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 作者:rouwenwu
,便回过头来,却差点儿撞到人身上。站住一看,正是阿静陪了姨娘欲要回房。便忙笑着请安,姨娘上下打量她,见她此时快乐,又想到刚才的一幕,只是面上也不露分毫,微微笑道:“又象在成都府一样,同个男娃没区别了。”
阿静扶了姨娘,上下打量小姐,见她一片喜气,便道:“小姐这是来看姨娘,扑了个空,没想到在廊下还是撞着了。”
文箐挠挠头,笑嘻嘻地道:“刚才听了没动静,怕姨娘在歇息。正在想进与不进。原来姨娘果然在外间耍呢。”
说完,马上过去扶了姨娘另一侧的胳膊,而姨娘也是另一只覆在了她小手上。
阿静忙放开手去,跟在后头进了房,见天色渐暗,便点起了灯。
文箐看了看这房子,还是周大人在世时一模一样,只是添了几件姨娘用的物件,比如琴。这夏末黄昏,蚊子似要开始出动了,便提醒道:“阿静,快关了窗户,点了蚊香罢。”
阿静忙着去张罗茶水等一应事宜。姨娘牵着她手,坐在了书案边,眼也不错地看着她,浑似看不够一不小心就不见了一般:“今日可与夫人那边学完了?”见文箐点点头,又道,“我是个不经事的,你多与夫人学着,夫人自是个女诸葛,又自小养育你,你多侍候她。”
文箐又点头。她知道姨娘清醒的时间很短,只怕说不得几句,马上就又迷糊了,忙哄道:“嗯,晓得了。母亲那边让我来多看看姨娘,我这便与姨娘学几个字,如何?”
姨娘一听高兴了,忙道:“好啊好啊。这次我便用左手写与你看,如何?”
文箐一听,姨娘居然还能左右手写字?真是好生奇怪,也算是个才女了,只是命运多桀。
文箐这边忙着研墨,姨娘那边已铺开了纸,道:“夫人能画得一手好画,写得一手好字,而我则不行。”言语里有些卑微之间。
文箐安慰道:“母亲写的是母亲写的,姨娘且写几个来,我也见识一下左手字。”
“你如今学了哪些?”姨娘拿笔蘸了点墨汗,见有根毫毛似乎是掉了,便提起来,文箐忙去给她拔掉,嘴里又回应道:“同阿素姐姐学了《女论语》。”
姨娘点点头,道:“你阿素姐姐自是好的,夫人教的你多学。可……我今日清醒些,便也写一句。”结果徐姨娘一提笔,果然左手挥就了颜体书。写的便是“夫之所贵者,和也。妇之所贵者,柔也。”
文箐还没想她写的字是何意,她先是被其字给吸引了。姨娘这左手明明写得比右手要好上许多,刚劲有力,笔划老到,真是想不到了。
姨娘看着她张大嘴半天也不闭合,脸上又是吃惊又是好奇的神色,便道:“我自小是个左撇子,幼时也受父亲训斥,当面便是右手写几笔,不过私下里仍不改。时间久了,这左手字比右手字自是好些。”姨娘说着说着,便沉浸在回忆里了,过得一会儿惊醒过来,对女儿柔柔地道,“还能相看吧?”
这最后一句却是颇为不服,又带些自豪在这里。文箐使劲点头道:“何止好看,只怕便是与那些文人名士来,也不差的。姨娘改日里不妨多教弟弟,练上几笔,也好。”
姨娘道:“休得取笑姨娘,你何曾见过哪个文人名士?简儿小时也是左撇子,只是到了现在,倒是给扭过来,我便不教了吧。等日后找了先生,自会教他。想当初,老爷……”
话未完,她便又迷糊了,开始叫着“老爷,弘郎,简儿……”的,语无伦次起来,扔了笔,推了墨,到了里间床边,掀开了被子,叫道:“老爷呢?老爷哪去了?”问得几句,又似明白周大人已去世,却又问上“简儿呢?快去找简儿回来,老爷要不行了……”
这架势,文箐想扶她都扶不住,在一旁劝,姨娘根本听不见。
阿静正从外面端来水,急急放下手里的盆,也不顾盆里的水溅湿了自己的裙子,便上来大声安慰道:“姨娘,姨娘,小姐与少爷在家呢。看,小姐就在你旁边……”
姨娘缓和一些,转过头来道:“箐儿,你在啊……阿妈找你找不见了……可是老爷……”
