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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38部分阅读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 作者:rouwenwu

    了,要这个又有何用?招人眼罢了。只是没想到,周德全却愣是让匠人编了竹花,将门装饰得让文箐只有惊叹的份。

    从门谈到窗棂。周宅中,简略的有“不了格”,文箐认为这个其实省时省力,偏周德全在这方面十分讲究,非雕出图案来,又是梅花图又是荷花谱,耗时耗力,难怪他当初一说到房子时便立刻开始提前着手木工布置。

    文箐在宅子完工之际,也不得不感叹一个字:奢。

    当然,钱花得多,周德全花尽了心力,自然是:美。无处不精致。

    文箐想:难得建宅子,以后再建,只怕是文简当家之时了。便也听任周德全打理这些。

    文箐小资思想一时发作,便提了句:这外墙青砖灰扑扑的,若是用石灰刷白,倒是十分好看。”不过是一时兴头所起,偏周德全听得认真,竟是起了兴。

    好在是文箐醒过神来,道:“太招摇了,在郊外,难免入了贼眼,还是留点儿钱过日子。”

    周德全瞧着自己一手打造的宅子,那是十分自得,言语里喜不自胜:“山郭水村绿树白墙黛瓦,只差人家。”

    其实,宅子终究没有按文箐的意思,建成一个非常严谨的四合院,反倒是向一个横着的简体“仓”字。这是沈博吉不放心,在要地基时,又寻了一位形家来仔细查看。这位形家本就是沈家族人,据说十分懂风水星相,却是没去钦天监。只道这风水好是好,却需得占得头尾,于是那“一撇”末端建了个亭子,“一捺”处以书楼收尾。宅子地形成了一个坡势,南低北高,书楼探向湖边。

    常德的房子是“周庄”,苏州的门上是“周宅”,周德全问文箐:“小姐,这处还叫周宅?”其意是要加以区分。

    文箐当时只想着在这宅子里可能随心所欲,便道了句:“‘自适’如何?”

    没想到,这个名字,到得沈恒吉耳里,只连声道好,当下题字“自适”斋。

    厅堂名:慈堂,柱上八字:仁可高寿,德亦延年

    楼暂名:悬湖楼

    原本是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只“得月楼”让文箐想到了几百上年后的某个品牌,直觉想避嫌,文筵当时笑话:“得月摘星”。

    北角有亭曰:望山亭

    沈恒吉对外甥这宅子在完工前,来看了好几次,最终是送了一个太湖石假山,立在楼下。石雕刻很是别具匠心,文箐叹一句:二舅果然用心。

    想到去岁落脚在岳州时,忙着为周夫人盖火炕,文箐其实很喜欢火炕,寻思着为方太姨娘所居,在自家两侧耳房里,亦是盖起了火炕。

    宅子待要全部完工之际,最后要再刷一遍漆,门窗要用铅封密闭时,文箐与陈妈上了次街。

    这宅子一旦入住,她再也不用老是将行李搬来搬去了。自己的卧室,便由着自己尽情装饰了。向来追求卧室务必舒适的她,便对陈妈道:“想好好逛逛苏州铺子,欲觅一毯。”

    明代早有地毯,苏杭之地自是织毯匠工,羊毛却是产自山西陕西等地。文箐觅地毯,并非是为了赤脚行走,则是为了锻炼身体。她生怕自个这身子也袭了周家的心脏病史,想着身子要想康健,还是得从小练起,可惜现在是在古代,不能出外跑步,又不能日日出门爬山,能偷偷锻炼的话只能是屋内练练瑜珈了。在床上虽也凑合练,可是却总是碰床围子,碰得头上起包,好生痛苦。

    只是,一听价格,很是昂贵,文箐一想到钱要用在刀刃上,自己所余钱可是不多,再加上还是周德全垫的工钱,便也没有了买的欲望。暗道:他日有钱了,一定要将卧室都铺上地毯,暖暖乎乎的过一冬。

    陈妈那厢去订油漆,没想到在铺子里,却是碰到了黑漆。

    黑漆由李诚带回苏州,文箐后来听说杨家要领回去作继子,之后,自己归家忙着家中诸事,倒是忘了他。

    哪想到,现下见得他时,却发现他似乎较离开岳州时瘦了许多,似乎又是在归州时阿素带他见周夫人一般,衣衫褴褛,瘦弱不堪。她大吃一惊,瞧向阿妈道:“他不是去了杨家吗?”

