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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21部分阅读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 作者:rouwenwu

    夫妻求证,刘氏根本没想到郑大嫂会说出来,所以哪里愿意承认,可当着周家人的面也否认不了,嘴里只道“都是自愿的,何来有不义?”

    郑大嫂靠近文箐一步,问道:“周小姐,适才听得陈家小娘子道陈家嫂子与大哥都不在家?又是去忙何事了?可是找房子去了?”

    文箐想郑大嫂不来的话,自己应该也能对付,只是那样的话,势必然自己要与刘氏唇刀舌剑地磨上一阵子,她一来,倒是分担了全部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自己倒是能借她与众人的势少露些风头。见她倒是有几分关心,便也拉了她手臂,装作有点无力,有些害怕地样子,感激地道:“郑大婶,今天幸亏有您在,您又是个知情的。只是她如今这般在门前闹事,便是欺我家孤儿寡母的。如今我母亲姨娘都因先父病逝而卧病在床,陈管事出门办事了,这两人必是瞧见了,才趁此时机来刁难于我家。陈嫂也不巧,去小绿姐家探病去了。我也只得……”

    耳边就听到刘婆子喊了一句:“……这般小的年纪便会持杖杀人,定是个天煞星!要不然她爹怎么没了,连拐卖 她的三个大活人都能一下子就……”

    068 退敌

    文箐听得火起,这刘婆子显然是要拼个鱼死网破,可惜这种事自己却不能与她硬拼。灵机一动,作势要挥门栓的样子,便砸到了自己腿上,痛得流了泪,抬起头来,让众人见到她这可怜兮兮样,哭道:“先父遭人算计,皇上圣明,觉其中有不明之情状,方才让先父去京里辩述。只是遭了匪徒伤得甚重客居在此,谁知流年不利,有歹人心生不轨拐了我姐弟……先父格外疼惜我姐弟,受此打击才……谁料这老妇人,出言好不伤人,道是我家如何如何,这岂不是要害我家人于不利?无事生非,只为了几个小钱便着意如此诅咒。要真是让我家母亲听得她这番言论,只怕又加重病情,岂不是这老妇人谋财害命一般?可怜我……”

    也没说完,便大哭起来,只是嘴里仍大叫“我也七岁了,为何爹此前也是安然无恙,何来是被自己煞到的一说?”

    她这番说词,有些强词夺理,可是听在一众人耳里,大生同情,也觉刘氏夫妻所言不对,人家病重,你来闹上门,还是为个无理由的钱财,真要把病人闹死了,可不就是谋财害命了?于是纷纷谴责起刘婆子夫妇,不尽人情,如此咒人家儿女,更是要不得……

    郑大嫂也没想到文箐说出这番话来,只看她哭得泪汪汪的,好不心伤,想来她是无助得很,刚才说的那些话也只是咬牙硬撑罢了,小小年纪,哪里象是当初传言中的设计三个坏人的形象?于是觉得自己实在有义务帮到底。便在一旁拍胸脯打保票说必打发了二人走。

    堂屋里周夫人早就坐不住了,招了阿素过去,教了她几句。吩咐她取了些物事出来,着她出去把文箐叫回来,切莫让小姐太过出风头了。

    且说外头,那刘老汉呆不下去了,便想牵了婆子走。可是众人围了他们在中间,也开溜不得,个个都笑话于他。刘婆子却仍叫嚣着周氏家里必有天煞星,只怕住这左近的都要被煞到等等言论,不过她喊的再响,奈何也被其他人插话打断得七零八落的,也没多少人注意她的说词。最后只听她道:“他家大人死在这房里,我房子自是不好卖 ,便是让他赔个钱来,又如何使不得?!你们想想这房子要是你们家的,又会如何?”

    文箐得郑大嫂安慰几句,便停了哭,抹干了泪,见刘婆子仍不死心,只得装作手足无措地样子,问道:“郑大婶,各位邻里。我家落难在此,得各位相助。也不知先父病逝这屋子,是否就一定要赔钱?她要卖 房便去找人卖 房,何来找我家要钱赔偿?我年岁小,不懂得,便是我母亲,也不晓得归州地界是否有这个习俗?”

    郑大嫂子听得,忙顺着话题道:“这刘老婆子,真是泼皮贼货一个,哪里有这个赔钱的?她要你家赔偿,你便找她要那房子修缮钱钞,一应家什都要算,看她如何计较?!最多不济,便是请个道士来做一场法事便了。”

    阿素出得门来,见那婆子梗着脖子,指着小姐与郑大嫂子,嘴里仍骂骂咧咧,气势虽然了些,可是依旧要纠缠。她在巷子口也听得那婆子恶语,这下既得了周夫人指点,哪里还不狠狠地回击一下?

