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不善1 作者:rouwenwu
赐的这个“檀”字,怕都只是我自己意会错了呢。
他如今看我,不过是半染着内阁大学士的势力啊。
再怨恨千绿也没有用,只因在后宫生活,本就是步步惊心。我如今,才又算真正理解苏暮寒的话来,有时候,再小心都没有用,有时候,你会避之不及。
低头,瞧着自己的纤纤十指。
女人的手,尤其是后宫的女人,不染鲜血,也可以沾上鲜活的人命。
呵,我,从来未曾想过要害谁性命,就连千绯腹中的孩子亦是。我只是,想要保护自己活下去,无所谓手段卑劣与否。
回了景泰宫。
下午的时候,天气一下子冷了。我躲在房内,还需捧着暖炉。晚凉不断地加着屋内炉子里的炭,好让屋子更加暖和一些。
及至未时,祥和从外头回来的时候,说夏侯子衿独自在婪湖上的亭子里坐了两个时辰,谁也不敢去劝。
我有些震惊,他不该是那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的人,从他那日对我说的话中亦知。那么今日呢?又是为何?
天气这么冷,他也能坐两个时辰,定会生病。
作者题外话:二更在下午一点~~~
小恩小惠
可,我还该念着他么?
呵,兀自浅笑着。
遣了他们都下去,不知怎的,心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行至案几旁,用戒尺抚平了宣纸,亲手研了墨,用笔尖点了,寻思片刻,落笔画下了梓树。
苏暮寒说,练字与作画最能锻炼人的脾性。
那么,就让我安心下来吧。
专心地画着,也不知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
天色将暗的时候,听得院子里隐约传来两个宫婢的声音:“你知道么?皇上好像病了,我方才外头回来的时候瞧见好几个太医过天胤宫去了!”
“是吗?不过今天天那么冷,皇上怎敢在外头那么久?”
“你还不知道吧?若不是惜嫔去了,皇上还不愿回呢。”
“嘘——小点声。”
那声音终是低了点,却还是要说:“听说皇上一把抱住惜嫔,一言不发地抱着。”
另一个“嗬”了一声,却没有再接话。
怪不得,祥和只说谁也不敢上前劝,却未提及后来他是怎么回的事情。原来,是千绿去了。
落笔,一下子重了。
呵。嘴角不自觉地牵起,这幅画,终是毁了。
搁下笔,毫不犹豫地将宣纸揉成一团,丢弃在一旁。
推门出去,瞧见那两个宫婢就坐在不远处,说着悄悄话。面朝着我的那个见我出来,忙惊恐地起了身。她对面的宫婢大约知道了什么,忙转过身来,两人皆跪下道:“娘娘。”
我没有上前,只道:“祥瑞!”
“娘娘,奴才在!”祥瑞马上跑过来,低了头道,“娘娘有何吩咐?”
我指着面前的两个宫婢淡声道:“将她二人调去浣衣局,有时间在这里嚼舌头,不如多让她们劳动劳动。”
“娘娘!”两个宫婢一听,脸色都变了,齐齐朝我磕头道,“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不敢了!”
我再不瞧她们,转了身出去,只道:“本宫一会儿回来,再不能见着她们!”
“是。”祥瑞应着声。
“娘娘。”芳涵追上来,小声问,“发生了何事?”
我摇摇头,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受了谁的小恩小惠,便故意在我面前说起千绿去了婪湖的事情罢了。祥和故意瞒着我,那么只要是我景泰宫的人,都是不敢将此事说出来的,哪有两个小宫婢会如此大胆?
不,也许只是其中之一,而另有一个,傻乎乎的被圈了进去。只是此刻,我不想去细细追究。
想必那人的用心,是要我气得去找千绿的麻烦吧?
可我又如何会那么愚钝?
“娘娘这是去哪里?”芳涵见我并未停下脚步,又问了一句。
其实我也不知为何突然出来了,思忖了下,便道:“叫人备轿,皇上不是病了么?本宫身为他的妃子,自然是要去探他的。”
作者题外话:三更在下午17点左右,如果早的话,16点会发。以后三更的时间基本固定在这个时间段。如果更改会另行通知,不然也不必问我何时更新了o(n_n)o…
我不进去
芳涵微怔了下,终是点了头,便快步出去。
晚凉听闻我要出去,忙取了裘貉出来帮我裹上,一面道:“娘娘,今日外头可冷了,您可要当心了。”
我点了头,她扶我上了鸾轿,我朝她道:“外头多冷啊,你也一起上来,反正轿子里头空着。”
宫婢忙摇头道:“这怎么使得,奴婢身体可好了,娘娘不必担心。”
“娘娘……”芳涵瞧着我,欲言又止。
我朝她一笑,开口道:“姑姑放心,本宫心里有数的。”
她这才放心地帮我落了轿帘。
起轿了,不过走了几步,便觉得从轿帘下吹进来的风冷得直让我打颤,我捧紧了暖炉,却依旧止不住微微的颤抖。也不知这天是怎么了,过了年了,怎的突然变回这么冷?