    方才知,杨家那声继嗣风波闹得甚是厉害,黑漆儿虽得杨家夫妇所喜,只是论亲属远近,终究为其族人反对,并未成为杨家嗣子。后来,李诚中得音讯,因周夫人在临终前托付自己照料他,于是又去领了回来。杨家有愧,提出要黑漆儿作为义子,而不是嗣子。黑漆不论如何,是杨家人,李诚也干涉不得。正巧是去年十一月,李诚急着去岳州寻文箐姐弟,便将黑漆送回了杨家。此后,周家事多,谁也没心情来管事这些。

    要说黑漆儿也是命歹,到了杨家,杨家有正儿八经的嗣子,自是受了些欺负,他虽有时也想反抗,可是颠沛流离,知周夫人没了,周家姐弟不知去向,生怕在杨家呆不下没了去处,于是忍气吞声。他才去杨家没多久,哪曾想,今年上半年,杨家男人突然去世,黑漆儿倒是被人说成命硬,克死了养父。一时,失了杨家女人的喜爱,日子过得艰难。

    以他这般小年纪,既没力气提漆,又不会绘画刷漆,能做得了甚么?杨家人漆匠出身,日日同漆打交道。其中黑漆儿的某房族亲开了个漆店,杨家女人这时嫌黑漆儿干吃闲饭,便打发他到这漆店来做学徒。

    这古代制漆,非化学原料混制,而是由漆树上取得。一则是割漆得汁,二是采摘漆果榨取而得。但漆汁并不是寻常物事,这是很刺激皮肤的,漆果与漆汁皆易让人过敏。

    黑漆儿的差使既不是看铺子,也不是与人学如何制做漆器,唯一能做的只有:帮着采漆。先前他并未接触这个,这时一上来便是割汁,可想而知,身体不适应,于是身上生了漆疮:四脚,身躯上到处是疱,曾一度糜烂。

    杨家的人这时也不怎么与他治,只说:漆匠都是这般熬过来的,过些时间自会好的。

    其实,生漆汁与熟漆还是有所不同,生漆汁容易让人过敏。黑漆儿也只能硬挺着。

    文箐与陈妈见到他时,已过了采漆的季节,黑漆儿四肢虽已结疤,可是其身上还是有漆疮。

    陈妈大呼:“这可怜的娃,怎生到得这地步了?”意指杨家人不仁义。

    文箐看不过去,想着周夫人昔日若没有杨家人说过继的话曾有心养他在家中,也不曾把他当个下人,哪想到了让他返杨家,嗣子没做成,却是到了这里当了个小学徒。心生不满。让陈妈去问杨家人,自己能否领回黑漆?

    陈妈与杨家人交涉,杨家碍于周家势大,生怕是周家要以黑漆儿要挟自己,先时不松口。待听得陈妈言及,周家乐意养他成|人,既不是下人,也不给他改姓,日后仍返归杨家。

    这边与铺子里的杨姓人家说了,文箐欲待领了黑漆儿回去。陈妈却道:“小姐,这要是少爷与您过了病气去,如何了得?”只道是带黑漆儿回阳澄湖,将养好了再说。

    文箐仍是不放心,生怕杨家人过些日子来再讨要。只着了陈妈,让周管事那厢与杨家人商议妥当。

    她这边闷闷地归家,想着陈妈的一句话,其实,若是自己真个儿返回了21世纪,那文简怎么办?虽不至于落到黑漆儿地步,但也只怕好不到哪儿去。心中纠结不已。

    文简听得黑漆儿遭遇,很是同情他,嚷着要去瞧瞧他去,只是终究怕自己也得了漆疮,文箐一再安抚,过些日子再去瞧。

    其实,她那时正筹划着如何才能顺利搬离周宅,如何能让周腾同意?

    恰在那时,发生了一两件小事,没想到,这小事儿渐演变,反而促成了文箐暖房。

    正文273 牛奶事件、气而搬家

    文简对文箐的依赖感,文箐一度未曾太在意。直到,某天,文筹提了句:“四姐,先生说简弟读书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要不得……”

    文箐这才醒悟,自己出外,文简确实也跟随,可是自己只怜其幼小,读书也未到正儿八经的年纪,认为他在学堂里,不过是提前打基础罢了,并未严格约束文简。

    她这般好似十分散漫,偏有一人容不得此,甚至于,认为文箐姐弟这般,有所无视师道。

    教导文简的先生是个老学究,此人最大优点是耐性好,是以,周叙认为给幼童开蒙很好,聘了过来。老先生认为文简虽聪颖,却个性散漫,若是这般下去难免成了纨绔不学无术。故此,其评价文简的原话并不如文筹所说那般客气,“四小姐带着其弟,今日是阳澄湖,明日是杭州,后日又至长洲沈家……如此,时日一长,人再是聪慧,却是养成了懒散的性子,人是怕废了。三天打渔,两天晒网,非是求学之道……”之后就是说慈母多败儿,慈姐便是误弟云云。

