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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86部分阅读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 作者:rouwenwu

    在是没法同人相比。

    “我倒是想看,只是哥被文筹打了,非逼着我回来。他头上肿了个大包呢,还不让我告诉你。”文筜继续方才未完毕的告状。

    周李氏听得,一蹙眉,紧张地问道:“肿了包?那你哥呢,哪去了?不会又去找文筹算帐了吧?难不成又要打一架吵到姨娘跟前?一个两个怎的一天到晚尽给我添事呢……”她让余氏赶紧出去找文笈回屋。

    文筜见姆妈着急了,忙道:“哥哥他去厨房了,非要自己端了糍粑去给文简……”

    周李氏一听没再去打架,松一口气,可是,想想,还是觉得儿子竟然被小他两岁的文筹打了,实在是……想找韦氏发火,自己明明交代她看好人的,可韦氏被她打发回屋去了,一扫视,便看到缩在一旁的雨涵。于是,厉声问雨涵:“你们少爷被打,你跟在那边,也不帮着看顾点”

    雨涵吓一跳,没想到奶奶突然问自己,她畏畏缩缩地道:“我,我……少爷打架时,我不在,我帮四小姐抱被褥……”

    “我是让你去照顾五小姐的,你倒是帮四小姐做活了,是四小姐给你工钱了?好啊,好得很啦……晓是哪个才是你主子吗?看来规矩还是没学会……”周李氏冷笑。

    文筜插嘴道:“是四婶说的,让小西同她一起帮忙。”

    周李氏对女儿咬一下牙,文筜再不敢说了。她又问雨涵:“你这个不晓得,那个不晓得,那你晓得甚么?到底怎么回事?”

    雨涵只得老实交待自己看到的:“笈少爷说筹少爷推了他;可筹少爷说是笈少爷先骂了他……”

    周李氏很生气,追问道:“你们少爷骂他甚了?不过是骂一句,他倒是出手打兄长了邓氏真是越发纵容得他无法无天了,今日敢打兄长,明日大了只怕拆兄长家的房子的事都做得出来”

    雨涵小声道:“筹少爷说笈少爷骂的是‘胖猪’,然后说亦骂了三爷……”

    周李氏心里也认同儿子的形容,可不就是胖猪一般嘛,只是那亦是邓氏的忌讳。只是听得说骂了周同,立时便有了护犊之心,道:“文笈再不懂事,也不会骂自家四叔的,文筹怎能这般编排……”

    雨涵见三奶奶没怪自己,便小小地偷着抬头瞧了一眼,方道:“笈少爷也说自己没有骂三爷,然后找简少爷作证;简少爷就说不知道……后来……”

    周李氏越听眉头越发锁紧,问道:“后来?还有甚,都一一说来听听”

    雨涵想了想,便道:“后来,四奶奶骂筹少爷要懂得兄友弟恭,又说笈少爷可以骂筹少爷,但不能目无尊长,后面的,我记不住了,也不太懂,反正,笈少爷就气得跑了出来,还叫上小姐,我只好跟着五小姐一起……”

    周李氏听得五内冒火,手一扫桌子,狠狠地捶了两捶,立起身来,居高而下对着雨涵骂道:“我怎么找了你来家里了?过了年就辞了你,让你办甚么事都不成,还没点记性的。余娘子怎么挑了你个来,真是……”又拧眉问女儿,道:“你可记得,邓氏如何训你哥哥的?”

    文筜见姆妈这次真发大火了,看着桌上的物事纷纷掉地,一时也不敢去捡,更不敢劝,再听姆妈追问,便小声嘀咕道:“好象也没训,就说四叔是长辈,小辈的应当敬重,骂不得,哥哥不应该口不择言,出语不敬,好象就这些,我也不太记得了……”

    周李氏眉毛一竖,一拍桌子,道:“窝囊她这般还不叫训?她儿子打了我儿子,便是不敬兄长,说起来我亦有理,她倒是先训起我儿子来了,真是欺人太甚了”

    她骂完不解气,又瞧着女儿只晓得哭,更恼怒,骂道,“平日里我说你们一两句就哭成那样,如今她训了你们,你还傻得替她说没训就你们几个,只怕加起来都不如那文箐一个”

    文筜想说,哥哥同文筹打架,既便四婶训了骂了哥哥,这同四姐有甚关系?姆妈怎么偏扯到她身上来了。她也只是想不通,却不敢问出来。

    雨涵吓得抖,跪在地上只一个劲儿道自己错了,其实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何要认错,认什么错。

    周李氏气得胸口发闷,想喝水这才发现桌上都被自己方才扫空了。她坐下来,抚额,道:“然后你们少爷又想着去巴结文简,好让文简作证,就去厨房让人做糍粑了?”