“老爷在呢,在前堂忙公务,过得片刻便回来了。姨娘,来,上床去,我这就给你洗漱。”阿静哄道。
文箐再次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她听着阿静这样哄,觉得姨娘便是个孩子,可是老用哄的方式,岂不是让姨娘老摆脱不开来周大人早就不在的事实?可是自己了也不懂得如何治疗,真正是心乱如麻。
姨娘又哭上了,拽了文箐的手,象个孩子似的不松手,文箐只得拿了哄文简的手段来逗她,让她平静下来。
这,也不知谁是孩子,谁是大人了。
在阿静长舒一口气的同时,文箐是一个头两个大——
家中两个“娘”,一个是身体病,一个是心理病。令人好不烦恼。
厨房里,陈婶边忙着和阿素做饭食,一边又低声夸了几句阿素。她对阿素今日表现格外满意,只吩咐她好好照顾小姐,平日里多看着夫人如何处事,如何教小姐。自己学不来了,只想着阿素多学着点,别再象个小绿一样,傻傻地被人一激就做错事,得罪家中大小。
阿素点点头,心里明白得很:小姐比自己只是少了好些岁数,那头脑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从小又是个有主见的,真要有了主意,也是个能让法子变成真的。自己却是差了好些。
第五十八章 韭菜与麦苗
这有女教女,有子便教子。
小姐这一开始准备学女红,又准备下厨房的事,周夫人将前者交代于阿静,后者交待于陈嫂,再有女子四书则由阿素负责,周夫人掌舵。开始还怕文箐一时应付不过来,结果文箐给自己的时间排了个表,还有富余。周夫人想想,外事方面的总不能现在就学,陈管事总忙得没闲功夫来教她,且等日后安定下来吧。
于是,这秋初的晚上,虽然蚊子多一些,可是确实属于好乘凉的季节,在傍晚时分,便一家大小,也不再拘男女,都在院里落定,“茶话会”开始。
这主意是文箐提出来的,首先得到了陈嫂的大力追捧,又是阿素默默支持,其他几个大的自是觉得这主意好,能分享一下高兴,分散一下夫人与姨娘对于老爷去世的关注,再有三个小男孩是巴不得,否则他们便需早早困在床上了。
这次轮到李诚讲外面有趣的事。李诚这人,说笑话也是的,实在让人乐不起来,不过正是这样,阿静本来还想向小姐讨个饶,跳过他去。文箐却很认真地说:“这嘴皮功夫都是练出来的,既然要到乡下收货,总得能说几句乐子才是,逗得人开了心,便也乐意将好的卖 于你。”阿静想小姐原来是如此用意,便在暗地里没少说李诚,让他自己多练练嘴,只是需想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李诚一开言,便道:“县里有个老秀才,姓甚名谁不曾问得,祖上原来有些房产,奈何生了个儿子,有点痴傻,好不容易替儿娶了房媳妇又早早离世,所幸是留了个后。这个,这个……”
他这故事蕴量好多天了,自己都讲过好些遍与村夫听了,如今也说得利落些。见众人都盯着他,脸上是一副很同情的模样,又有悲伤,马上意识到自己讲的开头太不适合了。不过,豆子催他道:“爹,快讲快讲,他有儿子与孙子,如何了?”
文箐虽不知他要讲什么,只想着他快点跳过去这些,便也作猴急猴急地情状催道:“前言休得过长,快讲正题。”
众人乐,小姐难得有急的时候。
有了这一打岔,气氛便好了些。李诚忙捡起话题:“好,好!这就继续。话说这秀才年事已高,只是这家业也没几分了,每日里私塾授业也是勉强能维持日常,略有小余也由他家婆子买来酒与他傻儿子给花光了,再没个存余。同他一道教书的另一老先生道:眼看着地价一年涨一年,宝钞一年贱 一年,我这书也教不动了,且把这几年束修所得,在乡下买了十来亩地,搭了几间小屋,养老也足矣。”
陈嫂接口道:“这老先生倒是眼光好,还懂得营生,不知教书如何……”
文箐又催道:“莫不是这老秀才见得这般,也便动了心思?”
