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颜倾城 作者:肉书屋
不上她。
“珍玉愚钝,还请公子明言。”白珍玉起身,福下身子。
“哎,白小姐,你起身,阮某不是这个意思。”阮旭东急忙起身上前扶起她。
一接触及她的衣服,手又像是被烫了一样立即收回,英气硬朗的面容上尽是尴尬和不知所措。
“白……白小姐,你坐下说吧!”
白珍玉抬头注视着他。
阮旭东不安的挠了挠头,硬着头皮与她目光相对,语气有些紧张:“白小姐?”
白珍玉似是回神一样,脸色微红,在石桌对面坐了下来,静等他出声。
阮旭东看了看她,咬咬牙决定直话直说:“在下……其实并不喜吟诗作词。”
避开她的目光,看着湖面上不时翻跳出来的锦鱼,眼中有些黯然:“叔父的存在让阮家得到了浩国文人的敬崇,甚至打破了有百年根基的林家……”
白珍玉不解,眼中的疑惑更深,却并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听着。
一五一十把五年前百花朝会上颜儿替他作弊一事坦言。
为了阮家,为了自己的私心,他心里压了这个秘密,已经有五年了。
阮旭东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纵使没有一身才气,但却无时不刻不提醒自己,让自己成为有骨气有气节的男人。
可是,五年前这件事,虽然让他稳固了阮家的声名,也成就了他阮旭东的声名。
外界荣耀,世人赞叹敬崇,他不否认,最初的时候,他是欣喜,是虚荣的。
但内心深处那莫名的压抑和心虚和惭愧让他的欣喜和虚荣渐渐被沉重代替。
不是他的,终究不是他的,就算偷来也不过是让自己的良心更过不去罢了。
白珍玉心里惊涛骇浪,怔怔的盯着他眼中的如释重负。
心里为他刚才所说的一番话而震动。
初时,她是震惊的,而后,她是诧异的,现在,她是复杂的。
他完全没有必要对自己如此坦白的。
就如他所言,阮家前有驸马告知天下的:阮家三代不入朝堂的一诺千金;后有他:阮旭东不再参加任何比试的铁志誓言。
这个秘密除了他,就只有阮心颜和阮老爷知道。
只要他不说,世人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身为阮家人的少爷其实资质平平,空有才子之名,却无才子之实。
可是,为何,他要把如此一件重大的秘密告诉她?
“为什么?”脱口而出的声音不仅让阮旭东一愣,也让白珍玉自己一怔。
阮旭东眨了眨眼,不解她问的这句为什么是所指何事?
白珍玉敛下心神,沉默了片刻后,抬眸注视着他,缓缓的问道:“为什么要告诉珍玉?”
阮旭东苦笑:“白小姐国色天香且才情惊人,能蒙白小姐点头愿嫁,阮某三生有幸,但阮某恍不敢当,也怕误小姐终身。”
如果他稀里糊涂的娶了她,对她对自己都不公平。
白珍玉一震:“阮公子不想娶珍玉吗?”不是她自负,她的美色,确实让很多男人痴迷,为何他眼里明明有痴艳之色,却并想占有得到她?
阮旭东哑然,一时之间,这个问题,他还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白珍玉低下头,脸上的表情让人看清出来她在想什么?
阮旭东看她如此神色,心里一急,脱口而出道:“不是……”
白珍玉缓缓抬头看着他。
阮旭东脸色微赧,清咳一声,不自在的移开目光,看着外面。
“白小姐天人之姿,阮某惭颜形秽,怕白小姐不了解阮某而误嫁,语了白小姐一生。”他担心颜儿使了计谋让她误会,他不想隐瞒她。
他不想日后自己的不堪被她发现而使得她对自己心存轻视和怨恨。
所以他坦诚一切,是为了自己心中不再压抑,面对他人,他可以承受,但他不想在自己家中都要戴上虚伪的面具。
白珍玉美眸微睁,怔怔的看着他。
阮旭东回过头,注视着她眼里的惊讶,淡淡一笑:“舍妹调皮,惟恐她误导白小姐,今日阮某悉数坦诚,还望白小姐三思。”
想了想后,他补充道:“白小姐放心,颜儿并不若世人所言那样不堪,阮某可以保证,就算……白小姐改变心意,颜儿也不会以权迫人。”
白珍玉沉默,并没有出声,事实上,她可不认为阮心颜会如此大度,就凭她对付那位陆小姐就足以威慑天下了。
阮旭东对于她的沉默,心里有些不自然,起身走到栏杆,眺望着远方爽朗一笑:“天边最后一道余晖都落下山了,天见着天色就要暗淡下来,天气寒凉,白小姐早些回闺楼吧,不要沾了寒气。”
白珍玉依然是沉静,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阮旭东有些尴尬,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但还是极力维持自己的镇定。
朝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淡淡拱手道:“既然如此,那阮某先告辞了!”说完后,脚步有些仓促的走下台阶。
“阮公子……”
阮旭东停下步子,有些不知所措的转身,看着她:“白小姐?”此时此景,她恐怕能说的只有一句谢谢吧?