    文箐无父无母,这番话他便当着文笈等众兄弟面,说与文筵听,半点情面也不曾留。

    这般说来,这老先生对文简要求或许有些严格,本是好事。可是此人好酒,一旦饮得多了,酒后易失德,管不住那张嘴。而读书人这张嘴,一旦犀利起来,那就是言如刀,句句刺人。

    某次文简在课间与文笈等兄弟们之间提到食牛||乳|时,老先生听后,在意了。虽没说学生如何,只是于酒后大醉时分,与周家教学的同侪们聊得当今圣上对||乳|母尹氏厚封一事,借题发挥,一时大说特说此事。

    宣德元年,朱瞻基继位后,将||乳|母尹氏封为卫圣夫人,由此,||乳|母一职,大贵,各太子之||乳|母,日后皆以夫人称号封之。此乃后话。

    老学究虽醉,当然也是不敢论及当今圣上如何,只是对民间有钱人家无不请||乳|母一事,大为不满。意思是:若聘||乳|母来||乳|自家儿郎,孰不知||乳|母其儿却是嗷嗷待哺,故而,非弗君子之所为。

    另有a先生云:若是依先生所言,某母产子无||乳|,不得雇人为||乳|,难道眼睁睁地瞧着幼儿活活饿死不成?只怕也是有失人伦。

    说到此处,话题扯开来,就扯到了周家的奶牛产||乳|一事上。老学究其言有云:牛是牲畜,其产奶不过是育幼崽,人却要夺畜牲口粮,谋其母||乳|,此种行径失却人伦,实是畜牲不如。

    这话很是尖锐,只是不料隔墙有耳,本是先生之间的闲聊,却是经由学子传到了周家人耳里,当然,私下里虽传扬开来,却还未引起甚大动静来。

    可怜文箐彼时毫不知情,在她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后世牛奶作为日常必备品已是无可争论,此时自己与弟弟饮用牛||乳|,不过是为了增加蛋白质补充营养改善饮食结构保障身体康健罢了,哪想到会惹来一场风波。

    这老学究本来醉后这般言论,已知不妥,只是奈何话已出口,如泼出去水收不回来。他并不十分反对女子进学的,只是奈何文箐心生愤懑,不过是喝口牛奶,竟然成了畜牲不如,便作了一首歪诗讽刺其迂腐不堪;文笈也很气愤为姐抱不平,便将诗念到老学究耳里;老学究一时勃然作色,气得当场晕厥过去,等清醒时,免不是也写诗回讽周家女子教无德。

    老学究写诗讽文箐,许先生不高兴了。怎么说,文箐也是自家弟子,说文先无德,不就是说自己身为先生授业传道无能?焉能受老学究这份闲气,立时打起了笔墨官司。事情便闹得有些大了。

    周同去了北就,学院其他人也管不得,待周腾闻讯此事,先时以为是文箐又给自己找麻烦,待儿子讲完事情始末,立时护犊心起,骂道:“他请辞?我这厢便遣了他去!”

    当下,二话不说,便以老学究年事过高,老迈无能为借口辞了去!老学究最恨人说其“老迈无能”,于是归家敢得大病。其子闹上周家门来,于是,周家人饮牛||乳|一事便传扬开来。

    文筵虽厚道,闻听此事,便暗悔不该聘得此先生,太过迂腐,既是涉及周家人,便也奋力驳斥。

    周腾本来是忙着整治江家与任家,分身乏术,哪想到不过是遣了一先生,会整出如许响动?好在是其他先生要在周家讨碗饭吃,便就此话题,站在周家立场上来辩驳。

    文箐翻得医书有云:“牛||乳|,老人煮食有益、煮粥甚宜”。说于许先生闻之。许先生对外辩称:“周家学生大孝之人,疼惜曾外祖母高寿体弱,故而北地引牛作||乳|调息。奈何为无良之人所误传,竟至于以丧人伦而污之。”

    文箐没管外头如何,只邓氏却借此事大肆训斥她,栓子说与姆妈听,陈妈劝埋怨阿素道:“都是阿素,若不是她,又怎会让小姐陷于这种境地?小姐,若不然,便将此牛卖掉作罢?”

    文箐说这哪能怪阿素姐,本是自己说的喝牛||乳|能强身健体,“她本是看我不惯,有心要挤兑,如今不过是给她多了一个话题罢了。没有牛||乳|一事,也会有其他,我又何必在意?若她真要寻衅生事,大不了我借此机会便搬了出来,免得另寻借口。”

    当然,这也是气话。虽说分了家,可要想搬离周宅,仅凭这一事与邓氏闹僵,只李氏与周腾那边过不去,借口并不完满。

    李氏与邓氏作对,但凡邓氏说不好的,李氏必然要反着说“甚好”。此时,邓说训文箐,李氏便磨刀霍霍地向邓氏开炮:“你这心眼不知怎么长的。外人那般说咱们周家人,偏你不去说外人,却一个劲儿说自家人,这胳膊肘子是长反了吧?”