    阿素也不再顾忌什么抛头露面的问题,大声道:“各位邻里,我家夫人是个心慈的,不料却有人存了意,籍此想法子来讹钱。这房子原来的家什早不知哪去了,我们一一置办了,房子也修葺了一新。这婆子却突然说我家老爷离世,便要赔钱,归州既无此规矩。律法上也无,这不是讹钱又是甚么?!面律法却是有规定,若卖 房也得先于赁房的房客,哪里有未经房客同意,就自行卖 了的?!这可是有官司吃的。他家要随便找个人来说,卖 了这房,要价是他定的,买主不愿付,却要我们周家来付钱,这岂不是偷钱?!此房只要交易了,这要是官府知道,必是要疑他是用此来少交税,也是要重罚的!”

    她一口气说下来,见一干众人包括刘婆子都被自己的话给说得没了个动静,显然都听进去了,也不多停顿,便转脸冲刘婆子斥道:“你还不是那甚么正儿八经的房主,我家也不曾阻你卖 房,你在这里吆喝咒骂,是何居心?!小心我们告你硬闯宅门!刘老爹,我不知你人品如何,可是你今日之举,却实实是让人咽不下这口气!你也休得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别以为这几条是我诈你。如若不信,你自可去问询衙门里公人。若要再在门口纠缠,休得怪我周家不再讲情面!便是刚才说的这三条,也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郑大嫂没想到阿素说出这番话来,真正是顶用。扫了一眼刘氏夫妻一眼,高声笑道:“小娘子,勿要担心,我来时已让我家男人去找巡街的公差了,只怕再有两刻钟也该到了。”说完,只盯着刘氏夫妇。

    刘婆子与老汉一听,三项都吃官司。自己还不是真正的房主,差人又要来了,哪敢再纠缠下去,便急急忙挤出众人的围观,狼狈不堪地走了。

    众人冲他们哄笑道:“果然是来欺人家寡母幼儿的,以为可以撒泼,今日来讹钱的。周家果然是厚道人家,要我,早就抓去送衙门吃板子了。”

    又有人道:“便是周家两位小姐能说会道,我看这周家果然是官家,大人小娃都懂得律条,哪一条都能让刘家老婆子吃不了兜着走。”

    主角既然没了,看热闹的自然哄笑着散了。

    见人都走了,阿素舒了口气,好在把这二人打发走了,今日真难为小姐了。

    郑大嫂留在最后,也夸两位娘子真是厉害,尤其是阿素,自己真是看走了。一直以为是个只会料理家务的周家义女,却没想到才了出来,说得这几句话,便吓得刘氏婆子面色大变,仓皇而逃。周夫人教出来的果然不一般。

    谁也不知,周夫人此时在厅里早就思前想后,又有了许多想法。

    文简早就欢呼着跳了出来,直拖了姐姐的手便往院里拽,嘴里只晓得叫:“姐姐,坏人走了!姐姐……”满心满眼都是对姐姐的佩服。

    阿素把郑大嫂请进院里,将门虚掩上,对郑大嫂行了个礼,道:“今天真是多谢婶子仗义,大力相助我家小姐,要不是您,这恶人欺将上来,小姐自是挡不住的。夫人身体不便,定要亲自致谢,只得让我来请婶子到厅上一坐。”

    郑大嫂一听。心里很是高兴,多说了几句话,便卖 了周家一个人情,周夫人既然请自己,也不推辞,自然想着一见。

    果然周夫人一再感谢,道:“如今离家在外,幸得嫂子这帮仗义,能挺身而出,实是感激不尽。”

    郑大嫂嘴里便道:“我这也是看不得人如此不讲理。倒是周家小姐们厉害,能将那泼婆子打发了。”

    周夫人欠欠身,微笑道:“嫂子休得推脱,这还是你在外头给她们助阵,说了那许多公正的话,要不然她们二人哪里能现在就打发得走那些子人?”转头对阿素道,“饭菜可有做好?需得快点儿做了,也好请你郑大婶在这里吃顿便饭。”

    郑大嫂也不等阿素回复,知道是不便再留下来多打扰,很是见机地忙站起来告辞,却见阿素一边回答周夫人“还未炒菜呢”,一边取了个小包裹与纸包,递于自己,道:“这是夫人让我给婶子备下的一点意思,请婶子收下。”

    郑大嫂见那纸包想来里面是果子或者糖,已是很高兴了,只是也作一番虚推辞。这个包裹感觉是又轻又软里面不知是何物?便在你来我往中趁势打开布包的一个角来看,正是上次所见院里晾着八成新的两件丝绸衫子。那次自己赞这衫子好看,做工好,周夫人当时还道自己守孝穿不了。没想到人家记在心里,这回便送了自己了。

    周夫人在旁边说道:“嫂子你也见得,这家中无人手,午饭也不能做好,否则定要留嫂子在我这里吃顿素斋了。如今手头日紧,嫂子该不是嫌这包里物事不够尊重吧?”