白珍玉深深的凝视了他一眼,在触及到他眼中那一缕紧张和懊恼时,目光微顿,若无其事的移开,低下眼,语气不明的问道:“阮公子可有心上人?”
“不用客……嗯,白小姐刚才说了什么?”阮旭东及时刹住了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惊讶的出声。
“阮公子可有心上人?”白珍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问道。
阮旭东对眼下的情况突然有些不了解,但思考的能力还是有的,他很想说一句没有,但……
“曾经有过。”阮旭东很想咬自己的舌头,这样坦诚做什么?反正她也不会嫁给他,撒个慌又不会死。
此时天色有些暗淡下来,白珍玉坐在凉亭里面并没有起身,这也让阮旭东无法看清楚她此时的面部表情是什么?
气氛有片刻的僵硬。
阮旭东一时没听到她的出声,以为她不想再说了,心里无声一叹,欲迈步离开。
“阮公子为何不娶她为妻?”
阮旭东满头黑线,这位白小姐问的真是……
“阮某并非那位姑娘的心上人。”算了,反正什么丢脸的事都坦城告诉她了,也不在乎多这样一件。
“那位姑娘嫁人了吗?”白珍玉似是根本就没看到阮旭东满脸的懊恼,径直问道。
“还未。”
白珍玉眸子微微一闪,缓缓挑高眉头问道:“如果那位姑娘的心上人负了她,而阮公子却已经随意娶了一位女子,她再对阮公子垂青,阮公子会娶她为妾吗?”
阮旭东心里很是奇怪,这白小姐问的问题也太风马牛不相及了吧?而且这种问题根本就不可能。
就算宋离不娶何姑娘,何姑娘也不可能转回到他的怀抱。
女人喃,真是奇奇怪怪,净想一些有的没的问题。
“阮公子无法回答还是不敢回答?”白珍玉起身,走上前几步,立于台阶之上直视着阮旭东问道。
阮旭东皱眉,心里不以为然,但还是回答道:“这种问题不可能。”
“如果呢?”白珍玉紧追不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听到这个答案。
阮旭东看了看她眼里的坚持和认真,微微叹息,如实回答:“不会。”
“为什么?”男子本就是三心二意,更何况是自己一直心心念及的女人投怀送抱,又岂会拒之?
“因为我已经娶了妻。”
男人三妻四妾在天下所有人来说,都似是天经地仪,是以平常的。
但在浩国,众人皆知,皇上只娶了皇后一人,对整个朝纲来说,都是一种震动。
纵使不能完全改变男尊女卑、三妻四妾的根基,但却起到一些影响。
后来,叔父也只娶了婶娘,叔父对婶娘情深义重,甚至膝下无后,都没有娶妾,最初引来一片唏虚声,但叔父用时间和事实来证明他不是屈威于皇室,更非惧内,而是对情感的坚贞。
这种坚持不仅让浩国文人由衷敬意,也赢得世间女子的敬崇,女子以嫁这种男子为荣,男子以做到了这种坚持为傲。
这也使得浩国男尊女卑、三妻四妾的风气大大的收敛。
当然,虽然如此,但男人的劣根性还是有的,绝大多数男人还是妻妾成群。
而他,也以此为鞭策,努力去让自己做到。
白珍玉有些不敢相信,怔怔出声:“就因为你娶了妻?”
阮旭东微微一笑,抬头看着天空上,眉宇间尽是一种信念和敬崇:“旭东不才,做不到叔父那样才气纵横,但却想做一个如叔父那样坚贞的人。”叔父是他最敬崇的人。
白珍玉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天空,而后收回目光落在他身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此时此刻,她看到的是一个真实的男人,而非完全是阮家少爷。
虽然他不若世人以为的那样出色,也不若她想像中那样聪明绝伦,但却也有着她没有想像到的真实。
也这让她心里涌出一股希冀,或许,她可以试着去努力,努力让自己……幸福!
