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颜倾城 作者:肉书屋
“不……”秦不值抬起头,眼眶红红的,湿润的眸子晶亮中透出急促。
“听我说完。”阮心颜轻拍了拍他的肩,继续说道:“但是我却压制了你一年多,为的是布这样一个让我全身而退的局。”
说到这里,秦不值眼中起了变化。
“你不能怪我不信任你,你年纪虽不上,但心智却不差于你几个玩弄政权的兄长,我对你来说,是梦想,是执着,更是成全,所以你动了私心,你渴望留住我,因为留住了我,你留住了依赖,留住了安全,避免了遗憾,不管你有多么老成,你母妃的死,十年艰苦卑微的生活,那种无能为力的痛恨其实早已经刻入了你的灵魂里。”
秦不值抿紧唇,倔强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她,但紧抱着她后背的双手却始终不松,眼中对她的控诉显而易见。
“你根本就不懂。”她根本就不懂他说的只是一小部份,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他用一个男人的心态仰慕她,爱慕她,甚至是迷恋她。
这些,就是他的爱!
阮心颜轻笑:“不值,我大你八岁。”
“那又如何?我不在乎,别把我当三岁小孩子说你在乎?归根结底只不过是你不爱我罢了,如果你爱我,别说我小你八岁,就是我小你十八岁,二十八岁,你也不会在乎这些狗屁表面。”秦不值两眼冒火,愤愤不平的提高声音尖声反驳。
阮心颜嘴角微抽搐:“我都不知道你这样了解我。”
听着她的话,秦不值眼眶再度红了起来,情绪也略激动起来,声音尖锐:“你对我不公平,你口口声声说我老成,说我心智不比那些人差,但在你心里,我却只是一个你利用的棋子,什么都不是,为了达到你的目的,如果有必要,你连我都会毫不犹豫的舍弃。”
“你凭什么在我的生命里来去自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凭什么?”拔高的声音尖锐刺人,激动不已。
“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改变我的人生,要我像哮天犬一样,对你言听计从,像你的手下那样对你恭敬有礼,却不允许我对你有丝毫的私心。”
“你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
阮心颜静静的听着,不插嘴,不打断,任由秦不值声泪俱下的对她控诉她的怨气。
“你连要离开,都是不择手段的算计我,你还说把我当弟弟,你还说不想对付,你说过的话都是假的,你根本就是在骗我,我恨你……”说到最后,秦不值哽咽的语无伦次,只是反反复复的不停的重复着他恨她这句话。
阮心颜抬手按了按眉心,低头看着把自己当成了一块抱枕紧紧抱在手里不肯松手的人,心里叹气,好半响后才淡淡的说道:“如果恨能让你心里舒服一点,那就恨吧!”
“你……”秦不值猛的瞪向她,一直抱着她的手堵气般的甩开她,但松开后,看见她唇角那一抹弯天的笑靥,他就把肠子都悔青了。
终于甩掉了怀里的牛皮糖,阮心颜唇角微扬,神情愉悦。
“我也累了,你也趁早朝还有两个时辰,快回宫小睡一会。”她可是送了一个大礼给他。
秦不值看着她慢慢的闭上眼睛,神情陡然恢复冷静,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背着她,郑重无比的说道:“我一定会变强,让任何人都不敢轻视我,到那时,无论你是否在哪里,是否嫁人,是否生子,我都会御驾亲征迎回你。”
阮心颜嘴角弯起一抹浅笑,是吗?好像她不小心替某人培养出一个强劲的情敌了,或许,让某人有危机感,也未尝不可。
她完全相信刚才秦不值的话,总有一天,他会起兵攻打浩国,为的是迎回她,而不是夺回,迎与夺,结果一样,但过程却不一样,夺,就少了尊重,少了光明正大。
或许秦不值从来就不是光明正大的人,但对于她,光明正大,离开阜国,他自然会要她‘光明正大’的回来。
真是……倔强的小孩!
