绒的收入,褚群自是晓得,但是杭州的量,他却是不太清楚。不过,文箐为沈家买的地还是他经手的,他以为小姐手头上钱不足。“我寻思着这事,先与小姐商议过了,再去与那边细谈。再说,人家才刚有售屋的意思,咱们立即去洽谈,只怕人家以为咱们着急,价格便谈不下来。”他一谈到做生意,立马是商人本色。
文箐没与褚群说手头上到底有多少钱,但她想着,这房子能不能分两次付款,价钱哪怕高一些也行,她还是想手头上有点余钱有个周转。不过,她肯定是再不也愿意赁房子了。
可是,次日李诚却风风火火地扛了箱子赶来了小姐,您要买铺面,可是手头紧张?”
文箐一愣,道还好。怎么了?可有哪处急着用钱?你若有急用,且与周管家说一声便是了。铺子一事,倒不紧。”
李诚直性子,道怎的不紧,铺子那是小姐的心血,就这么白白的地没了,咱们都不甘心。小姐,要不是褚兄与我说,我还知您这儿缺钱。承蒙老爷夫人姨娘,还有小姐您这么多年来的提携照顾,我家田地早就买好了有吃有喝的,手头上的钱也没处花。小姐手头不方便,我这里倒有一些,跟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我要再装瞎作傻,实不象个人。这里有一万来贯,若再不足,褚群与我一道将现有的田地卖了些就是了。”
褚群手上确实没有甚么钱,这两年虽在文箐手下得了不少工钱与赏,可毕竟要发一家吃喝都用度,以前从江家出来,甚么也没有,这两年购了十几亩地,所剩全。倒是李诚,当年周夫人从岳州发他归家,就送了他一笔钱,有地有房子,这几年的工钱部分买了地,部分攒着,多少也有近万贯钞。
文箐听得很感动,李诚虽然有时办事不牢靠,一直为当年周家出事,他说漏了嘴泄了船期时常自责难安,满是愧疚,跟随姐弟身边,任劳任怨,帮着沈吴氏点,尽管做生意不是他的长项,可是他也拼命学习,努力做好。这些,文箐自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在买铺子上一犹豫,褚群便当没钱,与他一说,他就立时将手头上所有的钱都扛了过来。
“李大哥,你这……”文箐话到嘴边,转了一个弯,笑道,“哦,我晓得,你这是要入伙?一万贯吗?那算一成半,可好?”
李诚满脸通红,急着辩解道不是,不是,我这是……”见得小姐捂着嘴笑,才知晓被捉弄了。
文箐道那我先借用一万贯,其他的,还是拿回去吧,要过年了,今年绒衣卖得不,将李老爹也接到自适居,陪周管家同范弯一道过个热闹年吧。哦,还有,这两日,陈妈他们一家肯定也回来,让阿静帮我把厢房都扫好吧。铺子的事,过了春节再说吧。”
李诚见小姐收下了钱,很是高兴。临走时,文箐却对他道此事嘱家里上下,且莫张扬,食肆等开起来时,再说也不晚。过两日,我寻个由头,陪二姐上街的时候,去那铺面瞧瞧。看好了,再让褚管事去谈吧。旁的,也急不得。”
铺子有了些眉目了,可是厨师呢?文箐决计要找一个比郭董氏还要高超的厨子来,加上原来的耿厨子,或许再请一个会做面点的。她是这么想。
她这厢合计着铺面,邓氏在她面前趾高气扬,活象一只斗赢了的公鸡,文箐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食肆才刚被人挤掉,她立马就与的敌人合作,这种事,也就邓氏姐弟能做得出来。邓氏说人家能给她三成的利,还说邓知弦在那边做掌柜的,文箐很吃惊。
周腾是觉得此事不可思议刁家做生意最是精明,能让邓知弦做掌柜,刁家人个个是糊涂得中风了?”他嘱了余春着意去听些旁的事,又让自家内兄帮着看顾那铺面到底有何内情。
这些都不表,只说周同小年夜赶回来,满心欢喜地与一家人团聚。
邓氏一见他没带回来那歌ji,心里松了一口气。
周腾听说弟弟不再去长沙了,也松了一口气。次日,兄弟会谈,周腾状若不经意地道你去长沙不要紧,学院由文简他舅帮你理,如今你回来了,人家也有人家的事,总不能替你一直白干。你也负起这个责来。”
周同脸一红,说那时也是驳不了襄王的面子。可是他没想到三哥这是话里有话,直到听得女儿文筠提到郭董氏去别人食肆里做厨,才晓得文箐也开食肆被人挤掉的事,于是再次来问三哥。
周腾叹气道本来你房里的事,我这做哥哥的也不能多插嘴。可老话说,娶妻当娶贤。四弟妹,倒真是会算啊……借旁人一个厨子,只收三利成,当初文箐要借人,她开口就是一半的利。你那小舅子,能是做掌柜的人?非要替文箐理铺面,如今,文箐的食肆没了,不过他也如愿了,在刁家那边做起了掌柜。真正好本事啊……”
周同又羞又恼。“刁家?那不是江家的亲家?这是怎么回事?”