一名侍女匆匆而来,站定脚,朝两人福身请安后,看向阮旭东恭敬出声道:“启禀大少爷,宋公子差人来请大少爷。”
宋离请他?
阮旭东有些讶意,面容上却并没有露出来,只是侧首看向白珍玉道:“白小姐,阮某送你回去?”
白珍玉微微一笑,温柔出声:“珍玉自行回去就可,公子还是快去赴约吧!”
阮旭东点头拱手后离开。
看着远去的背影,白珍玉敛下眼,心里也有了决定。
“白小姐,请!”侍女收回目光,转身朝身后的白珍玉福身。
白珍玉一愣,继而了然。
……
相较于整个摘星苑里面的红灯结彩,主楼房却仍是华丽中透出一股清雅,喜庆的红绸并没有延伸至这里。
此时花雕屏风前的软榻上,阮心颜身穿素衣斜靠着,闭目养神。
白珍玉放轻脚步走了进来,微阖着眼的人,柔柔福身:“郡主。”
阮心颜睁开眼,挥手道:“请坐。”
白珍玉倒也不推迟,在离软榻前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阮心颜把坠在颊边的一络青丝撩至耳后,抬眸看着白珍玉,似笑非笑的道:“怎么样?是否要改变心意?”那个傻子真的跑去把自己的底全翻腾出来给人家瞧。
白珍玉敛着的眸子缓缓的抬起来,直视着她,轻轻一笑:“公子很有福气。”新皇登基,很多人的身份、权势、利益或多或少的都会受到波及,但阮家绝对会是意外,身份地位不会变,因为还有一个阮心颜。
“嗯,这倒也是,堂兄这辈子光是吃祖荫,就一生无忧了。”
“更何况有郡主的真心相护,公子想必上辈子一定行善积德,才换来此生一世富贵。”白珍玉实话实说。
阮心颜挑眉:“本郡主一直没有看错,白小姐是聪明人。”
白珍玉深吸一口气,无奈一笑:“珍玉何德何能?”阮公子恐怕并不了解他这个妹妹,或者了解,却不想深究。
所以,他别无选择的只能对她选择了坦白。
阮心颜淡淡的瞟了她一眼,淡声道:“你该庆幸你的福气。”
白珍玉垂下眼:“珍玉明白。”是啊,她是该要庆幸自己有这个福气。
“懂福,就要惜福,本郡主今天的话只说一遍,但堂嫂你最好是铭记一生。”她要知道她的幸福是依附在阮旭东身上,没有阮旭东,就没有她白珍玉,更不会有白家。
白珍玉一震,不由自主的望入一双清冷无情的眸瞳内。
阮心颜淡然的移开目光:“莫诀,把圣旨传给白府,明日回京。”
莫诀的身影出现:“是。”
白珍玉恭敬起身,退了出去。
阮心颜淡淡阖眼,白珍玉是该要庆幸,阮旭东并不排斥她,否则凭白家父子的处心积虑和痴心妄想,她岂会饶过?
不该想的,还是不要痴心妄想。
白珍玉在这方面倒算是个识时务的人,不像陆芊芊。
说起陆芊芊,阮心颜唇角若有似无的轻扬,划出一抹醉人的弧度,她毁某人的棋,自然得赔偿一个出来,希望他会满意她上贡的棋子。
036
圣旨!
白家父子领着全家上下诚惶诚恐外加内心狂喜的跪在大厅里面静候圣旨内容。
众人之中,以白少爷最为狂喜,难道郡主真是为太子寻美而来?
白珍玉跪立众人之中,看着前面爹爹按捺不住的颤抖,嘲讽一笑,恐怕要让爷爷爹爹失望了。
这圣旨内容并不是爷爷和爹爹期待的那样。
待莫诀把圣旨的内容宣读之后,白家父子有如被雷劈中,半天无法回神。
赐婚?赐给阮家少爷阮旭东?
虽然阮家地位不低,但却不能和他们预想中的皇后之尊相比啊?
莫诀扫了一眼呆愣的跪在地那神情乍青乍红乍白的白大人冷声道:“白大人,还不接旨?”
