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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缠第37部分阅读

    夫妻缠 作者:rouwenwu

    步来到门后,以手指轻叩几下。

    外面,管家正不知如何应对,听到敲门声,忙将身子贴过去,“老爷?”

    “让她们将席子掀开。”

    管家听闻,点点头后来到一名妇人面前,“将席子掀开。”

    那妇人面色惊骇地抬起头,她两手放在膝盖上,紧张的不知该如何摆放,“这……人都死了。”

    “既然如此,为何不早日入土为安?”管家望向前头一辆辆排开的板车,“我家老爷平日里乐善好施,如果你们是手头紧,等下,我让下人送点银子出来,拿到后,早点将他们安葬了吧。”

    那妇人神色复杂,只是不住磕头道,“求求您,让我们见李大人一面吧。”

    越是坚持,便疑心越重,安排好的弓箭手已经悄然潜伏在屋檐后,其中,为首的弓箭手瞄准一辆板车,咻地放出暗箭。

    射中的同时,伴着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只见板车上的席子被掀开,与此同时,一名男子翻滚在地,手里,还握着明晃晃的大刀。

    “射箭!”

    箭雨如林,尖亮的锋利犹如针形般飞射过来,板车上的“尸体”一个个死而复生,以手中大刀抵挡的同时,死伤无数,还有大半人只得仓皇而逃。

    府外的百姓原是受了胁迫,一问三不知,只说是被对方以性命相要挟,李大人出面,各家给了些银子,也就遣散了。

    原本,一件简单的事,如今倒变得复杂了。

    玄衅迈步走向二楼,跟在身侧的阿蛟在经过汐奚身边时,手里的长鞭紧了紧,目光犀利。

    来到二楼,汐奚一眼就看见施大娘坐在厅内,身边站着几名丫鬟,虽然手脚未束,却也能看出身不由己。

    “娘——”她焦急上前,却被站在门口的侍卫给拦住。

    玄衅率先走了进去,阿蛟紧随其后,而汐奚,却只能站在门外,“娘,你没事吧?”

    施大娘摇了下头,面色和蔼,脸上也没有惊慌的神色,她看着玄衅坐到自己对面,“不知将我留在这,有何贵干?”

    玄衅轻啜了口茶,放下茶杯后,边上的侍卫将一张纸条交到他手里,玄衅嘴角勾起微笑,将纸条放到施大娘面前,“你自己看看。”

    汐奚不知上面写的是什么,只看见施大娘面色突变,她心里一急,推开拦阻的侍卫就要闯进去。

    “让她进来吧。”玄衅头也不回说道。

    她急忙来到施大娘身侧,见桌上推开的,是一张画像,模样端庄高贵,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的身份,画像上的人,虽然年轻,可汐奚还是一眼就看出,那是施大娘。

    “想不到这地方,还藏着邻国萧敬王的王妃。”

    施大娘对这称呼,似是有些避讳,她闭了闭眼,目光别开,“你们认错人了。”

    “林城这地方,果然不容小觑。”玄衅食指在桌面上轻叩,神色异样。

    看来,他屠城的决定,是对的。

    “娘 —— ”汐奚两手落在施大娘的肩上,她回过头来,和蔼一笑,手在汐奚手背上轻拍几下。

    “我的儿子在哪?”

    汐奚心里一阵紧张,想起玄衅先前所说的话,她虽是不信,却仍有些担心。

    “你的儿子,便是萧敬王的阿哥,本王怎会怠慢了他?”玄衅狭长的凤目扫过汐奚脸上的担虑,他瞳孔微缩,有些不悦道,“将他带上来。”

    不出一会功夫,施夜便被推进了厅内,除了有些憔悴外,并没有其它伤痕。

    “娘,汐奚——”他见二人没事这才放下心来只是瞬间又拉住汐奚的手道,“你怎么会在这,不是让你跑的远远地吗?”

    她瞥过施夜关切的眼神,一下就看见玄衅眼中的阴鸷,汐奚抽出手,摇摇头道,“哥,我没事的。”

    施夜转过身去,望向玄衅,“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只不过找回本该属于我的人而已,”玄衅站起身,高大的身子再加上那一头妖冶的银丝,给人以无限的压抑感,“是你自己,不自量力。”

    “你——”施夜将汐奚护在身后,扭头说道,“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我并不知道你们的来历,但求你,将我儿子放了。”久不说话的施大娘突然开口,边上,施夜语气很硬,“娘,您别求他。”

    “屠城之时,我并没有打算放过一个男丁,何况,以他这样的身份,我更不可能放。”

    施夜并没有听出这“身份”二字的它意,施大娘拼命维护,语气显得分外急迫,“当初,要不是在邻国过不下去,我也不会带着他到这儿来,那边的人,以为我们娘俩已经死了,我也没有别的亲人,如今,我只是最平凡的百姓而已,我们孤儿寡母,对你们构不成一点威胁啊!”