    郑大嫂听得这话,便知是收下的时候了,满脸笑容道:“哪里,哪里,夫人说既如此说,我自是收下好了。夫人这里人手少,若要有事派人去叫我一下,即刻过来。今日就不叨扰了。”极高兴地接了过去,抱在怀里,再次道了谢,走了。

    阿素这才有机会把文箐手里的门栓接过去,问道:“小姐,怎的还哭了?刚才是不是吓着了?”

    文箐看她一脸紧张,便让她弯了腰,凑到她耳边道:“我假哭的!要不然那些人又要传我胆大包天了,岂不要把上次的事还有馒头店的事夸的更加厉害了?”说完,冲她一抽鼻子,作了个鬼脸。

    阿素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小姐这般调皮,把自己与夫人都给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只是博取众人的同情心。小小年纪,不仅是口才了得,更是这般有心计了。

    周夫人见她姐俩这般亲热,心里也高兴。让文简去找豆子玩,拉起文箐一保手,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道:“我家大小姐果然会理家了。”

    文箐想着终于打发这刁婆子走了,除了得郑大嫂的夸奖以外,刚被阿素又夸了几句,听周夫这话,以为后面还有夸奖的,便有点脸红。

    还未应答,却听周夫人语气颇为严厉地道:“给我跪下!”

    069 委屈——教女(一)

    文箐一时傻了眼。以为自己今日听话太多,耳鸣产生幻听了。直到阿素过来推她一下子,方才愣头愣脑地跪下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尚不明白自己错在何处,是么?好!我今日便一条一条教导于你,你且记住了!”周夫人很是严厉地道,只是她方才说完,便咳了起来,让阿素心里也格外担忧。

    文箐本来很高兴的心情,一下子便又没了影儿。想不明白周夫人这说的是哪出?很屈地跪下来后,琢磨着阿素嘴一直很严,除了对自己稍宽些,而且说好了不将“牵羊婆子”一事说出来的,难不成被周夫人诈知了?不管如何,只得点头回应周夫人的话。

    周夫人狠狠心,训道:“可记得如何‘事父母’?如何方为孝?”

    文箐低头答道:“……父母检责,不得慌忙。近前听取,早夜思量。若有不是,改过从长。父母言语,莫作寻常。遵依教训,不可强梁。若有不谙。细问无妨……”

    周夫人听得她言词虽清晰,语气里却有委屈,心想这孩子虽是晓得,却总是不懂行事需藏三分利器,同自己年轻时一般,这样下去,届时可不又是个叫苦的么?“你且想,刚才为母叫你勿要出门,你可否依言?”

    文箐这才明白过来,周夫人想必是担心自己,并不是真心要罚,便直点头认错道:“女儿方才一时情急,只想打发了恶人,未听母亲的话,现下知错了。”

    周夫人再问道:“明知外面有险,却独自去面对,让病中亲人担忧,是不是不孝?”

    文箐直点头,心里想着古人一套一套的,自己要是按现代人来说也自然会有另外好些套路来回应的。可是想想周夫人是为自己好,自是不会反驳,只俯身认错。

    周夫人见她也不回话,只点头认错。突然对她这般严厉,只怕一下子让她无所适从,若使她生分了彼此母女感情,却势得其反。可是有些重要的事,此次遇上了。不教,日后自己没时间或者淡忘了不记得教,可如何是好?只是心中咬咬牙,继续责道:“今日见你这番作派,也不知是哪里学来的?!虽是能打发了那泼皮刁婆子,难道要你也如那市井刁民撒泼不成?这等不好习气,快快忘了,不得再如今日这般行事!否则传扬开去,将来你为人所诟,害及一身啊。日后回到苏州,切记一个‘忍’字,休得与之纠缠,涂增是非。”

    文箐越听越委屈,今日自己只想速战速决,见得那刘婆子是个不讲理的,要同她讲理,只怕便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一不小心反而被她倒泼一盆脏水。又不想表现锋芒,唯恐外人又传自己如何了得,于是便借众人势去收服那婆子。自己骂她为疯狗 ,是有些不择言。想来,今天这样,自己用的是下策,可是毕竟打发走了不是?

