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缠 作者:rouwenwu
皱下眉,些微疼痛繁衍而来,她作势求饶,一手指了指北边,“不要杀我,名册在我手中。”
黑衣人示意同伴停下动作,生怕女子耍心机,他一路押着汐奚走过去,殿门外,厮杀声逐渐虚弱,被震飞的身子砰一声剧烈撞在门口,那人下意识回头瞅一眼,趁着间隙,汐奚将袖口在宫灯边沿掠过,只听得一阵支离破碎,宫灯摔在了地面上,逸出的火苗迅速窜至悬挂在半空中的白纱,火势蔓延。
“快,名册就藏在书架里头——”汐奚声音焦急,一手推开那把长剑,扑上前去以衣袖扑打着火苗。
身后几人见状,连忙上前,将原先平整的书册全部翻弄下来。
火势,快速地朝着另一边而去,汐奚眉头拧起,趁此时机,身形蹿向殿门外。
小手刚用力将紧掩的门打开,上半身便被一双健臂揽了回去,玄衅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俊脸上,溅满血渍。
汐奚垂在身侧的两手紧紧握起,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她时时刻刻,不得不受制于人。
“没有找到名册。”一名黑衣男子上前,在为首之人耳畔轻语道。
“啊——”
汐奚顿觉喉间窒息,对方下手丝毫不留情,横在脖颈间的长剑一用力,血流如注,“没时间和你们耗着,将名册交出来。”
鲜血汩汩而下,稍一用力,就要割断咽喉。
玄衅双目染痛,知道对方手段狠辣,拖延一刻,汐奚就有可能危险重重。
“将名册给他。”
汐奚眼眸因吃惊而圆睁,只因这句话,是从玄衅嘴里说出来的。
见她愣着不动,男子再度重复,“汐奚,将东西给他们。”
她小嘴微张,身子被强硬地拖向后头,目光扫过另一排书架,双手小心翼翼将机关打开。
倾斜出来的书册让几名黑衣男子目露精光,其中一人想要上前,却被为首之人制止住,他一手推了推汐奚,“你去。”
颈间的鲜血不断流溢,大朵大朵,妖娆地滴落在地面。
汐奚杵在跟前,想起了男子先前的话语,她战栗地伸出双手,颤颤巍巍,欲要将第一本书册抽出。
玄衅望着她手中的动作,分明,是要保护名册,不惜赔上她自己……
冰冷的心头,突然一暖,常久的郁结,因为女子的一举一动而豁然开朗,在汐奚即将取过那本书册时,男子急促开口道,“第三本!”
双手顿住,敛下的双目溢出氤氲,玄衅说出的几个字,无异于,比任何话语都要动听,汐奚心头泛上莫名的酸楚,夹带着,还有甜甜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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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害怕
蒙面的几人对视片刻,为首之人见汐奚杵着不动,一手将她推开,抽出了那本书册。
“将她放了。”玄衅声音清冷,双目被那鲜红色给灼痛。
蒙面男子翻来覆去,最终在夹层将那名册找出来,他面色微喜,一手将它塞入袖口后重新挟持汐奚,“等我们出了五月盟,自然会将她放了。”
迫不得已,汐奚只得被再度推向前,玄衅俊脸阴鸷,坚毅的步子不得已侧开,让他们走出寝殿,院外,守卫纷纷围堵上前,却均在望见被胁迫的汐奚后不敢轻举妄动,“让他们离开。”身后,紧随出来的玄衅沉声命令,高大的身影隐在月辉下,更显卓越。
诸人面面相觑,最终,放下手中利器。
为首男子擒住汐奚手臂,将她拽向身后,双目朝着同伴示意,一掌击在汐奚身后,将她猛地推出,几人快速地跃上纜|乳|埽乓股刑哟堋?br /gt;
玄衅随手接住,怀中的女子孱弱无力,汐奚双目染痛,声音干涩说道,“对不起,三番两次,我将你陷入这种两难的地步,若不是因为我,名册也不会……”
修长的手指点住她轻阖的菱唇,大掌扯下一块袍角,紧张地按在她颈间,男子声音低醇,拇指指腹轻抚过汐奚颊侧,“我只要你,记清楚了么?”温热的液体顺着拢起的指缝流溢出来,蜿蜒的鲜红在玄衅手背上开出一团团图纹,如火如荼,惊蛰眼球。
汐奚微仰起脑袋,明净的月色衬着清冷的面容,原先微阖的眸子随着一道突来的强光而圆睁,不远处,逃窜的黑衣人刚要离开五月盟,便被身后一支利箭给射中,百步穿杨的气势一下定格在男子背后,随着砰一声剧烈的摔落,黑色的身影不断在琉璃瓦上翻滚,瓦砾相击,声音刺耳,边上守卫在男子跌落之际,纷纷围上前,将手中长剑架在那人脖颈。
一手扯开男子袖口,为首之人毫不费力的搜出名册,几步来到玄衅跟前,“爷——”
一把白玉弓雕刻的惟妙惟肖,指尖轻弹,顷刻间却能取人性命,殿泽身披月色长袍,慵懒的将弓箭交到身侧人手中,徒步行向前。他神态朦胧,脸上犹带几许床气,应该是被人声给吵醒的,“她怎么了?”