到了天胤宫,晚凉扶我下了轿,我却居然在鸾轿前,站住了。
面前,是通往他寝宫的长长阶梯,不知怎的,那一步,竟然,跨不出去。
“娘娘?”晚凉小声地唤我。
我突然觉得好笑,我这是,怕他么?
可,有何可怕?
摇摇头,轻言道:“走吧。”说着,携了晚凉的手走上去。
见刘福迎出来,朝我行礼道:“奴才给檀妃娘娘请安。”
我却不急着要他通报,只问:“里面谁在?”
原以为,他会说千绿在,谁知,他竟回道:“娘娘,里面安婉仪在。”
我才微微觉出讶异来,居然是安婉仪!
刘福见我不说话,低声问:“娘娘,可要老奴进去通报一声?”
踌躇了下,我居然道:“不必了,想来皇上定也是无碍的,本宫这便回了。”
刘福还欲说什么,动了唇,却变成了:“那……老奴恭送娘娘。”
迟疑了下,终是转身。
晚凉讶然道:“娘娘……”
我不说话,才要下台阶,便听身后刘福开口道:“安小主,您这便回了么?”
有些诧异,不禁回头瞧了一眼。安婉仪也已经瞧见我,忙上前朝我福身道:“嫔妾见过檀妃娘娘。”
我倒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来,只好道:“安婉仪不必多礼。”
她上前来,有些疑惑地瞧着我,小声道:“娘娘您这是……”她的黛眉微皱,不解地看着我。
谁都瞧得出我是刚来,也谁都瞧得出我这是要走的架势。
我倒是觉得无所谓,只扶了晚凉的手往下走去,一面又看了安婉仪一眼道:“本宫是要回去,安婉仪若是顺路,可与本宫一起。”方才上来的时候,并未瞧见底下停了轿子的,想来她来的时候,只一人。
我实在有些奇怪,她居然身边连宫婢都不带。
她似才反应过来,并不推辞,上前来,从容笑道:“娘娘倒真是奇怪之人,皇上龙体抱恙,所有的嫔妃都一一来探过,多少人眼巴巴地留下来照顾他,您倒是好,最后一个来,来了,还不进去。”
我轻笑道:“既如此,安婉仪怎的不留下照顾皇上?”
照她的说法,她不就是最后第二个么?既然我不进去,那么她之后便再无人进殿了,那不是绝好的机会么?
没想到她微微一笑,开口道:“嫔妾纵使想留下,也得要皇上愿意。”
我微怔了下,他不愿么?
那么,为何连千绿也不留?
作者题外话:三更完毕,明日再来,飘~~
谁都不帮
我想的出了神,却听安婉仪又道:“娘娘,这里可冷着,您是留下,还是回景泰宫去?”
有些尴尬地回神,低咳一声道:“本宫自然是回去。”语毕,便不再看她,只扶了晚凉的手往下走去。
安婉仪跟在我的身后,走了几步,忽然开口道:“娘娘可知,太后与皇上之间发生了何事?”
我一怔,本能地回眸瞧她。为何她的话里,似乎是告诉我,她知道一些事?
不过,夏侯子衿与太后之间突然变得尴尬,难道竟不是因为千绿的事情么?
我浅笑着摇头:“本宫不知,看来安婉仪是知道了?”
她从容地一笑,低了头道:“嫔妾自然是因为不知,所以才要问问娘娘,原来,娘娘也是不知道的。”她的话,淡淡的,可是我的知觉告诉我,她方才,定不是因为不知才问的我。
如今,却也不再开口问。她既能如此说,定是不会告诉我的。
晚凉扶我上了鸾轿,我掀起轿帘朝安婉仪道:“也一道上来吧。”
她却是笑着谢恩,而后道:“嫔妾就不上来了,娘娘您走好。”语毕,又朝我福了身子,才转身独自前去。
我怔了下,晚凉附于我耳畔道:“娘娘,这安婉仪如此倒是叫奴婢瞧不懂了。上回在熙宁宫的时候,娘娘您还说她站出来为您说了话的,怎的如今却又不肯上您的鸾轿了?”