……
吕府三百条人命,都葬送在大火中,一夜之间震惊整个朝野,震动整个苍都。
跪了整整三个时辰也没有见到阮心颜的林菱儿病倒在床上,听到吕府变成一片废墟的消息时,手中的暖炉哐啷一声掉在了地毯,神魂俱散,开始了……
与此同时,神魂俱散的人还有……吕曼华。
当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在这间石室中的时候,骇的她魂飞魄散。
三石殿,明月、有柔就是死在这里,她就是毁在这里。
看清楚这里确实是三石殿后,吕曼华吓的尖叫,恐惧的尖叫声惊醒了倒在一旁的秦义。
被她的尖叫声吵醒,秦义也看清楚了身在何处,神情瞬间惨白。
几束突然出现的火把把阴森暗沉的石室照亮,脏乱的地上铺上了一条宽长的地毯,几名太监进来,在地毯上摆放着一张贵妃椅,一张茶几,摆好了茶壶,甚至还有精致可口的点心。
当阮心颜斜躺在贵妃椅上,冷冷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时,“你们终于醒过来了,本宫等候你们多时了。”犹如恶梦般的声音在石室内响起,让吕曼华双眼翻白,晕死过去。
“呵呵,这么容易就晕过去了?那接下来本宫精心为你们准备的大礼,容妃、六王爷怎么消受?”轻柔宁和的声音,此刻听在秦义耳中,胜过恶魔鬼怪。
……
巨痛让吕曼华神智渐渐清醒,待她看清楚自己的样子时,恐惧让她双眼暴突,只能猛力摇头,想大喊,可是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她全身赤裸的被架在木架上,脖子上扣着铁链,手和脚都被插一根如同筷子一样粗细的铁条钉在了墙上。
而她的对面,秦义也虽没有如她这样赤着身体,但他也和她一样,被套着脖子,钉在墙上。
阮心颜半敛着眼,整张脸在火把下,透出一股阴气。
“三个月,足够让你们放下戒心,享受重生在这世上的美好生活了,也会让你们忘了你们曾经犯下的罪,但可惜,本宫没忘,这三个月时间,是我特地让你们享受的。”
手腕内插着一根铁条,痛楚让他全身抽搐,秦义脸色惨白盯着悠然躺在贵妃椅中的女人,看着对面被吓的神魂俱散的吕曼华,眼中闪过痛苦。
“痛了?”阮心颜挑眉注视着秦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却冰冷入骨。
“这样就恨了痛了?那我只能替你惋惜,听闻六王爷对这酷刑逼供很有一套,要不,我们切磋切磋?”
挥挥手,被莫诀拎着衣襟吓的差点没昏死过去的矮个子男人跌在了地上。
“据闻你曾经在六王爷手下做过事,虽不是心腹,但六王爷的手段,你见过不少,心里也有数,是吗?”
“是,是,是,是……”一连数十声是字,矮个男人头都快点断了。
似是很满意他的回答,阮心颜再挥挥手,莫诀掌一动,一根长方形的桌子被推了出来,上面摆放着满满的各类各式的刑具。
矮个男人倒抽一口冷气,全身嗦嗦发抖。
“殛、膑、刖、轘、定杀、腰斩、烹煮、人彘、宫、枷、斩首、鸩与绫、剥皮、族、炮烙、黥、笞杖、挡夹、凌迟、绞……据我所知,这些刑式都比较经典,不知道六王爷擅长哪一类?”
看清楚被推出来的桌子,秦义猛力挣扎,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绝望的哀鸣声,响遍整个石室。
吕曼华吓的失禁,但她却没有半点自觉,事实,此时的她已经完全吓的痴呆了。
“哦,对了,容妃,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天晚上,听闻吕府三百九十八条人命皆被一场大火焚为焦尸,听说很是惨烈,里面不时的传来哀叫哭喊声……”
“你不是人,阮心颜,我作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一直呆滞中的吕曼华终于有了动静,凄厉的大喊。
阮心颜玩味:“作鬼都不会放过我?”
“化成厉鬼,我也要日日夜夜的纠缠着你,阮心颜,你会不得好死。”
“精神气这样好,那就……剥你的皮吧,如花似玉的肌肤,还可以做成|人皮面具!”
矮子男人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秦义恨之入骨的盯着她,似是要记牢她的样子,如吕曼华所说,化作厉鬼,也要回来找她复仇。
对于两人的刻骨仇恨,阮心颜冷漠:“你们此时的恨,就如同我当日的恨,现在,我只不过把恨还给你们罢了。”
“行刑吧!如果你做不到,本宫就剥了你的皮。”
“不,不,小……小的做……”矮个男子吓的屁滚尿流,连忙抄起桌上一把剃刀,冲了上去。
“你……你别过来……不……呜呜……”吕曼华狠力一咬,欲咬断舌根求解脱,却被在一旁防范她的两名侍卫塞住了嘴。
……
秦义看着对面,眼睛越睁越大,瞳仁中折射出吕曼华扭曲的面容,泪,血,汗……一滴一滴从他的七窍中流了出来。
灵魂飘出身体,如时间穿梭,回到了他第一次看见曼儿时的情景!