汐奚刚要说没事,却发现颈间被大掌用力按着,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玄衅并未回答,守卫将名册双手奉上,却见他目不斜视,拦腰将汐奚抱起后大步朝着寝殿内走去,视同生命的东西,却连正眼都不瞧一眼。
殿泽睨着他越渐走远的背影,凉薄的唇角划过疑虑,眼眸内随之幽深,边上守卫连唤几声,均不见他反应。
“少主,少主——”
皱起的眉宇间,越收越紧,他恍惚回神,俊脸阴暗,“吵什么,将这清理干净,仔细查下他身上可有留下线索,这点事还用我教你不成?”
守卫闻言,噤若寒蝉,哪敢再开口。
屋内的狼藉已被收拾妥当,汐奚背靠床架,脖子上被一圈纱布给紧缠着,视线只能顺向前方,一动,伤口就疼的厉害。
“爷,您不该让他们拿走名册。”
玄衅掀开锦被,微凉的身子跟着钻进去,他将女子搂在胸前,似乎对方才一事,并不想提。脖子上,虽然包扎妥当,可还是有殷红稀透出来,女子并未在意,可那点点滴滴收入玄衅眼底,却是根深蒂固,挥之不去。
若是再用上一分力……他阖上凤目,不敢想,心中,陡然有些害怕。
男子轻呼出口气,呼吸变得粗重,揽在汐奚肩头的大掌忍不住紧收,让她躺在自己胸膛。强而有力的心跳抨击在耳畔,汐奚咽下一口气,伤口就像要撕裂般的疼。
天际,泛起鱼肚白,玄衅小心翼翼起身,望着安睡中的女子,不忍惊动。
殿门轻阖,汐奚原先闭上的双目睁开,间隙而来的凉风让她蜷在锦被中的身子微缩下,确定玄衅走远后,她这才撑起上半身,玉足踩在柔软的毛毯上,纤弱的身子徘徊在殿内。
双手将机关打开,完好无损的书册倾斜出来,第三本已被放回去,她凝神屏息,取来一把小剪子,顺着腰带缝合处细细剪开后,抽出一包白色粉末。单手轻扬,些微洒在每一本书册上,果然有毒,封面上,逐一有暗红的印记出现。
汐奚抽出一本,翻开夹层,并未见到想要的东西,随手放回去,如此反复,终于在最后一本书的内层查找到些许异样。她焦急地抽出,眼眸中咻然点亮,最后一页,有龙纹印章,果真是名册!
封面上,暗红色在逐渐隐退,汐奚忙将名册放回去,这种药粉的药效只能维持一会,在印记消失后,原先的毒性均会发散出来,如今已经找到名册的下落,只待找准时机逃出五月盟时,将它一并带出。
将东西归为原位,汐奚双腿盘起,窝靠在床角的身子动也不动。
就在玄衅将名册交到她手中时,她就已经知道,那是假的。当时,自己以指尖探过,而上头笔墨呈新,干涸的痕迹才不过多久。汐奚双手环膝,玄衅已间接将藏放的地点告诉了自己,虽然仍留有一手,可从他方才的种种反应来看,显然,他已经准备对她卸下所有防备。一丝一毫,都不打算再保留……
本可以松一口气,可汐奚的心头却像是压着一座山,每每喘息一口,就疼的揪紧。
举目而望,这座东宫内,一寸一息都是那么熟悉,她微眯上眼睛,身子缓缓倒下,静躺在没有他的一侧。余温尚在,却怎么都温暖不了此时的心,汐奚深知,一旦自己动手,他和她之间,可能……就永远交错了那一步。
眼睛微微有些酸涩,透过一层朦胧,她转身窝向里侧,这才发现,眼角的地方有些潮湿。
第四十五章逃离
又是一个月圆。
余晖折射在平整光洁的地面,惨淡稀疏,错开的隙缝被层层光晕填补满实,庭院花开,偏有那么一抹阴暗的身影站在树荫低下,脚步轻声上前,随之,手中的披风环住男子双肩。
玄衅一怔,半边俊脸别过去,汐奚脑袋枕上他肩膀,身子窝在他胸前,“看什么呢?”
