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分 作者:千绮夏

    的眼眸，半晌之后，抬起头幽幽的说：“昨夜你又说梦话了。”

    我骤然噤声，沉默不语。

    “顾清友，你记住，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从十年前我带你回来那天开始，直都是。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作佣人，直都是让你跟我同吃同住同睡。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今生今世，你都要永远跟我在起。”

    我扯着嘴角笑笑，只是问：“我说什么梦话了？”

    顾蕴玉停顿片刻，用低低的嗓音说：“你说，‘哥哥’。”

    “……还有呢？”

    “……”

    顾蕴玉忽的红了眼圈，猛地抱住我的腰，微不可闻的喃喃道：“清友，你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叹息声，摸了摸他丝绸样柔软的乌发，终是应道：“好。”

    第3章 戏子

    晌午吃过饭后，百无聊赖的顾蕴玉正要带我起出去找点乐子，适逢“未来的二姑爷”沈泽棠同二小姐顾慧珠道出门。

    “小弟，这又是去哪里玩儿啊？”

    顾慧珠半个身子都已经坐上了等候在巷子里的黑色汽车里，却隔着替她开门的沈泽棠遥遥的对我身边束腰马甲打扮的顾蕴玉随口问了问。

    “闲逛而已，怎么，二姐莫不是也要带我们同去约会？”

    “少贫嘴，什么约会不约会的，只不过是起去听戏而已。”

    顾蕴玉长长的“哦”了声，戏谑道：“听戏也不失为件风雅之事，要是两个人起，那就是罗曼蒂克了。”

    顾慧珠羞红了脸，明明心里欢喜得很，却故作矜持的笑骂道：“你懂什么叫罗曼蒂克，净瞎说！”

    脸上始终挂着丝微笑的沈泽棠打断了顾家姐弟俩的斗嘴，邀约道：“小少爷要是愿意的话，不如随我们同去听戏可好？今日午后的这出戏，可是近日名声大噪的慕老板的拿手好戏，正所谓是票难求啊。幸而沈某与慕老板有些交情，倒是留了个包厢，坐四个人那是绰绰有余。”

    顾蕴玉看了我眼，莞尔应允道：“也好，那就沾沈少的光了。”

    两辆汽车前后在玉兰剧院门口缓缓停下，沈泽棠和身洋装、明艳动人的顾慧珠走在前面，而我跟顾蕴玉则尾随在他们二人身后进了剧院。

    此时晌午刚过，玉兰剧院里就已人满为患、座无虚席。放眼望去，楼台下全是片黑压压的脑袋，些叫卖瓜子、汽水的小贩穿梭其中，如鱼得水，赚得个盆满钵溢。

    沈泽棠显然已经是剧院的熟客了，刚进来不久，就有专人客气又恭顺的领我们朝二楼单独的包厢走去。

    顾蕴玉以为我是第次来这种地方，时不时低声告诉我剧院里的些门道、些讲究。

    这些小动作却无意间被走在前面的沈泽棠看见了，他回过头来态度友好的问：“这位……是第次来这里吗？”

    从沈泽棠之前时不时打量我的考究眼神就能猜出他心里大概在想些什么，无非是没有见过与主子不分尊卑、形同兄弟的奴仆罢了。

    我微微颌首：“叫我清友就好，之前的确没有来过玉兰剧院。”

    “原来如此，那清友这次可以大饱眼福了，玉兰剧院可以称得上是近年来最好的剧院了，没有之。”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进包厢，环顾四周，隔着重重典雅别致的锦帐，能看见后面影影绰绰的人，就连二楼票价不菲的包厢，几乎都已满客。

    包厢里摆有套红木桌椅正对着戏台，视野开阔，是个绝妙的看戏位置。

    当着外人面，我还是准备本本分分的在旁，随时等候差遣。未料，顾蕴玉刚刚落座，抬眼饱含催促意味的望了望我，随即吩咐旁的伙计说：“再加个椅子。”

    坐在桌子那头的沈泽棠听见了，歉意笑：“是沈某考虑不周了。”

    直维持淑女形象的顾慧珠听到这话，忍不住剜了我眼，似笑非笑的说：“唉，我这小弟就是心慈，打十年前拣回这跟班，就同吃同住，形影不离。说是跟班，实则待他比待家里人都还要好，真不知是什么道理！”

    我坐在伙计搬来的椅子上，却如坐钉毡。

    身旁的顾蕴玉从桌子上的果盒里拣了颗红枣伸长了手臂塞到顾慧珠嫣红的嘴唇里，说：“陈年旧事总是被二姐拿出来遍又遍的说，还是吃枣子吧，活血养颜。”

    顾慧珠见状，瞪了他眼，也不再言。

    此时楼下晃晃悠悠的响起阵胡琴声，伴随着看客的叫好声，深色的帷幕缓缓拉开，个华丽秀美的身影出现在了台上。

    戏，开始了。

    遥遥的，只见抹亮丽的身影步三颤的出现在了舞台中央，合着胡琴的声音，那人用幽咽婉转的声音低低地唱：“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

    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

    乾坤分外明……”

    原来是《贵妃醉酒》，杨贵妃久候明皇不至，借酒排遣愁绪，酒至半酣间媚态横生。

    我看着舞台上衔杯而舞、艳丽妩媚的杨贵妃，在这无边哀愁的乐声中，思绪忽然飘得很远很远……

    “皓月当空

    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奴似嫦娥离月宫

    好似嫦娥下九重……”

    年幼的男童歪着头不解的看着院子中央执扇而舞的少年，脆生生的问：“哥哥，你明明是男子，为何要自称‘奴’呀？”

    脸颊微湿的少年骤然停下来，苦涩的神色从脸上闪而过，他叹了口气，走向男童，蹲下身子摸了摸男童粉嫩的脸颊，温柔的笑着说：“哥哥只是在戏里面扮演个女子而已。”

    “哦……”男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扎进少年怀里，喃喃：“可是，他们都叫你小美人、小娘子，我不喜欢他们这么叫你……以前娘说过，这些都不是好词。”

    少年身形僵，单薄的肩膀颤抖着，最终只是抱紧了怀中的男童，低声道：“阿慎，不用管他们的。他们要说，就随他们去好了。”

    “可是……”

    “只要我的阿慎平安喜乐的快快长大，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被少年紧紧抱住的男童似乎也隐隐察觉到了那些不能言说的晦涩，只是紧紧环住少年纤细的颈项，用稚嫩的嗓音信誓旦旦的宣誓：“嗯！那阿慎要快点长大，长大以后就可以保护哥哥了！那个时候，谁再说说哥哥句不好的话，谁再欺负哥哥，我就让他们好看！”

    ……

    稚嫩的童音言犹在耳，我的右手却突然传来阵疼痛。

    茫然的侧过脸望去，顾蕴玉眯起双眼脸忿忿的压低了声音问：“那戏子就这么好看？都让你看痴了！”

    我这才回过神，实话实说道：“惟妙惟肖，风韵十足。”

    顾蕴玉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