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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散皇后(伊人版)第16部分阅读

    懒散皇后(伊人版) 作者:rouwenwu

    白里面那么多弯弯转转的心思?

    “如此……老臣过几日,待娘娘略有好转后,立刻将娘娘送回宫去,陛下以为如何?”容不留极快地琢磨了一番,如是回答。

    贺兰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负手,在窗棂外静静地看着里面的女子。

    良久,他才转过身,刚才略有触动的表情,再次冷漠如冰,“回宫。”

    宫里,还有另一个妃子正在分娩。

    他不得不娶的另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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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知贺兰淳还没来得及走到大门口,便有宫中的信使拍马赶来,那太监慌慌张张,一路狂奔过门厅、走廊、花圃,一直跑到贺兰淳的身前。

    “陛下,兰妃娘娘生了!生了位小殿下。”那人禀告道。

    贺兰淳还未做出反应,那人接着又说:“只是娘娘……娘娘仙逝了。”

    贺兰淳的动作微微一滞,然后语气轻松地道了句“知道了”,旁边的容不留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垂着头,垂得很低,看不见表情。

    裴若尘最终还是来了。

    他来的时候,贺兰雪也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酒了,炎寒初是浅淡,最后顶不住贺兰雪的软磨硬施,也跟着喝了不少。

    两人的酒量皆是惊人,先是用杯,后来觉得麻烦,直接用碗。虽然未醉,神色间,却已经有了酒意。

    到最后,几乎有点斗酒的意思,容秀与舞姬早已退下,留着他们,坐在窗边,看着落日熔金,金鳞满湖。

    又一坛三十年老汾酒下肚后,炎寒突然问道:“伊人还好吧?”

    贺兰雪立刻警惕起来,正规正矩地回答道:“贱内不劳陛下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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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寒微笑,“她什么时候成你的贱内了?”

    “一直都是。”贺兰雪口风很严,不露破绽。

    炎寒还是微笑,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不把贺兰雪的话真的听进心里去。

    贺兰雪见状,知道那小子没安什么好心,又想起伊人从前与他的种种暧昧亲密,不禁有点恨得牙痒痒的感觉。

    他快速地环视着画舫里面,容秀神色呆滞,依旧束手站在一侧,外面的易剑还像年猪一样被挂在大刀上,天色越来越晚了。炎寒葫芦里卖什么药,他仍然没摸清楚。

    如果说想取他性命,直接在酒里落毒就行,可是酒是好酒,干净得很。

    若对他的这条命不感兴趣,这样几番周折将他请来,又如此要挟着,到底意欲为何?

    正想着,裴若尘来了,姿态仍然挺拔风流,只是脸很白,没有血色,像在水里泡了许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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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雪拱了拱手,很自然地打招呼道:“若尘。”

    裴若尘冷淡地点了点头,坐到了两人之间。

    “上次的事情,虽然你也没安什么好心,但还是谢谢你及时通知。”他与贺兰钦被困在佛堂,某些方面来说,是因为裴若尘的及时报信,才能逃过一劫,而且,如今想来,他执意用弓箭,一把大火全部烧掉,也是为了他们能安全脱身。

    现在,贺兰淳不知道他与贺兰钦还在人世,一定会放松警惕,现在无论干什么,都是相当方便了。

    包括——

    刺杀。

    裴若尘又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贺兰雪的话,他的神色依旧。

    “宫里如何?”炎寒重新拈起酒杯,淡淡问。

    “小皇子已经降世了,天朝上下,正普天同庆。”裴若尘淡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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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寒笑了笑,道了声“恭喜”。

    至于小皇子的母亲如何,似乎没人关心。

    裴若尘的视线缓缓地挪到窗外。

    是啊,普天同庆,他一出宫,宫里的人早已骑着马,将这个好消息传到了大街小巷。

    来的路上,他一直听到喜庆的鞭炮声。

    没有人关心那个死去的人。

    裴若尘又想,倘若死去的是自己,这世上,可有谁为自己伤心难过?