    雨涵点了一下头,周李氏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末了,骂道:“还愣着作甚?还不将地上收拾了?”

    周李氏思来想去,觉得源头都在文箐身上。若不是他们突然归家,自己来不及备个下人,又哪里会在长房处平白受气?如今儿子女儿都去讨好文箐姐弟,人家还不领情。此时,指了文筜责备道:“我怎么生出这般没志气的儿女来这叫什么事啊?咱们母子这都上赶着去找罪受。怎的你们就不为姆妈争口气呢?也不知哪日才能轮到人家求到咱们门前,让你姆妈我也舒坦些……”

    文筜都明白姆妈所怪何事,只当是打架闹起的,小声辩解道:“又不是我在那里闹事……四姐又没说我……”

    “还用等着人家来说你?你这个脑子,你要是象你四姐一般争气,又怎么会有你哥挨打你在一旁看热闹,哪里有半点手足之情?你瞧人家同你一般大年纪时,却能为了救爹去砍人?你呢?真是的,气死我了……”周李氏捂着胸口一屁股坐下来。

    文筜本来不想回来,被哥哥硬逼着回来,本来就不高兴,此时挨了骂,眼泪便在眶里转。哭道:“上次哥哥摔了文筹,你不是说,咱们是姐妹兄弟,不要记仇吗?这回是哥没打赢他,他比文筹还大呢,还要我帮?又不是我惹的祸,明明是哥哥惹的事……姆妈,你偏心,你尽怨我……”

    周李氏嫌女儿说话气人,顶撞自己,哭声更烦人,骂道:“你哥晓得打不过人,不到我面前来哭,就你,成日里只晓得哭,哭,半点主张也全无。哭了又能如何?还要我去帮你们把文筹打一顿?你姆妈丢不起这个人。你要赶得上你四姐一半,我就阿弥陀佛了。还哭?要哭你回屋哭去,莫要在这里烦人……”

    文筜擦了擦泪,这事明明同自己无关的,哥哥打架,自己却挨骂。她想不通自己错在哪里了,生气地一转身,风一般地冲回屋去,把门关得震天响。

    周李氏心烦意躁,对雨涵一瞪眼道:“还不快点收拾完服侍你小姐若是近日她再同文筠闹出甚么事来,莫想我轻饶了你……”

    雨涵一看这次没有责罚,立时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赶紧收拾了,回屋后,发现小姐扑在床上哭,叫得她几声,只听小姐委屈地问自己:“你说,为何爹与姆妈都说四姐好,事事都拿四姐来比对我?难道我就真的哪处都不如她?”

    正文150 文简打赏,陈妈进屋

    文笈那边根本不知道自家院里姆妈在发火,妹妹在替自己挨骂,他仍在厨房候着煎糍粑。

    彼时鲍氏去给二太姨娘送晚饭了,厨房只余得程氏在切最后一个菜。

    程氏自然晓得笈少爷他是三奶奶的心头宝,既发话了,那自然只能放下手头活计马上办。

    只是糍粑煎完,文笈想提去同文简道个歉,又怕文筹与四婶在那,自己难堪,便又犹豫着:到底送,还是不送?

    只是他这退堂鼓还没敲完,已经有人替他作决定了。余氏找来,劝道:“哎哟,我的笈少爷唉,你要让厨房作事,只管说一声便是,怎么守在这里了?三奶奶不是说过嘛,君子远疱厨……来,回屋吧,三奶奶正找你呢。”

    只因周同爱好美食,时常提了好吃的到厨下来让厨子做,于是周李氏私下里谈及这事,说了这么一句:“君子就当远疱厨,你们四爷别看是个举子老爷,却半点儿不顾这些,实在是……”余氏觉得这话很有学问,记住了,此时拿来劝文笈。

    文笈得了这借口,便对程氏道:“那你替我送过去吧,就说是我专门送简弟吃的,哦,还有四姐。别忘了……”

    程氏为难地看一下厨房,还有两道菜没炒呢,这晚饭……只是文笈话没说完便被余氏拉走了,她也没奈何,只急赶赶地送过去。且到了四小姐屋里,却见得六小姐带了丫环与郭董氏在那里将各样物事从箱子里抱出来,在桌子上一样一样的打开来验看有无破损。桌子上分了四堆,另四张椅子上,亦是堆了物事。而四小姐正说着哪样放到哪一堆里去,莫要放乱了。

    “这是笈弟让你送过来的?真是难为他了。也多辛苦你啦。”文箐听得文笈亲自去厨下守着煎糍粑这事,开始亦是有些吃惊,没想到以前在弟弟嘴里的恶少也“洗心革面”了?转头对弟弟道,“瞧,你笈哥哥这般想着你,你莫要再怪他推你了……”

    文简闻着香味,馋虫发作,扑了过来,直接就去揭食盒,道:“甚么好吃的?”