我不语,只落了轿帘。
安婉仪是想中立,不管是我,还是姚妃,亦或者千绯与千绿,她都避而远之。那日她在熙宁宫的那句话,仔细想起来,真的让我占到了便宜么?
其实,不尽然。
她的话,让夏侯子衿亲自脱了裘貉给我,却又将他推给了千绿。
她的话,让千绿赢得了夏侯子衿,却让她与太后的关系进一步的恶化。
她的话,让让姚妃看准了一个好的时机,却又让舒贵嫔禁了足。
其实算起来,谁都不算得了好。
安婉仪说到底,谁都没有帮。
摇摇头,不去想她。
鸾轿又向前行了一段路,突然听晚凉叫停了轿子。我有些奇怪,才要掀起轿帘来问,便听晚凉道:“娘娘,奴婢瞧见了裕太妃的轿子。”
我知道,她是瞧不见裕太妃的,她定是看见了小桃。
迟疑了下,开口道:“不必停,走吧。”本就不必绕着走,若是绕了,别又让人以为我心虚了。
“是。”晚凉应了声,才又道,“起轿。”
很快,我便听见了迎面来人的声音。接着,听晚凉道:“奴婢见过太妃,太妃吉祥!”
下了鸾轿,我上前道:“臣妾给太妃请安。”
小桃见了我,忙道:“奴婢参见檀妃娘娘!”
我示意她不会多礼,裕太妃却并未从鸾轿中走出来,我随口道:“太妃的病情如何?”
“托娘娘的洪福,太妃的病情一直算稳定。”小桃低着头答道。
我点了头,也不愿多做停留,便开口道:“太妃,臣妾现行告退了。”语毕,扶了晚凉的手欲走。
小桃却追过来,我瞧她一眼,她似是吓得不轻,忙跪下道:“奴婢斗胆,瞧见娘娘往天胤宫的方向而来,您定是去探了皇上。娘娘,皇上……皇上的病情如何?”
我微微怔住,我早就料到裕太妃突然出现在这里,必然是要往天胤宫去的。今日夏侯子衿病了,整个后宫谁人不知。裕太妃会来,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她们都快到门口了,却何苦要问我?
作者题外话:裕太妃的出现,又是一个小小的转机。
裕太妃口中的他和她
小桃见我不说话,忙道:“娘娘,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太妃也听说皇上病了,心中挂念,所以执意要去天胤宫探望。可……可奴婢知道,皇上是不会见她的,所以奴婢才敢斗胆请问娘娘您,皇上龙体如何。”
原来,竟是这样。
不自觉地瞧了一眼裕太妃的轿子,轿帘落着,我瞧不见里面的人。
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她也怪不得夏侯子衿如今不愿见她。
朝小桃道:“你先起来吧,皇上乃真龙天子,自然是福佑祥泽,没有大碍。”我其实未见着他,只因我根本,没有进去。
不过从安婉仪的神色中,也可瞧出,他不过是偶然风寒,并不严重。
闻言,小桃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笑道:“奴婢先谢谢娘娘您。”说着,转身朝那些轿夫道,“起轿吧。”
“等等。”我不解地看着她,“既然知道皇上不会见太妃,还去作甚?”
小桃怔了下,才道:“奴婢带太妃去皇上宫外走一圈,便回。”
我才想起,如今的裕太妃疯疯癫癫的,许是跟个孩子一样,需要哄哄。
我点了头,才要走,便听见裕太妃不知喊了句什么,突然跑出来。
“太妃娘娘!”小桃吓了一跳,忙跑上前去扶她。
她的目光忽然朝我看来,不知为何,那种眼神,看得我浑身一颤。她不顾一切地推开小桃,朝我扑过来,紧紧地抓住我的双臂,开口道:“柳大小姐,你又去见了他,你又去见他!”
“娘娘!”晚凉焦急地看着我,却也不敢上前来拉。
小桃忙追过来道:“太妃,您快放开檀妃娘娘啊!”
我却忽然镇定了,开口问她:“您说,我去见了谁?”她口中的柳大小姐,除了拂希,还能有谁?