    汐奚不知,施大娘竟也是如此命苦之人,堂堂王妃,却沦落至此。

    “主子,这个人,更加不能放,”阿蛟凑近玄衅耳边,“不论她说的是真是假,谨慎为好。”

    玄衅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汐奚见二人眉目默契,她上前轻声安慰了施大娘几句,“你们太小心了,该谨慎的时候,却没有睁眼。”

    阿蛟知道她说的是方才那件事,心里一阵气恼,却碍于玄衅在场不好发作。

    “我逃出来后便一直寄居在施大娘家里,从未见过有何异常之事,他们靠卖菜为生,你若不信,可以去山外面打听打听。”

    “也许,这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阿蛟插嘴说道。

    “一时之举,才有可能是掩人耳目,而长此以往呢?”汐奚推开施大娘的手,“这双手,不是尊贵的人该有的,他们只是普通的农户,只想过安稳的生活。”

    “哼,他们应该知道,藏匿你,就已经是死罪。”

    汐奚仰起脑袋,与他争辩,“他们并不知道我的身份,若不是他们,我也许早已沦落青楼,要么,早就死了。”

    玄衅瞳眸一怔,隐约有怒意燃烧起来。汐奚平缓下语气,轻声说道,“放了他们吧,你的怨你的恨,都是因我而起。”

    心里再怎么有怨恨,可抓回来后,又能怎么样,杀了吗?玄衅知道自己做不到,他振袖一挥,将桌子上的茶盏悉数挥落于地,眸子怒的能燃起火来,汐奚望向他大步走出去的背影,慢慢收回两眼。

    不一会,侍卫便进来将汐奚带回了原先的屋子,而施大娘同施夜,则继续留在这。

    五月盟内,夜已深了,一轮瘦月高挂上空,无尽的黑夜,则像是吞噬了光明的血盆大口般,浓稠不尽。

    惜翎蜷缩在外殿的矮榻上,她咬着被子,嘤嘤啼哭。虽然不想发出一点声音,可浓重的鼻息以及抽泣声,还是让殿泽走了过来。

    意外的,他竟没有如往日那般发怒,而是静静地坐在边上。

    惜翎感觉到一抹阴影逼近,她咬住唇,抬起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对不起…少主,我,我将你吵醒了。”

    殿泽沉默片刻,“今天的事,我听说了。”

    “少主,”惜翎听闻,急忙想要解释,“我没有偷偷服用那桅子,虎子哥,他也不会……”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殿泽打断她的话,“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会害死自己。”

    她双腿屈起,趴在膝盖上不断地哭。

    “在你碗里下药,以及将药放在那人的屋内,这都只是最简单的手段而已,”殿泽望向那忽然苒动的烛火,“只是在证据面前,你光有一张嘴,谁会信你?”

    惜翎抬起头,泪水盈盈。

    殿泽并没有多说什么,站起身来,在走向内殿时,说道,“将眼泪收拾下,有时候,它也是一种把柄。”

    惜翎紧咬着唇,似是暗暗记下了殿泽的话。

    月光,残缺而美丽,汐奚坐在窗前,想起昨日的梦境,不知道,惜翎在五月盟过的好不好,尚云和老太君有没有为难她?

    “叩叩叩——”窗边,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敲打声,她竖起双耳,仔细聆听起来。

    “叩叩——”手指敲响的声音再度传来,汐奚忙站起身,将窗子轻微打开。

    “汐奚,”露出的,是施夜那双格外黑亮的眼眸,他蹲在墙边,左右环顾后,这才小心翼翼说道,“今晚,我就带你和娘逃出这里,汐奚,你别怕。”

    “哥!”她轻跺下脚,瞅下四侧,“你怎么会找到这来的?”