    文箐让程氏放到旁边几上,又让她去隔间搬了两个小凳子过来。安顿了弟弟坐下来。文简目不转睛地看着程氏端了糍糍出来,见得上面黄灿灿的一层,十分诱人,更是觉得香味袭人,垂涎欲滴。发现程氏瞧着自己带着笑,一时以为自己行为失矩,便立马端正身姿,掩饰性地咳了一声,吞了下口水,一本正经地道:“瞧在糍粑的份上,我便小人大量,宽宥他吧,不计较他了。”

    在归家的车上,文箐一再叮嘱他要守礼一些,举止斯文一些,让他多瞧着四叔的来。于是此时他一副小大人模样,将从四叔或裘讼师那儿听过的话,半生不熟地讲出来,自以为说得甚好,说完自得地看向姐姐,求赏一般期待夸奖。

    可是还没等来姐姐的夸赞,倒是等来了文筠的“指教”:“是大人有大量,不是‘小人’”

    文简争辩道:“就是小人,我小,笈哥哥大,我大了,才是大人有大量,现下就是小人大量”

    文箐听得发乐,小小地笑了一下,正色道:“你六姐说得对。小人可不是个好词,是心胸很坏的、背后作坏事的方才叫小人一个。文简行得正,坐得端,要操君子修行……”

    文筠在一旁亦点头,道:“就是,就是……”

    文简有些丧气,只点一下头后,又叹一口气道:“唉,又说错了,我还以为是对的。反正,我不怪笈哥哥推我便是了。”

    程氏在一旁正欲退下,见得他直接去端热盘子,忙阻止道:“简少爷,小心,才煎出来的,烫着呢。”

    文简朝她一笑道:“我记住你了。你是哪个厨娘?嗯,挺香的,做得真好。你是个好人……”

    文简若是夸起人来,毫不吝啬。

    程氏不顾旁边郭董氏要吃人的目光,躬腰笑道:“简少爷叫我程娘子便是了。哪日想吃,只管到厨房来说一声便是了。”

    她犹豫着,见四小姐却忙着在同郭董氏交待给各房所送的礼,也猜不准郭董氏有否与四小姐说过陈嫂在门口候着的事?

    文箐又检查一遍,核实无误后,转身对郭董氏道:“郭娘子,小西,你们还是现下趁开饭前把这两份先给两位太姨娘送去,记得替我说一声,因脚伤不好多走动,有所失礼。”

    郭董氏临走时,狠狠地再剜程氏一眼,同小西捧着礼盒出去了。

    程氏回瞟一眼郭董氏,见她气得咬牙,心里暗暗得意。

    文简吃得一口,便道:“姐,六姐,你们也吃。真好吃啊……”然后跳下凳子,对程氏道,“你莫走,且等等。”说完便一阵风似的进到里屋去了。

    文箐见程氏手里提着食盒,有几分拘谨的模样,便道:“你莫急,我弟定是去取钱了,他甚是喜欢你做的糍粑,想来是要打赏你……”

    程氏喜欢文简,觉得简少爷比其他几个少爷都要懂事,故而一下子便好感丛生。她不过是迫不得已地过来了,真没想到四小姐这里会有打赏,更料不到还是简少爷给自己赏钱。此时便有些受宠若惊。心中念头几转,寻思着还是把陈妈来的事,透露给四小姐。只瞧着六小姐在跟前,便愁如何开口。“四小姐,我……”

    文简已跑出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小钱袋,这是离开舅姆家时,姐姐特意给的,说是哪个下人要是对自己好,就打赏。今次是他第一回正儿八经地打赏,很是兴奋,笑得酒窝越发显得大,手在钱袋里一伸,取出一串来放在凳子上。

    铜钱互撞,发出谁都喜欢听的丁铛声响。

    本来一串是一百文,奈何有些沉,随身带着亦有些多。可若是零散一袋,文箐又怕弟弟不小心袋子掉地上倒时钱滚得到处都是,便给他串成一小串二十文,一袋装了六十文。

    文简先是取下三文钱来,看着程氏满脸的笑,觉得好似不够,又多取了两文,看向姐姐。见她点了头露出赞许的目光,晓得自己没做错,很是开心。只是他虽然在程氏面前收了笑,故作正经,却也掩饰不住满眼的兴奋与紧张,朝她递出五文,道:“喽,这是给你的赏钱。我姐说了,年底了,大家图个欢。”

