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伴君侧 作者:rouwenwu
等你明天睡醒……睡醒……睁开眼就可以看见我……”快要窒息的心脏,让她再强行忍受也哽咽不止。
“容儿,抱歉……我吓着你了。”齐恒看她的眼神中宠溺如惜,只是多了一分凄凉。
“是,你吓着我了……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泪水从她眼眶中淌出,她已无法再控制。
“刚才我在等你的时候,我看见了五弟……他长大了,他就站在床边……说他一直在等我。他……一直问我……为什么……问我……他不过是不小心在你……手上划了一刀……我就那么狠心将他推入湖里……淹死……”齐恒叹着一口气息。
那年他十三岁,她十岁。
那一次,是他第一次杀人。对方是他的五皇弟。
“容儿……这么多年,我从未后悔过……为你做的每一件事……就如我爱你……至死不悔!”齐恒笑看她,眼中万般柔情!
将她的一缕秀发静静地洒在已经失尽温暖的掌心,他很幸福!
“我不要失去你……我要你活着……”她已经失去过一次,她再也不想失去唯一对她好的亲人。
当初莫名活在这个陌生的世上,如果不是见到他,那她是否还有勇力活下去?
两个容貌一样的男人,同样把她捧到手心宠着的男人,为什么最终连命也一样?
“好想再陪你看一次……看一次夕阳……”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只是静静地陪着她看那血色残阳。可惜他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哥,其实我不是花容……我……”她再也不想欺骗他,欺骗他至死不悔的爱。
“我知道……你不单是花容……你是我的容儿……是我此生最爱的女子。”齐恒淡淡笑着,只不过是淡淡的笑容,里面却洋溢着无上满足和幸福。
闻言,夏雪妃再也忍不住低泣出声。捂住嘴好不容易才稳定失控的情绪:“对!我是你的容儿……你最爱的女人!”
也许欺骗一个将死之人是无上可耻的!但是道出实事向一个将死之人,再给一次致命的打击就是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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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太子之死 下
花容是真是假又如何?重要的是他此生的爱是真的!
“如果可以,真希望从此以后……你能与世无争的活着……”只是生在帝王家的子女,又真正能有几人平静的过一生?也许这就是一出生便高高在上、尊贵无比下的代价:“可是容儿,生在帝王家的子女都是身不由已的……所以……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一定要拼尽全力助齐宣登上龙位那一天……”
说来真可笑!
老二阴狠,老六寡毒,老四表面看起来最温和,却心机最深且兄弟间再怎么斗得你死我活,最后他都会给对方留一个活路。这才真正能得到天下,也佩得到天下的人!
想想他们斗了这么多年,最终能将他在乎爱人、亲人受托于人也只有他了。
“不要为我的离开……难过,我在泉下有知,也会放心不下你……”眼泪从他眼角流出,滑过鼻梁,顺着脸庞滴落而下,打湿了他被鲜血染红的衣襟:“容儿,我将母后和云裳托付给你了。”
“好!我答应你。”夏雪妃已经泣不成声。
“还有芙蓉……待她生下孩子,就为她找个好人家改嫁……终是我对不住她……”他的一颗心太小,一生只容得下一个女子。
“好!我会帮她找个好人家,我也会……把我们的孩子好好养大……”无论他还有多少心愿,她都会帮他完成。
“我们的孩子?”齐恒有一瞬间的困惑,随后满足的笑了。
他的孩子,不也是容儿孩子吗!
“人生如果真的有轮回……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要找到你,与你一生一世不分离!”齐恒自觉到自己最后的生命快要消失不见,还很想再抱她一次。
看出了他最后的心愿,夏雪妃紧咬下唇,强忍着钻心刺骨的痛将他轻轻扶起。
她就跪在那里,轻轻的抱着他,让他的头枕在自己单薄的左肩上,
齐恒静静地靠着她,原来生命的最后一刻不见得全是恐惧,至少他是安心的。
最后一次贴近她的脸颊,最后一次贪婪的用力呼吸着只属于她的味道,齐恒脸上洋溢着幸福安心的笑容,走了。
感觉得他的那一微动,这一瞬间终于前世最后的一幕相重叠在一起!