虽出生皇宫,贵为皇子,但他和母妃却必须得依附着五皇兄母子才能生存下来。
而要想活着,就必须心狠手辣,渐渐的,他得到了五皇兄和淑妃娘娘的重用,成为心腹之臣,专为他们解决那些黑暗肮脏见不得人的人和事。
当一件事情做久了,心也就黑了。
见到曼儿时,并不是在吕府,而是在皇宫,曼儿才五岁,但却有着如同吕淑妃一样的狠辣心肠。
一名有眼不识她的卑劣太监一时不察,冲撞了她,掌掴了她一巴掌……后来,吕妃问她要如何惩罚那名太监。
她甜甜一笑,嘴里却说出与她的笑容极不符合的话。
仗毙吧!
他记住了她,后来,慢慢的,随着他成为五皇兄的心腹,他也经常出入吕家,见面的机会也就多了,为了取悦她,他经常教导她一些手段。
就算是被塞住了嘴,痛苦的闷哼声也依然传了出来。
秦义血色朦胧的看向对面,曼儿,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恨,你岂会如此凄惨下场?
“启……启禀……皇……皇后……容……容妃已……已经晕死了。”矮个男人全身血肉模糊,结结壳壳的出声。
“今天就到这里吧,等她醒了继续,记住,本宫要她身上的整张皮。”
扫了一眼血肉模糊的‘人’,阮心颜平静的收回目光,落在了对面秦义七窍流血、一心求死的脸上,扯唇一笑,阴冷入骨,想解脱?她偏不如他愿,明月所受的苦,她要千倍百倍的回在他的身上。
“把六王爷削成|人彘,泡在盐坛里。”
三日后,吕家一门旁族,都莫名的死于非命,或过山,被山贼抢杀,或坐马车,马车翻下山涯,或被人寻仇,乱刀砍死……死状千奇百怪,理由也千奇百怪。
朝堂惊惶,苍都惊乱,阜国震荡,谣言四起,说是克王结党营私,判乱谋国,刚好被皇上查到了吕大人,克王为了自保,不惜灭吕家满族。
这也让阜国局面悄然紧绷起来,人人自危!
似乎,一场暴风雨,转眼即至!
……
阮心颜笑看着慵懒地窝在她对面软椅上的秦或:“无事不登三宝殿,王爷纡尊降贵踏足冷宫,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相信我们之间也不需要再兜圈子。”
“本王以为我们之间早就默契,但没想到原来是本王在一厢情愿。”秦或盯着手中杯盏的视线缓缓的扫过阮心颜,细长的惑眸尽是令人发怵的寒气。
这个女人,当真是心狠手辣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吕家一门近五百条人命,她能如此云淡风轻毫不在意。
当然,他也并不是善心之辈,可怜吕家人,他寒心的是她除吕家的另一层原因。
她分明是一箭双雕,既报私仇,又帮秦不值一把。
除了吕家,老王势力受创,而且又卷入她散播的谣言里,一时半会很难脱身。
再加上老三对此事的态度,让他心生不安。
“早有默契?王爷指的是哪一方面?本宫一直都认为我们合作的很好。”既然只是默契,那连协议都不算,更谈不上是承诺了,她为什么不能过河折桥?
对于她的似笑非笑,秦或心里暗暗咬牙:“你分明是在过河拆桥,阮心颜,你别太目中无人,当真以为阜国可以让你为所欲为?全身而退?”
阮心颜脸色的笑意敛淡:“为所欲为?如果本宫不是想要全身而退,你当真以为你秦或能活到今天?”成王败寇,胜者为王,看来才短短两年时间不到,他就好了疮疤忘了痛了。
如果不是自己为了留后招,秦或有十条命也保不住。
一针见血毫不留情的讽刺让秦或的脸色微变。
“还有,别以为你在背后做的小动作,本宫没看到。”正是因为他这不入流的招数让她动怒。
秦或神情微微一冷:“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王爷心里非常清楚,不需要本宫细说?”婉儿没用,她自然好好教育,但她护短,绝不允许她的身边人成为他人的棋子。
“那好,你究竟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好不插手。”她明明暗示他……
阮心颜勾唇一笑,似是存心想要气他:“我插手了吗?”