    “多谢简少爷,只是我……”程氏虽想收下却是不敢接,而是看向四小姐。

    文简见程氏不接,以为自己说得不当,想想四叔怎么打赏郭良的来着?马上又接口道,“这是赏你这次的差事,不错日后定是少不了你的。”说得极别扭,最后自己亦是越发不满意,“我,我……总之,我喜欢吃。唉呀,打赏还要讲这些,真麻烦……”

    文箐笑着对程氏道:“我弟既说赏你,你便收下吧。日后兴许还要经常麻烦厨房各位娘子。今儿你做这个糍粑,所花功夫不少,只怕耽误你们做夜饭了吧?我就不留你了。”

    她没料到同弟弟说要学规矩,他还真是半点不漏地细细观察别人怎么一个言行,心里甚是感到安慰。便笑道:“有你前一句便甚好了,其他的不用多说。”文简这才又转为欢娱,很有成就感地把钱送了出去,坐回茶几边开开心心地吃糍粑。

    程氏满心满意地感谢,接了钱,走到门口,要开门之际,吞吞吐吐地又说一句:“哦,对了,想起一件事来,同小姐说一声。”

    文箐给弟弟夹了一点糍粑,正劝他少吃点,马上要开饭了。听得这话,心想自己同她第一次见面,能有甚么事?转过头去笑着问道:“哦?可是同我们姐弟有关?程娘子尽管讲来。”

    “方才我听人道,门口好似有一人象四小姐的奶妈……”

    文箐听得,手上的筷子便掉到几上弹跳一下又落到地上,而她本人立时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因穿得是棉托前面稍长出来些,脚尖先着的地,一下子没站稳,再次崴着脚趾,都没顾得上叫痛,满脸惊喜地道:“真的?可是看错了?你莫要哄我?”

    只是她方才差点儿摔倒之时,手落向高几,碰到了糍糍盘子滑向文简那边去。盘子掉下去,磕在文简坐的凳子一角,最后同糍粑一起落到地上,裂了。

    文简听得“陈妈”二字,哪里还管糍粑与盘子,只一下地,却踩在糍粑上,差点儿滑倒,脚下粘乎乎的,太沾脚,脚便在地上边走边蹭,瞧都没瞧上面可还有糍粑,只急着追问道:“陈妈?在哪里呢?陈妈在哪里?你快带我去找她”

    文筠却厌恶地叫道:“她还有脸来我们家门房怎的不赶走她”

    文箐听得这话,一改先时对她的满脸笑模样,很严肃地对文筠道:“六妹,赶不得我想见她她做没做,别人说甚么我也不信,需得我亲口问过她,我才能晓得究竟是怎么回事?”

    程氏这下肯定了四小姐是真想见陈忠那家人的,只是她亦有顾虑,想着如何说出来,瞟了一下文筠。文箐亦看向文筠。

    文筠对程氏恼道:“四姐既让你说,你要说便说,看我作甚?”又不放心地道,“只是,你要是让她进来,到时伯祖母晓得,定是要生气的……”

    程氏犹豫地道:“这个……我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厨房实在是忙不过来脱不得身,故也没顾得上去门口瞧一眼。不过,听说郭娘子方才找过门房,不晓得她看到没有……四小姐,我这边先走了啊。”

    “郭娘子?可她没同我说啊。”文箐疑惑地道,看向程氏,今日刚听到关于陈事,现下又马上听说她就在大门口,可是却没人同自己说……

    文简听了,便道:“姐,我去大门口瞧瞧就晓得了。”

    文箐不放心文简一个人走,可是看着自己脚趾冒血,再要穿鞋走动,只怕这脚趾真个要废了。便对程氏道:“劳烦程娘子,帮我把弟弟送到大门口……”

    程氏有些为难地低下头去,道:“四小姐,这事……”

    文箐瞧她这般情形,好似十分不便,便将文简方才的那一串全部递到她手里,很是感激地道:“我晓得,真正是多谢你了,这事。难为你……你快去忙吧。我自己去找……”她太激动了,语序都有些错乱。

    文简已二话不说,便也跟着要出门,文箐着急,皱着眉对文简道:“你晓得大门口在哪里?莫要走错了。”文简自是说晓得,去年都进出过好多次了。

    文筠挺反感陈家人的,见四姐这么固执不听自己劝,本来也有些小失望的。可是瞧着四姐弯腰去看脚,才发现她趾头处的袜子都湿了,是血浸了出来。吓一大跳,惊道:“四姐都流得这多血了,你不要紧吧?”

    文简听得更是着急,忙回转身子,紧张地叫道:“姐姐……”

    文箐挤出笑来,安慰了一句弟弟莫要太担心,又朝文筠苦笑一下,道:“虽有些疼,忍忍便好了。六妹,劳你驾,帮我把鞋拿来,我且套上,好出去接陈妈进来。”

    文筠这时哪里会同意,便主动请缨道:“若不然,我跑去门房看一眼?”