“我会好好活着……我会好好照顾母后和妹妹……我会给她找个对她好的男人……我也会把我们的孩子平安养大……哥——”感觉他的离去,夏雪妃不禁将他没了生命的身体紧紧抱住,紧紧抱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夏雪妃流干了最后一滴眼泪。她想起今日他为懒起她画眉,她说他画得不好,他温柔的笑着说以后他常来给她画眉,会有画到好看的那一天。
他为她梳头,一缕一缕仔细而轻柔。她随口哼着歌,他说好看,以后每天都想听。
夏雪妃重重咬下早已被咬破的下唇,更加用力将他逐渐冰冷的身体,然后最后一次为他唱歌。
“小山重叠金明灭
鬓云欲渡香腮雪
懒起画蛾眉
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
花面交相映
新帖绣罗襦
双双金鹧鸪
新帖绣罗襦
双双金鹧鸪
懒起画蛾眉
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
花面交相映
新帖绣罗襦
双双金鹧鸪
新帖绣罗襦
双双金鹧鸪……”
她哽咽、低泣的唱着,希望在走在黄泉路上的他能听见,所以她一遍一遍的唱着。
回想起自己的今世今生,原来老天爷让她来这儿,只是为了让她再一次面对亲人的离去……
早已进入内室的南皇等人,面对齐恒的离去,痛心疾首。见她就这么一直跪抱着他,他们心中更痛!
她的歌声凄凄,令世间的悲凉……
声音早已沙哑,但在此刻却无疑是世上最美的歌声……
在若兰若兮的服伺下,夏雪妃穿上了孝衣,发上的两朵白花更添无限伤悲。
太子不幸早崩,宫中在第一时间敲响呜钟。
整个皇宫陷入了死寂的氛围中。所有宫人都披麻戴孝,专心做事大气也不敢喘。
夏雪妃来到东宫,这里四处都挂着是黑白纱幔。压抑的人人心中难已呼吸。
太子妃及几名侍妾跪在灵堂低泣着,一点一点将纸钱放进火盆中。
夏雪妃接过宫人点燃的三支青香,对着以不老木做成的棺椁拜三拜,然后插进香炉中。
她没有多待,齐恒就躺在好里,可她连棺椁也不敢抚摸一下。
“主子,要不要去探望陛下、皇后?”若兰哽咽的问着。连出大殿还回头远远的望了一眼,那冷冰冰的棺椁。
夏雪妃仰头叹息,不让自己眼眶中的泪水流下来。
人生最让人沉受不起的,无疑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只是,去了又能怎样?安慰?那谁又来安慰她这颗千疮百孔的心!
“主子……”若兮心疼的看着强忍着哭泣的主子。心中虽十分不忍心,但只得实话告之:“太子殿下明日就要葬入皇陵了!”
“知道了。”夏雪妃低下头了,一颗泪珠垂落在地面,然后消失不见。
走在后面临时被一个宫女唤住的若兰,与那宫女低声交谈了几句,追了上来。
“主子,刚才太子妃派贴身宫女来传话。太子妃约您酉时三刻在望月台见面。”若兰说到。
夏雪妃点点头。
望月台在皇宫内最高处。是开国先祖为了纪念已故端月皇后而建!听说从小到大,齐恒和花容每隔几日便会去那里。她也去过几次。
只是不懂齐恒不何如此喜欢带她来看夕阳!
酉时三刻,夏雪妃准时来到望月台。
太子妃一身孝衣站在那边,只留给人一个单薄凄凉的背影。
“你来了?”太子妃没有回头,一双红肿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天际开始出现的斑斑红云。
夏雪妃静静的走到她身边,并肩而立。
“他说他不爱我……”
“什么?”
太子妃苍白的脸上荡起淡淡的笑,原来悲伤的笑容也可以那么美。
“今日是我成为殿子妻子后的第五百七十一天。”她以为就算他心中没有她,她也可以陪他到老。
“五百七十一天……却只在殿下离开前才唤了我的名字。”却在无数个夜晚,在梦里喊的全是花容的名字。
世上的妻子,还有谁比她更心伤?
“殿下叫着我名字,说不爱我……”太子妃凄凄的笑着:“从我嫁给殿下的新婚之夜,殿下就告诉我不爱我,也不会爱我……结果到殿下临走前也说着同样的话……”
“爱情……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东西。”夏雪妃淡淡的说着:“他已经走了,嫂嫂节哀吧!”