    其实她前世年纪也不大,才二十四岁不到,本就一帆风顺,有钱有房有车有才有貌有爹娘疼爱有未婚夫宠爱,更有一帮子堂兄表姐们呵护,何曾受过波折?自己开着广告公司,也是在堂兄的房产公司下有倚仗,自不用多去外面抢单打单,几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与厮杀?自家妈妈都未曾对自己说过重话的,从来只有夸赞的份儿。如今到了周家,才一出又一出没完没了折腾她。今天又无人去料理那婆子,自己这样不怕露馅地再露锋芒,虽然泼辣了些,但到底是管了用处不是?没想到最后还要吃周夫人的一顿排头。周夫人是自己最为信任的人,不料她不理解,却还要训自己。

    这就象一个小孩自以为做对了一件事满心期盼着大人夸奖,未料却是等来一板砖。一时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

    她这一哭,周夫人也慌了手脚,也开始怨自己对她要求过多。便立马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都是母亲的错,只怨母亲身体不争气,让人欺负上了门,你是个好的。母亲不该责备于你……”一边抱起窝在自己脚下的文箐,好不容易在阿素帮助下方才将文箐抱起来,搂在自己怀里,自己也一边落泪。

    阿素刚从厨房那边过来,不明夫人后来到底说了小姐什么,只是见得小姐又罚跪又是哭的,忙劝道:“小姐,快别哭了,你这一哭,夫人还不得伤心?”又改劝夫人,“夫人,您要再哭,小姐也不好受了。那刁婆子都走了,如今想来是无脸面上门来了。”自己说着说着,也觉心酸不已,眼泪也开始成串往下落。

    恰巧这时陈嫂同柱子、陈管事回来。陈嫂一见痛哭的夫人与小姐,便不顾三七二十一地对责备于阿素:“夫人这是怎的了?让你看家,你看看,看成甚么样了?!你怎的就不劝劝夫人与小姐?都哭得这般伤心,夫人又身体受不得。这,真是让人心碎死了……”

    见周夫人哭得直咳,而文箐正趴她膝头哭,泪水都将夫人那处教服哭湿透了。忙去拉起文箐,给她抹泪,抹着抹着,自己也想掉泪。

    阿素向来受陈嫂数落惯了的,此时更不会多说话,只在旁边替夫人拭泪,轻言劝说。

    陈管事见此情景,相着自己身为男人不好意思多在厅里呆,便打发了柱子到后院去看顾少爷,自己所阿素叫到一旁,询问事情经过。

    过得片刻。文箐见陈嫂阿素都紧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刚才一时委屈,便没忍住,狂发泄了一番。此时见周夫人哭得比自个儿伤心,便道:“母亲,女儿知错了。您别生女儿气了,也勿要伤心了,这身体要紧。”

    周夫人也抬起头来,两人泪眼相望。只觉女儿便是这般窝心,小小年纪抛头露面,还要承担世人品头论足,好不容易替家里打发了刁民,自己却还嫌她办事不够周全,确实太委屈她了。自己若是她这般年纪,哪里及得她一半?于是也夸赞道:“箐儿,你能料理此事是好的,只是,母亲这也是急着盼你好。若是他日,你将来为人儿媳,如此行事却是将自己自于刀口锋尖上的……”

    文箐抹了下鼻涕,道:“女儿都明白了。母亲道我这法子下乘,需得象阿素姐姐那般说来,便是有理有法,几句就能吓退那二人了。”

    周夫人点点头,拿了女儿的帕子替她又拭了一下泪,道:“你是还小,将来等到了阿素这般大,你必然会知道如何打发这起子人。可怜你,哪里知道这律法条文?若是知道了,说得一二样,必然吓退那些不良心思的小人了。只是母亲总想你是个聪明的,却是把自己的想法当你的了,你又未曾读过这些,自是不知的。”

    “不怕,母亲以后慢慢教于我便是了。”文箐见周夫人越说越低沉,怕又惹出她的伤心事来。忙挤出个笑来安慰。

    阿素见二人都已转好,相互体谅,只盼着云开雾散,便在旁补充道:“夫人,我看小姐今天这般说得也是有道理的。再说,小姐这胆气吓也得吓坏那恶人,哪里还敢打咱们的主意?一众邻居今日从小姐嘴里得了缘由,自是会相帮于我们。便是我说的那几项,也是夫人教的,要是夫人不说,我哪里知道?”