    文箐不放心地道:“你认得陈妈吗?她同我们随爹上任时,你才出生没多久呢。”

    文筠肯定地道:“当然认得她。你忘了,是她们一家子扶了二叔的灵柩回来的啊。”

    文箐又激她道:“你不会赶她走吧?”

    文筠生气道:“我都说了我去带她来,四姐,你也太小瞧人了。你等着……”说完,已飞奔出去了。文简追在她身后,亦跑了出去。

    郭董氏同小西一进屋,二人都发现屋里只有四小姐坐在椅子上发呆,其他人都没在。地上却是盘子碎了,糍粑好似被人踩了,好几处都留了污迹。

    小西也不问,忙着去找了扫帚。郭董氏毕竟有生活经验,建议道:“这么粘,扫不起来的,需得一点一点地用水擦洗才成。”说着,便去打水。

    文箐却叫住了郭董氏,借口问她是不是到了吃夜饭时分了?然后便打发郭董氏快去厨房帮忙。只留了小西,让她将屋里灯点了。

    她坐在桌前,心里七上八下的,烦躁不安,只想着寻些旁的事好打发这等待的煎熬。瞧着小西蹲在地上收拾残局,自己要真是留下她,岂不是收了四婶这边的丫环,便要得罪了三婶?最怕神不请自来……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屋里点着的灯,却照不亮外头的昏暗,沉沉夜色铺天盖地笼了下来。

    然后,文箐听到门外传来了文简的呼喊声:“姐,快开门,陈妈和阿静来了”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拐着痛脚走过去,一开门,就见得那熟悉的两个影子,泪水便不由控制地掉了下来。

    正文151 清白却心甘情愿认罪的人

    文箐与陈妈还有陈静三人一见面,再加上文简,四人抱成一团,痛哭起来。

    陈妈与阿静都哭着道差不多的话。一个哭道:“小姐,你们怎么瘦成这样了,夫人和姨娘见了,要多心痛啊,都怨我啊……”

    另一个流泪眼睛都看不清了,道:“小姐,你同少爷归家来了便好,要不我们怎么向老爷交待,怎么对得起夫人与姨娘啊……”

    文箐也哭得有些疲惫,嗓子亦有些嘶哑:“陈妈,阿静,我想死你们了……太想了,每日里都想,今天想得格外厉害,没想到你们就过来了……”

    文筠只觉得他们四个哭得太伤心了,自己连陈妈亦恨不起来了,在一旁看得亦是流泪。

    陈妈搂了文简,先是摸出一块干净帕子来,给小姐抹了一把泪,然后又替少爷擤了鼻涕,最后只自己满脸泪水便用衣襟擦了擦。红着眼,哑着嗓子道:“小姐,见着你们,我也放心了。要不然,我亦担心得吃不下饭,困不了觉。我这是……都怪我,当日若是没有急着去庄上,又怎么会……都怨我啊,我对不起夫人,对不起姨娘啊……”最后一句翻来覆去地说着,又要号淘大哭。

    文箐刚被她抹完,经她一说,又流湿了一脸,左手背顺势擦了一下,然后右手拎着快湿透了的帕子替陈妈抹着泪,劝道:“陈妈,别哭了,也别怪自己了。要不是你们,我爹,母亲还有姨娘的棺柩都回不来……这事,不怨你,要怨就怨周成,都是他不安好心的他要没去,我们自在岳州热热闹闹地准备过年了……”

    阿静悔恨道:“要是当日我们没提前回来,还留在岳州就好了,就算陈妈当时不在,至少有我啊……要死也是我替姨娘去死……当日我就不想离开夫人同姨娘的,我真是悔啊……小姐,你是仁厚,不怪我们,可是只要一想到这事,我们便悔不该当初啊……”

    文箐发现,自己一个也哄不好,连累着自己越发想流泪。文简也哭得气一抽一抽地,这场面,倒是让旁边的文筠伤心得不得了,再也瞧不下去,只好偷偷地离开了。

    小西也是被他们重逢时惊天动地的哭泣给感染了,掉着泪,只记得劝他们坐到椅子上,却忘了给他们倒水。这时见文筠走了,她也不知该去还是该留。犹疑间,见阿静起身要给小姐倒水,便忙让她坐下来,自己给他们倒了茶水,添了炭火,又另打了水,盆架上只有两条帕子,一条递给文箐,另一条刚要俯给文简擦拭,却是被陈妈给接了过去。于是她一时无事,似乎此时她们几个哭着叙旧,自己若在旁边再擦地面也不当,只好到隔间寻了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地方坐了下来。