李诚没想到自己讲的故事,其他人都能猜到下文的下文,有点丧气,便点点头道:“正是。”
文箐却想故事不是这么讲的,需得一波三折才是,便站起来道:“李大哥,不如这样讲,这老秀才是个死脑筋,自是不认同。想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要同村夫日日相处,必是觉有份的事。听得那老先生所言,虽然心生羡慕,却嘴上好一顿讽刺。”
李诚一愣,小姐所料如神,自己见到的那秀才确实迂腐得很,立马就夸小姐说得好。众人都点头。
周夫人在旁道了一句:“李诚你继续道来,你家小姐是胡言惯了。你讲的重点是什么,其他的休顾。”
李诚点点头道:“小姐这是教我如何能让故事讲得好听,我这记下了,且接下去讲。不久,同馆老先生辞了馆,真便下乡了。过得一年,两人再见,见乡下老先生已经红光满面,精神焕发,比原来似是年轻。反观老秀才,却是一年之间,已经满头白发。细细一打听,方知老先生闲时在乡下教几个童子,便有孩子爹娘主动下地给他干活,一应雇工费用都免了。地头产出便也全是自个儿的,一年下来,几百贯不少,比在馆里要舒坦得多,又无需看东家脸色,与学生斗气。”
柱子这时也忍不住道:“这下,老秀才必是动了心,必会去乡下了。”
“正是。老秀才拣了个沐休日子,拉了儿子与孙子便下乡了。想找块地买了,可是忘了问那老先生地价如今几何?又怕被村人所欺,好在想起来有牙人,便找了一个。
一看乡下的上等良田才一百五十贯钞一亩,坡地才四十七贯一亩,立时便要买了两亩坡地,良田却是需得变卖 县里房子方才有得余钱来买。这先生是蜀人流落到此地,所以都称呼父亲辈的为“爷”。他傻儿子看得旁边别人的地头道:‘阿爷,怎的这地里种这多韭菜?’
他孙子便说他傻爹:‘果然是个傻爷,明明那是草。’
这老秀才蹲下来,拔了一根,一闻,没韭菜味,怕是鼻子不好,又尝了一下,不是韭菜味儿,再拔了一把,同地里旁边的草又拔了几根,嘴里吐出苗来:‘好歹我生了一个聪明孙子,小小年纪生就一双慧眼。果然是草,还是嫩草一丛。’忙叫要离开的牙人说:‘这地要卖 多少钱?’
牙人道:‘就是有人愿意卖 ,没个七十八贯一亩,便买不了。’
老秀才不乐意了:“这明明也是长草的地,比我那块地还荒,何来卖 如此高的价格?你怎可如此欺负人?!”
再不听牙人如何解释,便扭了牙人要去告官。
旁边农人挑来水,听得说自家的地里长的是草,也怒了,抓了秀才怒喝:“奈何看你也戴个学士帽,怎的竟是无端咒我好好的麦苗不结实?还拔了这一地?我虽不识字,却也数得一点儿数。枉你读圣贤书的,难道不知便是一把麦苗到了今秋,少说也可得一行的种苗?再到明秋又能收得这三分地的种苗,三年即为一亩的产量?!你现下既拔了我家地头这许多苗,可是三年的一亩产量,且得赔付于我!少说也得赔来三百贯钞!”
众人本来听得老秀才拔苗又闻,又是吃的时候,便已觉可笑。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陈嫂当下差点儿笑出声来:“李诚,你如今便是说话也要笑死人了……”
柱子与豆子看得众人都笑了,也跟着笑。只是等笑声缓了点儿,摸着脑袋,一脸迷糊地问:“那他怎不买旁边那块地。就一小把草能得三百贯,这要一亩地,得多少钱啊?”
阿静并不太会算,所以听得糊里糊涂,笑过后,豆子问了他一句,她没明白,阿素便坏坏地追问她。她便张开口说出了疑惑:“为何才七十八贯,反而要赔三百贯来?”
李诚脸都红了,其他女人都捂着嘴欲大乐,想着孝期,毕竟需克制。
文箐待众人渐平静了,方才好奇地道:“莫非,麦苗和韭菜真的很相似?”