    周夫人点点头道:“是,我也是后来才想得起来,有这几条才可把那两人吓走。我这是责之深,操之过急。你小姐,自是顶顶厉害的。”说完,也笑了:“我今日也是急糊涂了。一看阿兰你们夫妻不在,便有些慌了手脚。”

    陈管事这时也在堂下劝道:“夫人,我刚听了阿素说这件事,我也觉小姐在不知律法情况下,所说的倒是很对。这恶人,要是不对他狠点,只怕他以为我周家没了老爷,又在异乡便是好欺的了。小姐都能这般拿了棒子要打人,那自然其他人都敢出手的。有了这个阵仗,再有小人也不敢犯上来。”

    周夫人想了一下,方道:“只怕,这样她的恶名便有了……”

    陈嫂一听小姐独自一个人便将刘氏夫妇赶走,心里除了诧异外更生敬服,怕周夫人想得再多,也不顾于礼不合,急忙打断夫人的话,道:“夫人,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这个了。反正咱们在这里也住不多长时间,过些日子自是在苏州了,何必理这几千里外的话?”

    阿素也安慰道:“夫人,我看刚才众人都没说小姐厉害,敢于打人,倒是说小姐被逼急,要打恶狗 的。小姐也没说过要打人啊,只说有乌鸦,有恶狗 要伤人,不是?”

    周夫人这才舒展眉头,想到文箐骂人的那番话,现在想来虽是泼可也是个乐,嘴角便带了丝笑,道:“也就是她这嘴,不知怎的长的,骂人也能绕出个弯来骂,实是厉害,只怕时日一长,便是泼妇也骂不过她去。不过作为女儿家的,嘴里要这样,实不是件好事。你们休要再捧了她,咱们虽然落难,可还不是落拓为贱 民一般无见识。”

    文箐见众人都替自己说话,忙俯首道:“母亲,我再不也敢了。便是这次,我也是被逼急了。她诬咱家的人,我骂她为恶狗 ,也不为过。”

    周夫人听了她这服软的话,笑道:“还道什么‘恶狗 ’,上句说不敢,下句就出来,真是死不悔改。”

    文箐见状,吐吐舌头,伸手打了一下舌尖,尖声尖气地道:“看,就是你不听话,说好不说的,到了嘴边,又喷出这个来了,实是该打!”转而,又化成一个小小女声道:“是,我知错了,别打我了,再打坏了,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于是,周夫人连带着陈嫂,都笑起来了。小姐实在太鬼怪精灵了。

    文箐则知:“言多必有失。”有些事在前世看来是再合适不过了,在古代却是办不得也。事不到紧急关头,万不要出头。不过今日又学了几条律法,收获还是有的。最主要是,那刘婆子夫妇只怕真没脸见人了,不知她如何卖这房子?

    070 姐妹八卦

    小绿既然有些日子没来。周家挂念不已,所以才遣了陈嫂去看她。午后,陈嫂来回话,笑对夫人道:“小姐还没出嫁,便是个小绿,夫人便这般想得紧,将来……”

    周夫人笑话她贫嘴,便催她将这一趟情形快快说来,到底如何了?

    陈嫂略略说几句,皱着眉回了夫人:“郭医士过了中秋后,九月初,可能要上京去太医院习医了。”

    周夫人听了,深知她是为自己的病情所想才犯愁,反过来则宽慰道:“无,彼时咱们也得归家了。他能去太医院再学习,定是好事,学成便是太医了。如此,咱们届时该送份贺礼才是。何来苦着脸?莫非小绿那边出事了?”

    陈嫂见周夫人一脸紧张,忙道:“不是,不是。只是今次我仔细看小绿,她与郭三郎如今就一间屋子。原来夫人送她的那套嫁妆也放不下。只是郑大嫂说及的李二娘,却并不是她那个亲二嫂,是个堂的,只是一直没与他们家分家,所以吃用都一块。小绿的物事果然是被她霸了大半去。小绿那个直肠子,索性将嫁妆便一房送了一些,其他的都送了郭三郎最小的妹妹,房里就简单几样,我看着是心酸。夫人让大福去找房子,可是找的要么不合意,要么也太小了。宋二嫂子那旁边倒是有几间,可是我又嫌宋二嫂子那人不地道,要与她为邻,也不甚方便。”

    周夫人一听,是这个缘故,便道:“便是咱们找不到合适的,到时给她钱便是了,让她自己买去。”

    陈嫂却道:“夫人,给了她钱,她只怕也难能攒下来。我已经让阿素她爹快点儿找了。”

    文箐进门来,问道:“陈妈,见着小绿了,可好?”

    陈嫂为难地看一眼夫人,嘴里道:“好着呢。这不托我带话问候小姐少爷的。”

    “刚才我听你说什么找不找的?”