    陈妈方才看了小西一眼,见她年若十三四岁,长相一般,但态度很是恭谨,行事麻利,话却不多,很是懂得下人行事之道。若是小姐得了她照顾,自己倒也放心些。

    文箐注意到她在打量小西,抹了把脸后,解释道:“四婶看我这边没人,把文筠的丫环先借我用,我推不过……这也只得应付一时,我总不能占了四妹的人。故而,我想让陈妈和阿静你们回来……”

    陈妈看文箐目不转眼地盯着自己,只觉得越发伤心,抹了泪,鼻子吸了一下,然后喉头上下动了动,终于嘶哑地道:“小姐,我,我……我对不住您和少爷啊……”

    她这一声“对不住”说出来,文箐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道:“你?到底出了甚么事?长房伯祖母那边为何要赶你呢?我现在一头雾水,这里没一个人同我细说缘由,只让我不要再多问。我怎么也不相信他们说的……”

    陈妈看了眼隔间的门是敞开着的,便欲言又止。“小姐,莫要问了。总之,我,是心甘情愿的……”

    阿静立即大声替陈妈叫屈:“小姐,莫要信旁人那些话陈妈是清白的,逼不得已才认了……”

    她没说完,便被陈妈用手堵了嘴,示意有外人在。她才晓得自己大嗓门了,只好小声地改口道:“陈妈自是恨不得天天侍候在小姐身边的,只是,她,有为难之处啊……”

    文箐方想打发小西出去,陈妈却摇了摇头:“小姐,急不得。我今日只是想来见小姐一面,如今也安心了。那些事,莫要再提了。”

    文箐急道:“那怎么能不提?我这边还糊里糊涂着呢,既说那些传言当不得真,那我自然要晓得内中情由才是。我要不闻不问,那你岂不是只能在外面?我可是想着你的好,不想放了你与陈管事自立门户……我贪心,我还小,以后家中事务总得要人帮忙,你不管我,我不依……”

    说到最后,她使了刹手锏,开始撒娇耍赖。陈妈最是疼她这般,一时只低下头抹泪,有小姐这番心意,自己便是再多认几个罪名亦是乐意。

    阿静又抹一把泪,只是帕子早湿透了,结果这一抹,反而抹得脸上全湿了。她语气坚决地道:“陈妈不能来,我是一定要来侍候小姐与少爷。他们没说要赶我,我明日便取了行李过来”

    这话说得太轻松,太不现实了,实际上又哪里是她能决定想来便能来的?文箐虽还没明白发生了甚么事,可也晓得既便是自己,如今家中上下都没人来问一下自己可否有别的主张,更何况一个下人的决定,半点不会由了她自己。

    阿静怀着身子,脸上比先时在岳州时圆了些,只是面色如今并不是十分好。文箐瞧了瞧她腆着的大肚子,圆滚滚的,小声问了句:“阿静,这几个月了?”

    陈妈替她说道:“九个月了,找了稳婆看过,身子里这个倒还好。”

    文箐算了一下,那应该差不多是周夫人去世前的时候。也算是了了周夫人当时一个心愿了,她打发李诚回苏州也不过是不想让他们替周大人守孝,误了生养。如今眼见阿静终于要瓜熟蒂路,可惜周夫人没看到……她黯然神伤,道了句:“甚好,母亲若还在,定是也要恭喜你们的……”

    阿静脸色发白,道:“小姐,对不起,本来该给老爷守孝的,可是,我们家舅翁大病差点儿去了,见只有豆子一个,当时只求我们再……我们要是不答允,自是不孝,可是答允了,对老爷便是不义……拖了几个月,就一次,听天由命,没想到,就……”

    文箐摇了摇头,道“母亲盼的不就是你们多子多福么?你可莫要这般想。只是,你如今分娩在即,我瞧着且好生安胎,生个胖冬瓜来……”

    阿静误会了,生怕小姐有所顾忌,只一个劲儿道:“小姐,莫要担心这个。我能干活,我还能提一桶水呢,重活也没事……我能侍候好小姐与少爷,真的”

    “我晓得,我晓得,你莫要哭了,哭多了对孩子不好的。”文箐安抚她道。

    陈妈忙劝道:“你跟了小姐这般久,竟这么不晓事,小姐这是体帖你,恭祝你来日得子呢”

    阿静忙收了泪,点着头。

    文箐却见得陈妈半头白发,先时在岳州时,也只发顶偶有几根白发,自己还曾替她拔过……人更是憔悴不堪,消瘦不已,面色亦呈有些暗黄。难不成是病了?道:“陈妈,你可要保重身体……”

    陈妈点头,见小姐这般关心自己,感动得再次流泪,道:“我晓得,为了小姐与少爷,我也要保得自己命,我还想看小姐生个小少爷,看少爷成家立业……没到那个时候,我怎么也不会去的……”