    邓氏尖刻地道:“若不是她养甚么奶占,又焉能有这么一场是非?如今好了,人人都说咱周家不懂人伦,竟是从畜牲口中夺食……”

    李氏讽道:“夺食?哈哈,你还吃牛羊肉呢?鸡子便是鸡卵,你不仅吃鸡肉亦吃鸡子,这不是食其母子?文箐也不过好生喂着那母牛喝口奶罢了,又不是取其性命。总比某人杀生喝血食肉要强!”

    邓氏脸涨得发绀,气恨恨地道:“休得说我,你不也如是!”

    李氏斜眼上翻,道:“不错,我食其肉炖其骨,我是吃了,可我也没有对他人指手划脚。自己吃了,却好似生下来一直食素一般,道貌岸然。我瞧那老先生平素也没少吃鸡爪鸡肫,听说尤为爱吃母鸡腹内未成壳之嫩子,其媳杀鸡,若是碰坏一个腹内嫩鸡子,便要饿上一天饭,其家人活脱脱便是杀鸡取卵,却说得我们周家十恶不赦,甚是可恶!哟,我想起来了,四弟妹也是爱吃这个,原来是同好,难怪如此……”

    李氏要真是刻薄起来,周家上下无一人能及。杀鸡爱吃内脏,不过是喜好罢了,本无可厚非,可是现下说来,从杀生到取卵,无一不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偏她说得风轻云淡。

    李氏在邓氏面前替文箐辩此事,除却要与邓氏作对以外,更是因为自家儿女的缘故。文筜喜文箐,所谓“近朱者赤”,文筜这一年来,进步甚大,李氏不得不承认其中有文箐很大功过;另一个则是事涉文箧。文箧自小得哮喘,文箐得知其病之后,细细翻阅医书,为其寻求治病之道。也颇得一两小方,倒也甚是管用。临冬时,文箧的咳喘较之去年有明显减轻。而文箧,是李氏放在心肝上的人,却是喜文箐做的木瓜炖奶。

    邓氏说文箐姐弟吃奶便是抢夺畜牲之食,猪狗不如,李氏认为这连自家儿女都骂了进去。是以对邓氏大力反击。

    文箐见李氏相帮,越发不言语,只作一可怜状,二伯母彭氏果然是越发怜她,让文箮陪于其侧。

    接下来,另有一桩小事儿,便是韦氏告状于刘太姨娘与邓氏说,说郭董氏暗中教叶子厨艺一事。

    时值十一月底,也是奶牛即将要下崽之日。文箮与彭氏言及:“四妹那边的奶牛好似这月底,最迟下月初要下崽了。”

    彭氏当时高兴地道:“这是好事啊,虽是牲畜下崽,新屋中得此事,很是吉利,人丁兴旺啦……”

    文箮却没有其母一般轻松,只道:“四妹发愁着呢,道是人还没暖房,倒是牲畜先要暖房下仔。陈妈那厢说是不妥,催四妹且去暖了房。”

    文箐将此事说出来,要暖房,这意味着搬家,李氏不乐意,周腾说外人瞧在眼里,肯定会以为是自己兄弟二人赶无依无靠的侄儿侄女,留人话柄。

    正说此事,余氏那厢说箧少爷这两日病重了些。李氏很是不高兴,关于暖房的话便就此打住。

    文箧之所以生病,非是余氏照管不善,而是韦氏到得厨房后,心有不甘,冬日厨房活计老要下水,冷得厉害,相较而言,还是照顾文箧轻松不知多少倍。于是又到李氏面前来讨好,并时而抱了文箧,以逃避厨房差使。她抱了文箧去,余氏认为她这是又想回到李氏身边来抢差使,自然不甘愿。

    韦氏命歹,她这边哄得文箧玩了一下午,没想到,傍晚文箧发病了。李氏发火,要赶了韦氏出周宅到庄上去。“先时我看在韦管面份上,一直留你在宅子里。如今,厨房活计你不干,侍候文箧还让他招了风寒,留你在此何用?!”

    韦氏哭哭啼啼地赶紧去家姑韦婆子面前搬救兵,说着说着,自然就说到了厨房活计与人事:程氏教叶子众人所知,而郭董氏如今竟也常去四小姐那小厨房去教叶子如何做点心……

    后一件事,让邓氏份外恼火,看向刘氏,刘氏说:“这事你瞧着办。反正同儿不在……”

    邓氏威胁郭董氏要遣了他去,郭董氏吓得忙求饶。

    李氏服侍了儿子文箧后,听得厨房动静,在邓氏训斥的间隙里,高声道:“你要遣了她,也好!韦氏到你那边庄上去,我要了董氏!”