众人是再也憋不住了,想着小姐虽是个聪明的,却也犯这样的错。见周夫人都笑了,便哄地笑开了。
周夫人乐得直喘,咳完,方道:“早知……便是让你李大哥……咳,多掏三百贯钞,也给你拔一把韭菜和麦苗回来才是。”
文箐羞红了脸,道:“那母亲不如给我三贯钞,我让阿素在粮店里,拿几颗麦粒我自己种在这院墙根下。”
阿素想着以往小姐笑话自己,这下也不客气了:“小姐今日讲的笑话比起李大哥长篇大论来,却是真正的‘画龙点睛’之语。”
陈嫂控制住笑,夸道:“小姐真是一日比一日精了。”
柱子子在旁边委屈道:“我问的你还没告诉我呢。”
阿素拍了一下弟弟的头:“告诉你的就是一个:‘傻’字。”
周夫人乐完了,也道:“平日里你们总说小姐如何如何地聪明,今日便也见到了,其实也是个傻到了五谷不分的。阿素,明日快快带了你家小姐上街去买几本书,再买来麦粒,便种了,让她也见识一下。这说出去,要丢死人了。”
文箐虽然被众人笑话,却觉得开心。至少,这个晚上,是众人真正地忘却了悲伤,难得开怀一乐。
陈管事却被此语惊醒,想着自家孩子总不能老不开窍,七八岁的男孩,在穷人家中,已开始要忙点农活了,便也同周夫人提了一句,一个月带他出去走几趟,也见识一下外面的事。
周夫人点点头,应允了。文简很是想到街上玩,可又怕坏人,矛盾不已,可怜巴巴地看着周夫人。周夫人却不松口,只道明年再让陈管事李诚他们带他上街,现下里先养身体。文简听得,忙答应一定多吃,多练身体,要同柱子一样壮。
众人又是拍了拍文简马屁,拍得他高兴了,便也忘了此事。
李诚讲的虽然是一个笑话,文箐却从中听出些头绪来,自己也做了个小结——一是秀才的身份问题。二是在明代这个时期,是重农抑商的,并不是谁家都象周家一样,多开了好些铺子,而是有钱便买地。三是自己根本不懂农村的事,种什么,养什么,自己完全一摸黑,要想靠地挣钱,对于自己来说,难度太大。如果万一哪天到了乡下要筹划这些,只怕自己所知完全派不上用场。在以农耕为主的古代,需得多学才是,可是如何学,找谁学?这都是问题。
第五十九章 下厨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文箐瞅得阿素起身,便也跟着要起来。
阿素忙摁住她道:“小姐,这还得好一会才能天亮,快快睡了,待会来叫你吃饭便成。”
文箐是好不容易才起一次早,想着前世也只是下过几次厨房,做过一些简单汤,会两道拿手菜,别的连菜都认不全。既然现在到了这里,打定主意要学习,总不能偷懒。想着逃跑路上饿肚子滋味,自己是再也不愿意发生了。便不顾阿素的劝阻道:“昨日母亲便说了,这厨房和针线都得开始学了,连香米都煮得熟饭了,我便不信我不如她。”
文箐说此话是有些故意的。打上次宋二嫂来周家一趟提到香米的事,陈嫂私下里与阿静聊天时,啐道:“比不过咱家小姐,拿这些厨房下人的活计来为难小姐,说这些,不是拐着弯儿攀比着小姐吗?”
阿静晓得此事,很不高兴地道:“说到女红,咱们小姐只是用不用学,要学起来,不是我吹牛,便学了我这一手,在苏州也算不差的了,更何况是归州!”
阿素劝道:“姆妈与嫂子又说这些个,小姐又不需学这些个。有你我,难道真要小姐下厨生火不成?她比她的,咱们同她那般人计较什么?不是自降了小姐身份么?”
这些话不想没落到周夫人耳里,却是被文箐听到,心里真是很感动。流落异乡,至少一家人的心是拧在一块的,谁都护着自己与文简,这样的忠诚与体帖,让人无法不动容。
只是文箐通过拐卖 的事,已经非常清楚地明白自己要学什么了,靠天靠地靠亲人,全都不如靠自己。在自己不成之前,一切只能多看多问多学才是。周夫人对自己这般好,自己在回不到现代之前,也是真心实意地把她当另一个“妈妈”看待了。对于周夫人,唯一的报答便是让她早早看到自己能自立,能多少掌家懂事一些,这样万一她去了,也少些遗憾。
阿素原来只认为小姐是牛脾气,自文箐重返家后,便已经从心底里把她当作主子,很听吩咐的了。见小姐坚持,只得给她取了衫子,服侍了她洗漱完毕。一起下厨房。
厨房在外院,倒是不小,一侧墙边有一大一小两个灶,墙上都熏得有些发黑,虽然陈嫂她们日日打扫,却也扫不去烟尘的熏染。看着这个,文箐无比怀念天然气,煤气灶,便是煤炉子也好啊,不知这个时候有没有煤炉子了。厨房旁边便是小柴房,放了好些木柴与稻草麻杆等。
阿素先取了个小围裙给她套上,便如一个大裙子把她包了起来,又自己套了一件。文箐想起自己还从来不知如何生火,这个可是关键。想起以前曾经看过《幸存者》生火似乎很困难,不知自己能否生上一堆。
阿素听说小姐一定要从生火着起,便道:“小姐既然打定主意要从头学起,那我就用那个炉子先焖上粥,再同小姐说说如何生火,可好?”
文箐自然同意。跟在她后面,便问她做米饭的话,一升米放多少水,三合米又是多少水?粥的话如何?
阿素一一道来。这边安顿好,又抱了一捆麻杆过来,拖了些木柴,解释道:“小姐今天下厨,就不用稻草了,那个容易生火,可是到处都是灰。”
文箐也知道草容易生火,可是如何引火呢?