“娘娘!”小桃有些惊慌地唤我。
我冷冷地横了她一眼,吓得她马上缄了口。
我看着裕太妃,试探性地开口:“皇上?”
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那时候,夏侯子衿还不是皇上呢。
她的脸色却忽然严肃起来,拉着我小声道:“皇上要送你去和亲,呵呵。啊,那日……那日我还瞧见了太子殿下……”
我只觉得浑身一震,我说的“皇上”是夏侯子衿,可我知道,她口中的皇上却是前朝的嘉盛帝,她甚至,还提到太子……
拂希还和前朝太子有关系么?
我只觉得吃惊不已,拉着她问:“您瞧见太子……”
“大胆!”
我才说了一半,便被一人高声喝断:“皇上尚未有子嗣,我朝哪里来的太子!”
身边之人皆已经下跪,齐声道:“参见太后!”
我慌忙回身,欲要跪下,却发现裕太妃抓得我好紧,只得福身道:“臣妾见过太后!”
太后怒道:“还杵着干什么?还不给哀家将这疯妇送回永寿宫去!”
“是。”她身后的宫人们都上前来,用力将我身边的裕太妃拖走。
她忽然大叫着:“啊,我还要去看皇上!皇上病了!我要去看皇上!皇上——”
“太妃……”小桃慌慌张张地跟在他们身后,追着而走。
我怔了下,终是跪下了。
感觉太后走上前来,冷着声音道:“她疯了,怎么檀妃也跟着疯了不成!”
作者题外话:二更,一会儿还有三更,宝贝们,给晚晚顶一个!
要强,孤独
“太后息怒!”我低着头。方才是我疏忽大意了,我只是,在听见裕太妃的话时,一时间,没有忍住。
太后冷哼一声道:“哀家看你真是该清净清净!从明日起,你就搬来熙宁宫的东暖阁,帮哀家抄十日的佛经!”
突然叫我去抄佛经?太后又究竟是何意呀?
可,时下却也只好道:“是,臣妾谨记。”
如此,太后才又哼了声,带了人离去。
我俯首跪着,良久,才听得晚凉起身的声音。她忙过来扶我道:“娘娘……”
我不自觉地轻笑一声,宫里的眼线何其多啊,不然太后又如何能这么巧出现在此处?
……
回了景泰宫,马上有人迎上来,朝晨一面接过我身上的裘貉,一面问:“娘娘,皇上的病如何?”
我略微怔了下,随即轻笑着:“大概,不是很严重吧。”
明显瞧见朝晨愣住了,缓缓地,又朝晚凉看了一眼。晚凉上前,轻手打了她一下,怪她多嘴,她倒是也不提路上发生的事情。芳涵什么话都未说,末了才问:“娘娘可累了?累了就早些歇息吧。”
我点了头,径直回了寝宫。
瞧见宫婢吹熄了灯,我才闭了眼睛。
可,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总想着窗外那宫婢的话,他抱着千绿,一言不发地抱着……
不知道为何,那场面我虽不曾瞧见,却,依然感受到了他的无助与彷徨。
而我,在意的,仿佛并不是千绿。多奇怪啊。
我总以为,我们,是一样的人。
要强,孤独。
所以,才要在人前展现出最骄傲的一面,以此,来让所有的人以为,我们都多么多么的厉害……
即便没有一点爱,也要很开心地活着。没有人生来是卑贱的,他虽贵为皇上,却也有常人所不能想象的烦恼。
想着想着,我居然会笑。
笑着,还能笑出声来。
可是,笑着,又觉得尝得出有些忧伤的味道。
长长的叹了口气,抱膝,坐了起来。
不禁,又想起苏暮寒给我的药水,起了身,从床底下的小箱子里取出来。指腹掠过,那雕刻精致的梓树,此刻虽未能瞧得清,可,我仿佛已经看见它的样子。
那样子,早就深谙于心。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偶尔,会想起他的那句话。
他说,有些人,是为仇恨支撑着,才活的下去。
我那时候拼命地否认,说我的心中,无恨。
时下想来,他说的人,莫不是他自己?
指尖一颤,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有点疼,有点……担心。
怎么了呢?为何今日,突然又想起苏暮寒来?也许只是,太后要我抄袭佛经,我便想起了曾经住在寺庙里的他吧?
喟叹一声,我与他,此生都或许再无法相见。俯身将盒子重新放好,起身的时候,突然瞧见,那门上,晃过谁的影。
我以为,只是巡夜的宫人,却不想,那影子,停在我的门口,一直,停着。
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眼花。
而后,大吃一惊,顾卿恒!