    然而这个问题,他但凡一想,便有种全身透凉的感觉。

    也许,此时与他关系最亲近的妻子贺兰悠,也不过是冷淡的三言两语罢了,大抵不会为他流泪的。

    再或许,除了一人……

    裴若尘自嘲一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贺兰雪静默了一会,终于决定不再兜圈子,他单刀直入地问:“你们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裴若尘淡淡道:“一月之后,淳帝会带着新生的小皇子前去祭天,祭天的守卫是御林军,而到了午时,陛下祭天的时候,我会安排御林军换班,其中有将近半刻钟的空挡,王爷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在这段时间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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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成后再被你们抓,然后,你们拥立小皇子摄政霸权,我则承担这弑兄的罪名?”贺兰雪好笑地问。

    裴若尘神色未动,很坦然地回答道:“是。”

    “我是傻子么?”贺兰雪问。

    “不是,可是你不得不去做。”裴若尘清淡地点破他。

    贺兰雪沉默了一会,然后苦笑道:“明知做完后,结局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为什么我还要去自取灭亡?不,我不会去做。”

    “难道,你想让你最忠心的属下和你心爱的姑娘死在你面前?”裴若尘抬眸,淡淡问。

    那语气,好像在问贺兰雪:你要不要喝水,你要不要吃饭一样。

    贺兰雪还是苦笑,“我心爱的姑娘是伊人,她现在很安全,至于阿秀,虽然我很想带她走,但再一想,也许她留下来会更好。容不留再不济,也不至于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样。至于易剑,人孰无死,他能为我死了,也算是尽责。”说到这里,贺兰雪抬高声音,高喝了一句:“对不对,易剑!”

    大灯笼里传出呜呜的声音,船侧的湖水也立即随之分开,十数条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人影从水底暴起,剑鱼一般射向易剑所在的地方,贺兰雪也已出手,他身后的两名侍卫堪堪拦住了舱内人的进攻,贺兰雪身形微动,已晃至舱门处,一把抓住了容秀的手腕,轻喝了一句,“我们走。”舱门大破,外面来接的人从舱外硬生生地开了一个口,贺兰雪拉着容秀,迅疾地上了船头,然后跃入画舫旁边的一艘小船上——而那只小船,则是集了十余人的力气,从水底拖曳过来的。一路用石头压着,水面上看不到丝毫水纹。

    船橹轻摇,顷刻间,船身已划开了好几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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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剑那边,也已被救了下去,跳入水里,转眼没了踪迹。

    贺兰雪松开容秀,走到船头上,冲炎寒洒然地行了一抱拳礼,浅笑道:“就此别过了,改日再回请陛下。”话未落尽,人已老远。

    “他是一个疯子,却不是一个傻子。”炎寒不以为意地看着湖面上残留的水痕,轻声道。

    “陛下放心,下面的,我已经布置好了。”裴若尘接了一句,同样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第四卷:天朝劫 (三十)寒雪尘的高端峰会(下)

    贺兰雪立于船头,回头看了看渐远渐不见的画舫,非但没有解脱之感,反而有种浅浅的疑惑:炎寒不像那么好对付的人吧,就这样放他走了,未免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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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面想着,贺兰雪一面松开容秀,转身看她。

    视线里,只见容秀目光呆滞,面无表情,一看便知迷失了本性。

    贺兰雪暂时查不出端倪,心中又是疑惑,唯有等见到凤九,再来求证了。正想着凤九,便看到了凤九坐在一艘小舟上,正漫漫地浮在临波湖上,垂钓自娱。

    临波湖很大,那边画舫水深火热,这边却是一派宁静,凤九戴着斗笠,闲散地坐在甲板上,他身后,则有一个渔妇打扮的少女,正盘腿坐在舱里,面前摆着一张小几,几上摆着几碟小食,她正坐在旁边,吃得不亦乐乎。

    听到水声,凤九扬起钓钩,轻道了一声,“终于上钩了。”

    鱼竿尽头,一尾银色的大鱼在暮色里闪亮。

    岸边游人已散,只余下一路灯笼,将水面照得波光粼粼,那女子站起身来,一面伸手去捞鱼,一面赞叹地“哇”了声。

    俨然一副渔家喜乐的模样。

    贺兰雪看着吃惊,着人缓了小舟,将容秀留在小舟上,自己则跃上那艘渔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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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上船,他就及时拉住因为捞鱼差点跌下去的少女,埋怨道:“怎么不乖乖在落凤庄等我?”