“汐奚。”男子低声轻唤,嗓音略带沙哑。
女子闻言,不经意螓首,玄衅伸出大掌折下一株海棠花,将它斜插入女子发间,素面朝天,却是别样美丽。沾落的花瓣点缀在墨黑的发丝上,玄衅随手将她额前碎发拨到一边,指尖留香,令人流连忘返。汐奚不由自主握住他的大掌,面颊微凉紧贴上去,她安静地闭起两眼,享受这最后一夜的留恋。
粗重的喘息声压在头顶,来不及睁目,凉薄的唇便印在她眼帘上。面颊,整个都燃烧起来,下巴被扣起,男子的吻迫切而急促,利齿扫过舌尖,带着窒息的疼痛。汐奚双手在他背后交扣,狠狠的,似乎都想将对方揉进自己身躯。
“汐奚——”前额相抵,玄衅胸膛处剧烈起伏,他执起她双手,“明夜,我便要你成为我的女人。”
她目露酸涩,忙将眼帘垂下,生怕泄出心中情愫。
宽厚的胸膛将她包裹其中,玄衅薄唇轻勾,漾起的笑意并未持续多久,便化作几许无奈,“我,等下要在东宫过夜。”
她轻点下头,望着汐奚垂下的小脸,玄衅眸光随之黯淡,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回到东苑,汐奚并未耽搁,及时将这边信息送出去给路圣爵。
下半夜,她辗转反复,却始终无法入睡,锦被高盖过头顶,烦躁不安。
手上一阵拉扯,汐奚猛然惊神,刚要呼喊出声,却见玄衅整个人已经窝了进来,手臂横掼在胸前,将她正起的上半身压下,“你……”
“好累。”他面容倦怠,冰凉的身体朝着汐奚窝靠过去,头一枕,便睡着了。
将锦被拉至双肩,汐奚睨着男子的睡颜,伸出的食指轻抚上他眉梢,勾勒的动作,将他面容切记下来,长臂一收,男子无意识皱了皱眉头,将汐奚更用力地拉向自己。
翌日,惜翎不知是什么日子,只看见贾官家站在东宫正厅,而身后,数不尽的丫鬟将赏赐的东西一一摆在台面上,绫罗绸缎,金银首饰,应有尽有。
“贾官家,这是……”
“爷下的命令,”贾官家似乎对汐奚仍有不善,他语气僵硬,挥退身后那些丫鬟,“汐主子,望你能珍惜。”
双目被那些赏赐之物刺痛,她勉强勾唇,启音,“多谢贾官家提醒。”
待到一干众人退下后,汐奚几步来到桌前,手指抚过那些首饰,随意抽了几支交到惜翎手中。
“汐奚?”女子目露不解,吃惊抬眸。
“嘴巴张那么大,”汐奚微笑,双手将她的柔荑包在掌心中,“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用不了,你收着,今后啊,兴许能当嫁妆呢。”
“没个正经。”惜翎小嘴轻撅,对那首饰倒真是爱不释手。汐奚担忧地面朝大殿,自己一旦逃跑,必有可能会连累到她和眉雅,身子倚在殿门口,她处心积虑,不得不抛开这些后顾之忧。
一室清香,暖炉中的温暖呲呲作响,汐奚有一拨没一拨地烫着那壶上好的酒,酒香凛冽,余香袅绕。
玄衅踏入大殿,只见她正出神,托起的下颔听闻脚步声,抬起几分,“爷——”
男子自顾落座,从炉中取出酒壶,满上两杯,白玉剔透的杯沿将美酒衬得尤为晶莹,他举起一杯,递到汐奚唇边,她眸光轻阖,那里头,已事先被自己下了药。
启开菱唇,汐奚就着浅尝一口,控制精神的药粉,三次过后方有效,她睨向玄衅,眼见他丝毫没有防备地一饮而尽。
嘴角想要挽起,却怎么都勉强不了,下一刻,身子已被拦腰抱起。
背部刚抵上床榻,颀长的身子便覆上来,拢起的前襟被扯开,细碎潮湿的吻顺着白皙的颈间一路滑落,汐奚视线定格在红床上,感觉到男子已挤进自己双腿间,两手,丝毫不费吹灰之力,想要解开她腰间带子。
颤抖的以双臂环在玄衅身后,她知道,自己若再不动手,就极有可能陷进这蛊惑中,难以自拔。掌心亲昵地抵在他颈后,汐奚手指轻用力,按住的|岤位正好激发他体内药性,身上陡的一沉,玄衅昏迷了过去。
一手将他推开,汐奚确定他不会醒来后,这才蹑手蹑脚来到书架前,取出名册。
脚步,朝着殿门口走去,双手在覆上门把之际,汐奚犹豫地回了头,周遭的空气,仿佛冷了许多,先前的温暖全部被驱逐的干干净净。
屏息,她双手陡然用力,拉开殿门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晚风犀利,她身子一跃,足尖轻点在屋檐上,小心地避开守卫,一路潜出五月盟。
郊外,路圣爵等候多时,汐奚步履急促地赶来,男子跨在骏马上的身子微微倾下,“东西到手了?”