我不是让他出宫去么?为何,还要来?
慌忙跳下床,寻着月光跑上前,忽而又一想,不行,我不能再见他。
咬咬牙,大声喊道:“来人啊!”
有人来,他定会悄无声息地走,与那次一样。
可,奇怪,为何无人来?
“来人啊!”我不甘心,又大声喊了一句。
外头依旧,没有任何声音。整个景泰宫,仿佛在一瞬间,沉寂了下去。
究竟,发生了何事?
作者题外话:为何景泰宫外头会突然一片寂静?hoho~~我很无良~~
三更完毕,明天,好戏来了,哈哈~
独你最薄凉
我只觉得有些惊慌,不顾一切地上前,“哗”的一声将门打开……
门外的一切,让我惊呆了。
景泰宫的太监与宫婢,满满的跪了一地。
我还瞧见,李公公也跪在地上。
怪不得,我叫得那么大声,都没有人应。怪不得,景泰宫里突然寂静得一如死城。
皆因,他来了,夏侯子衿,来了。
我不知道他倚在外头多久了,亦不知,他为何不进来。
手还握在门沿忘记收回,却见他一下子朝我扑过来。
“皇上!”我惊叫着接住他。
好重啊,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抵上身后的桌沿才勉强站得住。他的脸贴在我的颈项,好烫啊,他还在发烧。
我不禁惶然了,那日头也不回地走掉,甚至是,在熙宁宫见了我,不说话,还狠狠地,与我擦肩而过。那么今日呢?他病着,为何要来?
还不敲门,不进来。
若是我一早就睡了,他是否,打算在外头站上一夜?
好多好多的话,在心里问着自己,终是,没个答案。
回神的时候,房门不知道已经被谁关上。
他却,缓缓地抬手,抱住我的身子。我只觉得浑身一震,不知他究竟是怎么了。
“皇上……”我唤他,他却不应我。
就这样,一直一直抱着我,久久不发一言。
不知为何,我竟然又想到了今日在婪湖上的他与千绿,是否,也如现在这般?
想着,出了神。
他竟忽然一把推开我,自己冷不丁往后退了好几步,我只见他的步子不稳,一下子狼狈地跌倒在地。我怔住了,我眼中的他,从来骄傲,即便偶尔收敛起他的脾气,也只是跟个孩子一样半真半假的撒娇。如此无助的他,我还是头一次,看见。
错愕地跑上前去扶他,他的身上全是烫的,连着手亦是。
“皇上……”
见他咬着牙,额角全是细细地汗珠。一定,很难过吧?
不自觉地抬手,为他擦去额上的汗。记得那日在石洞中,他忽然伸过手来,轻笑着说着,原来病早好了啊。
我那日生病,也不如他今日这般。
“皇上。”俯身抱住他,为何瞧见他这样,我的心里会隐隐地泛起一丝疼痛。
他究竟,怎么了?
他不是该以为我是顾大人的棋子么?他怪我了,所以才会那样头也不回地走掉。可是现在,为何又要来?还是……这般样子来。
他往我身上靠了靠,呼出的气真烫啊,听他小声道:“朕头晕,站不住。”
所以,我开门的时候才只瞧见他倚在门口么?
“没关系,臣妾扶着您。”吃力地将他拉起来,他抵在我身上,我半退着,将他扶上床。
他喘着气,瞧着很是难过的样子。扶了他躺下,他闭上了眼睛,突然咳嗽起来,我忙伸手帮他抚着胸口。他却突然抬手,将我的手拂开。
我讶然地看着他,却见他并未睁眼,咳了半晌,才开口道:“朕以为,朕这后宫这么多的嫔妃,独你最薄凉。”
自古帝王皆薄情,他竟然,说我薄凉……
“皇上……”我上前一步,却见他伸手止住我上前,又低声道:“檀妃,你好大的胆子。”
作者题外话:宝贝们,来来,帮晚晚把票票顶起来~
桑府三小姐
他的声音不大,却已经是不怒自威。
微怔了下,我忙在他面前跪下,低了头道:“皇上不听臣妾解释,便要定臣妾的罪,臣妾不服。”微微握紧了双拳,此事我一直没有机会跟他解释,今日,他既然肯亲自过来,其实我已经知道,他是想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夏侯子衿对我,终是不薄。
是否,因为今日独我不去天胤宫探他,所以他才要亲自来?我忽然,有些隐隐地后悔,如果,我不在门口转身便回,我若是进去,他也便不必,深夜跑来。
他撑起身子,许是头晕的厉害,身子有些微晃。我跪着,他也不叫起,只冷冷地看着我,咬着牙道:“朕倒是要看看,你想怎么解释!”