    “便是小绿的事,夫人说上次她为老爷的丧事忙前忙后,影响她新婚了,怕郭家为难她,有心想给她买间房子。”陈嫂见周夫人并不反对小姐问话。便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母亲,咱们现在住的这房子过几天便是三个月了。不如买下来,送于小绿,我们还能住在这,也不用再交房钱了。只是不知这房子是不是真要卖 五六千贯?”文箐一想到交房钱要受那刘老婆子的讹诈,就想着干脆断了她财路。反正这房子原房主着急要卖 。

    周夫人闻言,真是觉得自己就骑驴找驴,浑然没想到这个。还是女儿小,不管合理不合理,便是见得什么便能想到什么。

    陈嫂是眼前一亮,高兴地道:“小姐果真是比我们会想。夫人,我看这也可行。只是这几日那刘氏夫妇实在可恨,要从她手里买这房子,便是五千贯,我也是嫌贵的,要同她谈价,只怕她又会为难我们。”

    周夫人却道:“听她这番来,只怕是房主催得紧了,要不然她也不会得罪咱们,想来是她能赚的最后一笔买卖 ,于是便急切了。三番两次来找咱们的麻烦。实在不行,拖她一下,最后急的便不是咱们,该是她了。”

    文箐觉得周夫人这法子,也是耍流氓手段了。你无赖,我便也无赖起来,看谁耗得过谁。心里暗笑,不再搭话,径直回房,拿了《种树书》在一边翻起来。

    稍晚,文箐见阿素坐在窗前闷声想事儿,便挨了过去,胳膊肘子碰碰她,道:“姐姐今日可从陈妈嘴里探出些子事来了?”

    阿素见她一脸好奇,心想这又有得磨了,瞒也瞒不过她,便只得老实交待:“小姐不是让我去问嘛,我可是挨了些骂才问出来的。小绿罚了半天的跪,打了两下,道是生病了,却是她装的。虽然着了点寒,也不重,觉得委屈,也耍了些心眼,干脆便药也吃得少些一直耗着,让病情显得重一些,非要让郭家老两口心生些愧疚才是。”

    文箐挤眉弄眼地道:“她也真会折磨自己,耍这些小心思做甚?要会耍心眼的,便是得整了她二嫂。给打趴下去了,怕了她了,便再不敢闹她了。”

    “可不是。她本来就是个不会装心事的人,哪里会耍心思?她要这一装病,我和阿妈还说,可不是好事。装得不好,让他大哥宋医士看出来了,闹到舅姑那儿可没好果子吃。便是不说出来,哪里有舅姑喜欢身子骨弱的儿媳?我娘也劝她,这两日快点‘好’起来才是。”阿素附合道。

    有心打发了小姐,却见小姐仍然盯着自己不放松,便只好将事情全盘托出来:“再说,她那二嫂还不是个亲的,是郭三郎伯父家的,也难怪她去砧了字,最让人恼的是她砧的是‘郭’字,可她那些妯娌哪里识字,便以为是她砧的三郎的名字。她舅姑罚了她后,又看了碗底的字,有心要为她说话,只慑于长兄在上,哪里敢多话。还怕长兄误认为是自己的意思,想摆脱还来不及。有了这个缘故。虽然怨怪李二嫂如此算计自家新儿媳的嫁妆,但也只好罚自家的媳妇错处。”

    文箐讶异地道:“难怪了,那郭三郎家的伯父与他父亲没分家?那这一大家子岂不挤做一堆?再说那个身为长兄的郭大伯父,难不成也是个不讲理的不成?”

    阿素点点头道:“郭家的老太公还在世呢,哪里能分家?虽然平素已经大多不在一块吃了,可是毕竟没有正式分家,在律法上还是一个户籍。”

    文箐道:“这么说来,小绿只怕难熬了。便是与郭三郎之间能看上眼,只怕也奈何不了这家事俗务上的纷繁,把这感情活活地……”

    她也说不下去,越想越为小绿担心。又问及那个郭大伯一家人。阿素先是不吭声,后来终于道:“我阿姆说并不是十来口人,而是近二十口人,住的还没咱这两进院子大。小绿那大伯父,却只得一个儿子,这一房儿媳为自家添了丁,虽不喜其爱贪便宜,可是看在孙子面上,总也不好多教训。再说,小绿与嫂子较劲,无论何缘故,外人都会道小绿新妇,不识规矩。”

    文箐嘴张得大大的,半天后才闭上。这郭老太公也是,为啥不早点分了家?小绿这倒霉蛋,嫁的那可就是一个大家庭了,还是一个连用碗都要算计的大家庭。她也是个糊涂蛋,想拉拢自家小姑子,同堂妯娌斗,背着舅姑,搞不好,就翻了船,露了底。真是个不会搞内斗的人。

    唉,耍心思是一项很累人的活计啊。自己成天要装,累得要死,快分裂了。

    文箐不由叹口气,阿素也很多无奈地看着她,问道:“小姐,今日可累了吗?”