白大人一惊,回神,连忙跪移上前恭敬的接下圣旨:“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完了……”白家少爷全身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喃喃出声,他的国丈梦……啊!
一声令人头发发麻的骨头折断声和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白少爷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四肢颤抖,两眼发白,口吐鲜血。
白大人惊骇一声,扑上前:“政儿……”
“政儿……”白老夫人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相公……”白少夫人吓的花容失色,嘴角泛青,双手发抖。
白珍玉惊喘一声,美丽的脸庞没有半点血色,惶恐的抬头。
莫诀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冷冷的道:“口出逆言,罪当满门抄家,看在阮少夫人情份上,暂且留下白少爷一条狗命,希望白大人好自为之,否则,定斩不饶。”胆大包天竟对主子不敬,就算留下他的命,也只不过是个废人。
白大人如同瞬间被人抽去了全身的筋,如一块烂泥一样瘫在了地上,两眼呆滞,是他的错,是他害了政儿啊。
白珍玉哆嗦了好久才战战出声:“谢……谢莫……莫总管手下留情。”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何阮心颜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是旁人无法相提并论的气势,因为她手握生杀大权。
是生,是死,要杀,要刮,完全凭她一句话!
爹爹的受伤,恐怕在她掌握之中,甚至是她下的指令,因为……她在用血在警告她。
白大人有如恶梦中清醒过来,跪爬上前,连连磕头:“臣教导不严,是臣之罪。”他自认谨慎了一世,却临老亲自毁掉了白家。
自己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
是他的错,他不该让政儿抱有希望,民不与官斗,官不与皇权争。
是他安泰太久,自己都忘记了。
陆家何等庞大?奔称浩国第一首富,可是那位陆小姐不照样被毁?
就算陆公子告到太子跟前,也改变不了陆小姐的命运啊。
是他的错,是他的错啊,但好在政儿还有一条命在。
阮心颜挥挥手,莫诀恭敬退下。
抚摸着手中的玉佩,阮心颜清瞳一片渗人的寒气,但凡白家父子还能记得自己的位置,也不必招来如此祸事。
看来,老化的不仅仅是皇外祖父,还有他的满朝老化的官员。
安逸日子过久了,很多少人都似乎忘了自己姓谁名谁!
也好,她该送某人登基一份大礼!
“有艳,替本郡主更衣。”她要去会会那样成名才子,挑选一二出来,去换换朝堂有些老朽到会倚老卖老的老家伙。
……
此时尚义城大街上,夜市街市刚刚开始,街头巷尾人人都在热烈的议论今日白府内发生的一切。
受邀而来的各文人才子们也并没有匆匆离去。
夜色降临,华灯初上,尚义城也算是一个大城,夜市虽不能和京城相比,但也算繁华似锦。
最繁华的主街最气派的酒楼,楼上楼下,座无虚位。今日参加了白府寿宴、文客会的各城才子文人绝大多数都出现在这里。
或两人对饮,或三五成群,或七八人相聚。叫上酒,点上菜,每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今日白府内发生的事情。众人流露出来的表情可谓是五味杂陈,什么味都有。有人赞叹,有人不屑,有人疑惑,甚至更有人口诛笔伐。整个尚义城以这家最气派的酒楼为中心,一种名叫亢奋的情绪从这里扩散出去。
此时此刻坐在这里的人中包括二楼最偏静的角落里坐着的三人都全然不知白府内在他们走后发生的事以及刚刚发生的事。
坐着的三人,正是宋离、纪寻、阮旭东三人。
听着楼下各种声音,阮旭东的脸色自始自终就没有好看过:“可恶。”
宋离冷睨了一眼楼下的大堂,微微皱眉,却并未出声。
倒是一旁的纪寻看向一个黑脸一个皱眉的两人,心里可是兴味不以。
认识宋离有七八年了,可是他却是第一次看见宋离如此面貌。
恐怕他的不悦比起阮旭东有过之而不及。
无声轻叹一声,不只是他想不到,恐怕就连宋离自己也无法想到,他有一天会对一个声名狼藉的丑郡主倾心。
纵使外界或许以讹传讹,今日在白府,她表露出来的令人炫目的气势和才华让人开始深思是否对她误解甚深。
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比起她曾经的那些传闻。今日的意外,最多只会让人开始对她疑惑,而不会凭今日一面,就推翻心中对她的认知。