    敢情他前脚走,她后脚就跟来了。

    那个渔妇打扮的女孩,正是伊人。

    伊人回过头,朝他嫣然一笑,然后指了指凤九,回答道:“是他带我来的。”

    贺兰雪于是探寻地看向凤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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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九一面将银色的鱼放进鱼篓里,一面漫不经心地说道:“听说这时候临波湖的鱼最是鲜美,我一时嘴馋,所以跟来了。”

    贺兰雪深深地望着他,用目光逼问着他的真正目的。

    凤九于是不再卖关子,朝贺兰雪身后喊了一句:“皇后娘娘,你现在走,还能赶在关门前进宫。”

    贺兰雪诧异地回过头去,方才还呆滞如木偶的容秀,眼珠一动,突然灵动了起来,她拎起裙摆,朝凤九盈盈望了过来,轻声问:“凤先生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好说,给你施蛊的那个人,恰好凤庄的一个故旧,你用高官厚禄说服了他同你演这场戏,他回头就飞鸽传书告诉了我。”凤九慢条斯理道:“你想借此脱身,然后回宫向淳帝示警,对不对?”

    “那个人答应与我合作,一开始就是得到了你的授意?”容秀眸色一凛,复杂地问。

    “皇后娘娘不必多虑,我没其他企图,只是想助娘娘一臂之力。”凤九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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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会那么好,放我去给陛下示警?”容秀心中突然涌出一阵戒备,昨日她费劲唇舌、几乎要做到色诱的水平了,方说服那个被裴若尘请来、给自己下蛊的人,替自己掩饰,做了这一出戏,不曾想,那人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中蛊,一开始就诱使她自己说出来。

    这样的心机,她有如何能相信?如果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能做到如此地步,这世上,她还能相信谁?

    贺兰雪初并没有表现得多么吃惊,从一开始,从容秀将酒杯送到他的嘴边时,他就发现了异样。现在无非是印证他的想法而已。只是容秀此刻戒备的态度,让他沉默,凤九于是越俎代庖,继续说:“从始至终,我们都不曾害过娘娘吧?否则,易剑也不会被炎寒困住。”

    容秀想想也对,脸上微赧,可是口中,依旧提出自己的质疑,“你们……真的会原谅陛下?”

    “不会。”贺兰雪冷不丁地插了一句,“杀母之仇,不可能原谅。”

    “阿雪……”容秀心中刺痛,低低呢喃着他的名字,“如果为我呢,你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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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以。”贺兰雪平静地否决道:“这次回去后,倘若你继续站在贺兰淳那边,也许终免不了为敌的一天,我可以承诺,无论你做什么,在我有生之年,绝对不会伤你害你,但是,对贺兰淳,也许我不会取他性命,却一定要向他讨个说法。”

    上次太后的病,还有那场大火,很是东西,都显得那么云遮雾绕,他看不清全部。

    贺兰淳欠他一个解释。

    “阿雪……”容秀脸色微白,还想说什么,又觉得徒劳无力。

    贺兰雪依旧收回在她身上的目光,手臂微合,搂了搂怀中那个一直安安静静在旁边看着的女孩。

    “虽然你我已经坦然,但是瓜田李下终究不好,阿秀,如无公事,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贺兰雪几乎有点冷情地堵了容秀的话。

    容秀怔怔,默然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末了,她朝他盈盈地拜了一拜,然后转头吩咐撑船的人,“走吧,靠岸。”

    纤弱的身躯,渐渐化进了那一片灯火迷离处。

    她要连夜赶回宫,为贺兰淳报警了。

    待她走远,伊人忽然冒了一句:“阿雪,其实不必这样做的。”

    贺兰雪低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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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人一脸沉静。

    贺兰雪抬起头,淡淡道:“即便你不在意,我也要这样做,你既然跟我,我就要对你负责。若还是这样纠缠不休,你不说,我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可还是……伤人了些。”伊人低下头,挠了挠头发。

    “此时伤她,却是为她好,既然什么都给不了,不如明着告诉她。”贺兰雪沉吟了片刻,然后别有所指道:“伊人,今天炎寒问起你了。”

    伊人默默。

    “我从前一直想,别给你们见面的机会,久而久之,也就没什么事了,可就在刚才,我做了另一个决定。”贺兰雪微微一笑,绝美的容色在灯火中,因为这一笑,而变得光辉潋滟,“我希望我们之间,可以坦诚,可以明明白白的相处,我不能自欺欺人,也不准你自欺欺人,等天朝事了,我一定会陪你去炎国见一见他,而在此之前,你什么都不要想,行不行?”