    邓氏哪能让她如愿!话已出口,又收不回来。

    郭董氏终归是想着自家男人郭良还跟着四爷在北京没返回呢。若是自己跟了三奶奶,那自家男人差使不保了!三爷处已有余春作亲信管事,郭良何去何从?孰重孰轻,一目了然。郭董氏立时只向邓氏求饶,说皆是四小姐要求,自己碍于其情面,推却不得。

    这一招供,让文箐避无可避,当着李氏与邓氏还有刘氏的面,文箐供认不讳:“确实是我让郭娘子到厨下来教我如何做点心,非是她有二心,实是我硬求来的。不过,郭娘子虽偶有教我,难不成是误了四婶处年膳食?”

    她这番话,一则是想给郭娘子留个饭碗,二则是想借题发挥,闹大了,搬了出去。

    没想到,邓氏果真是借此事闹大了,讽文箐:“你既是这般急不可待地搬家,还在此等甚?”

    这话,无异于赶人。

    文箐装作被这话气傻了,撂下话来:“搬便搬!四婶,你用不着说如此气人的话,我虽是小辈,却也不想让人说我蹭吃蹭喝蹭房的!”

    当下,吆喝着嘉禾便搬起了早已打包好的行李,也不顾李氏拦阻,就这么着搬了家。“三婶,你莫拦我,我年小,可也是有脸有皮的。本来我在这家中住着,嫌我招事,上回牛||乳|给大家带来了麻烦,如今,我再也不想添事了,还是莫在这里给婶子们添乱了……”她一边说,一边拖着哭腔,领着弟弟出了门。

    只气得邓氏目瞪口呆,刘氏没说留,也不说旁的,自进屋去。李氏瞧得这情形,张了张嘴,也没说甚,装模作样地劝了几句文箐,只说自己不是个薄情的,眼见得行李搬到了门外,让门房作势往回拎了两下,等瞧到方氏一声不吭地进了马车,便只好装作万分无奈地道:“你三叔归家还不得训我?你这般倔,且让我给你再叫了车,着了人,送你过去。莫在路上出了差错……”

    等彭氏与雷氏闻讯赶过来时,只见得马车已远去。

    彭氏回首大叫:“三弟妹,四弟妹,你们这是……”

    雷氏只叹了口气,管不得这二房的事,只拖了彭氏回自家院里去。

    正文274 周家风雨晴暖

    这年腊月,文箐在打算暖房的时候,周宅,同时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

    这事追本溯源地讲来,还是回到了周腾与任江两家斗法上。

    初,内使刘宁返京后,自是说到了苏州织造府一事上来,同时,况钟亦有奏章抵达京城,郑家那面亦是有信至京中相关人员,而周同上京更是带去了周腾最后给伯父以及孙家关于任家江家与苏州织造太监勾结的信,此时,御史已开始在朝内参奏苏州织造太监。

    宣德七年的正月,皇帝曾有诏曰:“凡出差内官内使,其寄附赃物在官员人等之家,许令出首归官。”正是这一条,导致了江家倾刻间突崩瓦解。周腾不仅将织造太监陈源如何让自己外甥另行从织造局中得利,又是如何凭仗职权一事欺压织造同行的事,更将任弛如何谋划塌房管事一职,就塌房如何剥民细节一一列举。

    事儿闹大,任家自然也闻风而动,此时双方早已撕破脸面,任家也坐视等死,临死前亦是要拉垫背的,于是朝中亦有人讦举左庶子家中宅邸逾制。

    最终所谓周家逾制,却不是说的旁的,便是指周宅院中那个假山小“湖”。说到此处,还得提及三四月间,李氏举办的那场宴会,因为了让当时池中好看些,李氏便买了锦鲤于其中。坏事,便坏在这锦鲤上。

    因明律,不得在宅中凿池养鱼。

    周宅,便触犯此条。

    众人开始以为是文箐建宅犯事,于是李氏与邓氏只揪了文箐归家一顿狠训,以至于当时暖房的事只得搁浅。但是,查来查去,却是与新宅无关。待得具体信息到苏州时,方才知是周同这宅子的缘故。李氏与邓氏在此情况下,大吵一场,李氏终理亏,邓氏占了绝对优势。

    好在是,知府况钟与镇守太监有意放周家一马,周腾那厢也急着打点上下,官府差人上得周宅门时,只见残荷败梗,并无锦鲤。事实上,这锦鲤在四月份得病已死了泰半,邓氏嫌不吉利,立时便捕了去。

    如此,说来,要么是官府有人忌恨周家。事实上,周腾思来想去,认为这是江家故意为之,毕竟那时任家的人不可能进到周家宅院中来赏鱼。是以,江周两家的矛盾更是加深。

    待得周同归家时,正是关于凿池养鱼一事闹得最凶的时候,好在有襄宪王朱瞻善的使臣正好亦从京中返遣至得周家,替周同出了一主意,言及定国公宅中建了大湖,而周宅中不过区区数尺见方的一小池,故借口为:用是利用寸土寸水,植藕罢了。