    文箐见她说得这般哀婉,鼻子亦是酸得厉害,低头又见文简仍是抽泣着,鼻音很重,脖子一抻一抻的,小脸哭得一阵红,一阵白的,死劲儿抓着陈妈胸前的衣襟。“陈妈,你别这般说,弟弟现在什么事都能懂了,听得你这话,他亦伤心得很。”

    三人还没来得及叙旧,却听得敲门声,好似有人在外问话。

    小西闻声立时从隔间里一蹿而出,一边抹泪一边暗哑地低声问道:“谁?”开了门缝,却见得是郭董氏在门外道:“厨房饭菜做好了,我这是来背四小姐过去吃饭。”说着,就要推门进来。

    小西却堵着门,谨慎地拦了她,道:“你稍候,四小姐在屋里有些事。”然后看向屋里的四小姐,“四小姐,是郭娘子呢,来背您去厅里吃饭。”

    郭董氏打从见得程氏来送糍粑,便是很心虚,此时自己被堵在门口,越发生疑,就伸长了脖子,歪着脑袋往里瞧,没瞧到甚么,彻耳细听,亦听不到声音。

    文箐已听得动静,对小西道:“你让她给三婶回个话:我身子乏得很,困了,我弟弟亦是倦得很,就不去吃夜饭了。谢谢三婶四婶的好意,有所失礼,只请他们多担待些。”

    郭董氏想若是自己这般去回话,只怕到时挨骂的便是自己,方要离开,正好听到陈声音——她正在劝文箐道:“小姐,这般使不得,你若不去,这……快去吧,如今见得小姐与少爷的面,我们亦心安了些。”

    郭董氏立马在门口停住了脚步,陈嫂竟然进来了谁说的?

    一想到程氏下午的得意劲儿,自己千防万防还是没料到她会钻到四小姐眼前。如此,捅出这件事的,那定是程氏了

    她气得咬牙切齿,再不停留,只急着想回了话去找程氏算帐。

    文箐拉着陈手,烦道:“我哪还有心思吃饭啊。我只想听你说说到底出甚事了?少吃一顿又饿不死的。”

    “小姐,眼下任性不得。听陈妈一句劝,你今日才归家,若是现下不去,只怕三奶奶四奶奶那边立时赶了过来……这便是你有所不敬了。莫要因为此事,而……”陈妈说得极小声,可是毕竟有外人小西在,便没继续说下去。

    阿静恳切地道:“小姐,你若想晓得其中原委,我明日过来同您说便是了。小姐,如今只有你与少爷得三奶奶四姐姐他们照顾,方才好,闹不得脾气……”

    文箐确实是因重逢而乱了心神,被她俩一劝,也清醒了些,明白她们的意思:眼下是不能得罪三房四房,现在,至少要大家面子上过得去。若是上一世,她可以随性,只是在古代,却是半点儿疏忽不得,否则人家要修理你,自是会历数往昔各种不是来。忍一忍,且打发眼前的一些事再说。便对小西道:“你先去厅里打声招呼,我擦把脸,一会儿自己过去。”

    陈妈那边已经熟门熟路地开始又重新打了水,给小姐拧了帕子。小西一看自己确实多余,便犹疑地开了门,却听得阿静叫住了自己:“小西娘子,莫要去通报了,小姐半刻钟就好。”

    文箐叹口气,走到门口,回转身,拉着陈手道:“陈妈,阿静,你们在这里稍候,莫要走。你走了,我夜里便出门找你去且等我,去吃一点饭,应付一下就回来。”

    陈妈知她言出必行,忙道:“小姐,您自管去便是了,我这边,只要不拖我走,我是赖定了。您莫要着急,再不能瘦了,需得吃饱了才好……”

    文箐听得心痛,道:“桌上有点心,你同阿静就着水吃点吧。”她指着椅子上的礼物道:“本来还想给三叔四叔送礼过去的……”

    陈妈有心想替她搬过去,只是又怕见到三奶奶,到时直接就被赶了出去。阿静道:“我同小西一人抱一些过去,到得厅外,我不进去便是了。”陈妈提醒道:“小姐,你睛睛又红又肿,吃饭时莫要抬头……”

    文箐说:“瞧见便瞧见,我就说是眼睛进了灰……”其实她也想到了,掩盖也不过是为了大家面子上过得去,而门房不放陈妈进来,现在她却进来,三婶那边定然也晓得此事了。

    如今只阿静一句“陈妈是清白的,逼不得已”,而陈妈,谁能让她“心甘情愿”?她相信,肯定是另有原因。那么,三叔四叔他们又是何态度?有必要搞清……

    正文152 饭前之乱

    文箐所料不差。

    周李氏今日拟着礼单极不顺,心里有事,静不下心来,挨到天黑,也拿不定主意,烦躁之际,听得韦氏又在说文箧不乐意去吃夜饭,只觉事事不如意。刚起身要去厅里监督饭菜情况,然后又听得余氏道:外头门房方才传话进来——六小姐带了陈氏去找四小姐了立时只觉事情全凑到一处了。四房儿女干的好事