    “我趁那些看守的人不注意,偷偷溜出来的。”施夜藏身的地方,正好是几颗花树之间,恰巧挡住了别人的视线。

    “哥,你先回去,我会让你和娘离开这的。”汐奚上半身趴在窗沿上。

    “不,我要带你一起走。”施夜依旧坚持,语气也不由强硬许多。

    “哥,我是走不了的,”汐奚神色焦急起来,生怕被玄衅发现,“不论我逃到哪,他都会追到哪,我若一起走的话,只会连累你们。”况且,她已经不打算再逃,该面对的,永远都逃避不了。

    “汐奚——”施夜提高声音,“跟我一起走。”

    就在此时,门突然在身后砰的一下被打开,汐奚忙转过身,将身体挡在窗前,玄衅走进来后,反手将门掩上,“真是,情真意切的一场好戏。”

    “是你故意放他出来的吧?”汐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玄衅脚步逼近而来,目光由先前的漠然转为沉重,“难道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

    她身子挡住窗户不肯让开,眼神在触及到他潭底的复杂后,放柔些许,“衅,你放了他们吧。”

    “我本就没有打算杀他们。”

    汐奚听闻,嘴角含笑,语气欣喜道,“那就连夜将他们送出城去。”

    “你怕我反悔吗?”玄衅站到汐奚面前,大手突然一勾,将她带入怀中,另一手猛的一挥,那窗子便紧密掩上。

    她抬起头来,看见他变色后的眼眸,“衅,不要被魔性控制住了自己。”

    男子哪里还听得进去,他一把将汐奚扛在肩上,几大步来到榻前,将她扔了上去。窗外,施夜知道不对劲,忙用两手捶着窗子,“汐奚,你没事吧,汐奚——”

    心里一阵恐惧,她双手护在胸前,“衅…”

    男子顿了顿,目光有些挣扎,他埋下身子,阵阵呢喃痛苦地在她耳边磨蹭,“我忍得好难受,汐奚,我没有再要过别人,我好难受……”

    汐奚抬起手,刚要触及到他的背,就见男子已经抬起身来,方才的挣扎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无尽阴鸷。

    他控制不住魔性,也挣扎不过体内的魔性,没有任何前戏,就狠狠进入女子体内。

    汐奚凝视着身上那双紫晶色的眼眸,他两次被逼入魔道,却都是因为她。

    不眠不休,当痛变为承欢,她弓腰,却被一双手压下去,“他在窗外看着。”

    阴邪的语气,她随手一拨,面如玉,视线撇向那张九格红床。压着的喘息声,仿佛落在一个很远的地方,她眼眶微湿,“我要的不多,只想找个人,今生,同我共枕眠。”

    男子大掌一挥,坦呈相见的蜷缩被撑开,她目光渐沉,对上那倾世之容,“为何这么难?”

    每当她以为幸福就在眼前的时候,总会被毫不犹豫剥夺去。

    窗格上,交缠的身影刺痛人眼,施夜站在窗外,里面的动静,能听的清清楚楚。这时候,他甚至希望自己是个瞎子,是个聋子,那样的话,就能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

    情欲平复后,躺在男子的臂弯间,他修长食指点住她眉间,“这辈子,你枕的地方,只能是我的怀里。”

    汐奚目光穿过顶上纱幔,上辈子,难道是自己欠了他不成?

    他们之间,遗落了太多的东西,他们,还有力气去找回来吗?

    135 解开误会

    玄衅没有让施夜在外面呆太久,侍卫赶来的时候,他还是愣愣地站在窗外,直到被拉出去很远后,才惊忙反应,“汐奚我会带你离开,会带你离开——”

    居然,如此的执着。

    玄衅一条手臂压在她胸前,令汐奚的喘息声透出不安来。

    “为什么要逃?”玄衅的呼吸,在她耳边急促蔓延开。

    “因为我不想死。”汐奚转过头去,四目相接,对上他狭长的两眼。

    “你以为,我会让你偿命?”

    “如果我没有逃出去的话,这会已经死在了死牢的暴室中。”汐奚闭上双眼,一想起那犹如地狱般的地方,身上愈合的伤口便隐隐作痛,她转过身去,两手环住肩膀,背对着玄衅。

    事后,他得知老太君越过他下了死令,当时玄衅只是沉浸在李妃娘娘逝去的痛苦中,并未来得及想到那么多。他大掌一收,将汐奚拉过去,“那时候,我冷静不下来。”

    空气,静默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玄衅只是贴着她的后背,久久等不到她开口,“明珠的事……”

    汐奚窸窣下身子,转过去,望着玄衅那双墨黑的眼眸,她心底泛起凉意。为何要隔了那么久,伤害已经造成,他们才能心平气和地谈到一起?“事先,我虽然不知道她是你娘亲,可先前的北宫一直是禁地,既然是对你那么重要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去伤害?当时,是景瑟将我引过去的,明珠,也是她取下后丢给我的。”他应该懂,只要是他在乎的,她都会竭尽全力去保护。

    玄衅喉间哽了下,自己已经体会不到当时的心镜,只想将她暂时关入死牢,待到自己平静之后再慢慢调查。

    “那,是谁将你救出去的?”