“嫂嫂?”太子妃痴痴的转头看着她,口中喃喃重复着她对她的称呼,随后笑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凄凉,越笑越觉得自己是那么可笑:“嫂嫂?他在世时你恨不得将他完全霸占着,连一点点机会也不肯给我,如今她走了,你却叫我嫂嫂?”
“对不起!”夏雪妃为‘花容’,也为自己向她道歉。
“现在才知道对不起我,太晚了!”太子妃摇头悲伤的笑着:“你们都对不起我,我可以原谅他,但我绝不会原谅你!”
看到不远处急急赶来的一群人,太子妃走到她的面前正对她笑得疯狂:“殿下走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背对慌急赶来的人,听了她的话夏雪妃心中更痛:“我会照顾你和孩子。”
这是她答应过齐恒的!
“你忘了吗?我说过我绝不会原谅你!”太子妃走近她身前,笑得悲凉,语气冷冷地尽是道不尽恨意。
“我知道。”夏雪妃深吸一口气叹道:“我也没想过求得你原谅。只是我答应哥,要好好照顾你和孩子。”
“花容,殿下已经走了……他没了!”太子妃冷笑道:“你何必再惺惺作态?!”
“我不是惺惺作态!”夏雪妃突来的大吼,让太子妃一愣:“我只是想守护他在乎人!”
在她这里,殿下在乎的不过是她腹中的孩子!她怎会不明白?!
“可我不会让你如意!”太子妃眼前南皇等人已赶到百米处,她一边说着一边看似随意走动的,到达台上东位处。
“我做我的,你可以不接受!”夏雪妃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人生在做选择时,是不是都像她一样绝决?太子妃放开紧扭裙子的手,迅速爬上一米高的围墙上。
“嫂嫂……”夏雪妃心头一惊,刚冲上前两步,就被对方阻止。
“别过来!”太子妃大吼一声,转来身笑看她:“殿下在时,眼里只有你。他走了,你为什么不敢陪他一起去?”
他是如此爱这个女人,如今他走了,而这个女人却连殉情也不敢、更不愿……
“芙蓉……你不要做傻事!”一直紧随南皇赶来的王相,吓的脸色苍白,远远的朝着女儿大喊。
“花容你不是答应了殿下,要好好照顾我和孩子的吗?可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这张脸!”再也不要。她要她对殿下失守诺言,如果她对殿下是真爱,那就让她一辈子活在痛苦中。
这是她对她的惩罚!
“你下来,我错了!我求你下来好不好?”夏雪妃在她充满恨意的目光下不敢上前,生怕再刺激到她。
求她?求她?
太子妃痴痴的大笑起来。今生终有她救她的一刻!
“殿下——”太子妃凄厉的朝天大喊一声丈夫然后在展开双手,在夏雪妃惊恐的目光下,安心绝决的向后倒去……
“芙蓉——”夏雪妃闪电般的冲过去,却依旧抓了空。只得眼睁睁看着她坠落下去。
“皇嫂……”齐宣三兄弟以最快的速度冲过来,见到的却是太子妃直坠在地上的那一幕。
太子妃重重的摔到坚硬的青石板,刺目惊心的鲜血从她脑后涌出,双脚之间同时涌出鲜血……
她睁着眼望着天际,此时似血残阳,恰似当年她第一次进宫时看见的那样。那时台上立着一个偏偏少年,见到她礼节性的一笑。然后又回头静静的望着天际的夕阳……平静如水的俊容,眼中却充满着万般宠溺笑意……
她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就那么喜欢看夕阳,后来她终明白,原来只是花容太喜欢……
但仿佛间,今日她看见的夕阳才是最美的一次……
静静的闭上眼,她笑了。
殿下,再也没有人跟我抢你了。从此,陪在你身边的只有我!