    她第一反应便是要撵人,余氏在一旁劝道:“三奶奶,眼下撵不得。这不,马上开饭了,让三爷四爷劝她更妥。不过这片刻功夫而已,陈氏还能耍得什么花招来?毕竟您才是她亲三婶。且从长计议……”

    周李氏虽发火却也是听进了这话,文箐今日才归家,自己还真不好大张旗鼓地把陈妈撵走。虽然立了威,可是亦是让自己这一房得罪了文箐姐弟是小事,就怕外面谣言又四起了。于是便让郭董氏速去叫文箐来吃饭。

    她压制着怒气,到了厅里,先是一进门,抬头便发现厅上高吊的九芯菊花鹌鹑悬灯的一个灯盏光线暗淡,也不知灯芯用尽还是油尽了。若是平日里,这等子小事她也不会发作,不过是轻轻提醒一下婆子查看一下就过去了。这会子,只想到这是有下人偷懒了,开始训斥起来。

    厅里坐得有些发凉,她又嫌火烧得不旺。余氏在她身边,自是晓得三奶奶今日气不顺,便只着意使眼色于其他人,于是检查炉火的检查炉火,换灯芯的忙着换灯芯。可她骂完,却不见饭菜提来。这下,火气再也忍不住了,当下就大声指了余氏去厨房催一催。

    程氏与鲍氏二人提了食盒赶过来,还未进得厅门,便被周李氏指着骂道:“都做甚么去了?到得这个时辰饭菜才上来,想要饿死我们啊?亏我想方设法才留了你们几个,白养你们啊?光吃饭不干活?外面想进周家门来做活的可不缺你们几个”

    她一通数落,鲍氏与程氏只低头认错,小西与余氏亦在帮着摆放碗碟筷子。程氏那边迅速将自己食盒里的菜摆好上桌,借口四爷的米酒没取过来,便脱身走了。鲍氏也急着上完菜好开溜,端到最后一个菜时,动作便大了点,碰到小西的手臂,一盘盛满醋溜白菜便差点儿撞翻,幸好余氏在一旁眼疾手快地马上扶住,可是终是掉了两片出来,汤汁溅在桌子上。周李氏气得跳脚:今日事事不顺

    最后上了菜,周李氏又嫌吃饭的人怎么还没来,开始借机发泄。询问到底是哪个通的消息才使得六小姐知晓陈氏在大门。其他人个人摇头,鲍氏被扣在那里挨骂,此时只求自己能脱身,将功赎罪,便将郭董氏在门口被陈妈哀求一事说了出来。“我们同四小姐皆不熟,论起来,也只郭氏是在四小姐面前走动的……”

    郭董氏从文箐那边到厅门口,心里正一团乱麻,一会儿想的是自己没把陈嫂来的事告诉四小姐,被程氏捡了便宜,那,自己要不要到三奶奶面前告程氏一状?一会儿又想着陈嫂有没有在四小姐面前提了门口的事?若是,自己日后还要如何讨好四小姐?一想到这个事,被四小姐晓得了,别说日后自己服侍不了她,只怕自家儿子要来服侍简少爷,亦是没指望了……她恨死程氏了

    她一只脚方踏进厅里来,便听得周李氏猛喝一声:“郭氏,你干的好事啊让你去侍候四小姐,你瞧,你惹出甚么事来?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明日若传到长房那边,你也莫要再来我们家了”

    郭氏不明原因,一听到要遣了自己,吓得忙扑进厅来,上前几步,跪下来求饶,央道:“三奶奶,这个……小的这两日可未曾违反家里的规矩啊。小的向来做事都本本分分,莫要赶我出去,我们家可是指望着这份工钱。求三奶奶开恩,大人大量……”这回是真吓得紧了,都不敢自称“我”了。

    周李氏认为她在狡辩,更是火大,再不听她辩解,只让余氏与鲍氏拖了她出去,立时赶出周家大门。

    鲍氏见郭氏还死死挣扎,还踩了自己一脚,便咬牙切齿地道:“郭氏,你还有何好抵赖的陈氏来了,你给四小姐通风报信,你既做得,就应想到规矩”

    郭董氏这才明白是何缘由,更是死力挣扎,她力气大,那二人还真没摁住她。眼见要拖出门外了,她杀猪般地叫道:“三奶奶,这事不是我干的若真是我干的,我必?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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