    汐奚想起那张可爱娇俏的脸,平时,总是一副战战兢兢的神色,在她危难之时,却是奋不顾身相助的勇敢,“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不可能凭一己之力逃脱,可接应我的,不是九哥,也不是三王爷。”

    玄衅事后也派人调查过,三王爷那边,似乎并不知道汐奚的下落。

    他紧拥着她,这个怀抱,对于玄衅来说,是失而复得,可对于汐奚来说,却不再温暖如昔,她忘不了王煜之前所说的话。孩子……

    剑声萧萧,一轮瘦月下,男子舞动的长剑犹如蛟蛇出动,变幻莫测,随地都是被打落的枝叶,他时而跃起,时而矫捷,几番动作下来,已是大汗淋漓。

    “三王爷,您最近身子好了很多。”边上,静立着一名戴面具的男子。

    三王爷抽回剑,边上随侍忙端来清水,他扔下手中的剑,洗净双手,“那同样也说明了,玄衅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随侍将剑收回后,退了下去,朗朗明月下,只留下二人。

    “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路圣爵站在三王爷身侧,看着他布满细汗的侧脸,“仿佛权倾王的魔性,同您有一定关系。”

    三王爷擦了擦汗,“这件事一直困扰我至今,听宫中的老御医说,是因为当年的李妃娘娘同我母妃都用过天机丸的缘故。当时她们最受恩宠,那药,也是皇帝赐的,至于我同他的这层关系,无人能解释的清楚。”

    “想来,是因为那天机丸。”

    “之前,我一直病弱缠身,现在想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三王爷拾阶而上,来到一处凉亭内,“皇帝,命不久矣,而权倾王,已经开始步入魔道,只要我们在他身后再推一把,我想要的唾手可得。”

    “三王爷的意思是……”路圣爵心知肚明,故而并未说出来。

    “我一早就说过,百姓不会拥立一个妖孽当皇帝,玄衅一旦成魔,我的身体就会完全康复,一举两得。”三王爷信心满满,眼里,闪耀着笃定的光彩。“对了,有汐奚的下落了吗?”

    “还没有。”

    “一定要赶在他前面找到她,能将玄衅逼入死地的,只有她,”三王爷在边上的石桌前坐下来,“时间越来越紧迫,宫里有消息传来,皇帝撑不过一个月了。”

    “我看,汐奚的心已经不在我们这边。”

    三王爷食指在眉稍处轻拂过,想起之前的一桩桩一幕幕,他摆摆手道,“留不住的,就要忍痛舍去,找到汐奚后,正好除了她,这也是将玄衅逼入魔道最好的法子。”

    路圣爵面具外的两眼藏不住吃惊,低声重复道,“除了汐奚?”

    “江山与女人之间,我很明白自己要什么。”三王爷双眸望向远方,瞥见那熠熠生辉的苍穹,虽然,他对汐奚有种异样的动容,却并不表示,他能为她放弃自己所追求的。“况且,将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女人留在身边,太危险。”

    路圣爵缄默,不再说话。三王爷掸了掸袍角站起身,“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

    路圣爵垂下眸子,面无神色,“属下不敢。”

    “女人,不能让她在心中占有太多的位子,一个没了,还会有下一个。”他嘴角轻勾,想要除掉汐奚的决心,不会再改变。

    走下凉亭,心里,陡的空落,三王爷不以为然,只是有些惆怅,却不至于伤心。他一直坚信,成大事者,必须抛开儿女情深,他认为,空缺的位置,总会有另一人来填补。

    玄衅一干人等并未在林城多作久留,施大娘和施夜已经被放了,只是,并没有让汐奚见上最后一面。

    马车内,气氛有些窒闷,汐奚掀开骄帘向外望去,就看见施夜搀扶着施大娘,正在追赶着人群。碍于玄衅在身边,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般望向窗外,她轻摇下头,示意他们不要再继续跟着。

    施大娘读懂她眼中的意思,拉住了施夜的手,男子却要挣扎,汐奚咬着下唇,狠心将轿帘放下。

    娘,谢谢你们,曾经给过我那么温暖的感觉,让我知道,什么是家。

    汐奚靠在马车上,她不知道昨夜的话,玄衅是否全信,她也没有那个力气去追根到底。男子沉默着,两眼紧闭,马车颠簸了几下,继续向前走去。

    汐奚原想闭目养神,却听到身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动,她睁开眼睛,就见玄衅皱着眉头,一副很难受的样子。马车遇到碎石,猛的颠簸,男子像是失去重心般,整个人栽倒在汐奚身上。