她静默点下头,柔荑放到男子伸出的手掌中,一用力,整个人已经跃上马背,跨坐在路圣爵身前。
“驾——”马鞭肆意,身下骏马犹如离弦之箭向前冲去,“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说不定,五月盟的人随后便会追来。”
汐奚并未说话,寂静的夜空中,只有马蹄狂乱的踩踏声,细小的枝条不断抽打在脸上,她并不闪躲,完全忘记了疼痛。
月色当空,路圣爵扬起马鞭指向前方,“出了这,五月盟的人就算追来,也于事无补了。”
汐奚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刚要松下一口气,身后却传来一阵喧闹的马蹄声,火光瞬间明亮,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
而前方,便是万丈悬崖,其上,只有一条简易破旧的竹木桥,横贯两边。几块缺失的木板让整座桥看上去危险重重,一旦涉足,极有可能坠下悬崖,万劫不复。
“汐奚——”
犹豫万分间,身后却传来一道男音,邪魅张扬,却又充满了勃然怒意,墨黑的眸子在夜风中染为赤红,凸显暴戾杀戮。
“冲过去——”汐奚头也不回,两手紧紧抓着路圣爵的袖子,十指因紧张而用力掐入男子手臂,唯今,她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落在玄衅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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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虐死
马蹄前仰,意识到前方危机,就连马都不肯上前。
玄衅策马追来,紧随降至的杀气让汐奚一个寒战,她双腿夹起马肚,“驾——”
马儿嘶鸣,来来回回的前蹄却怎么都不肯迈出去,火光亮彻边际,那份灼热仿佛已经烧到跟前,深陷大火中一样。汐奚想也不想的自腰间掏出短匕,手起刀落,尖寒的刀身没入马肚,路圣爵见状,忙扬起马鞭啪一声,将畏缩的骏马送向前。
“啪啪啪——”
气势如虹,身后,残缺的木板因巨大的冲击力而纷纷跌入山谷,万丈深渊,望不到尽头,水雾氤氲,迷失了前方道路。汐奚双手紧抓马鬃,小脸上满是冷汗,双目向下瞅一眼,整个人如坠云间,晕眩的厉害。
“停下来!”玄衅疾步追去,黑色的斗篷犹如一双强健的翅膀向两侧撑开,上头,金线绣制的龙鹰栩栩如生,尖锐的利爪徒弯勾起,振翅翱翔。
汐奚再次夹紧马肚,眼见即将上岸,却不料马蹄竟一下踩在了空缺的桥栏上,陡然下沉的力道让她来不及反应,整个人朝着深渊跌去。
玄衅大惊,双手急忙勒住马缰,心头剧痛。
“小心!”路圣爵右手扣住栏杆,长臂一捞将她锁在自己怀里,他提起内力,足尖乘机一蹬,凌空而起的身形险然落于陡峭的山路上。
汐奚两手紧揪着他前襟,一张小脸吓得苍白无血色,脚步刚落定,身子便瘫软在路圣爵怀中,难以动弹。
玄衅目光阴狠,拽住马缰的五指用力紧收,蛰伏在手中的长鞭呼啸而出,汐奚见状,一手推开路圣爵,大步来到断崖边,“站住!”
尾随赶来的殿泽策马追上玄衅,大掌用力拽住男子坐骑的马缰,突来的阻力,让骏马突然使力,将他手中勒成破碎,鲜血直流,“危险!”
汐奚面露慌张,一手从路圣爵手中抽出长剑,欲要将桥绳砍断。
“汐奚——”玄衅眼见她这般绝情,原先存有希翼的眸子瞬时黯淡,他强忍住满腔怒意,声音极力平和,“回来。”
她将长剑高举过头顶,回去?还回得去么?
“只要你回来,我能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男子站在悬崖边上,高大颀长的身影一半投射在崖底,他单手伸出,放下最后底线。
路圣爵面具下的嘴角轻扬起,肆意的笑声从银质边沿透出来,他几步走到汐奚身侧,并肩而立,姿态亲昵。
“可是,我不能当它没有发生过,”汐奚高声吼出口,她目光凄哀,握着剑的十指战栗不已,“我为了什么而来,你已经很清楚,难道,你还能放过我么?”