“来,在下敬二位。”这两人哪里是喝酒,手中捏着酒杯的力道,他都快要担心捏破店家的酒杯了。
宋离暗吸一口气,一仰而尽,酒入腹,倒也让他两眼清冷起来,平复心中的起伏,垂下眼盯着自己手中的空杯子,心中复杂。
他,真的栽下去了,栽在那样一双眸瞳之中,无法自拔。
外界对她传闻如何,其实他并不在乎,哪怕她前段日子才被休离回浩国,他最在乎的是她对他的漠视。
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这是他无法跨及的一道鸿沟。
纵使他家大业大,却改变不了他只是一介商人布衣的身份,与她尊贵的身份地位有着巨大的差别。
如果她对他没有倾心,他想要娶她,那就是痴人说梦,谈何容易。
所以,他首先要做的是要接近她,让她的眼中看到他,而想要接近她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接受她的邀请入京。
“宋兄邀我前来,就只是喝酒吗?”阮旭东平息心里的怒气,不去在意楼下那群自以为是人的偏见。
他相信,真正聪明的人一定看到了不一样的颜儿。
宋离对于他的问话,没有反应。
纪寻举杯的手微顿,继而若无其事的继续喝他的酒,宋离是聪明人,很多事并不需要他来提醒他已经心里有数。
否则,今晚他就不会请阮旭东前来了。
“宋兄……宋兄……”阮旭东连唤了好几声,宋离都没有了反应,不由的用手轻触了他一下,心里狐疑宋离因何事脸色如此阴晴不定?
宋离若无其事的收敛心神,看向二人,纪寻自饮自乐,似是不察他的失常。
倒是阮旭东难以诧异的看着他,宋离不急不燥,举杯相向:“请!”
阮旭东喝下杯中的杯,想了想后,还是出声问道:“宋兄可是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他所认识的宋离向来都是冷漠疏离的,今天他持地请他前来喝酒已经让他很是意外了。
他虽然不聪明,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相较于林世风,宋离对他恐怕更淡漠。
今天他请他前来,恐怕必是有所求。
既然他难以开口,他不妨主动出声。
如果能帮上,先不论同乡之谊,就凭两家渊缘,他自会尽力帮忙。
“令堂……”妹字还未成音,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几位不在意我也凑个乐子吧?”
宋离一震,倏地抬头,望向声音之源。
一袭月色色的长袍,三千青丝简单的绾束,手中一把折扇优雅随意的摇晃着。
脸上并没有涂抹什么易容,素净无垢,五官稍嫌平和,却因为那一双漆黑清透的眸瞳而让她整个人焕然一新,有如画龙点睛,从骨子里面透出一股无法形容的灵动,她并不需要做什么,就只需站在那,静静的看你一眼,那会让人再也移不开目光。
甚至因为她的存在,空气中都似乎有些莫名的不同。
宋离惚神似的看着她脸上牲着浅淡笑容的人缓步而来。
这一刻,他知道,他的心如止水只是为了等待这样一个人的出现。
“颜儿,你怎么来了?”而且还这样一副打扮?
阮旭东惊讶的起身迎上前,阮心颜看了看楼下一些摇晃着折扇附庸风雅的一些人,也摇晃着手中的折扇,浅淡优雅的笑了笑,难怪文人书生都喜欢扇不离手,敢情这是文人的象征。
“纪公子,宋公子,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莫诀上前把登子擦拭了一遍,阮心颜才落座,话,说的谦逊,但一双眸子却并未流露出丝毫的歉意。
纪寻敛去眼中的意外,微微一笑,恭敬拱手:“公子客气了。”
阮心颜淡笑,这人倒也从善如流,并不迂腐,很好。
宋离如梦初醒,深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
四方桌,四人各坐一方,阮心颜刚好坐在阮旭东对面。
莫诀端来一壶茶,从随身携带的锦布内拿出一只通体玉透的茶具,倒上茶后,恭敬的退后一步,立于一旁。
阮心颜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小口,并不理会在坐的三人,单手慵懒随意的微撑着头,聆听着楼下那位仁兄的高谈论阔。
“德才兼备,德在才前,以德为先,德才兼备才能堪称国之栋梁、有德无才是次臣、有才无德是j臣。”
“赵兄以一口铁齿银牙,言天下不能言之事,谈天下不能谈之谈,论天下不能论之论,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所有的目光都看向出声之处。
坐着的人眉清目秀,样貌秀中带艳,面如冠玉,让众人心下赞叹,好一副俊容。只是,此人为何如此恭维赵子才?