张了嘴,突然转念又一想,他要我解释,解释什么?解释我宫里的药膏从何而来,还是解释我今日为何不去天胤宫探他?
呵,夏侯子衿啊,真厉害,总要一个一个地给我下套。
我咬着唇道:“臣妾过天胤宫去了,可,听闻安婉仪在里头陪着皇上,臣妾怕扰了皇上的雅兴,故而只能折回。”我不过是未曾想到,安婉仪会这么快就出来。
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
他冷哼一声道:“可朕的公公说,你与安婉仪一道回了。”
闭了眼睛,可恶的李公公啊。
除了他,谁还会做这般无聊之事,还追在殿外监视着我啊。
我以额触地,开口道:“臣妾……委实不知皇上居然会深夜带病来问臣妾的罪。臣妾罪过。”
我不去探他,他到底是生气了,不过让他如此耿耿于怀的,必然,另有其事。
他忽然伸手,一把将我拉过去,我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的胸膛,只见他狠狠地蹙眉,气道:“你真是罪大恶极,朕该削了你檀妃的封号,打入冷宫!”
心下一惊,他又道:“朕赐给顾荻云的东西,又如何会在你的手上!你不要告诉朕,你和顾家没有关系!”
我和顾家的关系……
我只能说,我和顾大人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和他的公子顾卿恒却又……
他果然,一眼便瞧出了那盒药膏的出处。
那么,如果我现在说药膏是千绿给的,他会信么?
“咳咳……”他按着胸口,又突然重重地咳嗽起来。
“皇上……”
我明白了,此事他一早就是想问我的,只是,他想等着我主动给他解释。而今日,他生病,独我不去,他才会真正的怒不可遏。
“顾荻云在三年前突然与桑家老爷交好,并且三年来,频频出入桑府。桑府不过一般的商扈之家,朕着实还想不出,桑家到底有着什么东西能让他瞧得上眼的。起初,朕还以为是桑老爷贿赂了他,直到朕去年的那次选秀……”
吃惊地看着他,看来,每个官员的动向,他作为皇帝,是再清楚不过了。
那次的选秀,桑家有两个名额,他难道还想不明白么?顾大人看中的,是桑家的两个小姐。还有一点,夏侯子衿始终不知道,那便是,曾经有个相士预言,桑家有凤身。
不过这一点,现在,还不是让他知道的时候。
他喘了几口气,突然抓住我的手,直直地瞧着我,启唇道:“朕还知道,桑家有个不为人知的三小姐!”
作者题外话:多疑如夏侯,对于身边之人自然是查过的,他想等着某某自己坦白,偏某人就是不说,哈哈~~
他以为的幽会
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之人,我总以为,我是桑家三小姐,除了桑府的人,便是再无人知。却不想,堂堂的天朝皇帝,居然,早就知道了我。
不自觉地出笑,我从来不知,原来,我也值得他去查。
他似乎恨得咬牙切齿,怒道:“还敢笑!后宫不得干政,朕以为,你不是真的不知道!”
抬眸瞧着他,我小声道:“皇上既然知道臣妾是桑府三小姐,自然也该知道,当初顾大人举荐的两个名额,并不曾有臣妾的份儿。”
不然,我又何以需要顶替了玉儿进宫来?
他哼一声道:“这才是你的厉害之处,藏于暗处,便以为朕是傻子?”
我好笑地看着他,他傻么?试问,谁又敢把他看成傻子!
“檀妃!”他怒得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真是用力啊,我疼得都皱起眉头了。他再欲开口,却冷不丁地又重重咳嗽起来。
“皇上。”我扶住他,他是真怒了,我从来,未曾瞧见他这样。以往的他,就是生气,也必不会这般,气了,很快便又好。
他咳得有些揪心,不知为何,又让我想起与我相处了三年的苏暮寒,每次他重咳不止,我都只能隔着那层纱帐站着。而后,焦急着看着那朦胧的身影。
可是我现在,却扶着夏侯子衿。抬手,帮他轻柔着背心,希望可以减轻他的痛苦。
这一次,他不再推开我,咳嗽了好久好久,他一手按着胸口,俊眉已然拧成了一片。我忽然觉得有些心惊,他是否咳得太厉害,连着胸口都疼了?