只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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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出逃
已经失去儿子,此刻又失去好儿媳,还有那尚未出世的孙子。南皇眼前一黑几乎晕过去。
目睹着女儿的惨死,王相身子一软,倒坐在地上,一脸死灰复燃。
夏雪妃趴在围墙上,大半个身子探了出去,一只手仍保持着一心想抓住太子妃的动作。长发从两肩垂洒,掩住了那双惊恐到呆滞的双眼。
先前被太子妃故意支走的御林军,也逐渐向事故地方赶去。齐征大步冲上前,蹲下身伸出手指,试探了太子妃的气息和脉搏,最后只得解下身上的披风,轻轻盖在她毫无生息的身体上。
齐宣吩咐宫人将再次大受打击的南皇,和已经昏厥过去的王相扶回去。转回身来,看着那个仿佛被定格的女子。
夏雪妃咬紧牙关,极度强行控制感受下,白晰纤长的脖子上青筋暴现。
“皇姐……你别太难过!这不关你的事。”齐玺一直扶着她,心疼的看着她。生怕她不小心也摔下去。
想起齐恒临终前的托付,想起自己的承诺,再看眼前的那一淌血泊,还有血泊中的女人……
最后不禁喉咙一甜,吐出鲜血……
“皇姐,你怎么啦?你别吓我……”脸色苍白的齐玺,吓得全身发抖。刚要将她拉起,却被她挣扎着推开。
夏雪妃不想任何人再碰她,她转过身,一手撑在石壁上,努力支持自己不要倒下,一手用力按住痛到再也不能呼吸的胸口,神情恍惚的向前走。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终于她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整个身体向后倒入,一双大手及时的接住了她。
她在床上目光呆滞的躺了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不理任何人,听不见任何人的劝说、安慰甚至垦求……就连齐恒最后的葬礼也未去参加。
她只是呆呆的看着床顶的帐幔,眼睛眨也不眨,仿佛要将帐幔看穿,仿佛那里才有她想要的东西。
第二天,她就失踪了。
所有人找遍皇宫里所有大大小小的角落也无果。
若兰若兮连密室里的所有密道,一次又一次找了无数遍,心中虽不能接受,却不得不认定主子已不在宫中的实事。
城外几十里的一个山洞中,石壁上跳动着熊熊火焰,中间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少年正熟练的烤着野味,时不时的抬眼看一眼躺的对面,至此也未从昏厥中醒过来的女子。
洞外几次映入闪电之后,大雨‘哗啦’倾盆而下,不久就为洞口添上一扇水帘。
女子在雷电和雨声的声响下幽幽醒来,恍惚间不知道此身何处。
“姑娘,你醒了。”少年这才放下心来。
女子轻轻转头,这才发现坐在对面的人,欲撑起身坐起来,才发现身上盖着一张薄毯。
“姑娘别怕,在下不是坏人!”少年很有礼貌看着她:“先喝口水润润喉,马上就可以吃了。”
女子看了一眼早早准备在她面前的水袋,便没有喝。只是定定的看着出神,一句话也不说。
感觉得到大雨带来的丝丝凉意,少年一边往火堆里添上柴火,一边小心的观察她一眼,以为她不喝水,是怕有毒:“姑娘莫怕,在下墨家箫然!因有急事连夜赶去京城,不想在路上遇见昏倒在地的姑娘,眼见大雨将至,此处又无客栈休息,才将姑娘带到此处避雨。请恕在下冒犯!”
少年坦荡的说了一大堆文谄谄的话。女子却半句也未听进去。
见女子仍不说话,箫然又一次开口:“姑娘无需担心,待姑娘用食后,在下就出去为姑娘守夜。请姑娘放心,未得姑娘允许,在下决不踏进山洞内半步!”
“不必!”女子这才惜字如今的开了尊口。
“听口音姑娘本是京城人土,不知姑娘家住何处,姑娘若急,待雨小些,在下就送姑娘回家!”箫然回避着女子怎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还昏倒在路边。
“我没有家!”女子淡淡的说到。
箫然并未表现出太惊讶的表情:“那……姑娘打算去何处?”
“到去处去!”
“总要有个地方落脚才是!”
“一直向前,走到老去那一天,也许就能找到!”
箫然表情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不明白小小年轻的女子,心境怎会是如此苍老!
“在下能否请教姑娘芳名?”他问的很轻。
“茉莉、荷花、牡丹、芍药、兰花、月季、小草,只要你喜欢随便叫一个。”
箫然困惑的看着她,坦荡温和的眼神中闪过同情:“那在下可否为姑娘取一个名字?”