    伊人抬头望着他,目光清透莹润,似要滴出水来。

    “你一直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其实心里,未尝不是什么都知道的,但凡有什么事,你都会放在心里,一个人琢磨,一个人困扰。这样很不好,伊人。细想一下,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遇到很多事情,有很多情绪,都不曾瞒过你,你全部都知道,而至始至终,你怎么想怎么看,我却从来不曾清楚过。”贺兰雪微微一笑,鼓励地看着她,轻声道:“全部告诉我,伊人,无论你有什么想法或者困难,全部对我说,把我当成可以依靠的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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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人低头犹豫了会,然后仰头灿然一笑,“我一直依靠你啊。”

    “伊人!”贺兰雪郁闷地叫了她一声,虽然还是同以往一样的笑脸,虽然还是那样没心没肺的模样,可是,他已经看到了所有不在乎的深处,是淡漠,是对世人的淡漠。

    她好吃懒做毫无建树,她的人格却如此独立,任何人任何事,对她而言,都只会留下一个浅淡的影子,她终究只做她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而已。

    即便触到她的心,一次,两次,三次四次……那都是不够的,而一辈子,也许,还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

    贺兰雪念及此。非但不觉得沮丧,反而有种踌躇满志的感觉。

    她是渐行渐深的井,而他,会一直走到底。

    “王爷,易剑如何?”凤九见贺兰雪再次被伊人的回答弄郁闷了,连忙不着痕迹地转开话题。

    贺兰雪朝岸边望了一下,略有点担忧道:“估计够呛,我先去看看,凤先生还是快点离开这里,恐不太平。”

    “王爷放心。”凤九淡淡地应了一句。

    “伊人,回去我们再说。”贺兰雪于是松开伊人,脚足尖点了点木板,身姿若鸿,朝岸上跃去。

    小舟上,又只剩下了凤九与伊人两位。

    凤九悠哉游哉,好像没有打算离开,甩一尾钓竿,继续在船头静坐。

    伊人的手肘支着颐,目光浅淡,呆呆地看着画舫的方向。

    自然,看不清画舫,只看到一池烟波蒙蒙。

    “想要不要见他?”凤九不经意瞟见了,笑着问。

    只是短短的一天,他与伊人单独垂钓在这湖面上,竟莫名地生出了几分默契来。

    其实这段时间,两人的对话不超过十句,无非是——

    凤九说:“这里的鱼很鲜。”

    伊人说:“嗯。”等了等,自顾自地说了一句:“没有受过污染。”

    凤九又说:“王爷见你来了,估计会怪我。”

    “你会担心吗?”伊人歪着头。

    凤九浅笑,“既然能带你来,自然不担心。”

    “为什么?”伊人问。

    为什么肯带她来?

    “因为,你大概是想见一见他吧。”凤九回答。

    他没有说他是谁。

    “凤九,你很好。”伊人无比正经地说。

    凤九笑,“我不好,你只是还不了解。”

    “你很好。”斩钉截铁,毋庸置疑。

    全部的谈话,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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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天朝劫 (三十一)宫中惊变之隔湖一望

    现在伊人坐在舱里,望着湖,发着呆,凤九不禁又提起方才那个话题,“你是不是想见他?”

    他是谁,凤九没有明说。

    伊人沉默了一会,然后拍拍手起身说:“算了,还是走吧。”

    凤九没有再劝,收了钓具,传开船舵,竹竿轻点,就要往岸边滑去。

    也正在这时,画舫的轮廓,开始从烟波中显形,裴若尘与炎寒打算打道回府了。

    凤九从船沿边拿了两顶斗笠,一顶递给伊人,另一顶自己留着,分别戴在头上,压低,继续不紧不慢地摇着船橹。

    伊人也没有慌乱,重又盘腿坐到了小桌边,望着面前的小零嘴儿发呆。

    画舫逼近,上面的守卫见到他们,只以为是附近游玩,迟迟未归的游客,故而,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两只船离得越来越近,凤九微转船舵,向右边的方向斜滑出去,画舫则继续向前,两者马上就要分离,伊人却突然转过头去,看着画舫的船头。

    船头之上,炎寒临风而立,青衫翩跹,在夜色灯火中,笔直得如一尊雕像。

    裴若尘则坐在离炎寒不远处,一腿曲着,一腿前伸,越过船舷,垂到了水面上,他们都朝不同的地方望着,距离太远,夜色太浓,伊人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是觉得气氛肃穆,仿佛时间就要凝固了一般。