周腾将书院的帐本递给弟弟,道你问我,我哪晓得。你要知这事儿,莫不如你亲口去问你妻弟。不过,有几分实情,就不晓得了,如今他可是春风自得,你仔细吃了风回来。这书院的帐,我替你管了两年了,你要是不想管,且让郭良或者姨娘帮你再看看。”
周同知这事不轻,被三哥这么一说,只觉颜面全。便与邓氏在年关上又闹上了。邓氏愤恨不已,回驳道你心肝宝贝般的侄女儿能开得了食肆,你怎么半点儿不说她抛头露脸丢周家人颜面?你们兄弟都这般,看顾那一房姐弟如珠如宝,凡事听从。她要开食肆,我借人与她,是她开不下去了,这事难道还怨我?你从来不为妾身我着想,但凡有事,只以我为,我如今借人与他人,也不过是想挣点儿钱,不拿周家钱接济娘家,这也有了?文箐拿了那么多钱财接济沈家,怎么没听你们半句怨怪?我与她,真正是地上泥尘与天上云……”
邓氏认为周同才归家就与闹气,必是受人挑拨,气不过,走出院门来对天骂“多管闲事的,你眼红我作甚?”李氏出来接嘴,两人对骂。
刘太姨娘在屋里细细问着自家小儿子在长沙没人理生活可受甚么罪,正关切问候之时,听得院外吵闹不堪,怒火攻心,推了门出来,着喷嚏,不停地骂两个儿媳家宁日,怎的娶了你们这两个冤家进了门……”关门进屋,对小儿子垂泪道谁晓得你那个娘子,胳膊也学着你那大侄女竟往外拐,借出人给旁人用,这是气我啊,进了周家门还一个劲儿只顾娘家。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替你将她娶进门来……”
周同被她勾起往事,再想到邓氏这几年做的事让在家里家外颜面存,对邓氏也灰了心,只是瞧着一双儿女的份上,也勉强维持夫妻关系而已。听着姨娘唠唠叨叨数落邓氏,又怨怪当年只顾颜色的事,便道当年也是您给儿子我选的,如今看不入眼,也没法子了。”
刘氏得儿子这句话,有些伤心,道那还不是你一心只挂记那……这种人一心只为其娘家,待我一去,只怕这家都被她搬空了。我这些日子一想到这些,就心慌不已。”那个时候,她动了某些意头,于是试着想说服儿子。
周同烦躁地道姨娘若看不下去,早了也好。只是,再来一个不如她呢?”