想起她身上穿着的布衣,他把她当成了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孤苦无依的孤儿。
“随便!”
给他人取名字,箫然这是第一次,所以他很慎重、负责的沉思许久:“婉字可好?”
女子一怔,抬眼与之对视。完全没想到他当真给她取了名字:“无所谓!”
面对她的毫不在乎,箫然便不在意:“在下是师父在野外拣来的,师父也不知道在下的亲生父母是谁,师父姓箫,所以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姑娘若不介意,以后就姓箫吧!”
箫婉是个很动听的名字。他觉得取名这事上,还算对得起她。
他也明确的告诉她,他也是孤儿,所有她不必为自己的身事感到难过!
箫婉?女子默念着这名字,既不点头也不反对,算是默认了。
“给!”箫然起身上前几步,在离她一米处停下脚步。将右手中烤得金黄,散发着阵阵诱人香味的野鸡递给她:“多少也要吃点东西。不然身子会受不了的!”
女子看着那只烤鸡,顺着那只手一路往上,映入眼中的是一张真诚到不掺杂一丝杂质的俊容。
见她接下,箫然微微一笑,折回原位坐下。将另一只野味食入腹中。
心仿佛在齐恒离开的那一夜死去的夏雪妃,一点点的吃着,如同嚼蜡。
多年后,当她再次回忆起这一幕,才如梦初醒般的认定那时手中的烤鸡,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野味!
很难得,食不知味的她竟然将整只鸡吃光了。
起身走到洞口以雨水净手后,夏雪妃折回来,坐在火堆旁,双手交叉抱着手臂又陷入沉默,只是静静的盯着跳动不止的火焰,偶尔在大火渐渐变小时,才动手添上几只柴火。
箫然坐在对面静心打坐练功,根本不打算将男人理所当然的风范进行到底,给她找些事做,远比让她无事可做、糊思乱想的好!
一个时辰后,箫然吐息收功,睁开眼不出意料的看见保持坐姿丝毫不变半分的她。
“姑……箫婉,如果你心里当真没个打算,或许在下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好的去处!”他看得出,她并非原意让人随意摆布的人。所以他说的极为小心翼翼。
“……”若非此处只有两人,她肯定会认为他不是在对她说话。
箫婉!对这个她毫不在乎且陌生的名字,一时没反应过来。
“在下在京城有一位关系甚好的师兄,他虽身份高贵却是个极好的人。如果你愿意,明日在下将你送去他府上。在下的托付,就算你什么也不用做,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箫然继续说道。
一个孤儿,又是女子能让自己平安长大已是大不容易,所以他想她应该未曾念书识字。
这样的人早已习惯,且十分明白凡事都得靠自己。会很难适应吃闲饭的日子。若她识得几个字,还可以去书房做一些整理书集、磨墨等轻松一点的工作。
而仆人,是师兄那里最不缺的。
“我再不会去京城!”一句话,把自己的心刺痛了。
纵使一闪而过,箫然也看到她眼中的悲伤:“这样吧!这些碎银和这块令牌你拿着。天亮之后,无论你想去哪儿都行。墨家在四国各大郡府都有黑旗分舵,日后你若遇上困难,都可以凭着这块令牌去找他们。墨家弟子都是好人。他们定会尽力帮你解决的!但切记是黑旗!”