    船头的炎寒收回放在远处的目光,淡淡地扫向临近的小舟。

    两船相交的时候,他们的距离一度最近。|远方lap;jhg手打,转载请注明

    炎寒已经转身,朝裴若尘的方向走去。

    凤九微松了口气,在翻起的水纹里,迅疾地离开那座画舫。

    他们走了。

    炎寒对裴若尘说:“我明日便回炎国,希望不久便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好。”裴若尘点头道:“贺兰钦已经回到绥远,到时候,如果他有什么动作,还望陛下牵制他。”

    “自然。”炎寒淡淡地应了一句,然后重新转过身,朝远处的碧波看去。

    那艘小舟,已经快看不清轮廓了。

    那蒙蒙的剪影中,舱中的那个渔妇突然站了起来,手拢在嘴边,冲他们这边大喊了一句话。

    距离太远,她的声音也不高,声音断断续续地丢失在夜晚的风里,炎寒都没听清楚,只是看着那渔妇的动作,手作喇叭状,那站立的姿态,还有,莫名的感觉炎寒目光一凛,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她是谁。|远方手打,转载jhyhj请注明

    “转舵!”正在炎寒打算追上去的时候,裴若尘突然从自己坐的地方跃过去。

    脚尖踩在水面上,在空中轻盈地弯了弯腰,长臂一捞,从水里捞出一件东西来。

    裴若尘重新跃回船上,将那东西拿在手里仔细一看,却是一艘小小的、精致的木头船托着一张临时画就的图画。

    之所以说是临时,只因为那张用来包话梅小吃的草纸上,并不是墨汁。是一种淡淡的胭脂色,就像把胭脂什么的,融在水里,临时做的墨。

    上面的线条很粗,裴若尘观摩了许久,才确定是手指勾勒。

    他看了许久,然后默然地递给身边的炎寒。

    画舫正要掉头。|小说论(j坛远方手打,转载请注明

    炎寒一脸肃穆,遥望着已经成为天际黑点的小舟,他信手接过裴若尘递来的东西,展开一看。

    上面有一个很可爱的构图,一个大眼睛女孩,小狗一般蹲着,头很大,身很小,如果用现代话来描述,便是q版的伊人。

    炎寒看到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眉稍眼底,都是宠溺。

    旁边,是几个笨手笨脚的繁体字,同样用奇怪的字体,写着。

    “我很好。伊人。”

    炎寒边看边笑,那笑意,却从脸上一点点地沉了下去,沉到了心里。

    他收到这小小的画轴,遥望了一眼那渐行渐远的小舟。

    “回吧。”

    最后,他说。|小说:l(kj论坛远方手打,转载请注明

    还没有完全掉过头的画舫重新转了回去,快速靠岸,很快,便只剩下暗黑的水面上,马上消散的波纹。

    贺兰雪凌波空点了几次,很快到了岸边。

    从水底营救易剑的人已经来到了他们之前就约好的地点,是临波湖旁边的一座废弃的庙宇。

    贺兰雪进去的时候,众人正围着易剑,而易剑则坐在佛龛的正前方,调息真气。

    庙真的很破了,而且久无人气,到处都是沉淀已久的尘埃与沾满灰尘的蜘蛛网。

    贺兰雪进去的时候,便撞到了蛛丝网,蒙了他一脸。

    他伸手将蛛网抹掉,手还未放下,便已经发现了不妥。

    太安静了,这座庙太安静了。|饭¥iuyt饭远方手打,转载请注明

    里面坐着的人,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依旧维持着原状。

    贺兰雪心中微惊,站在了庙宇门口,仔细地打量着里面,并没有进去。

    围着易剑的那八个水中好手,都是背对着他,贺兰雪看不清他们的脸。

    而唯一面向着他的易剑,正闭目养神,只是表情很是奇怪,仿佛在强制地压抑什么似的,眉头微皱,额头似要沁出汗来。

    贺兰雪往旁边走了一步,信手拈起旁边的一块砖石。

    他放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瞄准一人,倏得一下,将砖石抛了出去。

    砖石响处,那八个人同时暴起,机械一般,朝那个方向攻去。

    易剑也猛地睁开眼睛,见到贺兰雪,艰难地吐了一声,“王爷,快走。”