“你说过,”玄衅厉声打断她的话,女子那庄重认真的神情,历历在目,“为了我,你会拼死相护!”
如果是爷的性命,我定会拼死相护。余音不断盘旋在自己脑中,汐奚面露痛苦,复杂的神色在脸上矛盾呈现,她用力摇了摇头,像要将玄衅的逼问甩开,“那只是一本名册,可是我得到了它,却能救一人性命,我是逼不得已……”
“呵,”玄衅轻哼,冷笑,寒凉的尾音在他嘴中拉长,变为一串讽刺,“那你可曾想过,丢了它,我亦会没命?”
汐奚不敢想,她双目紧闭,额上冒出涔涔冷汗,“不会,那只是一本名册……”
“爷——”悬崖对面,守卫的声音惊呼出口。
汐奚慌忙睁眼,只见玄衅挣开殿泽的束缚,身跨骏马正想冲过断桥,她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忘了反应,等到回神时,自己竟已挥刀而下,砍断了桥绳。那座断桥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朝着山崖坠去,原先绑在一起的圆木因绳索的断裂而纷纷挣脱出来,一声剧烈,破损的桥面砸上残垣断壁,木屑悉数飞散,只留下几根拴在断崖上的绳索,来来回回,犹如孤魂。
断崖对面,骏马跃出半个身子,若不是身后的殿泽及时抓住,如今的玄衅,只怕已是粉身碎骨。
汐奚两手紧掩住嘴中惊呼,一颗心悬到嗓子眼,完全惊怔于自己方才的动作,隔着一道悬崖,二人遥遥相望。
她挥下的动作,是如此决绝,哪怕将他置于死地,亦是在所不惜。泛起的黄叶零落在对视间,和着冷风,飘到了脚边,玄衅俊目朦胧,胸腔处压抑的窒闷,他一直以为,她会是不一样的。
我想要活,那我的命,就不贱!当初,就是女子的一句话,震撼了轿中的他。
留在你身边,就是永远……
说这句话时,寥寥才不过数日,永远?何来的永远……
如今听来是那般讽刺,可当初,自己却真的信了,玄衅不由倒退一大步,身后的殿泽赶忙上前,一手落在他肩头,这一握,才发现男子竟是浑身无力,差点瘫软下去。
目露惊诧,这样的他,殿泽从未见过。
“动身。”路圣爵见汐奚眉目不忍,大掌随之擒上她腰间,用力握下去。
汐奚收回视线,却见他面色不悦,眸子里面透出些许阴鸷,“再不走,当心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猿臂轻收,汐奚脚步趔趄,随着他向前走去,转身,只留下一个背影漠然。
“不准走,不准走!”玄衅咆哮出口,声音,震彻山谷,悲怆而凄哀,望着汐奚逐渐远去的身影,殿泽大掌紧握,眼露愤怒。
“只是一个女人罢了——”他转过头去,来不及说出口的话突然惊兀,面容拧起。
原先披在玄衅肩头的墨发,已有一半转为银色,侧对殿泽的右侧瞳仁惊变成紫晶色,发丝轻抚,不出半刻,居然已是满头银发。周遭的守卫一个个面面相觑,突遇这般变故,均是瞠目结舌。
“衅!”殿泽一手拽住男子手臂,用力将他扯回去,“你想成魔么?挣扎了这么久,你难道准备放弃吗”
紫晶色的眼眸冰彻剔透,目光始终落在汐奚远去的方向,“我没得选择,我也想做个正常人,可是没人给我这个机会!”
脚步渐行渐远,汐奚形同枯木,脑袋忍不住想向后张望,却被路圣爵单手止住,“我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再次追上,所以,你现在不要惹恼我。”
断崖边上,一身黑色长袍犹如鬼魅,齐腰银丝束缚在身后,不羁张狂,周身的气势更如暗夜修罗,玄衅睨着脚下的万张深渊,缓缓退后去一步,阴魅的眸子落在原处的一点上,他话语森冷,“汐奚,终有一日你会落在我手上,到时候,我定将你,虐死为止!”