至少现在只能找黑旗弟子。
“你们墨家还分旗帜的吗?”夏雪妃看了一眼,他强行塞到她手中的钱袋,和一块无论是材质、雕功均为上上之品的黑玉令牌,多了句嘴问到。
没想到箫然听了后,神情一黯:“此事乃墨家门户中事,请恕在下不能多言。你只要记住目前只找黑旗就对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夏雪妃不再追问。
两人就这么烤着火坐了一夜,天亮后,夏雪妃趁他整理东西的时候,将钱袋塞进他的包袱,只留下了令牌。
出了山洞,到达大马路上,夏雪妃向他道谢。
“箫婉,保重!”他叫着他为她改的名字,再次提醒她从此以后她多了一个朋友,而再非是一个人。
然后两人背对而行,一个往南,一个往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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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回归
金黄的桂花,散发着浓郁的芳香。微风拂过,数不清的桂花飘飘洒洒,缠缠绵绵飘落在各处,最后化为春泥。
天心郡,传说几百年前这里大发洪水,房屋倒塌无数,百姓颠沛流离,饿死病死的成千上万……
正当所有受难百姓几乎绝望时,有一天来了一个陌生女子。女子无偿为百姓看病赠药,发动大家众志成城抗洪建堤,重建家园。
待所有百姓重拾家园时,那女子独自站在小河边,然后眨眼不见了。
所有受恩百姓连续找了好几天,终是无果。
女子来时,他们饥苦,所以不曾问过她的名字。
女子走时,他们正为重拾家园而感到无比开心,所以未曾顾及到问。
女子消失了,他们无处可问。
他们只清楚记得那女子美若天仙,脸上总挂着慈悲的笑,身上有一种好闻的桂花香。
于是,当地百姓为了记念这位伟大的恩人,特地在女子最后站立的小河边,种上了九十九棵桂花树。
其实在几百年后的今天,当年的场景早已不复存在。小边变成了宽大的渡口。唯一不变得是,这里依旧生长着九十九株,年岁不同的桂花树。
“船快开了,买了船票的快上来。”梭衣斗笠的船老大,站在船头向岸上的人群挥着手。
“来了,来了……”
“快上船,错过了就只是等明天了。”
看着几个中年人带着包袱,急急忙忙从身边跑过。夏雪妃抓着包袱在手紧了又紧,然后右脚踏去一步……
只是一步,就被身后传来一道声音阻止。
“想清楚了?一旦上了船离开,那边就是西国!”
夏雪妃眉心一拧,渐渐转过身来。映入眼前的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李怜碧背着包袱,一手持剑的站在不远处,坦荡的迎上对方的目光:“西国民风如何,相信不用我说您也清楚。一旦去了那边,您就不是南国的长公主,您只是一个有美貌的女子,而那边有美貌的女子,下场是怎样您也应该再清楚不过。”
她从京城跟到这里。原本以为花容会一直保持向北走,谁想在一月前,到了凤关她就迷路,鬼打墙般瞎走一通,再回到大马路上时,方向就是往西,而她却半点未发现。
夏雪妃不禁自欺欺人的一笑。难怪这一路宫里人的没有追来,一个女子单身一人漫无目地的走着,也从未碰上过半点麻烦?
原来原因就在此!
“是父皇派你来的?”
“算不上!”李怜碧如实的说到:“那天半夜,我正从郡主府上出来回家,很不巧的碰上一个正出逃的公主。反正闲来无事,所以我就跟上了。没几日,我碰上带兵匆匆追来的玺王殿下……然后,最终决定殿下先回宫,由我一路保护你。”
哪曾想,她到了这个渡口,不但买了船票,还真打算上船离开。
“如果您真想离开南国,去别的地方走走,我奉陪!”李怜碧很干脆的说到。
“唉……船要开了,两位姑娘是否要上来?”船老大站在船头大喊。
李怜碧不语,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由她自己决定!
承载十余人的船在海上平稳前行着。船头两个女子一坐一站。
夏雪妃抱膝而坐,海面的风扬起了她的长发。
“为什么?你不是很讨厌我的吗”?
为什么又要一路跟着保护她?她可不相信什么食君禄担君忧一类的话。
“放眼天下,真正有几人不讨厌长公主的?”老天请有原谅她的大不敬啊!
“……”所以她才问为什么?
李怜碧对上她的目光,沉思着,秀眉一拧。一副自己也是被迫的样子:“因为您是花容!因为那日遇刺,您并没有扔下我和殿下。”
就是这个理由,让她中了她的蛊!
因为她是惜命如金,眼中只要乎太子一人生命的花容长公主。
“白痴!”夏雪妃很不客气。
就为这个,她就一路跟着她,现在又跟着她去西国?
西国皇室可是出了名的男盗女娼。偌大的皇宫里更像是世上最大、最豪华的滛窝。十几年下来,连带民风也不堪入耳!
这种儿狼窝她也跟着,她不是白痴又是什么?