    如此,风波暂息。只不过,借此事,邓氏在周宅中,崭露头角,关于周宅中好些事项,邓氏插手,李氏退而居其次,只着意帮着周腾打点自己名下的田庄与铺面。

    此事后续便是,原织造太监陈源被罢免提至京另行发落,任家在苏州产业悉数没官,江家与任家关系往来密切,尤以任家放债被周腾所把握,难逃牵连,受罚,虽未抄家没产,却是大伤元气。

    虽然在周家与沈家来看,是出了口气,可是,文箐冷眼瞧得,江家一日不倒,于沈吴氏这厢来看,便是大仇未报。而周家与江家的仇怨已一日深比一日。

    事情说来三言两语,似乎是有惊无险,只事后再细细想来,甚是后怕不已。其中诸多关连,牵一发而动全身,处处皆有玄妙机关,一不小心,则身家性命难保。为官,如履薄冰。

    周腾打压了任家,眉间喜色压抑不住,周同言及周珑那边进宫一事似乎很是顺利。

    文箐此时只忙着暖房,原看好的日子没想到因周宅逾制一事而耽搁,另行择日,十二月中旬,暖房。

    初,雷氏认为文箐此次搬家暖房有所冲动,劝阻:“你这因气而搬走,甚是不妥。旁的不说,只一项:文简读书怎么办?”

    文箐感其关切,只是其意已决,半点儿不想搁置新房,安慰道:“我也未曾想过这么快搬走,现下,也不过是给亲屋暖房罢了。这房子既建好,闲置不得,总要有人气才是。”

    她有暖房为借口,为彻底搬出周宅而步步为营,他人亦是反对不得。只是,暖房一事,倒是收得不少礼。

    可是,周家人事后才皆认为,似乎一切好事,都从文箐那宅子暖房开始。

    作为文箐来看,第一件喜事便是:暖房次日,自适斋添丁——奶牛产下一崽。

    第二件喜事便是:李诚与褚管事黄山一行,收获不少,榨得六百多斤油归家,又另查得徽州境内好几处有山茶果。只是奈何这些地方,皆是茂林,进出实是不晚。文箐认为若真是长期榨油,莫若集中一处植树为园,此时需得从长计议。只是,因山路艰难,出行不便,李诚与褚管事费心费力,一去一返耗时近三月,所获似乎有所不值。

    另外,褚管事说得市面油价一事。在当时而言,油价皆以猪肉价为标尺,因猪油是百姓所食最大的一个来尖,不论是菜籽油,还是茶油,一律皆以猪肉价涨而涨,猪肉价降而贱。而肉价,除却年关上涨以外,更大因素则是当年气候与收成。年景好,收成好,肉价稍低;受灾多,粮少,产猪少,肉价高。而茶油因季节原因,受这个水灾的因素较少,似乎倒是有利的一面。

    此时,陈妈却担心:这六百多斤油,如何卖出去,又是一个新的难题。文箐却在想:成本与收益以及风险的事。茶油,是否坚持下去?

    在这个思量未得结果之前,另外一桩喜事儿却是传到。山西那边,沈家那百顷土果真是藏石炭所在!只是,开掘一时成难题。后来几张周折,寻得一采探之人,从另一方开掘,没想到差点儿挖出一个露天矿场,可惜相邻地块,沈家没买下来,由此,沈家一时有可能再度兴旺,在苏州传扬开来。

    到得十二月底时,陈管事与沈贞吉返苏,二人皆一脸煤黑,大抵是整日与矿场妆触,脸上日日被煤遮面所致。陈管事带了两船石炭归家,说来有两千担不止。偏那时因船运牛拉,运费成本过高,算下来,一担石炭获利也不过几文钱。这令沈家,郑孙三家皆有所失望,好在是:图的是量大,薄利多销。可是,北地烧石炭者多,只南方,仍是烧薪者多,如何改变这个局面?