“你……”秦或没想过阮心颜会来这一招,抵死不认。
惑人的双眸微微圆睁,心里气急攻心,他早该想到,轩辕砚能悔约,阮心颜又怎么不会?
压下被利用的怒火,秦或深吸一口气,手中端着杯盏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和轩辕砚一样无耻,一样阴险。”
当初轩辕砚突然为了一个秦不值,不惜与他扯破脸,毁约,害得他……毁于一旦!
这笔帐他还没算,如今又被阮心颜摆了一道,该死!
阮心颜目光微闪,奇异的光芒一闪而过,唇角扬起一抹隐笑:“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王爷,是你忘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不过,你现在认识到,也为时不晚啊。”
她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他既然敢背着她在背后搞小动作,她又为何不能摆他一道?这对她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礼尚往来’罢了。
“好……很好,阮心颜,本王倒要看看,你如何对付本王。”既然她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和他翻脸,再继续说下去,也只不是自取其辱,秦或起身,冷哼一声,甩袖而去,这里毕竟是阜国,就算她有秦不值护着,但如今她已经被公然废黜,真要对付她,他也不是没办法。
看着他冷硬的背影,阮心颜嘴角微扬,对付你,不需要太费神,只要……秦或,这就是你把主意打到我身边人的代价。
轻微的声响让阮心颜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低下头,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白玉镯,低低一笑:“心疼了?”
婉儿极力压制心里的波动,好在主子此刻是背对着她,否则此时她的心情怕不是无所遁行。
平息了一下心里的变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婉儿不敢。”
对于她明显的慌话,阮心颜无心计较,身子倚进椅背,随意的挥了挥手:“去吧。”
婉儿嘴微张,但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咬紧了唇,缓缓的福了福身后退了出去。
阮心颜半合上眼,精致浓密的睫毛在脸上画上了一扇淡淡的阴影。
站在走廊上,眺望着湖面的冰面,秦或此时的身影映入了从他身后走来的婉儿眼中。
脚步不自觉的停了下来,怔怔的望着前面那抹颀长的身影,婉儿心里复杂不以。
似是有所觉,秦或回过身,目光直接对上了她。
看着她,他似乎并不意外,优雅的淡颔首:“婉儿姑娘。”
婉儿深吸一口气,神情恢复正常,缓步走了上前,站在他的身边,看着湖面上的冰,尽管是寒冬萧条时节,吹来的北风让脸微微刺痛,花草树木都被雪霜覆盖,色彩单一,却同样美不胜收,风景如画。
站在走廊上,看着眼前的风景,此时此刻,自己并列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是否也奇异的融合在这冬天雪地景中?
婉儿突然为自己的心思感到好笑。
秦或微微挑眉,眼中飞闪过一丝讶意,但很快就恢复从容,心里却在飞快的寻思着她此举何意?
“婉……”
“王……”
两人同时出声,都为之一愣。
婉儿扑哧一笑,温婉柔和的面容笑颜如花:“王爷有话要说吗?”
“……”秦或心下更为讶意,反倒一时不确定该不该说了。
对于他突然的沉默,婉儿脸上的笑容微敛,看着前方,神情冷静,目光里却透出一丝苦涩。
“王爷能给婉儿什么?”