“皇上,皇上……”我听见外头传来李公公的声音,他叫得很小心翼翼,唯恐他动怒。可我也知道,李公公是担心他的身子。
转向外头,欲开口宣太医,却听他嘶哑着声音道:“给朕闭嘴!”
我知道,他喝的,是外头的李公公。
果然,听他如此说,李公公便再也不敢说话了。
他喘着气,有些无力地倚着我,我忙帮他垫高了身后的软垫,扶他往后靠着。还发着高烧啊,又咳嗽,真的不必宣了太医来瞧么?
他朝我看了一眼,一脸虚弱的样子,半晌,才开口道:“瞧见朕如此,你会心疼么?”
我怔了下,终是点头。
会啊,如何不疼?他连夜跑来,我更加担心。
他忽然讥讽道:“哪里疼,朕,瞧不出来。”
轻轻地握住他的手,他倒是没有拒绝,我低声道:“皇上今日能过景泰宫来,便是给了臣妾解释的机会,臣妾又怎会再不知好歹?您是皇上,自然明白,单凭一盒药膏,说明不了什么,不是么?”
他低哼一声,说道:“是,可你却说,药膏是御药房取来备着的,那能说明的,可就多了!”
微微一惊,我当时是以为晚凉取来了顾卿恒给我的药膏,怕他误会,才要如此说的。我若是一开始便知道是千绿给的那一盒,何苦还要骗他?
所以,当时他认出那盒药膏,只是带着怒意地问我它的出处。他只是没想到我会骗他,于是才怒意匆匆地离开。
我正思忖着该怎么接着说,便听他又道:“那日在石洞,朕还发现被搬动过的石头。你不要告诉我,那是你搬的,或者,你那宫婢搬的?”
这个细节,我当时就想到了,只是奇怪他竟然不问我。看来,他不是不问,他是,在观摩着。
细眼瞧着,见他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语气微微加深:“朕还知道,顾荻云的儿子进宫成了朕的羽林军的一员!”
心中大骇,他以为,那日我和顾卿恒在那假山洞里幽会么?
坏妃倾国 卷
第001章 吃醋
脱口道:“皇上,臣妾和顾公子清清白白!”
“既然清白又为何要遮掩!”他问得咄咄逼人。又道,“瞒着他也就罢了,偏生那盒药膏你还要遮掩!”
“我……”
的确,我是以为它是顾卿恒给的才要瞒着,如今若是再说我千绿给的,那也只会让他以为我真的是顾荻云的人,千绯和千绿在明,我不过在暗。
不管我说与不说,都只会将“顾府”的印章在我的身上越烙越深。
厉害的千绿啊,不过一盒药膏,便将我推进了一早就预计好的漩涡里。
他愤怒地看着我,许久许久,吐出一句:“如果你一开始就喜欢顾卿恒,就不该进宫来!你进来了,就只能做朕的女人,再有其他的男人,你若敢动半分心思,朕,决不轻饶!”
终于,怔住了。
因为他的话,他说,若干对别的男人动半分心思,他决不轻饶我。
呵。
看着他气极的样子,我忽然想笑。
我可以看做,他是吃醋么?他为了我,在吃醋。
他哪里知道,除了他,我从未对别的男子,动过半分心思啊。
我与卿恒,不过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我虽小心翼翼地珍惜着,却终不是情爱俯身,大胆地抱住他的身子。他低哼了声,倒是没有伸手推我,我笑道:“皇上乃堂堂天子,也和一个侍卫计较?”
他咬着牙,我听见他沉沉的呼吸声,他忽然不再拘泥于顾卿恒的事情,却又突然道:“朕病了,所有的嫔妃都来,独你不来!”
“你好大的架子,要朕亲自跑来……”
愈发用力地抱住他,我窃笑着:“臣妾知错了。”
我是真的高兴了,只因,他信我了。
他相信我。
没有过多的解释,不过是简单的几句话,他选择了信我。
他长长地叹一口气,释然地开口:“朕好痛。”
我放开他,低声问:“哪里痛?”
“胸口痛,头也痛。”他闭着眼睛说着。
我叹一声,伸手碰碰他的额头,还是很烫,也不知他在天胤宫吃了药不曾?隔了会儿,听他不再说话,我靠过去,小声道:“皇上,让外头的人都下去休息了可好?”