    “你怎么了?”她轻拍下他的脸,玄衅突然睁开两眼,近距离的接触,让汐奚差点惊叫出声。男子似在极力挣扎,瞳仁深处,晕开一圈圈波纹,黑色迅速消失,才占上风的紫晶色,又被冥黑给淹没。如此三番五次后,玄衅前额已经渗出冷汗,他神情痛苦地阖上眼,须臾后,整个人才稍稍平复下来。

    “你,经常这样吗?”汐奚见他退开身,试探问道。

    玄衅一开始不说话,过了许久后,才点点头,“最近比较频繁。”

    “汐奚——”他沉默片刻后拉住她的手,“不会再有下次我希望你在我身边。”

    汐奚转过头去望着他当初如果换成了她,看着自己的亲人在面前化为灰烬,或许,她会更加不理智。坚持了那么多年的希望,眼看就能让李妃娘娘睁开眼睛…

    他,定是很渴望母亲睁开时的眼神吧。

    “你想要留住的是什么?既然渴望,为何要摧毁?”

    玄衅眼睛闪过不解,“死牢的事……”

    “是之前,”汐奚提醒道,那双亮如星辰的眼睛一下转为凛冽,“我的体内残留大量桅子,而那些,是在熏香中的桅子被发现之后,唯一能近得了我身的,除了你,还会是谁?”

    玄衅幽暗的眼神逐渐转为深邃,狭长的凤目,阴鸷深沉,他突然伸出长臂,将汐奚拉到自己面前,“残留的桅子,结果会怎样,会怎样?”男子的声音到最后,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他情绪失控,急迫的语气让外面的随侍一惊,“王爷,您有何吩咐?”

    里面的二人充耳不闻汐奚微阖上眼皮笑的苦涩“如你所愿,不会有孩子。”

    握住她双肩的手,越收越紧,玄衅两眼睁大,面容狰狞,他低吼出声,“我没有,是谁,是谁!”

    汐奚怔忡地望向他,如果真是玄衅的话,以他的性子,应该会承认,他提起汐奚的双肩,俊颜凑到她跟前,“什么时候的事?”

    “桅子的毒已经深入体内,平日里用的香料香烛都会用银针试探,唯一的可能,就是夜夜留宿于我身边的…… 你。”是谁都会这么想,顺理成章。

    “汐奚,”玄衅睨着她受伤的双眼,突然,神色变得颓废,他松开她的双肩,“我怎么可能,会不要我们的孩子?”

    她全身一松,差点跌倒在地,堵在心里的话,只有问出来后才会有答案,其实,她和玄衅都是一样的,只要对方说,自己就会相信。可当初,她一心想着玄衅应该信她,却也忽略了,她同样也应该相信他。

    “我当初坚定的不想要景瑟的孩子,那是因为,那个孩子,对我来说没有期盼,我不爱景瑟,同样不会爱那个孩子,汐奚,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玄衅的语气充满无奈,他轻叹一声,将汐奚揽到自己怀里。

    “那么,屠城呢?”她仰起脑袋,忘不了那一幕幕惨烈。

    “那是我一早便做的打算,林城这块地方不能留。”玄衅并不想纠结于此,他下巴搁在汐奚肩上,“汐苑就那么些人,我一个个搜,总能找出是谁下的毒。”

    “即便找出来,也晚了。”

    玄衅大掌在她背上轻拍几下,“放心,云邪医术高明,会有办法的。”

    汐奚只能点下头,当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周边很静,小厮掀开轿帘,玄衅带着她走下去,竹林深深,山泉水涧,到处都是鸟语花香。

    “你先住在这,觅娘那边,我会慢慢说服。”玄衅拉着汐奚走到不远处的一个院子前。

    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边,如繁星般点缀的花蕊迎风摇曳,质朴的花色沾染在裙摆上,玄衅上前轻叩了几下门,里面,传来清脆的应答声,就听得一阵脚步声欢快而来,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见到里面的人,汐奚亦是愣了愣。

    那丫鬟率先反应过来,欣喜的神色立马表现在脸上,“奴婢见过王爷,汐主子。”

    “怜翠?”汐奚微微吃惊。

    “怜翠,是谁啊?”不远处,一抹倩影款款而来,熟悉的声音穿过庭院,徐徐前行。

    “慧主子,是——”怜翠一个激动,话也说不出来。

    汐奚径自走了进去,天鸾在见到来人后,脚步便杵在那再也动不了,汐奚几乎是小跑上前,用力拥住了满面惊诧的女子,“姐姐。”