    文箐听在心里,便想到了经典的案例:卖鞋一说。这就是如何建立一个市场。可是她不出门,也无法说到这些。

    第三件事,能让文箐放下心来的便是:年终沈吴氏那厢捎信来,杭州铺子自杨婆子掌事以来,买卖大增,今年收入比刘进取之前好过近一倍。陈妈与嘉禾感叹:今年不能帮香玉膏给小姐赚取零花钱的时候,郑家却是送来一笔零花钱。原来是文箐当时说让郑家试制的头油津卖得十分火,获利颇丰,便说买下这方子来。沈吴氏因欲与郑家交好,借口为此乃外甥女的方子,自己收不得。于是,郑家便送至苏州文箐处。文箐当日虽说是半买半送,见沈吴氏要做人情,自然银钱一事也不好这般收下来,婉拒,郑家便送得几样贵重物事过来。

    同年年底,内使阮个从京抵苏,担任苏州织造局太监一职。次年正月,周珑六局为女史,其女官生涯正式开始。

    宣德八年三月,周同应襄宪王之邀,去长沙编撰书稿——当时,正是从上到下,开始编撰地方志的时候。前几年其叔祖父周王编撰了一本关于野菜的书,名为《求荒本草》,而襄宪王不知何故,却欲拟编美食编。朱瞻善与周鸿为昔年故交好友,奈何周鸿早逝,这份情义又沿袭到周同身上,知周同因腿疾不得出仕,于是盛情相邀。

    周同本不欲之,只是一想到周家现在势不如从前,有心要与朝廷官员权要结交,是以,踌躇而后定:去!待得他启程后,周叙那边来信隐约提及:上许是忌兄弟之情,周家莫攀附藩王为妙。只是这信来得晚了。

    周同要去长沙,这书院一事谁来主张?

    周同请沈贞吉同任山长。沈贞吉推拒不过,应允。华庭彻底从杭州归返,华嫣为料理弟弟生活起居,随返。杭州独留沈吴氏带了幼儿与沈老太太打理铺面。

    文箐得知:商辂于十一月返淳安。春节时,写信邀请其来苏州,教弟。商辂于次年三月抵达。

    宣德八上七月,三保太监郑和第七次下西洋的船队返回。郑和自然是没了,可原先沈家以为江家是故意散布谣言说沈博吉遇海难一事,却是最终经由官船带来信息,证实沈家船确实遭海难。自此,沈家人盼着沈博吉平安归家的最后一线希望如风吹残灯“噗”一声,灭了。

    文箐却在这一年,费尽心血开始暗中筹划经营,自谋出路,再不想依附于周腾把持着的文简名下产来,以免总被人制肘。

    预告:明日一章是沈颛梦遗少年略知人事。

    正文275 沈遄梦遗略知人事

    宣德八年二月,文箐在自适居中迎来了一位故人——裘定初裘讼师。

    裘赵氏已产儿,正好半岁,小名为:阿牛,婴儿略瘦,体质似乎并不太好,赵氏缺||乳|,文箐让她喂以牛||乳|。

    裘定初原在江西巡府门下,赵新于七年十二月因皇命急返京,裘定初又因受排挤,时没了去处,恰文箐在十一月份曾写信问询:是否有意到苏州作先生教弟弟文简?

    裘定初到年底终下决定,过了春节后动身。返九江,知章家老婆子命不久矣,想到去周家无见面礼,裘赵氏为人母,不忍心见章家几个小儿女饿死,与章家娘舅相商,以照顾章家幼儿幼女为由,胁章家婆子写下了当年卖徐氏之供状。

    章家婆子过世,章家四个小儿女随了裘定初夫妇来到了苏州,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叶子见姐姐枝子弟弟梢儿与根儿立时大哭,磕头求小姐留下自家姐姐,道是姐姐什么活计都会做得来。

    文箐一见章家人,其心呕心得很,可是没办法,自己欠章三一条人命,章家婆子又写了证状,这事又不能怨裘赵氏多事,忍了几忍,良心上过不去,只让章家小儿女与周德到到旁的屋子住了下来,寻思着过了春织以后,让李诚将章家几个儿女全送到常德去,分他们几亩地,是死是活听天由命罢。

    裘定初来了,可商辂那边也来信定下来教文简,文箐自感似乎要对一人失信。正在犯愁之际,听得文筜说到周腾最近春风得意之事,免不得打起了主意。

    周腾联手郑家,凭借着将榜令“凡内官内使在外,不许侵占官民田地及擅造房屋”一条,告倒了织造太监陈源,官府抄没了江家在苏州的产业,而塌房管事一职,周腾有心打点。他吸取以前教训,此次阮个来苏州,周腾立时厚礼结交。如此一来,四处打点妥当,塌房管事一职似乎有眉目。因心情好,在春节时分,周家不仅在常德县捐赠粮食,更在苏州,捐了些布匹给养济院,深得况钟之意。

    文箐私下里请周腾身边的余春帮忙打听,知况钟手下缺幕僚,而周巡府那边亦缺人手。文箐与裘定初提到:况钟用人不拘一格,因其本人也不是进士出身,当初不过是刑部小吏做起,得了上锋赏识,举荐到苏州来帮知府。正因为其小吏出身,到得苏州这富庶之地,生怕人背后指摘,故而严于律己,走乡访民生活艰辛,日子亦过得十分清贫。裘定初若是随了他,能得重任,但在薪资一事上,只怕不若先前当讼师。而周忱是好官,在某种意义上却谈不上清官,周忱十分通晓财政,知人善任,用人不疑。