言天下不能言之事,谈天下不能谈之谈,论天下不能论之论。
如此一顶高的让人头晕目眩的高帽戴在了头上,赵子才兴奋的红光满面,深深的一辑:“公子缪赞,赵某愧不敢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清艳公子正是男装装扮的有艳,只见她啪地一声收住手中摇晃的折扇,起身朝众人大方的拱手:“在下杨青燕。”
“杨青燕?”
“杨青燕是谁啊?怎么没听说过!”
“是哪一城的才子啊?”
“没听说过。”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赵子才拱手:“原来是杨公子。”他也不曾听说过这位场公子,难道这位杨公子名不经传?可是如果他不是文人书生,又怎么认识他?
对于场中的议论,有艳面不改色,一派镇定,送了一顶高帽,也该要进入正题了。
“素闻赵公子敢言,刚才听赵兄一番谈论,也受益匪浅,在下心中有一惑,不知公子能否解惑?”
赵子才当即拍扳:“公子但说无妨,只要赵某能解之惑,定当知无不言。”
“好。”有艳倒也干脆:“刚才赵公子所说,德才兼备,德在才前,以德为先,德才兼备才能堪称国之栋梁、有德无才是次臣、有才无德是j臣,不知……”
语气一顿,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众人,最后定在赵子才脸上,缓缓道:“不知公子认为当前朝堂,谁是栋梁,谁是次臣,谁是j臣?”
阮旭东噗地一声,嘴里的酒差点全都喷了出来,莫诀身影一闪,掌风挥去了有可能溅向阮心颜方位的水点。
宋离、纪寻惊讶的看向阮心颜,她,是何意?
嘶!
彼起不落的侧抽气声在大堂里络绎不绝。
瞬间,整个大堂都静的可怕。原本坐在二楼的众书生才子也都蜂涌上前,挤在栏杆处,屏息注视着楼下大堂的动静。
赵子才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半天说不出话来,一时之间更下不了台。
气氛僵持在哪里,一度无声。
这时候,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出声的是柳济中。
“赵兄,这位杨公子刚才还说赵兄言天下不能言,谈天下不能谈,论天下不能论呢,原来,赵兄也有不敢言之方,不敢谈之谈,不敢论这论啊。”
“哈哈……什么铁齿银牙,原来也不过如此。”跟在柳济中身边的一名卒子身份的书生紧随其后起哄奚落。
赵子才脸色难看的站在那儿不能动弹,嘴唇蠕动了好久都似是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这时候,坐在赵子才旁观的男子听着柳济中等人奚落声,皱了皱眉,看向有艳的方向,为赵子才解围道:
“刚才赵兄一番德才之论,早已经贤者居上、能者居中、工者居下、智者居侧陈述的淋漓尽致,而杨公子所问,是强人所难或是……刻意陷害。”
有艳挑高眉:“这位公子是?”
“在下胡不知,溧阳人士。”
有艳拱手:“原来是胡公子,以公子所见,朝臣之德,甚是为重?”
胡不知点点头,想了想后道:“贤德之名居于高位,德治一方,官场清明,众人信服且尊重,政令自然通畅,而有能者居于其下,受贤德者领导,尽情发挥经天纬地之才,于其熏陶之下,德行也必不会谬之千里,制约和规束其才能发展及运用,官德之于政,之于朝纲和百姓的祸福,确有千钧之重。”
“胡公子此言差矣!”
一道声音在大堂响起,反驳了胡不知的话。
众人寻声而去,看到了靠窗旁边一人独饮的男子。
男子约莫二十岁左右,相貌虽然普通,但一双眼睛却精光内敛。
看着众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并没有感觉到不适,慢条斯理的捻了一口菜送进嘴中,慢慢的嚼了嚼后,吞咽入腹才用一种不轻不慢的声音道:“德,固然重中之重,但是,空有德,是远远不够的。”
阮心颜品茶的动作微顿,仔细听着此人的谈论。
“德在才前,德者居上,固然有一定的道理,但在下认为,只是以德治政,只会形成朝纲软弱懦弱之气,国家有多大,有多强,完全取决于君王之心。”
哗,大堂一片哗然。
有艳拱手:“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像是没有听到有艳的声音,男子喝了口茶,再度不轻不慢的道:“所谓有德,通常都意味着宽容,意味着退让,陷入一种道德囚禁之内,如果这种人居上位,无方法,无方向,无气魄,治政之道又如何行通?一味的用耳濡目染去自以为是的感化能者加德,这是一种空想,一种空谈。”
阮心颜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杯子。
宋离微微皱眉,她对这名男子很感兴趣,眸子微闪,他执起酒杯,笑而不语,能者居上,那意味着手中的权利也越大,能者权利越大,功劳越大,那对君王之道,自然是干涉,是忌讳。
所以这名男子才说,一切取决于君王的心态,君王强,自然能驾驭能者其上。
这话,又何尝不是一种空谈?