    贺兰雪反应神速,早已看出了端倪:一定是炎寒在易剑身上放了什么东西,凡接触易剑的人,都会变成傀儡一般的攻击者,易剑方才一直调息养气,原来只有龟息法,他必须屏住自己的呼吸,不造成任何声响,这才躲过了这八个人近乎疯魔的攻击。|远方手:(lj打,转载请注明

    现在,易剑出言向贺兰雪示警,那八个人又很快折身,易剑冲过去。

    易剑站起身,拿起身边的树枝权当长剑,他的脚步有点踉跄,看来,早已体力不支。

    “王爷,快走啊!”见贺兰雪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朝里面走了进来,易剑又一次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句。

    只是他最后一个话音落时,贺兰雪已经欺近,他左手使剑,挑飞了一个打算吹向易剑的‘傀儡’,然而转身防护,将易剑护在身后。

    “王爷,你不要管我,你现在的情况,根本打不赢的,他们现在已经失去神智,既不会痛也不会累,王爷……”易剑还在后面喋喋不休,贺兰雪的目光却已经在破庙里快速逡巡了好几番。

    那八个人又围了上来,封住了通往门口的所有道路。

    贺兰雪朝他们后面倚着的墙壁望了望,然后,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毫无力度的右手,只怕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一掌惊涛了。|?pkuj远方手打,转载请注明

    易剑还在继续说着:“王爷,你先走吧,我身上早已裴若尘他们放了药散,方才调息了半天,才能搏上一搏,此刻,药力重新上涌,我肯定走不掉了。等一会,我会拖住他们,王爷……以后再遇到什么事情,不要这样逞强了,要量力而为。”易剑这句话,说得有点像遗嘱了。

    “闭嘴。”贺兰雪不客气地打断他道:“我只知道尽力而为,从来不知量力!”他不敢低头,脖颈僵直看着前方:“易剑,你再坚持一会,我数到十,我要你数到十再倒下,成不成?

    易剑望着贺兰雪的侧脸,俊美的容颜异常严肃,眼中有种让人安心的霸道自信,他不由得点点头。

    “好”贺兰雪扶稳易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全务一肘向后撞去他终究是血肉之躯,每撞一记,自身都在承受极大的反弹力。一、二、三……连肩带肘已经被碎砖刺得血肉模糊。

    “王爷……”易剑看得惊怖,低声惊呼。

    贺兰雪咬着牙,生怕一开口会泄了浑身气力。

    八、九……十!最后一击,他几乎是连头带肩一起撞过去,砖石灰粉倏地倒下,易剑也一诺千金地倒了下来。

    贺兰雪一把接住他。|远方手打,转载?》n请注明

    那八人似刚刚回过神来,纷纷猛攻了过来。

    贺兰雪抱着易剑,最后一击,本就摇摇欲坠的墙壁轰得倒塌,他就势一滚,从碎石尖瓦上滚过,很快离开了废墟,朝旷野的方向跃去。

    地势的掩映下,他们终于逃脱。

    待逃至湖边的一个草丛中时,贺兰雪的体力终于不支,倒在了地上。

    而此时,凤九与伊人,刚刚上岸。

    第四卷:天朝劫 (三十二)宫中惊变之容秀示警

    容秀上了岸,便马不停蹄地朝皇宫的方向赶去。

    夜色已晚,她雇不到马车,只能拎着裙摆狂奔,到都城的时候,城门刚刚准备关闭,容秀高喊了一声‘等一等!’那负责关门的士兵停了下来,迟疑地望着她。

    等容秀走近后,士兵伸臂拦住她,粗声道:“现在已经不能进城了。”

    容秀无法,只能亮明身份,道:“我是当今皇后,你必须让本宫进去!”

    说这句话时,容秀的气势十足。|小lap;kj说论坛远方手打,转载请注明

    士兵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本是将信将疑,后又想起:宫中有谣言,说皇后正在患疾,住在宫外,也不是不排除这个可能。

    “快点放本宫进去!”容秀沉着脸,摆出皇后的架子,厉声呵斥。

    那士兵抖了抖,望了望天色,想想,反正也是刚关的城门,姑且放她进去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样想着,士兵已经挪开了一个小缝隙,容秀顾不得其它。从缝隙里钻了进去,朝皇宫发足狂奔。

    刚好,小右巡查到这里,见状,问那士兵:“那女子怎么跑着那么慌张?”