    文箐又幽幽地吐出口气来,把书往旁边一放,身子便软在椅子里,道:“阿素姐,我今日听来的事,可真不好。”

    阿素也叹口气道:“是啊。今日也不知撞的什么邪了,早上还好好的,上午就连着出两件事。”

    文箐低垂眼帘道:“邪不邪地放一边不说,就单拿舅姑来说吧。那杨氏不就是不得舅姑喜爱。宁愿把钱财于陌生人,也不愿给自己儿媳,你说这不是害苦了他孙子跟着一起受罪吗?可见,这天下不通理的舅姑多的是。就拿小绿一家来说,舅姑算是好的,虽为了自身好相处,便要罚了小绿,可罚了她,还不是打了自家脸面?只是那一众兄弟,再加上堂兄妹再来家里算计,这是非可真是不少啊。谁知道日后又会如何?”

    阿素听得“日后又如何”这句话,毕竟自己已成年,只因为老爷去世,出嫁才能再拖延得两年,以后不能在家做闺女了,却需得到舅姑面前立规矩。想想,要真遇到上面的两种情况,自是会烦恼多多。不禁颇有些物伤其类,同病相怜的滋味,便又叹了口气道:“那又如何?总得要嫁才是,又不能去当了姑子。”

    文箐讶异地道:“难不成不嫁还不行吗?我……”

    “我若不嫁,便陪了小姐出嫁就是。小姐却是一定要嫁的,要不然,少爷以后如何谈亲论婚?”阿素一听小姐说“不嫁”,忙打断道。

    文箐见她说得这般急切,颇有些好笑道:“便是我要嫁,想来那也是十来年以后的事,姐姐的事,却是在眼前,拖不得。该成亲的,便是要成亲的,总不能耗了你的……”文箐差点儿说出“青春”二字来,到了嘴边又吞下去,继续道,“便是母亲也断不会因我的事,而把你耗老在家的理,陈妈也是想你有个好归宿的。你这些想法,万万不可有,这些话便是哄哄我还行,可是那两位你哪里能这般说?莫不是要拿我作伐不是?”

    她一说完,便起身,迅速地去挠阿素的痒。

    阿素被她说及心底之事,正想得入神,没个防备,被她挠了个正着。虽然阿素身长手长,力气也大,可是一下子痒痒肉爆发,便浑身都酥了一般,手也无力抵挡,嘴里却不求饶,只道:“哈哈……你……你怎能这般偷袭?原来……便是……哈哈……”最后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的笑着。

    文箐也笑得“咯咯”不停,终于还是被阿素给捉住了手脚,方才停止嬉闹。刚才屋里的悲戚情绪一下子便没了影。

    文箐戏弄地飞她一眼,道:“我便是个出其不意使出这一招才能制得了你。话说你如此怕痒,可见是个疼夫君的小娘子。如何说不嫁呢?真正是口是心非得紧啊。”

    阿素被她这一顿挠,本来就笑得有些气喘,又再被她打趣,羞红了脸,想着自己说的确实是心里的一半实话,便也辩解道道:“同你说正经事,你却突然来这一招,哪个又能防得着?这怕痒,又同疼人有何关系?小姐又打哪里听来的这些浑话来了?”

    文箐突然意识到,自己同阿素日夜相处,真个是把她当堂姐一般看待了,便对她没了防范之间,刚才又说了堂姐经常说自己的一句话。挠完人差点儿出一汗,这会儿明白过来时差点儿又出一身冷汗,一下子也没了情绪,但谎话总得编过去才是,又带了八分真意,道:“阿素姐,我自是把你当亲姐姐一般看。我晓得你便是个疼人的人。现在疼我,疼夫人姨娘少爷的,将来必是个疼夫君疼儿子的妇人。不信,你且试看来日,定是如我说一般。我便在这里提前祝阿素姐姐:定会得配良缘。”

    阿素脸红艳艳的,青春的光彩在脸上完全展现着,作势捏了一下文箐的脸颊道:“这张嘴,我是说不过你的。难不得你还成了神算了?我可不能与你说这些浑话,你也就会欺负我。”

    “姐姐倒是害羞了。我现在说的便是正经事,哪里又成了浑话了?你前两天还同我说小绿家的郭三郎如何如何,我见你倒是心生了几分羡慕的。如今便又道我说的不对,那你且说个对的与我听?”文箐继续逗弄阿素,她在心理上有时把阿素当姐姐,有时又当作妹妹一般,总之与阿素相处,是极放松了的一件事。