男子呵呵轻笑:“在下以为,能者居上,德者居中,上能执行,下能体恤,将其调换一下,岂不是更好的方法?”
胡不知摇了摇头,这位公子之言,初听之下,也不无道理,但细想之下,自然有一个很大的遗漏。
上位者,顾名思义,权利也大,权利大且又有能,又岂会甘心屈于他人之下?
君王要的是忠诚,是臣服,而非能力。
能者之能,不可避免的会引起君王忌惮,一旦忌惮,能者下场如何,可想而知。
这样,对国家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损失?
那名男子似笑非笑:“一味求德,只会形成朝臣满口仁义道德的迂腐儒生。”一个君王强,自然能驾驭能者,君王弱,自然需要的是德者。
哗!
此话一出,几乎引起满场马蚤动,这话简直是一竿子打翻了在场满座人。
这是赤一裸一裸的挑衅,是对德贤之人的大不敬。
阮心颜唇角微扬,很有趣的谈论。
她也想看看这位引起众怒的男子要如何为自己解围?
037
“什么人喃?这么大口气?”
“太嚣张了,这简直是对圣贤之士的大不敬。”
“简直是不把我们众多在场的人放在眼里。”
“就是。”
“狂妄的见过不少,却没见过像这位自以为是的人。”
不消间,整个大堂七嘴八舌,均一致讨伐,激烈程度不亚于坊间菜市场聚集了那些三姑六婆时的热闹。
男子似乎对眼前的情形早有预料,神情不慌不忙,目光相较于他刚才的言论,此时反倒是沉稳深沉,只是闲适的喝着自己手里的茶。
有艳在他对面的空位上坐了下来,笑道:“公子尊姓大名?”这是她第二次询问了,如果此人再无视她,用主子的话说,所谓清高,得把握在一个界线,过了界线就不是清高而是骄傲,严重者甚至可以形容为自负。
就不知道眼前的这位是清高?骄傲?还是自负?
男子听闻,慢慢的抬起了头看了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一眼,依旧是不轻不慢的声音扬起:“在下朱无垢。”
有艳微微一笑:“原来是朱公子,不知朱公子哪里人氏?”
朱无垢敛下眼,自嘲一笑:“在下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天下之大,却无他的容身之地,更别说根基了。
有艳一愣,自己哪里人氏竟然不知道?这也太奇怪了吧?
虽感怪异,但她也不再询问,只是笑笑不语。
她沉默,并不代表着四周的人沉默,朱无垢刚才触众怒,众人早就憋不住气了。
“天下竟然有不知道自己哪里人氏,岂不怪哉?”
“朱公子不知道根基在哪里,莫不是野出?”
“哎,野出虽然上不了台面,但众所周知,野出也是有根基的,公子还是莫要侮辱了野出的孩子啊。”
“哈哈哈……”
人群中,尖酸刻薄的话层出不穷,引起一阵阵的讥笑声。
反观那位朱无垢倒似是个沉得住气的人,面对众人的起哄讥笑,并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拍桌而起。
“朱公子言语虽过激,但辩论本就各抒己见,诸位又何必挂于心上?”
眼见众人如此奚落攻击于这位朱公子,胡不知连忙起身打圆场解围。
纵使这位朱公子言语桀骜不驯,甚至嘲讽圣贤,触众怒,但文人书生,无外乎辩,论,谈。
说来说去,这只不过是一场辩论罢了。
在场众人又何必如此认真?