李怜碧并不介意,心中半点不生气。
船仓内渐渐传出两个女人悲伤的哭声,时而伴着几个安慰。夏雪妃明显黛眉一拧,侧头看向海的另一边。
船老大对身边不远处的两个女子,抱歉的解释到:“那黄夫人本是城中一家大户的二夫人,平日里就成天受大夫人和大少爷的欺压,不想昨日东家不幸去逝,棺材都还没准备,大夫人母子就把她们两母女赶出了家门……哎!是个可怜人,连件换洗的衣服也不让带!”
见两人不理,又说到:“这黄夫人一直是个善人,时常帮着有困难的百姓。现在她们落得如此地步,大伙都是穷人,帮不上多大的忙。只能大家凑凑给她们母女准备了一些衣服。现在世态炎凉,母女俩也只能去西国讨生活了。”
闻见面边越哭越大声的两人,李怜碧问向船老大:“她们就没有别的亲人?去哪里不行,偏去西国讨生活?”
“哎!”船老大叹息道:“原先的夫家本生在城内就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如今大夫人大少爷掌权,哪有可能在城内生活下去。况且黄夫人一向身子不好,可怜那二小姐不过十四,到了那边……造孽哟!”
虽然船老大没进一步说明,但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去那边是沦为怎样的日子。
李怜碧低头不语,只是看着坐在不远处的那个背影。
“把你身上的钱给她们吧!”夏雪妃淡淡的说。
“凭什么?我又不是济世主!每个人都有本该他的路在走,除了他自己,没人帮得了。”
“你不用激我!把钱给她们,我跟你回去!”说出最后一句话,夏雪妃冷冷的笑。
李怜碧一怔,随后淡淡笑了。转身进入船仓打赏去
青楼里的女子,果然会演戏!
城中最好的酒楼的一间雅间内。
“四哥,你就不担心皇姐真去西国?”不回来?
一身紫色锦袍在齐玺,双手撑在窗沿,一双目光变得越来越急切得扫视街上的人群。无时无刻不希望能出现心中担心的人。
几尺之外的青竹节窗棂下,坐着一名年轻的男子。男子黑眸深敛,一袭浅蓝锦袍,温文儒雅,一派斯文。左手白晰修长的指掌间握着一卷书。
“这段日子你是怎么了?”齐宣未理会弟弟,抬眼问向坐在对面,几经走神的黑色劲装少年。
“没事!”箫然回过神来,坐直身体。
“还说没事,你说这次到了南国,哪一次见面你不走神的?”齐宣温和的笑着,将书卷放在一边,端起茶碗揭开碗盖儿,轻轻刮着汤面一下又一下,举手投足间无散发着极好的修养。
“我快到京的时候救了一名姑娘。”箫然打算一直将压抑心中的郁闷说出来:“她也是个孤儿。我见她可怜,本想将她安置在师兄府上,可她拒绝了。”
齐宣温和的笑意依旧不变,对上他的眼,示意他继续讲。
“没啦!”箫然懂他的意思。
“就这样?”齐宣倒有些意外。本以为会是怎样一个女子,能让这个心思单纯的少年一直牵挂在心。本以为会有段特别的故事,万万没想到仅是如此罢了:“她叫什么?”
“箫婉!”
“箫婉?很动听的名字。”原来和你一个姓,难怪他……
“她本来没有名字。这个名字是我给她取的!”箫然说道。
“哦?”齐宣微微挑起俊眉,看着他。
“本来我给了她一些盘缠,可我到了师兄那儿,才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她又把钱袋塞进了我的包袱。”说到这儿,箫然俊眉一皱;“她一个姑娘家,无依无靠的,也不知过得怎么样了……”
真是个单纯的孩子!齐宣叹息笑着,重拾书卷一页接一页的看起来。整个室内又陷入安静,只是时而听见书集翻页的声音。
“师兄,我想趁这几日回北国前去找她。”箫然做出决定站起身来。
“天大地大,你去哪里找?”齐宣放下书,表情认真的问他。
“我的时间也不多,我想就在周边找找。”箫然边说边跨步去拿包袱和剑。
齐宣坐在沉香木上不动,只是目光紧随着他:“下次见面又不知是何时?!”