第四十七章受制于人
水月洞天,陡峭的石壁外,阳光明媚,秋水共长天一色。
冰冻三尺,寒气逐渐逼入体内,仿佛多呆一刻便有可能冻僵,这边的山洞,隐在群山中,若不细寻,很难发现。
偌大的地方躺着一口石棺,外头,以千年寒冰束裹,汐奚身着厚实,双手用力推开冰棺棺面。
小脸被冻得通红,不断溢出的寒气让她忍不住瑟缩下双肩,她俯身而下,里头,一名男子双目紧闭,虽然昏迷,可面色却同常人无异,平稳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内缓缓逸出,汐奚探出一手,柔荑轻覆在男子胸口,“要是你醒来的话,我也就不必这么,处处受制于人。”
掬起的掌心内,心跳有力,她伸出食指在男子眉梢上轻点,俊脸安详,他这么一睡,倒真能躲去所有烦恼。汐奚将小脸枕在边沿,男子全身赤裸,腰际,一条锦毯勉强盖住身下,双目染痛,她怎么都想不到,当初如此意气风发的男子,如今,竟会落得这般下场。
“我没有骗你吧,他没事。”路圣爵肩头环着披风走了进来。
汐奚双手握紧石棺,他现在这样,已同活死人无异,敛下眸中情绪,似乎不想被他看到,两手将棺面阖上,“我要带他离开。”
“离开?”路圣爵视线斜睨向四侧,语气平稳,满是把握,“你比谁都清楚,一旦离开这个冰洞,没有万年寒冰护体,他活不了几日。”
汐奚忍不住环起双肩,冷的直哆嗦,“我想带他去找云邪医师,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天真,”路圣爵讥诮出声,大步绕着那座冰棺走上一圈,“你以为云邪医师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再说,你一路带着他,离开冰洞,十有八九他会死在半路上,与其这样,何必大费周章,还不如直接赏死来个痛快。”
“九哥,”汐奚小手握成拳,在意识到人在屋檐下后,不得不低头,“我只想唤他醒来,不能让他这样躺着,什么都不知道。”
“汐奚,”男子站在石棺前,修长十指点了点里头躺着的人,“他,究竟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掌心覆在寒冰上,汐奚双目聚成一点,落在那座棺面上,路圣爵见她抿唇不说话,也不强求,放缓了语气,“那他为何会变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毫无预兆,突然就成了这样,一路,我带着他遍访名医,却终究未果。”汐奚将披风扣在十指间,拢紧后慢慢朝着洞外走去,对于他的事,她不想多说,路圣爵多知道一分,对她的控制,自然也会深一分。
双足站定在山洞外,这儿望去,群山叠嶂,包揽万象,满山开遍了不知名的野花,幽香萦绕在鼻翼间,挥之不去。汐奚微仰起小脸,细碎的阳光点点沾在面上,举目而望,眸子突逸几许复杂,在山的对面,仿佛再度回到了当初的可望而不可及,他们之间,拉出的一步竟有这么远了,汐奚轻吸口气,顿觉,茫然无措。
五月盟。
急促的脚步声贯穿庭院,殿泽大步跑在前头,双手推开殿门,东宫内,景瑟正准备歇息,掀起绸被的动作顿住,惊愕回头。
“快,将他放到榻上。”殿泽话语刚落定,几人便搀扶着玄衅来到榻前,小心翼翼让他平躺下来。
“爷——”景瑟看见玄衅这幅模样,慌忙上前。
“这儿就交给你了。”殿泽退后一步,挥手示意旁人退下,望着他旋身背对的身影,景瑟犹豫唤出口,“汐奚她……怎样了?”
男子一顿,脚步缓下些许,“记住,今后不要再提起这两字,尤其,是在他面前。”
景瑟乖乖闭上嘴,殿泽行出东宫后随手将殿门掩上,她绞了块湿帕子几步来到榻前,动作轻柔地在他额前擦拭,男子双眼紧闭,面色极为痛苦,一头银丝垂在榻前,不断忙碌的柔荑被紧抓住,景瑟微惊,见他眼皮慢慢抬起,“爷——”她声音欣喜,人也随之凑上去。
睁开的眼眸呈现一种妖冶的紫晶色,片刻朦胧后,逐渐恢复了清明,男子薄唇微启,“汐……”
景瑟面容一怔,却见玄衅俊目轻阖,再次睁开时,瞳仁内竟爆发出一种摄人的阴寒,这样的眼神,并不像是常人该有的。男子单手撑起,魅惑的双目紧紧攫住景瑟,上半身犹如猛兽袭击般,用力将她按在了榻上。
“啊——”
一声惊裂穿过殿门传递出去,贾官家满面担忧,不安地瞅向身侧男子,“少主,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让人准备一匹快马,”殿泽负手在身后,跨下一级长阶,“明日启程,我去请云邪医师过来一趟。”
熙熙攘攘的人群附和着叫卖声,分外热闹。
大街上,一人一马驻足,站在一个包子铺前,“大娘,给我两包子。”
忙着做生意的老大娘乐呵呵抬头,随手捡起两个包子递过去,“给你,小哥。”
汐奚接过后轻咬一口,一袭贴身男装更衬其几分秀气,她边吃边擦着汗,小脸上更因风尘仆仆而沾落些许灰土,“大娘,我想同你打听个事,您知道这儿有位云邪医师么?”