    “我同你说的这些,你可千万别再说了。要不然我娘听到了,便又得拿我问责了。”阿素一想到自己同小姐谈的事,要传到阿姆耳里,自己必又会训上一顿。

    “放心,咱姐妹的话题,我也不会那么傻地张大了嘴去问陈妈妈的。”文箐冲好挤挤眼,逗阿素,开她的玩笑便开上了瘾,道:“说真的,如若是挑不中你满意的,我定会让母亲多找找,届时我必会帮你打听清楚:那人可有父母高堂,可是真个好相处?又或兄弟妯娌间是否贪便宜之辈?总得好好选出一人来,方能配得上我这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好——阿——素——姐。”

    最后一句又是拖了长腔,说完又意味深长地打量一下阿素。只见她皱了眉头,道:“小姐这份心意,我自然知道。只是天下哪里能找到十全十美的?便是夫人这般好的人物,虽然老爷也是好的,可是终究……”

    前传071 周夫人往事(一)

    文箐难得听阿素说他人的话。更何况这般评价周夫人了,于是眼也不错地直盯着阿素看。

    阿素却也意识到极不妥,这些是非涉及夫人与老爷,自己跟在夫人身边多年,见得她心酸,于是想得多,没想到一不经意,当着小姐的面儿说了这话头出来。自是后悔自己今日话太多了,说得太出格了,口无遮拦。忙停住,慌张地道:“小姐,我这是胡言,千万别多想。我今日里也是话说多了,一时之间居然管不住嘴了。”

    说完,也不看文箐,低头便要抽了自己一耳光,待要抽第二耳光时,被文箐捉住。

    文箐也急道:“你打自己作甚,你说的又无错处,父母之间的事,我是完全不清楚。虽不能讨论父母好坏。但有些事情总是要我清楚些才是,要不然成日里浑浑噩噩长大,岂不是愧对母亲的养育?你且将他们的事说来与我听听,我便从旁也知个底细,也是好的,不会多走弯路,少些苦头吃。这样至少日后到了苏州,也不至于被周家其他人欺负了去,不是?”

    阿素听得小姐这般说,真是没想到她居然想了如此之多,又觉有夫人在身边,加上自己父母从旁关照,自是不会让小姐吃了亏去。死活便不肯再说。

    只是她不知文箐早就打定主意,什么事都不能靠他人,唯有自己晓得越多,懂得如何行事,才是真个可靠的。

    “其实,你不说我也懂。本来是两个人的生活,愣是挤进来一个人,自是不舒服了。”文箐轻飘飘地说出来一句。阿素却呆了,“小姐,你?”

    “这也何难的,看一看,想一想,便一目了然了。你也不用如此吃惊。我只是好奇母亲怎么就同爹结上这门亲了?既然一个是商,一个是官,不是都要讲求门户对第的么?”文箐把事情转了一个角度。继续发问。同阿素拧上了,今天就非得让阿素开口说些往事不可。

    阿素直摇头。

    文箐诈她一句:“你且不与我讲这些,我便将我乱猜的说与陈妈听,道是你讲的。届时,你说,陈妈是信你呢?还是信我?”说完,扭身就要往门外走。

    阿素听了,这还了得!自是怕了文箐,忙忙拉了她,道:“你这不是为难我么?”

    文箐也不说话,只是昂起头来,挑衅地看着她。

    阿素将她小手甩开,道:“我且与你说些我晓得的沈家事儿,只是你可别再多问我娘去。要不然,她只怕不就是骂我顿了。”

    文箐知这个沈家事儿,自然是周夫人娘家的事,她对此正是一摸黑,自是分外高兴,直点头,道:“咱姐妹说的话,我何尝透露过丁点与母亲及陈妈了?定是不说与其他人听的。”

    阿素得了她的保证。便拉了她坐下来道:“我同你说说家里的事罢,至于其他的,夫人与老爷的事,我也不好多嘴。小姐……”

    文箐见她一脸恳求相,心想周夫人与周大人的事看来也不能急在一时,便是讲讲周家的一些事也是好的,至少自己多了些了解。于是点头,催了阿素讲下去。

    阿素搂她在怀里,望着窗外的叶儿渐黄,想了想,方才道:“你且别催我,待我想想,从何开始说起。嗯,便说咱周家与沈家吧。咱们家虽然不算太富,在苏州不说是个极有名的,可是却也是有名的。咱们周家虽有些钱,可是同夫人娘家沈家比起来,自是比不上的。只是这些年,沈家其他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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