箫然将包袱挎上肩:“一有机会,我一定来看师兄。”
“箫然哥要走?”听见不寻常的动静,齐玺转过身。
“对!保重!”箫然对两人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两兄弟早已习惯了箫然的来去均匆匆,他这一走,心中并不过多担心。
“四哥,要是皇姐真不打算回宫怎么办?”齐玺实在口渴,这才放弃守在窗口,折回坐位端起茶碗毫无形象的猛喝几口后,舒服的喘口气。
“你何需如此着急?东方将军带人一路跟着。不会让她到达西国的。”齐宣说着。本想继续看书,但细想一下,再一次把目光投向对面:“你何时变得如此在乎她?”
正打算再走到窗口守着的齐玺,闻言,先是一愣保持着踏出一步的姿势,然后眼睛闪烁,支支唔唔的说着:“怎么说她也是皇姐,三哥没了,她其实真的很可怜!”
齐宣并没有再说什么,索性将书放在一边,起身离坐伟岸的身躯进了内室,躺上软榻午眠。
从南追到西,他真是小看她了,这丫头当真是铁了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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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混迹御书房
走进城门,面前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一匹骏马远远在大街的另一头飞驰,带起一阵旋风。风带起了女子的面纱飞驰而过。
夏雪妃脚步一顿,回头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马上的少年。
“怎么啦?”李怜碧寻着她的目光望去,回头困惑的问。
“没事!”夏雪妃淡淡的应了声,将从耳际滑落的面纱重新戴好,迈出脚步,小小的身影渐渐被拥挤的人群淹没。
而这时,策马飞驰的少年回过头,望了一眼人潮,没有看见自己要找的人,续而继续向前飞驰而去。
多年后,少年才明白,他和她的夫妻缘分,也许早在不轻意间就注定了擦肩而过……
秋天是个让人多愁善感的季节。
夏雪妃一个人走在满地黄叶的道路上,脚步越来越沉重。
站在齐恒陵墓前,她将手中的一束白菊花放下。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第一眼,每日他都会来到她身边。虽然他到死也以为她是他的爱人,至少感受到他的好的人是她!
如今他躺在里面,她站在外面。他们之间隔着不是一座冰冷的陵墓,而是一个世界……
夏雪妃迟疑的抬手,连自己也能感受到那只手的颤抖。触当那冰凉的墓碑时,她似乎听着自己心中淌血的声音。
“对不起……”
对不起欺骗了他的感情……
对不起他临终前的托付……
对不起她逃走了……
夏雪妃深吸一口气息,仰起头看见的竟是如此模糊的天空。
从此,她将走上一条捍卫他所剩不多的亲人的道路。也许这条路很艰辛,但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也不过如此!
夏雪妃,从现在开始一定要坚强!
从现在开始,绝情绝爱没有心的活着!
从现在开始,只为保护他所放不下的人而活着!
无欲则刚!只有无心才是强者!
而她,要做的仅能是一个强者!
回到宫中,夏雪妃两天两夜不眠不休,才将属于‘花容’个人及齐恒名下所有可动用财产盘算清楚!
第二天她去看了皇后,皇后躺在病床上,看见她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你回来了?”然后又闭上眼,不知是睡去,还是不愿睁眼接受现实。
失去了心爱的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她苍老了十岁。以往乌黑的发,如今两鬓已然斑白。
云裳一直守在母后病床。
她虽已八岁,可一直被母后和哥哥无上宠爱着,天真的她只知道哥哥走了,离开她们了,她心中很不舍,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走,可对于生亡,她了解的太少。
“皇姐……”小小的云裳追上了走了宁安宫的夏雪妃。
夏雪妃停下脚步,回来看着那张稚嫩的小脸。
“皇姐还会走吗?”还会像上次一样离开她和母后吗?
从前,她从没有哥哥皇姐同时不在身边的日子。现在哥哥走了,皇姐是不是会像上次一样离开?
“不走了!”夏雪妃上前两步,轻轻将她抱在怀里,心抽痛着:“再也不走了!”
她保证!
船上碰到的那对母女,让她明白了自己接下来应该做的事,走的路!
齐恒没有,她不能让皇后落到权柄下移,最终和幼女孤苦无依的下场!
“哥哥不要我了,皇姐不要再丢下我……”云裳说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一双小手死死的抓住夏雪妃的衣服,身怕自己一放手,又会变成只有自己和母后的日子。
夏雪妃红了眼眶,轻轻拍着她的小背。
是啊!云裳还这么小,齐?br /gt;
妃伴君侧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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