刘氏哭姨娘还不是为你好?你这是存心气我啊……我哪一点不为你着想,替你管着家,看着韦家人帮你理田庄,若没有我,这些田地落到你三嫂手里,谁晓得每年能给你多少钱?你别不信,我听人说,文简名下的,听说每年还得付她钱……”
周同一听这些,头就大。“好了,好了,大不了我再狠狠训斥邓氏几句,她若再不知晓现下身份,还以邓家为主,就听姨娘的便是了。”
那个时候,周同只是气不过,对邓氏失望不已,为着面子夹在邓氏与姨娘兄弟还有侄女之间,依然考虑邓氏是自家儿女的亲生母亲,顾着情面,一忍再忍,还不知邓氏姐弟已为他酿了一场祸事。故而,周同夫妇之间私下里的争执,也不过是与李氏邓氏之间一般,闹完嘴架,过上两天,还是得聚一起,大家满脸堆笑,过团圆年。
今天晕晕沉沉睡了一个白天,晚上头痛症状稍减,上线,有位亲来了一个全订,到昨天为止,一文钱发布的章节正好四百章。非常感动谢谢所有亲的支持。本章字数6000,算是加更一章以答谢。
正文335 计赚高厨东山再起
本章八千字,两章合并,谢谢大家提前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1、众人拾柴火焰高2
宣德十年正月,大明陷入了一片哀思中,因皇帝在癸酉即正月初三,驾崩。全国上下接到京城急报后,军民男女均素服十三
日方能除。
这意味着万民不得张灯结彩,所有人都需戒斋,屠户不得营生。与此影响最深的便是食肆酒楼。
邓氏满脸怨气,与丁氏私下里道:“本来是大好的春节,竟然……这下连元宵节也没法过了。”
差不多这一个正月,那边食肆没法开门营生,一想到这,她怨老天爷不开眼。
而周宅中诸人也惶惶不安,因为事涉两人,一是皇帝没了,新帝年幼,周叙又将如何?二是周珑在宫中会如何?作为书生,
周同与文筵关心的是朝廷大事,比如:太子尚小,朝政谁来把摄?诸王拜见,会否发生变动?隐隐中,更多人想到了昔年的“靖
难”,长陵当日能夺侄儿之帝位,宣宗即位时汉王之乱……
文箐只记得历史中记录的是宣宗在位十年,这不才到第十年的第三日,怎么就没了?她那时就琢磨是不是历史在现实中发生
变化了?直到后来筵解释,这一年新帝不会更改年号,明年才会有新的年号,这才明白自己犯了点小错误。宣宗之后应该是英
宗,文箐一想到这,就想到土木堡之变,太监要当政了,她那时认定了英宗是个糊涂蛋,那徐氏一案还能翻吗?
她疑神疑鬼之际,又想到皇帝死了,嫔妃宫娥要陪葬,周珑会不会……这话却不敢问出口,尤其见得方氏忧虑不安,成日抹
泪道:“原盼着她今年升了衔能放出来,这下子,只怕得留在宫中了……当日我便不允她上京,她却私自拿了主意,官府报了去
,只盼着到得京城选不中,哪曾想就进了宫,如了她的意,如今却是让作娘的我提心吊胆。”
雷氏多少对官场有所了解,她不忧心周珑,却是格外记挂家舅,劝道:“对小姑或许倒是好事,今年说不准就放出宫来呢。
一朝皇帝一朝臣……”最后一句,显然是虑及周叙了,别再说下去。
文箐借机了解到,女官倒是不需陪葬,大松一口气。可是周珑那个性,也是十分坚持且有韧性的,只怕不达目的不罢休,想
来不会就此出宫呢。这个时候,她倒是盼着周珑能出来,好歹是从七品,谁能看轻她?
李氏也担心周珑或周叙出事,这些是周家的依仗,朝中有人做官,家人在乡亦好办事。如若他们出了事,就担心有人要借机
寻事。是以,周宅诸人面色戚戚,比苏州官员们更显得悲恸。
不过,也有好事,因这一年伊始宣宗的去世,在寒风中世景也显得格外萧条。正是这种全民哀号情况下,之前的那两个铺面
无人问津,人人或许怕是乱世,不如将产业变换为现钞来得好。而华姗此时出面做中人,替文箐提出购买意向,竟然低价购买了
下来。但这笔花费确实颇大,将文箐手头活钱差不多全付了出去,为此文箐再次生出紧迫感来。
文箐这边心头事了结一桩,却是继续筹划着厨子一事,这是关键问题。正如李氏所言:食肆装饰得再好,菜不对味,何来客
源?
文箐绞尽脑汁,忍不住又翻起了沈颛抄录的美食录,可见其烹鹅掌,实如沈颛之言,惨烈极盛。书中所载却只字不提,反以
促狭笔墨言鹅之蹦跳状。“欲享鹅掌,宰鹅之初,备沸油,以鹅足浸入,鹅激热跳跃入池,复擒复烫复入冷水,鹅声呱呱,鹅跳
扑扑,鹅掌噗嗒,鹅行醉步……熟后鹅掌腴厚达寸,食之丰美无比……”又见如何烹制甲鱼,乃为炮烙刑中所得,即:“制一笼
固甲鱼头,使其身于热锅中,锅下火燎,鱼首受制四足弹跳,煎熬不过。未几,甲鱼必俯首食笼侧盘中油盐酱醋。其肉之鲜,世
之极味也。”
文箐长叹一口气,虽然说吃肉也是要宰杀,可那毕竟是一刀痛快了,哪有这般生杀慢剐的,实实为虐生也。象这种方法制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6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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