    士兵一哂,“不知道,说自己是皇后娘娘大概是哪里来的疯子吧。”

    小右心中一凛,想起当初贺兰钦放自己过来的时候,曾特意吩咐, 一定要留意京城的任何异常风吹草动。

    现在,半夜深更,一个自称自己是皇后的女子如此匆忙的跑向皇宫,宫里的兰妃娘娘又刚过世,陛下又新添了一个小皇子这些本不相干的事情又叠在一起,事情,便变得越发蹊跷了。

    贺兰钦大将军虽然已经丧身火海,便是交给他的任务,小右觉得,自己还是得去完成。

    “把这些情况全部报告给驻扎在十里外的陈将军,就说,今晚宫中有异。”小右吩咐了一句,想了想,自己也朝皇宫的方向走了去。

    他还是亲自打听一下稳妥些。

    另一边,容秀用最快的速度穿过京城的大街小巷,很快来到宫门前。

    守卫宫门的士兵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从前容秀进进出出,也见过许多次,见到她,也是奇怪,但是没有过多阻拦,只是火速地跑去通知大内总管和陛下。

    容秀也懒得管他们,仍然走得极快,径直朝贺兰淳每晚都耸动滞留的议政厅而来。

    如此一想,贺兰淳是一个很勤政的皇帝。|远方手打,转载(《unt请注明

    在这长长的五年里,每次容秀站在殿前的台阶是,遥望着议政厅,总能看到它前面的灯火,燃烧得很晚、很晚。

    想到这里,容秀心跳一滞,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关注他许久了,在两人关系最冰冷的时候,她也是等着议政厅的灯光熄灭后,方能安心地入睡。

    只是当时,她自己并不知晓。

    正如他一样,对她的感情,他也始终不曾知晓。

    念及在裴府的那件事,容秀满心柔情,她停在了议政厅的大门前。

    门内灯火通明,一队皇帝的亲耳正守在门口,容秀仰望着他们, 仰望着门缝里透出来的灯火辉煌,方才还在焦急忙乱的心突然安宁了,她一步一步,跨上台阶。

    站在最前面的士兵似乎没看清楚她的脸,例行公事地伸出手拦在她面前,大声问:“站住!来者何人!”

    “她是朕的皇后,让她进来吧。”容秀还没有回答,贺兰淳的声音已经疏离淡淡地传了来,安详而冷静。

    容秀的泪水突然涌了出来。

    那士兵诚惶诚恐地让开来,给容秀行了礼。容秀看也不看他,只是目不斜视,平缓而坚定地走向大门。

    手放在那扇朱红色的雕花木门上,然后,轻轻地,轻轻地,推开。

    灯光泻了出来。

    屋子里的人,就这样站在灯火辉煌之中,一身明黄|色的龙服,发髻上载着一顶小小的金冠,一手拿着书卷,另一只手负在背后。

    他转过身来看她,平淡而冷酷的眉眼,千秋万载,始终如冰如玉, 好像再冷冽的阳光,都无法留给他一丝温暖。

    而这满屋灯火,纵然明亮,却沾不上他半点衣袂。

    容秀的眼睛泪蒙蒙的,视线全部糊住了。

    “鞋子呢?”贺兰淳审视了她许久,突然皱眉,问。

    容秀之前在鼓面上跳舞,所穿的鞋子是那种薄底的布鞋,后来一路紧赶慢赶,那鞋子早已破损,丢在了路边。

    现在,站在贺兰淳面前的容秀,一身纱质舞裙,赤着足,蓬头垢面,满额汗水,实在狼狈之极。

    容秀闻言,用左足蹭了蹭右足,低下头,泪水于是落到了她的衣襟上。

    贺兰淳看在眼里,突然向前走了一步,信手拿起自己放在议政厅的便鞋,弯下腰,抬起她的脚步,将那双已经冻得发红的脚,轻轻地放进鞋里。

    容秀呆呆地看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方才默默的哭泣,眨眼变成了抽噎。|小(ap;……《nb说论坛远方手打,转载请注明