秦或微震,眼睛看向她。
“论出身,认学识,认相貌,婉儿自认出身也不算低。”
她想说什么?秦或目光微锐利。
“身为长女,幼弟还是稚儿,年幼无知,陈家的荣兴昌盛,我肩上有着不可或推的责任,所以在我还是娘腹中时,我的未来就许给了表哥陆流天。”说起存在于自己心里很久的郁结,婉儿目光有些恍然。
“自我懂事起,知道我的未来,会由陈家大小姐变成陆家当家夫人,爹爹说,为了未来能够在陆家站稳脚,当好陆家的当家夫人,我要会的不只是琴棋书画,还要懂得察颜观色,人情事故,但娘亲却又说,女儿家必须要有女儿家的温婉贤淑,不能锋芒外露,否则会得不到夫君的心,甚至让夫君远离自己身边,投身于别的女人怀里,这样,才能得到夫君的怜爱。”
“为了不辜负爹娘的期望,为了不让日后有一天夫君冷落我,我牢牢记牢了这些话,但……”
从湖面上的目光移到秦或脸上,婉儿唇角微微上扬,似笑似讽。
“我没想到,表哥眼中依然不曾有过我,甚至连那双方父母默许的未来,也从不以为意,他甚至连半点机会也不曾给过我,就那样把我排除在他的未来之内。”
“我不解,也不甘,难道是我不够好,是我一厢情愿?可是婚姻不是媒灼之言,父母之约吗?我一直认为我没有错。”
“直到……”婉儿目光冷静,清透,丝毫不见恍惚。
直视着秦或,婉儿脸上恢复了那抹淡笑:“这个世上,原来不只是贤淑善良,不只是知书达礼,还有……聪明睿智,还有超然脱俗,还有狂狷纵横,还有俯视着所有人、让天下男子折腰的霸气。”
秦或脸色有些复杂。
“原来,世上还有这样一种女人,站在她的身边,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如果没有特质的人,都只能成为陪衬,而这些特质无关家世,无关相貌,只论才能。”
秦或眼底掠过一抹精光,姣好红润的唇不自觉的轻抿,却并没有作声。
婉儿看向他,微微一笑:“我终究不是她,所以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曾经我迷惑过,迷惑这若有似无的情愫中有几分是真,几分假,但其实这并不重要,现实才最重要,你真也好,假也好,我给不了你要的东西,而你……也给不了我要的东西,那么,真假又有何妨?”
秦或了然,唇畔似笑非笑,绝美的脸庞艳如牡丹,收回目光,看着远方,良久才出声:“你退下吧,本王想一个人静静。”
婉儿一愣,但随即淡然,恭敬的福身:“……婉儿告退!”
风,阵阵吹来,呼呼作响,婉儿漠然的往回走,如果说表哥让她失望黯然,可是他……却让她伤感。
老天是否故意捉弄她,让她情路坎坷,一路所遇皆非她的良人。
秦或望着远方,若有似无的轻喃:“如果……”
尽管很轻微,但风的传送,还是传进了婉儿耳中,让她眼睛酸涩难捺,两滴泪滴进了风中。
如果……他不是出生皇族,他也许会真心对待!
可是,如果他不是生出皇族,世间女子何其多,他又怎会遇见她?
这份如果,真的只是如果。
婉儿脚步木然的走着,突然停了下来,背对着他沉默着。
身后停了的脚步声让秦或身形一顿,缓缓的回头,看着停在那儿沉默不语的人。
幽幽一叹,婉儿挣扎许久,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迈步离开。
至死方休,有些人天生就是为了争斗而存在。
如果能因为她一句劝慰,他就甘于平凡,那么,他就不是他了。
既然如此,说与不说,也并不意义!
一切,天命所至!
她想,或许她最终有一天会嫁作他人妇,但她的心里会记得,曾经,她的心里进驻过一抹这样的淡影。
他说:春风渡,清新淡雅,琴音沐,沐不染纤尘,婉儿姑娘好有雅兴。
……
凤鸣宫,前庭的广场上。
林菱儿拖着沉重的身体,不顾自己的虚弱,跪在了凤鸣宫台阶下。
罗副将为难的看着跪在台阶上的华妃娘娘:“娘娘……您……这是为难卑职。”
林菱儿虚弱一笑:“还请罗副将通报一声。”她知道她是在死皮赖脸的为难罗副将,但是她必须要见到阮心颜。
罗副将问出心里一直藏着的疑问:“娘娘为何非要见皇……嗯……阮妃不可?”
虽然他心里非常清楚皇上是被逼无奈才把皇后娘娘打入冷宫,但皇后娘娘再如何深得皇上宠爱,朝中百官,坊间万民都对皇后极度的不满,就算皇上有心,恐怕也是难事吧?
所以,华妃娘娘又何以会对一个打入冷宫的废后如此……悔恨和惊惧呢?