    又费了些功夫,才知况知府兴修水渠,建圩田制,极需通晓水利的人,裘定初于此道却是生疏。托了些门道,终于让裘定初到周忱手下做了幕僚,管些刑罚讼事,这叫“专业对口”。文箐将此事打点好时,已是四月份了,那时,周同也离开了周宅,去了长沙。

    文箐本想让周同将章家儿女一同带到常德,后来终不想让邓氏抱怨,正好阿素于三月往苏,除了叶子留在自适居,其他几个章家人悉数打发到了常德,文箐自此松了口气。

    过往的恩怨,是否放过?文箐也把握不定,只是到得清明节时,周家祖坟下青烟袅袅,而徐氏孤坟头上只有文箐姐弟二人泣不成志,几撂冥钱烧完雨水一浇,略有青灰痕迹。冥冥中自有报应,徐家当时任职在外的某人,因涉嫌贪墨,被削官为民,回到了常德。

    文箐对文简道:“有朝一日,待你有出息了,再为姨娘正名分吧。”文简点头,陈妈听得这话,将目光移向别处,不敢看向小姐。

    黑漆疮斑好后,在周家好吃好住,闲来无事,只与叶子两人一同打草喂牛喂马。马肥牛壮,连小牛犊长势亦喜人,每当小牛出圈,“哞哞而叫”之时,文箐总觉得一种幸福、自在感油然而生。

    如今,自适居,按文简当初要求,养得鸡鸭鹅猫狗,除却牛马以外,文箐又买得头驴,平日里出行套了驴车,就是家中石滚子碾米,套上驴,倒是轻松。可以说,现下这日子,真个是关起门来不求人,自给自足,实是与宅子名相符:自适。

    陈妈语文箐:“小姐对少爷先时应诺之事,无一不允。”

    文箐笑道:“文简喜欢这些家禽,本来便是农家不可或缺。古有曾参杀猪,文简虽小,我先时既放话许诺与他,自也应当做到。言出必行,行必果,言传身教一事马虎不得。”

    文简观自家圈内,除却羊儿未曾养得,似乎其他皆有,便也没再多求。文箐不养间,理由乃是:“羊儿跑得太快,吃草就是磨地皮,实是不好养。如今家中便是这些家禽牲畜,料理起来便不是易事,陈妈与嘉禾他们都劳累不堪……”

    说到这个问题,古代对耕牛其实非常看重,牛作为一个农家中一项很重要的资产,不论哪家哪户都十分宝贝。邻居有耕牛,每到农忙之际,牛困人乏,牛儿拉着空车往家返,主人从不坐车后,而是将牛全身泥泞洗净,慢慢牵了回家。

    文箐养的奶占不下田地,陈妈认为有些太浪费,吃的比人家耕牛还好,不过是产些奶。说到喂牛喂马,确实文箐与陈妈花了不少精力,不仅是买得豆腐渣来喂,更是买来醪糟,喂得牛肥马壮的。

    除了给文简找个武师学武这一项,到现在未完成以外,其他的,似乎文箐能为文简做到的,都一一实现了。文箐寻思着新宅建成,招人眼,日后还是要寻一护院才成。只是这话落到周德全耳里,周德全以为小姐嫌自己老迈看不了家,有些小失落。文箐见此,不敢再提这个话题。

    孙豪送文筵的那匹马似是有三岁半了,眼下却开始闹春。苏州有兵马驻营于金鸡湖与阳澄湖之间,周赓好不容易联系了某千总,将旗下一公马与周家母马配种。文箐为了自家那个一岁的小马驹,曾在后山上立了一上小围场,周赓看中这个地方,将公马与母马放于一处。李诚他爹别的或许不成,就这个侍候马的事儿倒是一清二楚,文箐将其请过来,帮着办此事。

    配种一事在周家小孩看来,十分好奇,周家大人们自是不愿小孩参与其中。文简的好奇心是怎么也压抑不下的,况且马就在宅子旁边,焉能不挂念,他反复问姐姐文箐,小马儿如何生出来的。事实上,小孩五六岁,早已有性别意识了,文箐作为现代人,虽然不可能给其讲解如可繁殖,不过现成的事例在眼前,也没有象李氏那般过多地阻止。

    雨后放晴,恰逢沈颛与华婧那日过来送樱桃。文简拽了表哥欲上后山去。沈颛听得马要配种,别扭至极,可是见着小表弟满心满眼地期盼,只得应允了。

    沈颛此时正是变声期,去年年底开始变声,有点小鸭嗓子一般,与人说话是越发少开口,见得文箐,更是羞作一团,跟个小媳妇似的。文箐还真没多想,只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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