阿素似乎也明白她的好奇感:“这引火,用麻杆极是容易着。先看这火石,便是这般……”阿素从旁边篓里取了些锯木卷,拿了火镰与火石“嚓嚓”两下,便打着了火,将火石递于她。
文箐好生好奇,接过来,屡次尝试,都不成,打痛了手也不吭声。阿素握了她的手,告诉她角度与力度,有“高手”手把手指点,两次后,果然就打着了。她从阿素怀里挣开来,自己又试着敲了三次,终于成功了。
阿素又拿起麻杆,捏破了它,抽出一线麻丝来,举起来道:“小姐,这个也是极易引火的,试试。”文箐一时兴起,便又点了火,成就感那是相当强烈的。
阿素看着小姐学会了生火,那眼睛里亮亮的,映着火光,格外的耀眼,脸上的笑就如同得了宝贝一般,于是自己心里也生出一份快活来。紧接着又教她如何添柴既不灭火又不过旺,如何用火钳挖火洞,如何才能少生烟,做饭过程中一般添柴多与少,又如何用吹火筒,还说到了鼓风机。
幸亏有阿素讲解得如此详细,她在烧火时,还真让烟熏过。又有柴添得多了,不通风便烧不起来的时候。也有一下子扔进去一把麻杆,于是火苗“腾”地一下子串到老高,差点儿烧着头发与旁边的柴草,这个真正让她好一番心惊肉跳,没烧好火,只怕烧了房也是有可能的啊。拿了吹火筒还有拿反的,一吹便是一圈黑印在脸上……总之,原以为仅是添柴的简单一个动作,并不是一项轻松活计,象她这种“四体不勤”的,第一次做起来真正是狼狈。好在阿素也不多笑话她,见小姐对自己制造出来的麻烦也立马学会了控制,知道如何应对,反应真正是快。
一个乐意讲,一个认真听;一个说得详细,一个屡犯错误立进纠正,一问一答,便是学得相当快。
这边阿素正笑话文箐:“你看,平素我们烧火,一百回也不会发生一次的,你今日一早便将它全部试了一次,还真是一次便就学足了本事。”
文箐为自己笨手笨脚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正是,我今日有姐姐在身边,便犯个足,以后便能独自儿烧火了,也免得你分心。”
陈嫂端了盆进来了,见得小姐正在往灶里添柴,脸上仍有烟尘痕迹,立时便觉得自家小姐受了罪,心里不悦。一时也忽略了这姐俩的兴头,对阿素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夫人让小姐与你学,可不是给你当伙夫的,你倒是会抓差,累活苦活给了小姐,也不分清上下尊卑了……”
阿素很是委屈,只道自家姆妈向来是把夫人小姐放第一位的,闭了嘴只低头躬身听着,偷看了一眼文箐,对她摇摇头,不让她解释。
文箐明白陈嫂疼爱自己胜过亲生女儿,可是也不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说阿素啊,心里便有些抱不平。立起身,挽着陈嫂,撒娇道:“陈妈,你这急脾气要改改了,这是我求了阿素姐姐,好不容易才答应教我如何烧火。你要是骂她,不是骂我不识好歹吗?又说什么上下尊卑?阿素姐姐又不是我家下人,是个姐姐,哪里要分出个尊卑来的?”说到后来,语气已经不再是小女孩状了。
陈嫂也明白过来,今次说话重了些,便也放缓语速,好言劝道:“我的小姐,家里有我,阿静与阿素,哪里需你来烧火这事?这烧火是个粗使活计。您真要下厨,只需搬个凳子坐在那里看着便是,要做什么菜,果子啊,只需说一声便是。”
文箐心想要真是这样,那同我自己在房里睡着你们在厨房做着有什么不同啊?这可不是自己的目的。得想个法子说服了陈嫂,只要让她同意,这全家都会顺了自己的意思来教自己了。
文箐笑道:“我知陈妈疼我。可是光在这里聊天,且见阿素姐姐洗净了手正切菜,要是又忙着放柴火,便是手又脏了,这也太耽误时间了。我在这边,只是放一根柴罢了,火在灶膛里,又烧不到我身上去,便是没危险。可是于我来说,这也算是我自己烧火做的,这吃的更香不是?”
陈嫂还犹豫不决,同意也不好,不同意小姐一定要缠着不放。
文箐却坚持道:“陈妈还记得你第一次做好一顿饭食时,是不是十分开怀?觉得自己并不是吃白食的?自己也能有用?那一顿便是不吃也是香的,饱的?”