“小哥,你是外村人吧,”老大娘面容慈祥,双手在围兜上轻轻擦拭,“我们这啊,没有人不知道云邪医师的,你一直朝前走,拐过一个弯就能看见了。不过,大娘可提醒你,他脾性怪的很,轻易是不见人的。”
汐奚扬起浅笑,点下头,“谢谢大娘。”
她一手牵起马缰,既然不能将他带到这边来,那她就只能想法子,将云邪医师请到九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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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隐蛊
来到一座小苑前,地方虽不宽敞,可却是精致非常,别具一格。三层的空中楼阁昭显气势,独具江南韵味。
“叩叩叩——”汐奚将马缰系上一边的梧桐树,轻敲几下院门。
过了许久,里头才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随着吱呀一声,探出一张稚嫩的小脸来,女童眨着眼,双眼骨碌,“你找谁?”
“请问,云邪医师在吗?”
“不在,师傅出远门了。”
汐奚心头咯噔一下,眼见她想要阖上院门,忙伸出一手挡住,“那,他何时回来?”
“师傅没说,你走吧,即使他回来了也不会见客的。”女童毫不犹豫挥挥手,想要再度关门。
“那个……”汐奚双手挡住院门,用尽全力,“云邪医师去了哪你总能告诉我吧,我自己去找。”
话语落定,那名女童却是一副全身戒备的样子,“你好烦喏,都说不见你了。”
“那我就守在院门外,一直等到他回来。”
“哎呦,”毕竟是孩子,禁不住几番折腾,女童用力一跺脚,语气不快,“师傅被五月盟的少主请去了,十万火急,也不知道何时归来,你以后再来吧。”
汐奚蓦地一惊,心头的那根弦被狠狠抽了一下,她使劲抵着院门,语气透出连自己都吃惊的焦急,“五月盟,是谁出了事?”
女童疑惑的目光扫了她一眼,“不知道呢,反正挺着急的。”
汐奚怔忡不已,整个人被挡在门外,望向阖起的院门,她退后的脚步踉跄下,单手扶住墙壁。能让云邪医师这般匆匆赶往,五月盟定是出了大事,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玄衅。
汐奚牵过马缰,唯有在边上的客栈暂住下来。
睡眼惺忪,景瑟单手抬了抬,才发现四肢无力,像是被重物碾压过一样,她脑袋别向一边,只见身侧男子朦胧睁眼,瞳仁中少了些许魔性,只剩倦怠。玄衅唇舌干燥,目光从她小脸上移下,落在景瑟裸露在外的上半身。白皙的肌肤上,烙满淤痕及细碎的伤口,数之不清,触目惊心。
女子两眼平和,在触及到他眼中的深邃后,只是温润而笑,勾起的唇角虽然无力,却分外令人感觉到温暖。
玄衅撑起双臂,慢慢起身,冷峻的双目从她身上别开,拾起寝衣披上,“呆会,我会让贾管家将打赏之物送到这来。”
景瑟眸子黯淡,纤弱的手指犹豫再三后,抓住他欲翩然离去的袖口,“爷,妾身什么都不要。”
沉寂的俊目陡然转冷,玄衅忽然一甩手,将女子的两手甩开,“什么都不要?怕是别有企图吧,口口声声不争,才是最贪婪的。”
话语残酷,男子丢下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东宫。
上好的厢房内,火烛摇曳,绵软的毛毯依附在地面上,更添几许暖意。
而屋内,气氛却紧张阴冷的厉害。
一张藤木椅上,男子手指修长,轻轻扣着桌面,墨发束在脑后,侧面,温和俊朗,白色长袍更衬几分脱俗气质,他五指轻收后,摇了摇头,“这事,有些棘手。”
“连你都不行么?”殿泽眉头蹙了起来,上半身靠回椅背。
“你应该很清楚,他这不单单是病,若不是因为靠特殊体质的少夫人撑着,前几天的急火攻心,恐怕早就撑不住了。”宿琅单膝屈起,因为他性子奇怪,故外人都唤他云邪。
“那他现在这样……”
看出殿泽眼中的担虑,宿琅轻笑,拿起茶杯轻啜一口,“放心吧,不是说三次痛彻心扉后方会成魔么?现在只是魔性初发,偶尔控制不住自己罢了,再说,成魔也不是坏事,无欲无痛,岂不更好?”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殿泽沉声打断,捡起桌上的水果扔过去,“说正经的。”
宿琅随手把玩,语气恢复认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体内的魔性应该能依靠少夫人慢慢除去,只要心不再痛,自然就会痊愈。”
“心不痛?”殿泽轻声呢喃,神色却是越显凝重。
玄衅徒步走在长廊间,没有丝毫方向,一头银发显得另类而寂寥,缓缓的脚步完全遵着下意识,一路走向前。不知不觉,他抬起头来,只见顶上赫然呈现‘东苑’二字,驻足的脚步停歇了许久,直到凉风乍来,这才迈步离开。
东苑门口,两盏巨大的宫灯依旧明亮,将男子的背影拉出长长一条,挽留不住。
汐奚在这个镇上已经逗留好几日,她特意挑了一间上房,能将门前往来看的一清二楚。单手推开窗子,探出的视线中,一辆马车停靠在了对门口,她心中一喜,立马冲下客栈。
“云邪医师——”眼见他即将走进庭院,女子飞奔而去。
宿琅顿住脚步,转过身,温和的面容扬起浅笑,“姑娘,有何事?”