    “天鸢。”激动过来,双手忙回拥住汐奚,热泪盈眶。

    “她要在这住一段日子。”玄衅适时插话,幸好他已经屏退旁人。

    天鸾笑着答应后,忙牵起汐奚的手往屋里面走去,这儿环镜清静,摆设简朴素雅,最适合不过她们住了。

    天鸾并不知道汐奚之前所发生的事,玄衅抱着希望来找过,却也是试探了下就走了。那时候,汐奚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个地方。

    136 香消玉殒

    汐奚暂时被安排在天鸾的地方,玄衅没有久留,即刻回到五月盟。

    老太君的身子似乎一日不如一日,就算是御医来了,也束手无策,只说是她有心病解不开,才会导致抑郁寡欢。而这,对于她的身体来说,是很致命的。

    玄衅知道她对李妃娘娘的事始终耿耿于怀,劝慰再三,老太君虽然嘴上说已经放开了,可心里还是堵着,难受的很。

    夜幕时分,圆月高挂,涌过的乌云遮住半个月亮,给那皎洁之色添堵上几分阴鸷。

    贾官家行色匆匆在前面带路,身后,穿着斗篷的女子紧随其后,只露出一双不断张望的眼睛。白虎厅内,早有人在等候,贾官家将茹妃引入正厅内,尔后,自己便站到了门外。

    “衅,不好了。”茹妃顾不得其它,一看见玄衅的面便摘下斗篷,透出一张紧张的小脸,“皇上今天醒了。”

    “什么?”玄衅大惊,他示意茹妃继续说下去。

    “今天,所幸我和王公公都在,皇上醒来的时候脸色不错,开口的第一句话,说是要见太子。”茹妃显然还未从那份惊魂未定中完全脱离出来,她端起边上的茶杯轻啜一口,“我并没有告诉他太子的事,然后,皇上便说要见三王爷。”

    虽然没有一点期盼,可玄衅的眼睛,还是不自觉地蔓延上失望,虽有血缘,可皇帝的心里,永远不会想到他。

    “我和王公公压着皇上的声音,恰在那时,三王爷站在殿外来探望,还好,王公公随便找个借口,便将他打发了,”茹妃咽下心里的紧张,焦急开口道,“不过,三王爷分明在殿门,我们却不让他见,皇上肯定是起疑了。”

    “他还说了什么?”

    “皇上下了遗诏。”茹妃低下头去,声音有些轻。

    男子久久不语,也没有问,茹妃知道他心里想知道,“皇上将皇位传给太子,一旦在登基前,太子有何不测的话,便由三王爷接替。”

    茹妃尽量轻描淡写的将意思表达清楚,玄衅也听的明白,就算是替代,也没有他的份。

    见他满面失神,茹妃忙上前,双手小心翼翼地扯着他的袖子,“衅,别担心,当初就我和王公公在,这份口谕不能算数,况且,皇上只是醒来一会,现在又睡过去了。”

    对上茹妃满面忐忑的神色,玄衅脸上的阴鸷稍稍退开些,“自己在宫里,当心点。”

    一声嘱咐,胜过无数,茹妃明艳的小脸因为玄衅的一句话而飞扬起来,“衅,对我来说,唯一能支撑我活下去的,就是能够帮助你。”那样的话,至少证明,她还有点用处。

    “你知道,我不能给你什么。”玄衅第一次回应她的话。

    “我不求什么,”茹妃站在玄衅身后,犹豫再三,还是将双手伸出去,缠上男子健硕的腰身,“我希望可以看见你,坐拥天下的那一日。”嘴角满足的挽起,即使到了那天,她已经不再有用,可茹妃还是希望那天能快点到来。

    她此趟出宫唯一的目的便是告诉玄衅动作要快皇帝的病情变幻莫测,她不知道他们的运气是否每次都那么好。

    贾官家将她送出五月盟,外面,有侍卫守在轿旁,还有玄衅派下的暗卫保护,不会有差池。

    茹妃上轿,同往常一样准备回宫,她放下轿帘,双手有些吃力地按住太阳|岤,身体向后靠去。快如疾风的步找在不久后忽然慢下来,她咻地睁开两眼,意识到不妙。

    外面,传来兵器碰撞发出的打斗声,轿子一个倾斜后栽倒在地上,她急忙抓住两边才不至于狼狈摔倒。冷不丁,一支暗箭射入轿中,她杏目双睁,望向那支擦着自己小脸而过的长箭。

    “妈的,抓活的!”外面传来阵阵咒骂,来人似乎很多,大有不将她抓住誓不罢休的意味。

    茹妃紧张地缩在轿中不敢出去,过了许久后,外面的打斗才慢慢趋于平静,她听到一阵脚步声正在靠近,紧接着,一只大掌咻地掀开轿帘。

    入目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蒙着面,茹妃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过去。