陈嫂听到这里时,突然流了泪:“小姐,你怎知道这般清楚?是夫人说与你听的么?我还记得当年第一次给夫人煲的汤,好不容易煲好了,却端出门时,一时高兴,摔了一跤,洒了。那时夫人还是小姐,倒是没说汤,反而第一句话便是问烫到哪里了,快去房间敷药……”陈嫂边说边抹泪,似乎一下子回到二十多年以前。
文箐想,周夫人可是嘴严得如蚌,不说半点人后的话。自己便是随意猜的,没想到说中了陈嫂的心底这件事。看看手,脏得很,只得洗了把手,便捏了帕子,踮起脚尖来,要帮着陈嫂擦泪。
陈嫂地捉了她手道:“我的好小姐,你要学也好,只是定要让我们看着,便是拿取柴,也得小心木屑,千万别刺进了手里,再有也别走了火,千万别烧大发了……”发觉自己说话不吉利,忙打住,只关切地看她手上可否有伤着。
阿素在她娘掉泪的时候,放下刀来停止切菜,却见她娘被文箐一个拭小的动作,几句话便收买说服了,心想:自家阿妈还真只有小姐与夫人拿捏得住。便一边切菜,一边道:“姆妈,您现下来是不是提水给夫人洗漱的?可别耽搁了。”
陈嫂一听,果然忘了正事了,忙道:“哎呀,真是,只见小姐烧火我这一急啊,真忘了夫人要的水了。”
阿静这时候走到厨房门口,道:“怎的这般热闹?姨娘昨晚哭了会儿,这会睡得正香,我来帮忙,倒是晚了。哟,小姐,你还真来厨房学这个?!”
陈嫂见来了一个帮腔的,忙又说了一遍,让她看顾好,这才打了水出去。
阿静听了陈嫂道小姐刚才在学烧火,嘴张得太大了合拢时咬到了下唇,“嘶”地抽了一下气,急着道:“小姐,这个你无需学得的,我们来做便是。你要手变粗了,如何学针线?要是伤了,更不成了。我来,你且在一旁看着,要学哪样,想问甚么,我同阿素便答来,可好?要不这早上的吃食到时辰了可够不着点了。”
阿静倒底是哄姨娘哄惯了,最后那一句却拿早饭来逼迫文箐放弃。文箐也明白,这不是一个早晨便能让她们转变得了的,再说学这些东西,也不是自己一下子就能学得会的,且慢慢磨呗。便是在旁看着,多少会一点儿,能应付一下,按她们三个的标准,估计也行了。
阿静见小姐很听话地端了小杌子在一边去,便觉自己还是很有法子的,成就感很强。于是文箐见得什么,便也不再犹豫,一个劲儿地问,屋里两“老师”也是有问必答,且务必详实。便是一个早上,已令文箐收获颇丰。
到早饭间,周夫人闻得她会生火了,很是惊喜。私下里也劝她慢慢来,又道:“你生为小姐,这些小事只需让她们干了,便真想学会,做一次两次便成,否则你要是做了,她们觉得自己没多大用了。再说你还小,先是身体要紧,不能累着了。”
文箐听得周夫人并不反对自己学这些基本的,心里已是高兴,自己本来也不会去天天干这个,当下便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母亲教的甚是!女儿也是这般想的,只要识得些厨房的家伙,认得些配料,知道一些常吃的菜如何做出来的,有哪几样特别的菜,能做一两道,便知足了。”
周夫人闻言,觉得自己是操心过多,心里很是放心不少。回头便将文箐的回答造之于陈嫂,让她尽管由小姐去学。
第六十章 上街购物去(一)
这第一顿饭,虽然只是开头添了几根柴烧了两把火,而且还被勒令叫停,别的也没伸手做出个啥来,不过辛劳不大,“功劳”却不小,这是周家吃到的“小姐第一次做的饭菜”。
文箐有自知之明,可是却是份外高兴的,万一野外求生存,至少会生火了。并且自己力求要是独自生火,至少不能一把火便烧了房子,是吧?一开心,这一顿早饭便比平时多吃了一小碗粥。饭后,捧着有点发胀的肚子,哪里也不想动。直到看着阿素戴了帷帽,挎着个篮子要出门,便来了兴趣,想想自己还没上过街呢。蹭了过去,直叫“好姐姐”。
奈何阿素一听这个要求,虽有夫人说过,可责任重大,打了一个激淋:“小姐,我娘要是听说我要带您出门,那我这双腿都保不住了。”
“不会不会,上次不是文简先被拐了吗?我是去找文简时才能被人逮的,这次我拽紧了你,一定会没事的。”文箐拉住她,恳求着。
旁边栓子插上来道:“小姐,你还是在家吧。上次我的伤好不容易才好。”更有小豆子也凑过来,还要拉了衣衫让她“验伤”。
拖后腿的一个接一个,气得文箐咬牙,自己难不成出趟门便这么为难?转身冲他们凶道:“你先别出门!我去求了母亲,一定能让她同意,且等我一刻!”