    她哭了起来。

    贺兰淳却已经起身,退后一步,坐到了正位上,冷淡地看着她。

    他的冷,总是来得太突然。在他为容秀穿鞋的时候,容秀觉得他那么近那么近,眨眼,又远了。

    “发生了什么事?”贺兰淳眼着那张梨花带露的苦脸,沉声问。

    容秀还是哭,她一路跑来,只想为他示警,可是真正站在这里,容秀却犹豫了告密,就意味着将自己的父亲推入绝境。他固然在最后关头舍弃了她,但是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那么多日日夜夜的相濡以沫容秀母亲早丧,她是父亲带大的,虽然大富之家,不用一把屎一把尿的艰难度日,但是教书习字作伴玩耍,容不留却做得极尽责。这种种恩情,怎能就此一笔勾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贺兰淳有点不耐地重复了一句。

    容秀突然跑上前,一言不发地抱住他,她扑在他怀里呜咽,“我们走吧,带我走吧,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我给你生一大堆孩子,我们在一起快快乐乐过一辈子,好不好,好不好?”

    贺兰淳的身体有点僵硬,他任由容秀抱着自己,神色未动。|远方手ap;kjh打,转载请注明

    容秀抱着他,却像抱着一具没有生命的玩偶,她终于止住了哽咽,抬起头来楚楚可怜地望向他。

    贺兰淳一脸平静,根本没有被她的言语所动,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像在琢磨着什么。

    “陛下……”她有点无力地唤着他。

    贺兰淳却突然站了起来。

    容秀一个不妨,跌落在地上。

    “容不留那边是不是有问题?”贺兰淳没有看她,只是望着前方,冷静地道:“你根本没病,昨日朕去探望的那个人,根本就是假的!”

    “陛下……”容秀匍匐在地上,想爬起来,又觉得全身无力,她冷如冰雪。

    “来人!”贺兰淳高高的上地说道:“扶娘娘回宫休息,通知御林军,马上集合,包围太师府!”|饭lap;kn饭远方手打,转载请注明

    说完,贺兰淳大步走了出去,从灯火之中,迈向门外沉甸甸的黑暗里浓得像墨一样的黑暗,眨眼将他淹没。

    容秀仍然匍匐在地上,近乎绝望着看着他的远去,在他彻底消失之时,她突然笑出声来。

    凄厉而嘲弄的笑声。

    伊人与凤九回到之前约好的客栈,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贺兰雪的回答。

    其它派去营救的人倒是陆陆续续抵达了,只剩下最后抬走易剑的八个人、易剑以及王爷。

    凤九的思维很快,他略一思索,便知道出事了。

    “赶紧组织人去找王爷,”他略有点焦急地吩咐左右:“主要在那庙宇那里,还有河边,沿岸的村庄树林,全部搜一遍!”

    众人领命而去,凤九微吐了口气,转身,见伊人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阿雪是不是出事了?”伊人问。

    凤九迟疑了一下,诚实地回答道:“是遇到了一点状况,而且,这么晚了,王爷还没有给我们报信,只怕遇到的状况还颇麻烦。”

    伊人低下头,琢磨了一会,然后抬头道:“那我们去找他吧。”|远方手打,转ap;nb载请注明

    “已经派人去了。”

    “我也想去。”伊人的口气一点也不像是请求,而是结论。

    凤九本想一口反驳,却又找不到能说服伊人的理由,顿了顿,终于妥协道:“那好,我们在沿岸走一走。”

    夜晚风急,他们行走在春草斑驳的河堤上。

    凤九与伊人都是迟缓派,他们没有谁等谁之说,反正在河堤上来来回回地逛悠着,末了,伊人突然弯下腰,捡起路边一块被撕裂的布条,白色的锦帛。

    “阿雪今天穿的是这件衣服吗?”伊人扭头问凤九。

    凤九接过来,细看了半晌,然后脸色微白地回答道:“是王爷的衣服。”

    伊人于是站起身,踮着脚,朝周围眺望了一番。|远方手打,转……knb载请注明

    风吹草低,夜晚的堤岸上了无人迹。

    “你说,是不是炎寒他们又把他抓回去了呢?”伊人问。

    “我说,如果是炎寒,你不会打算去找他吧?”凤九不急着回答,而是瞪眼反问。

    他们深层一点的相交不过一日,竟然连说话方式,也开始合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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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天朝劫 (三十三)宫中惊变之谁救走了阿雪

    “我说,如果是炎寒,你不会打算去找他吧?”凤九不急着回答,而是眯着眼反问。

    伊人竟然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头道:“不会,炎寒会为难的。”

    “因为怕他为难,所以就不管王爷了吗?”风九故意逗她,一本正经地继续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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