    贾官家回来的时候,玄衅还在白虎厅内没有离开,方才茹妃同他的对话,贾官家已经听了个清楚,“王爷,天不早了,该歇着了。”

    玄衅两手背在身后,站在白虎厅的后堂内,正对着的墙壁上,自从李妃娘娘走后,便多了一副画像。

    他怔怔不语,贾官家站在身侧,只是轻叹一声,便不再说话。

    “母妃走后,我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玄衅缓缓开口,“刚开始,只是想要救母妃,才会一心渴望登基,拿到玉玺,现在……”

    他此时的心情,贾官家完全明白,当想要做的那件事,失去了最初的目的后,剩下的,更多是茫然吧。

    “听了茹妃的话,我还是想争,他如此护着两个儿子,我要让他明白,什么叫后悔。”玄衅的声音,很冷,近乎冷酷无情,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一样。

    贾官家默默点了点头,望着面前这个过于坚硬的身影,心里只觉发酸。

    夜已深,浓稠的黑色化不开,就连先前的皎洁也躲了起来。

    五月盟的上方,突然隐出来两个人形,弓腰走了几步后,来到一处院子上方。从步找来看,便可知武功一斑。

    “娘的,白花心思了,这女人嘴巴还真硬!”其中一个愤愤不平,肩上扛着个麻袋样的东西。

    “那样撬开她的嘴还是不肯说……”二人俯在屋檐上“将她丢下去。”

    男子肩膀向外一搭,只听得下面传来沉闷的落地声,麻袋里的女人滚落出来,赤裸裸躺在地上。身下,一滩血渍迅速蔓延。

    “走!”二人交换一个眼色,身子跃起便要离开。

    “哪里走?”只听得一声娇喝,不远处,一名手持长鞭的女子肃然站在屋檐上,白净的衣袍随风肆意飞扬,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对方想要离开之际,长鞭如蛟龙出洞,火速缠上一名男子的腕部。

    脚底下的琉璃瓦发出噼啪破碎的声音,另一人见同伴被困,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撒手便跑。阿蛟左右不能兼顾,这名男子想要脱身,越发不可能了。

    白虎厅内,玄衅和贾官家听到动静,已经赶了出来。

    被扔下来的女子,就躺在白虎厅门口,全身赤裸,贾官家神色一变,“王爷……,”

    阿蛟已经擒了那名男子来到玄衅跟前,她瞅了瞅地上,一脚踢在那人膝后,令他跪在玄衅面前,“说,这人是谁?”

    男子浑身发抖,口齿不清,阿蛟丝毫不罗嗦,举起匕首刺入他手臂,“说!”

    “啊——我说,我说 —— ”男子疼的哇哇大叫,“是茹妃 —— ”

    贾官家大吃一惊,只见玄衅瞳孔一缩,大步上前,将女子俯在下面的脸翻过来。虽然满是血渍,却依稀能辨出长相。

    “茹……茹儿?”女子定是受了极大的虐刑,浑身上下没有一寸好肌肤,从上到下,都是被凌迟过的痕迹。玄衅忙脱下外衫,将她惨不忍睹的身子包裹起来。茹妃抬了抬眼皮,一开口,血便从嘴角流溢出来,大口大口的淌下。

    “我……什么都没说……”她庆幸,自己能忍得过这一关,为了让她开口,对方以坚硬的利器,拔光她的牙齿,以锋利的刀片,残虐她每一寸地方。

    “是谁,是谁——”玄衅弯下腰,将她半抱起来,眼里的愤怒已经烧成赤红,一直以来,他将她的心甘情愿,当做理所当然,却从未想过要拼了命的保护她。茹妃全身像是被虫咬一样,啃噬的生不如死,她拼劲最后力气,推了推将她抱在怀里的男人,她倾尽所有而绝不后悔的男人,“不要……落下把柄,我,我是妃……”

    临死,她犹在为他考虑周全,他们这个样子若是传出去,玄衅就会有灭顶之灾。

    茹妃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肯定很丑,她光鲜亮丽的时候,他都不舍得多看一眼,何况是现在呢?

    一种求死的欲望淹没她头顶,还是死了,干干净净……

    人,一旦想死,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茹妃抿着嘴,就算死,也要死的好看些,不能让玄衅记住她的最后一面,是如此恐怖的。瞳孔在逐渐淡散,其实她想说,死了,真好,不用再陪着皇帝……

    只是,你余愿未了,我如何能走得安心?我还没有等到,看你坐拥天下的那一天……

    “主子?”阿蛟轻唤一声,冷静地提醒,“她已经死了。”

    全身都冰凉。

    阿蛟将手中男子推到在地,“说,是谁指使的?”

