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分 作者:千绮夏

    言气急，再次别过脸去不再开口，漂亮英挺的脸庞冷若冰霜。

    我正襟危坐，不明白哪里又惹他生气了，只好静观其变。

    “这慕琴笙慕老板可真是个妙人儿，扮的杨贵妃真是看得我这个女子也动了心。”

    戏落幕后，其间直没有出声的顾慧珠仿佛这才如梦初醒般感叹起来。

    沈泽棠端起旁边红木方桌上的茶，啜饮了口，慢悠悠的说：“那是自然，慕老板的扬名之作可就是这出贵妃醉酒。”

    “哼，我怎么就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不过如此。”

    顾蕴玉起身伸了个懒腰，顾慧珠副对牛弹琴的样子埋怨道：“小弟你向来是不听戏的人，自然是不晓得这其中妙处。”

    说话间，包厢的门被人轻轻扣了扣，沈泽棠朗声道：“请进。”

    门打开之后，个穿着霜色长袍的青年步伐轻缓的走了进来，笑吟吟的对沈泽棠说：“沈先生，承蒙照顾了。”

    沈泽棠不以为然的摆摆手，随即介绍道：“这位是顾家小姐顾慧珠，这位是顾家三少顾蕴玉，他们都对慕老板的表演赞不绝口呢！”

    顾蕴玉自打青年走进包厢来，视线就直胶着在青年身上，活像要把人盯出两个孔来才罢休似的。

    “顾小姐，我是认识的，上个月在府上还曾有过面之缘。”

    慕琴笙风度翩翩的对顾慧珠含笑问候着，顾慧珠颇为受用的扬了扬下巴：“下次我请你到家里给我讲讲戏可好？”

    “自然是好的。”

    慕琴笙转身态度谦逊的对直冷着张脸的顾蕴玉寒暄道：“顾三少，久仰久仰，百闻不得见，果然是君子如玉、表人才啊！”

    顾蕴玉敷衍的勾了勾嘴角，没有言。

    见台上那个光彩照人的“杨贵妃”此刻就在我面前，不由出声问道：“慕老板入行有少年了？”

    此言出，慕琴笙有些讶然的抬了抬眉毛，反应过来后，应道：“十年有余。”

    我还想张嘴问几句，余光却瞧见顾蕴玉脸上就快爆发的怒意，不免就此打断。

    出了玉兰剧院后，顾蕴玉沉着脸突然说还想去街上走走，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便个人气冲冲的走了。

    顾慧珠莫名其妙的说了句“小弟这又是怎的了”，还是弯腰坐进了汽车。

    身边却忽然传来沈泽棠的声音：“清友是吗？你要不要跟慧珠起，我送你们回去。”

    我看了眼顾蕴玉越走越远的身影，摇了摇头，拒绝了沈泽棠的好意。

    “那，再会。”

    我正欲离开的时候，沈泽棠却莫名的叫了声：“等等。”

    “……”待我脸迷茫的望向他时，他却怅然的笑笑：“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位故人而已。清友，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个人。”

    我挠了挠头，还想问几句的时候，远处顾蕴玉回头脸不快的催促道：“顾清友！”

    “我这就来——”

    朝脸友好的沈泽棠拱了拱手，我转身跑向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

    第4章 窥见

    顾蕴玉虽然从外表上看起来已经是个风度翩翩的典型上流阶层的漂亮青年，但实际上内在却仿佛还顽劣的停留在孩提时代。那些令人头疼的小孩心性、少爷脾气，总是像休眠火山样，时不时的爆发出来，让人无计可施。

    此刻，他正寒着张脸，语不发的疾步走在我身前，有好几次，都险些撞上擦肩而过的无辜路人，他却视若无睹的依旧我行我素般横冲直撞。

    街边的路灯个接个的亮起，熙熙攘攘的人群，无数张疲惫又麻木的面孔在黯淡灯光的映衬下，显狼狈。

    我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向前追了几步，拉住顾蕴玉的手讨好似的摇了摇，轻轻地说：“少爷，别生气了。”

    顾蕴玉停下了急躁的脚步，直紧绷着的脸这才有了和缓下来的迹象，他偏过脸意味不明的看了我眼，只是说：“我饿了。”

    我寻思问道：“那我们回家？”

    “不要。”顾蕴玉直截了当的拒绝了我的提议，转了转漂亮的眼珠，锤定音似的说：“听说上个月这附近新开了家番菜馆，今晚我们就去那里吃吧。”

    对于吃食方面，我向没有什么讲究。早些年也跟着他们开过洋荤、吃过些西洋菜，并没有什么不妥。虽然谈不上喜爱，但也谈不上厌恶，所以我对陪顾蕴玉去番菜馆这件事，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顾蕴玉在吃喝玩乐这方面向来是极有天赋的，除了不像别的富家子弟混迹情场以外，其余的习性倒是与这上流阶层里挥金如土、游戏人间的阔少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直到在番菜馆里坐定，顾蕴玉向等候在旁的西崽报完最后串听起来洋气又文雅的菜名后，我这才有空松口气，抿了口面前铺有红色方格桌布餐桌上的葡萄酒。

    番菜馆里布置得很有情调，暗哑柔和的灯光与留声机中流泻出的蓝调布鲁斯交织辉映，营造出种暧昧温馨的氛围。

    在这样的环境里，周围也稀稀疏疏的坐满了前来享用罗曼蒂克晚餐的年轻情侣们，唯独我们两个大男人面对面的坐在还装饰有娇艳玫瑰的餐桌两头相对无言，迟钝如我，也稍稍感觉到丝不自在。

    顾蕴玉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似的，只是无所事事的将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小巧的下巴凝视着我，忽的发问：“你说，是我好看，还是刚刚那个戏子好看？”

    我险些被暗红色的葡萄酒给呛到，咳嗽几声，反问道：“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顾蕴玉眨了眨在灯光照射下变得柔和的剔透眼眸，孩子气的不满撇撇嘴：“那方才你为什么要直盯着他？”

    我无奈笑，索性实话实说：“只是先前看慕老板唱戏时，勾起了些回忆而已。”

    西崽端上来还冒着烟气、热腾腾的牛排分别放在我们二人面前，顾蕴玉拿起黑色的方巾半挡在身前，待西崽熟稔的将银壶里的酱料倾倒在五分熟的牛排上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躬腰转身离开后，他这才继续说道：“回忆？是我把你带回家之前的么？”

    我放下手中握着的刀叉，抬头认真的对顾蕴玉说：“嗯，其实，我幼时，曾在戏班子里住过好几年。”

    顾蕴玉讶异的倒吸口凉气，在暖色灯光照耀下近乎于琥珀色的瞳孔微微张大，副活见鬼且愿闻其详的样子，我便也不卖关子，慢慢回忆起来我们相遇之前的事情……

    我依稀记得自己虽然曾经在戏班子里待过好几年，但却并不是孤儿。最早最模糊的记忆里，我好像也是有个很气派的家的，虽然不如顾家别墅这般豪华，但似乎也是处颇为可观的风雅古宅。

    我已经记不清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