小栓子一缩脖子,牵了少爷,指挥着豆丁同少爷到旁边去玩翘翘板了,小眼睛偷偷地转着,看自家姐姐真的立在院子里,心想姐姐再厉害,碰到小姐也是“猫吃腌菜——没奈何”。
周夫人正由陈嫂搀扶着去房里准备歇息,文箐帮着把后院的枕头小被都抱了进去。服侍她躺下后,撒娇,一个劲儿地讨好,怕不同意,最后拿出撒手锏来:“母亲,所谓的‘言之必有信’。昨日已允了我与阿素姐姐一道去买些书来的……再说我要是熟知了这归州的道路,哪里还怕找不到家门?”
陈嫂在一旁听得,想要劝阻,可是又想到夫人昨天确实有说过让她上街的事,便看向夫人。周夫人知道这次是拦不住了,便也笑着同意了,让陈嫂单独给她拿一百贯钞,一同陪着去。
陈嫂又给她拿个小帷帽,文箐一看,太碍事了,奈何陈嫂坚持,她便回道:“陈妈,都说女子十岁才不得上街,我这还早着呢。戴了这个,你不怕人家真以为我三头六臂了?不如让他们看看,其实我也一张脸两眼一鼻子而已。再有被拐,被人瞧见,也知道我是谁家女儿,好报信不是?”
陈嫂心里想的却是:人家一张脸不是小姐这般精致,人家两眼不如小姐的灵动,人家的鼻子也不如小姐的好看……阿素在那边又道:“阿姆,小姐说的倒也对。”陈嫂怨恕的瞪了自家女儿一眼,碍于文箐在场,把到嘴边要训女儿的话又吞了回去。
文箐这一出门啊,正如放飞的小鸟。这乃是她穿越到这儿来,近半年的第一次真正上街shoppg。这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便是陈嫂刚才的婆妈她也不在意,又见了几个街坊,人家打完招呼,背后议论几声,她也全然听不见。
她这番情状,落在陈嫂眼里,只有心疼与叹惜,紧紧地牵了她手,一刻也不放松。
过两条巷子,就是菜场,简单已极,就十来个挑了竹筐的汉子或婆子,地上湿湿的,虽有些青石板,却到处是泥,脏乎乎的。小菜贩们只要一见有人朝这边过来,立马就开始大声叫卖 起来。
文箐一听得这些嗓子凑到一起,真是比几千只鸭子还要闹得慌,一时无法适应。倒是陈嫂恨不得抱了她,道:“小姐,就看今次这一回,以后可不能来这地儿了。”
文箐其实也只想来见识一下,了解一下如何买卖 ,又如何一个价格,帐本上看来是死数字,没有实际交易的印象深刻。便满口答允,仅此一次,下不为例。陈嫂便高兴地笑了,道:小姐自是言出必行。只有阿素还怀疑地看小姐几眼,文箐装作没看见,直接指了那些卖 菜的小贩。
这个时候来买菜的有好几个人家,对于青菜都拔拉过来拔拉过去的,嫌这个不新鲜那个菜叶上有个虫洞。卖 菜的不乐意了,就叫起苦来:“大娘子,婶子们,这菜新鲜,可不能这样拣,叶子掉了,没人要了。这是按捆卖 的……”
阿素一出现,立马就有人热情地招呼上了:“陈小娘子来了?快快来,给你留的菜。你看,还有你定的干笋片儿,嫩的。”
“我这菜比他的不差,两斤才要四文钱,如何?”旁边有人便立马要抢生意。
“别抢,小娘子一直在我这买的。”作为老卖 家的不同意其他几个来抢自家的生意,急忙给上一个算完帐,赶快道。
有人眼尖,识得陈嫂,知道是母女俩来了,便自然晓得找哪一个:“原来是陈大婶过来了,我家这菜最是新鲜了,还没个虫洞!有的话,你只管挑出来。我晓得府上吃菜最讲究了。”
陈嫂也笑应答。又有人问:“陈大婶,这可是府上小姐?真个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好个漂亮小姐!”