他一来,惹得我景泰宫的人个个都起了身,也不知他们都在外头跪了多久了他不说话,我起了身,行至门口。推开门,李公公见我出去,忙道:“娘娘皇上如何?”
“皇上正休息呢。”我朝他身后的芳涵道,“姑姑,去准备一盅冰糖枇杷。
闻言,李公公轻叫着:“止咳的汤水一早就准备着,还叫人一遍一遍地热着呢!奴才这就叫人送过来!”他说着,欲要爬起来,忽然又顿住,隔着门,朝里头看了一眼,小声道,“娘娘,皇上叫起了么?”
我哑然失笑,朝众人道:“没事了,都回去休息吧。”
听闻我如此说,众人仿佛都松了一大口气。李公公忙爬起身,急急地下去了。晚凉行至我身边,低声道:“娘娘,可要奴婢留下来伺候?”
“不必了,都下去吧。”语毕,才又回了身。
关上房门,见床上之人闭了眼睛,听我进进出出,也是一句话都不说。不过隔了一会儿,便听李公公在外头敲门道:“娘娘,冰糖枇杷送来了。”
打开房门,李公公便要进来,我拦住他,只道:“给本宫就行了,你也下去吧。”
他怔了下,有些泱泱的应了声,退了下去。
端了东西,行至床边,我几乎要以为他睡着了。试探性地唤了他一声:“皇上……”
“嗯?”他低低应了声。
我这才坐了,开口道:“让人送了一盅冰糖枇杷来,您喝点。”
他睁开眼睛,我将糖水送至他唇边,他才张口喝着。碗里的冰糖枇杷水喝了一半了,突然听他开口道:“以前,你也给你那先生喝这个么?”
有些诧异,好端端的,他竟然提起苏暮寒来。
看着他,摇头。
我从未替苏暮寒熬过一碗冰糖枇杷。
他微哼一声道:“骗人。”
我笑道:“先生那病又不是染了风寒,喝这个有什么用?”
他似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上回你求朕遣了太医出宫给你那先生诊治,可有瞧出什么来不曾?”
我怔了下,有些失望地摇头:“可不巧,先生他居然已经走了。”
“哦?”他瞧着我,剑眉微佻,倒是不再说话。
喂他都喝了,才要起身,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我有些惊诧地回身,他却并不看我,只道:“你那先生走了,朕看你很是惋惜啊。”
我怔住了,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要如此说。
“只可惜了,朕本该,见见你那敬如神祗的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许是方才咳嗽的厉害,他的声音此刻,嘶哑的厉害。
不知怎的,我愈发地想起了苏暮寒。
他总是嘶哑着声音唤我“梓儿”。
床上之人忽然松开我的手,我猛地回神,转身将空碗搁在桌上,才又回身坐在床边。他已经阖了双目,我低声问:“皇上,可有感觉好些?”
他微哼了一声,却不答,只启唇道:“朕这个样子,让你想起了你那先生。
他的话,并不是问句,他心里的笃定了这个事实。我忽然觉得好笑,今日的他到底怎么了,一遍一遍地,提及苏暮寒?
我不说话,他突然睁开眼睛,坐起来。
“嗯……”伸手扶额。
我想起他说头晕的事情来,忙伸手扶住他,劝道:“皇上还是早些休息吧。
他只低头了片刻,抬眸看向我,他的目光很是奇怪,我不知道他为何要如此看着我,半晌,才听他低声道:“朕总以为……不该是这样的。”
我皱起了黛眉看他,不该是这样?什么不该这样呢?
未待我开口,他的大手忽然伸过来,缓缓地拂过我的脸颊。他的掌心还是很烫,许是真的热了,他的掌心渗出了细细地汗水。我猛地吓了一大跳,忙侧脸,明显瞧见他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我忙道:“皇上,还是臣妾扶您躺下吧。”
我是怕他掌心的汗水擦去了我脸上的药水,他才相信了我与顾家没有关系,此番若是再让他瞧见我的容颜又是另一种样子,他若是再不动怒,就不是夏侯子衿了。
他不说话,倾身又欲咳嗽,却是捂住嘴,想忍住。
不知为何,他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他方才说的话。他说,是否他的样子,让我想起了苏暮寒?
呵,所以,才要忍着么?
他怕,我在他的身上,只瞧见苏暮寒的影子么?
伸手帮他抚着后背,轻言道:“皇上,有两件事,是怎么也忍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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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不善1第1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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