    “我 —— 我不知道一一”

    “找死!”阿蛟一脚踢在被她扎伤的地方,“不说,我就在你身上扎满洞。”

    女子阴狠的神色,一点不像是玩笑,对方瑟瑟发抖,刚要开口,背部便被不知从哪射来的毒镖刺中,当场毙命。

    阿蛟猛地抽下手中长鞭,欲要追上去。

    “站住!”玄衅起身,语气冰冷,寒彻入骨,“现在不是追的时候。”

    茹妃提醒的没错,她是皇帝的宠妃,怎能不明不白死在权倾王的府内。

    阿蛟也意识到了此时最为关键的是什么,“主子放心,这事就交给属下。”

    “处理干净。”临到头,他能给的,却只有这几个字。玄衅望向脚边的女子,若茹妃能听见的话,她是否,会不瞑目?

    “是。”阿蛟叫来两名暗卫,将茹妃的尸首装回麻袋,稍后,便会有人将这里处理的干干净净,连一丝血腥味都没有。甚至,和没发生之前,一模一样。

    微风徐徐而来,轻拂在脸上,竟有种刺痛的感觉,这个时候,要是汐奚能在边上,多好。

    阿蛟容易意气用事,虽然忠心,却难免有差错。

    头痛欲裂,茹妃说她什么都没有说,对方想知道的,是什么?从茹妃嘴中……

    另一处安静的园内,汐奚披了件衣衫走出来,并不大的园中盛开着季节鲜花,芳香弥漫。她坐在石阶上,有些愣愣发神。

    “叩叩——”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她屏息凝神,这个地方除了玄衅,应该不会有人知道。

    她起身去开门,只是奇怪,他这么晚了怎会过来。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玄衅,阴冷的神色,袖口上,还有血渍。

    “你怎么了?”汐奚忙将他拉进去,左右察看,“伤在哪了?”

    望着她紧张的神色,男子只觉心口一暖,他执起汐奚的手,在她先前坐过的地方坐下来,“是茹妃的……”

    玄衅的神色,若说没有悲恸,那定是假的,汐奚听着他深沉的语调将整件事尽可能避开忧伤的讲述出来,可他袖口上没来得及处理干净的血渍,还是泄露了发生在不久前的血腥。那样的酷刑下,茹妃一个弱女子,居然挺了下来……

    对方将她丢回五月盟,想必是出自一种恼怒的情绪,要么,就是想告诉玄衅,他的举动,对方全盘掌握着。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汐奚两手撑在边上,身体微微向后倾去,“茹妃久居宫中,能知道些什么?唯一清楚的,就是皇帝嘴里的话,说过什么,是否醒过,除了茹妃,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对方想假借茹妃的嘴,为自己先占良机,只要再掌握兵力,加上茹妃以皇上的名义那么一宣布……”汐奚眸光黯了黯,语气,不由有些钦佩,“只是没有想到,她抵死不从,对方无计可施,知道将她留在皇帝身边是对自己的一大祸害,索性,就趁机铲除。”

    归根究底,还是到了三王爷身上。

    “接下来,恐怕是一场恶战。”

    她知道玄衅的心里不会好受,可要想站的更高,哪条路会不流血?

    她小脸冷静,玄衅侧首睨着她,“要是哪天,茹妃换成了你,我该怎么办?”

    汐奚怔忡,转过头去面对他,这个担心,大有可能存在,她虽然对三王爷并不熟稔,却不乏了解。对方,是个为了权利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人,“我会和茹妃一样,保全你!”

    玄衅怔住,心,仿佛被什么给重重砸下来,砰的——支离破碎。

    137 玄衅大婚

    是夜,玄衅留在了这,没有回去。

    二人挤在一张床上,听着外面的风声,久久合不上眼。

    三王爷府内。

    几名黑衣人跪在地上,恭敬而惧怕。

    “回王爷,茹妃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送回五月盟内,只不过,玄衅令人处理了她的尸首……”

    三王爷端坐在首位处,扣着桌面的五指轻收拢,“在哪?”

    那名男子黑纱下的脸露出难色,惧意明显,“属…属下跟丢了。”阿蛟的身手,他们望尘莫及。

    “废物!”三王爷不怒而威,“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边上,同伴生怕被波及,急忙禀报道,“回王爷,您让属下找的人,属下已经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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