“大家皆是读圣贤书之人,又何必断章取义,得理不饶人?刚才本公子陷入囵囫之时,怎不见众位如此齐心协力为在下解围?依在下所见,朱公子最后一句话倒是有些道理,今日在场有些人,他日如有幸踏入朝堂,也只不过是成为满口仁义道德的迂腐儒生,随波起哄落井下石倒是会,德仁二字早就忘于脑后了,又有何面目为表面圣贤而群起而攻?”赵子才冷冷看向刚才朝他落井下石的柳济中等人。
“你……”柳济中脸红脖子粗,却无法反驳,刚才他确实是落井下石了。
听闻赵子才尖锐的话,原本脸色还见怒容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眼中都有些挂不住的尴尬,一时之间,大堂无声。
朱无垢对于赵子才、胡不知两人的解围有些意外,却并未出声道谢,不是他骄傲,而是他不习惯解释。也或者说,这些人对他的看法,他并不在乎。
阮心颜执起手边的玉折扇悠闲地摇摆着,眼中有些讥诮,这些所谓的文人书生就是一群坐井观天的井里之蛙。
宋离看着她眼中的讥诣,唇角微微上扬,楼下那群披着儒衫的酸腐之辈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他一向看不起这些自以为是的文人书生。
原来,她也是如此。
纪寻慢吞吞的饮着酒,置身事外。
阮旭东收回目光,看向阮心颜问道:“颜儿,你说那位朱公子的能居上、德居下一论有没有道理?”
宋离挑眉,望向她。
纪寻饮酒的动作也微顿,继而若无其事继续饮酒。
阮心颜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似笑非笑的看向纪寻:“纪公子以为如何?”
宋离心里顿时吃味,他虽是商人,但并不代表他不是文人喃,好歹他也是熟读诗书,只要他愿意当文人,并不会比纪寻兄和林世风差,她就为何不问问他?
纪寻一愣,温文一笑:“这位朱公子所论,就如他所言,一切前提取决于君王的心态。”君王的心有多大?路就有多宽,路宽了,容纳下的人,自然包罗万千。
阮旭东皱眉:“所谓伴君如伴虎,阴睛不定,谁能摸清君王的心态?我倒认为这朱公子所言有些云里雾里。”
阮心颜笑而不语,这能与德之论嘛?确实取决于某人的心态,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离京也有半个月了,就算明日一早就回京也还得半个月才能见着某人,算起来,分别一月之久。
不知道某人是否会想她?
楼下大堂有些尴尬的气氛让掌柜的不知所措,不由的讪讪出声打圆场的转移话题:“听闻白小姐貌美如花,不知是否当真如此?”
男人,酒色缺一不可,说起白小姐,众人的心顿时痒了起来。
“何止是貌美如花,简直是国色天香,绝世美人。”
“所谓有佳人,白府当如是。”
看气氛终于热络起来了,掌柜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人一高兴,有些话就不会经过大脑。
“听闻丑……嗯那位竟然出现在白府?”
气氛煞时冷了下来,整个大堂又再度安静的出奇。
掌柜的一惊,随即恨不得自掌嘴巴,看他说的什么话?
谁不知道那位的声名,她悄无声息的驾临尚义城,又诡异的出现在白府,定是有不可告人的企图。
所谓隔墙有耳,那位残暴之名是出了名的,万一传到她耳中……
掌柜的打了个哆嗦,那后果可不堪设想,别说谈论的人了,就连他这酒楼恐怕都会祸及。
“那……那……诸位公子捧场,本酒楼可谓是蓬筚生辉,老夫特备笔墨,还请诸位公子赐宝,待老夫挂在这大堂之内,增添雅致。”
掌柜的生怕这种气氛,也似是要抹去自己刚才的失言,连忙示意身后跟着的下人上前磨墨。
“既然掌柜的如果盛情,宋某倒是对一首诗独有情钟。”
此言一出,众人均抬头。
只感眼前一花,一抹淡青色的身影伫立在大堂之中。
宋离从二楼直接跃下,身影如虹,执起桌上的笔,龙飞凤舞,挥挥洒洒,铁笔银勾,入木三分的狂草煞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朵忽先变,百花皆后香。欲传春信息,不怕雪埋藏。”
随着朗读声,朱无垢先是皱眉,待听完整首诗后,不由的拍桌而起,神情激动:“不怕雪埋藏,不怕雪埋藏,好一个不怕雪埋藏。”他被雪埋藏,总有一天,他要伫立在那人之上。
在场的人绝大多数是参加过白府寿宴的,此时看见这首诗,脸色都乍青乍红,煞是精彩。
“这位公子一语道出梅的真谛,让朱某敬服,不知
丑颜倾城第4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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