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细想,赵诩便已脱口而出,随即便在心中将自己痛骂一顿——小孩儿长成了,早已不复当年娇憨天真,简直满腹坏水,恐怕方才便是做出楚楚可怜之态,引得自己就范。
偏偏自己还就吃这一套,一时意乱情迷,转眼覆水难收。
“王爷,这万万不可啊!”
不知是哪个腐儒忽然发难,轩辕晦并未管他,而是将赵诩一把托起来,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展颜一笑,“哦?何处不可?又为何不可?”
“肃王妃乃是男妻,自是不可再出仕,此为其一;其二,赵司徒既已是命官,那么则不可为他人之妻,”那腐儒指天画地,义愤填膺,“臣请王爷三思,切莫坏了祖宗的体统规矩,寒了群臣士子的心,更沦为天下笑柄啊,王爷!”
此人赵诩识得,仿佛是白日社的清客,想想先帝也是可怜,天下愿意不依附邓氏而效忠正朔的人太少,以至于但凡忠心,白日社什么人都收,结果搞得良莠不齐。
“你们的意思是,要么让王妃辞官,要么让本王休妻?”轩辕晦眉毛一挑。
那腐儒竟还梗着脖子,“不错,下官正是此意。”
轩辕晦冷笑道:“先帝谕令,肃州之事,本王尽可自专,本王倒是不知,怎么本王家事也轮得到你们一个个来指手画脚,若是当真如此忧心国事,便去协助司空,做个堰首罢。”
“王爷,老臣忠心为国,却被王爷如此……”那腐儒还待发作,就听轩辕晦道,“沈觅,你怎么看?”
沈觅本欲和其他人一道,做个傀儡偶人,想不到却被点出来,真是流年不利,便只好硬着头皮道:“回王爷的话,此乃王爷家事,下官不敢多言。”
他撇清干系,轩辕晦也不意外,瞥他眼,自顾自道:“古人常说‘法若有弊,不可不变’,又有人道‘事过境迁,变法宜矣’,以本王拙见,纵使是祖宗传下的法度,兴许就当时而言可谓尽善尽美,可到底也过去百年之久,恐怕也不太合时宜了吧?今日,总之群臣都在,不如本王便在肃州先废些规矩……赵司徒,本王口述,你来拟旨。”
赵诩愣了愣,才惊觉自己便是那倒霉的赵司徒,赶紧起身接过一旁守宁递来的纸笔。
“其一,我肃州能有今日富庶,除去屯垦外,尽赖商道,从此后,商贾之子亦可入仕,只是不得在本乡本县本州中为官,更不可在涉及租赋银钱的衙门任职。”
“其二……”轩辕晦淡淡扫了眼阶下众人的神色,见已有不少人露愤愤之色,心知凡事不可过于操切,便只道,“男子为人、妻妾者,皆可务农、经商、为工匠,为正妻者,若有功名,亦可入仕。”
赵诩下笔如飞,转瞬便将他这些口述之言换成冠冕堂皇、文采卓然的语句,洋洋洒洒地落在绢纸上。
轩辕晦直接凑过去看,笑道:“挥毫泼墨,一气呵成,本王未见文思敏捷如赵司徒者!”
“王爷谬赞了。”赵诩微微低头。
他二人互相恭维,群臣心中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肃州旧臣如沈觅,由于这些年早已清楚王妃对肃王的影响力,故而并未感到多么震惊,反而有种“早该如此”的先知先觉感。
士族世家其实对于赵诩是否是王妃并不关心,司徒之位已然位高权重,而王妃的封号并未被褫夺,证明赵诩实际上还是肃王之下第一人,他的举足轻重,对在肃州尚无根基的士族而言,无疑是多一层保障。
最难以接受的,主要是两拨人,一是先帝留给赵诩的白日社众人,他们资历最老,历来自诩轩辕氏的心腹,对轩辕晦自己培植起来的肃州群臣已有些忌惮,见如此多的士族精英万里来投,心中更觉危机;二便是由轩辕晥处接收的势力。
无论是肃州旧臣,还是士族士子,他们背后其实都站着赵诩。
是赵诩献计轩辕晦,与他一道苦心经营,锻造出这么一批知晓民情,长于理政的能吏。
是赵诩修书联络,更亲自出山,才使几大世家下定决心。
于情于理,赵诩都会更加偏袒士族与肃州旧臣,肃王若是对赵诩言听计从,那么他们这些人的出路又在哪里呢?
这么想着,这些人看着阶上言笑晏晏的肃王夫夫便已觉得刺眼,投向赵诩的目光都如同浸了霜、渗了毒。
赵诩淡淡地扫他们一眼,便又悠悠地笑了起来。
不自量力。
作者有话要说: 堰首就是修水利的苦活
这章开撕 下章表白(不甜)
王爷情商低 别指望一次搞定
其实王妃最大的问题是 军权少了 肃州旧臣和士族都没军权
第75章
众人散罢,沈觅本想说些什么,却被轩辕晦挥退,守宁大气不敢出一声,识时务地将门从外阖上,连同所有仆从后退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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