汐奚一怔,既然他已看清自己的身份,就不必隐瞒,“我想请云邪医师赴一趟远门,诊费的事……”
男子将目光收回,旋身准备踏进院子,“你回去吧,搬座金山银山过来,我也不会随你去的。”
汐奚闻言,忙张开双手挡在宿琅跟前,“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与我何干?”男子睨一眼,想要从她侧身经过,“女人真麻烦。”
汐奚见状,连忙跟在他身后,“我那位朋友突然昏迷,我几乎找遍了所有大夫均没有用,云邪医师,就当我求求你……”
“突然昏迷?”男子面露几许兴趣,挑高眉头,“有何症状?”
汐奚没想到他会突然顿住脚步,整个身子差点撞上去,“除了昏迷外,就是得用千年寒冰雪封,护住心脉。”
宿琅眉头拧起,大步再度迈向前。
“云邪医师……”
“回去吧,说不准他现在已经醒了,”宿琅望着女子脸上的焦急,“初醒的状态,会比较虚弱,要好生照料。”
汐奚一头雾水,心生疑窦,“你这话是何意?”
“回去后,你自然就知道,”宿琅单腿迈入园子,身子在经过汐奚身侧时,有神的两眼不经意垂落,他急刹住脚步,俊目微睁。
女子白皙的脖颈上,有一处细小的红点,像是被虫蚁咬过,俊脸凝起,宿琅指尖自袖内探出些药粉后,趁着汐奚不备,将食指轻点在她颈间。
一阵刺痛,女子痛呼出声。
第四十九章再遇
汐奚不设防,一手忙按住颈后。
“为自己准备后事吧。”宿琅掸掸手中药粉,漫不经心说道。
汐奚不明所以,只觉颈后的疼像是要破体而出,眼见他朝着院内而去,她急忙跟上,单手揪住男子袖口,“把话说清楚。”
男子转过身来,双目睨向汐奚,“这样的东西,本该是阴寒之地才会有,在这潮湿的南方,怎会有寄生体?”
“东西?”
“知道什么是蛊么?”
汐奚眼眸陡的一惊,懵懂摇下头。
宿琅双手环胸,温润的俊脸在望见她的疑惑后,喜逐颜开,他双手张开,环城一个圆状,“将一百只幼虫放入一个器皿,这一百只虫,大的吃小的,最后活下来的两只,一只就成为公蛊,另外一只便是母蛊。”
汐奚胸口顿觉窒闷,心头更是直泛恶心,“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不懂么?”男子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手指修长,指了指她颈后,“你这边,就是被这只母蛊给咬伤了,而且,从遗留下的痕迹来看,虫蛊已经钻入体内,存活下来。”
汐奚惊怔,目瞪口呆,她单手覆住颈后,实在想不出他口中的母蛊是何时进入自己体内的,“你说要我准备后事?”
“过不了三年……不,”男子坚决地摇下脑袋,“活不过一年,现在可以准备起来了。”
汐奚怔在原地,院内女童见云邪回来,忙一手拽着他的手臂将他拉进去,双手用力将院门阖上,砰一下,将她阻在外头。
汐奚兀自摇下脑袋,心中万分不安,更多的担虑却落在了他身上,如果他真在这个时候醒来的话,女子来不及细想,牵过马缰一跃而上,绝尘飞去。
日落西山,残阳映射着半边山头,像鲜血一样彤红。
“汐奚——”路圣爵见她风尘仆仆归来,几步迎上去,“见到云邪医师人了么?”
“快,带我去见他。”汐奚将马交给边上人后,直奔山洞而去。
路圣爵紧跟其后,眼见她急
夫妻缠第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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