“真是周家小姐?!我听说可了不得了!是个好人物!陈婶,且让周小姐过来,她挑一样菜,我不要钱了!”有位卖 菜的嗓门够大。
文箐想,归州也是太小了,有个风吹草动,不仅是四邻皆知,这些小菜贩只怕一回去,又得传了开来。难怪阿素死活不带自己出门来买菜,原来不是怕丢了,而是知道自己一出门,必然是话根子。
陈婶也大着嗓门道:“各位大娘子大婶子别争了,今天小姐出门,便多买几样,都看看,夫人小姐想吃的,自然就多买。都别急,一家一家看过去!”
众人听得,今天多买,马上秩序就又好些了,各自捣饬着菜。
阿素和陈婶看中了茭白,便要了两斤。文箐看他们细细地剥去皮,挑那细嫩的。小贩一过称,道:“是,小娘子眼光就是好。想着府上必定要这个,特意留的,你再挑一些?承惠,五文钱。”
下面一家,却是卖 的一个绿中泛了白的瓜,文箐好象见过,她家阿姨在乡下叫这“白瓜”,自己还查过好象叫“瓠瓜”,不知这里又叫什么,就指着这个问阿素。阿素道:“胡瓜”。
卖 瓜的一看文箐有点不明白,就说:“这个瓜便是同葫芦是同一个祖宗呢,可好吃了,放点肉,做汤倒是鲜了。”又见他们带孝在身,忙道:“唉哟,俺这说错了,小姐勿怪。”
陈嫂本来想骂他一句,一看他已经意识到了,也不与他计较。阿素对她娘道:“小姐觉这个稀奇,要不买一个回去?”文箐刚要摆手道自己只是好奇,但见陈嫂已点头了,想想反正自己也吃这个,便也没阻止。
阿素便问价格,对方却凑过身来轻声道:“小娘子常关照我们,这卖 他人是一文半一斤,于你是二文半三斤?这个小娘子便给三文如何?”
陈嫂见嫌对方是个男子靠阿素太近,怒斥道:“你说便说,也需得注意,休得无礼。否则我不买你的罢!”对方忙道歉,接了钱,又道谢。
其他又买了两样菜。文箐便见到了苹果,可是太想吃了。忙拽了阿素去,怕说错名字,指了指。早有卖 者上前来介绍:“小娘子可真识货,这柰才下树呢,这是早拨的,待到了中秋节了正是吃的时候。大的这种蜜柰五个只卖 八文,红柰七文,这种花红的沙甜,只要三文……”
原来花红就是沙果。文箐一听挺便宜的,直接就说来三斤蜜柰,小贩忙讨好地道:“这个,这个,我这里也没秤,便是按个卖 的。”
旁边有个小贩掀他的底道:“你哪里是没秤,是不识得秤星吧。”
文箐一听,愣了:还有不识秤的?不过又想这人不识称却也懂得按个卖 ,也算是古代人应变有招啊。
卖 蜜柰的小贩被说了个脸红,梗着脖子回道:“你也知道,这一杆秤便是要多少钱。再说,拿秤的,不一定就是好的,他要动点手脚,哪里比我这按个卖 的实在。小娘子,你说不是?”
文箐正拿了一个蜜柰闻着香味,猛不丁里小贩便让自己来裁判,她还没反应过来呢,便有陈嫂护母鸡一般把她往阿素身边拨,两人便夹了她,保护得严严的。陈嫂闲小贩太多嘴,便喝道:“你既按个卖 的,便按个卖 于我们就是,耍嘴刀子作甚?还耍到我家小姐面前?!”这边说着,已经同阿素一起挑蜜柰了
那卖 蜜柰的忙住嘴,左右打量这三人,似乎非主非仆的,可那最小的娘子便又似一个小姐般的被二人护着,刚才听得动静道是“周家小姐”,莫不是这个最小的便是?听人道周家大方,便也不管她二人如何挑拣了。
文箐瞧见旁边一个妇人穿着很是破旧,弓着个身子,头低垂,髻上也未曾插根竹簪,散发遮盖了脸,也在拨拉过去拨拉过来的挑了几个花红,欲讲价,在那儿盘缠了一会儿,最后又扔下走了。卖 主拿起一个被她磕伤的,苦笑道:“可是又伤了一个,又亏了,卖 不出去了。今日是俺兄弟不在,托我来卖 ,我要是这样,只怕回头反而要落话了。”
旁边有人道:“你这眼神真不如你兄弟,没见着被顺走的蜜柰。刚才示意你,也不见你动静。那可是有名的‘牵羊’婆子,你不知道?只是你既如此好意帮你兄弟,岂有再被数落的理由?”
第六十一章 上街二——牵羊婆子
卖 蜜柰的小商贩愁着脸,心里想着“家丑不可外扬”,也不再说回家要被埋怨的事,只在旁?br /
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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