是的,华妃娘娘眼中就是惊惧和悔恨。
对于罗副将的不解,林菱儿无法解释心中的苦,只是反复不停的重申着:“罗副将,烦请你通报。”
“可是……皇上下旨,任何人不得踏入冷宫半步,卑职恐不能办到。”
林菱儿垂下眼,既然如此,她也只能是硬闯了……
她突然起身,身体如箭一样迅速的冲上台阶,也顾不上直冲脑门的晕眩感了。
罗副将大惊:“娘娘……”
林菱儿扑在大门上,双手用力的拍着:“开门,开门……”
罗副将心跳都差点停止了,此时也顾不得她是娘娘了,连忙给了一记眼神给两旁的士兵。
两名禁军点头,欲上步架下趴在门上猛拍的人。
“你们别过来,否则……否则我就死在这里。”林菱儿袖口中滑出一把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罗副将倒抽一口冷气,心里哀嚎,这……这华妃娘娘分明是想送他上断头台啊。
一旁的禁军也都停住了步子,不敢上前,毕竟怎么说,对方都是主子,而且是皇宫中唯一的一位娘娘,他们不敢造次!
门,吱呀一声开了!
外面的人都浑身一震!
婉儿看了一眼林菱儿,无视她手中的锋利的匕首,有礼的福身:“华妃娘娘,请!”
罗副将惊讶,皇后娘娘终于要见华妃娘娘了?
……
比起内殿的温暖如春,外殿因为直接外院,就算殿中火道开启,暖炉,熏笼都用上了,空气中还是有一丝清冷的寒气。
阮心颜站在窗边,欣赏院落里那一株怒放的雪梅,几乎与雪融合在一起。
林菱儿一走进殿堂,看着那站在窗边的人,心里一颤,原本汇集的千言万语却突然全都睹在了喉咙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阮心颜回眸,淡然宁和:“华妃要见我?不知有何要事?”
林菱儿直挺的跪了下去。
扑通!
阮心颜面不改色,只是眉梢微微挑动了一下:“华妃这是何意?如今的我在你面前连自称一声本宫都没有资格,你这不是折煞我?”
“我愿一死,换取林家。”林菱儿直接道明来意。
阮心颜转回头看着窗外的雪梅:“听闻华妃玉体微恙,不会连脑子也微恙了吧?”
唇瓣咬出了血珠,林菱儿美丽的脸蛋上苍白而孱弱,我见犹怜,让人忍不住的产生一股怜惜之情。
但可惜此时的殿堂之上站立的人,没有一个男人。
“娘娘在此时此刻又何必再与我周旋?我输的心服口服,但林家并没有伤害到娘娘,娘娘又何必赶尽杀绝?非要灭我林家一族?”
“华妃,我想你似乎是弄错了,如今的阮心颜在阜国子民来说,只不过是个被废黜后位的冷宫妃嫔罢了,再说你林家不是还好好的?我又怎么赶尽杀绝,灭你满门呢?”
聪明人,一点就通,林菱儿就是个聪明人。
听到阮心颜这翻话,她只感觉眼前一黑,不可能……
“天衣无缝,也终是有缝,不是吗?”慢条斯理的在软榻上坐了下来,阮心颜似笑非笑的注视着跪在那儿神情惊愕不止的人。
“我……”
“所以,你拿什么来跟我谈条件?”
“不……”
“人害我一人,我害人满门,宁负天下人,我不会让天下人负我,华妃,你可以抱着侥幸的心理来对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是你这样做,就更让我心情不好,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越是这样做,就越让我感觉自己被你看成是一个傻子,阜国百姓为何容不下我?”
林菱儿脸色惨白如外面的雪,苍白的唇颤抖,眼中尽是不敢相信,她怎么能查到的是她?
“这一切不都是华妃你送给我的大礼?”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是我?”艰难的咽了咽,林菱儿绝望的闭上眼睛。
阮心颜合上眼,叹息:“这重要吗?”可惜了,立场不同,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否则,她是欣赏人才的。
林菱儿无力的趴在地上,泪,无声而下,输了,输的一败涂地,她很早就输了!
“皇上驾到!”
“觉王驾到!”
阮心颜扬眉,眸子瞬间黑不见底……
秦不值身后跟着秦觉,两人大步走来。
林菱儿惊讶的抬头,看着跟在皇上身后的确实是表哥,不由得失声道:“……表哥?”皇上为何会见表哥?刚才听到太监的通传声,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秦觉深看了她一眼,走上前朝着阮心颜以大礼参见:“参见皇后娘娘。”
阮心颜眸子微闪,看着秦觉半响,慢慢的绽出笑容:“王爷客气了,我已不是皇后娘娘了。”
秦觉顿了顿,缓慢的抬起了头,直视着她,目光沉稳而深邃,话,却意味深长:“既然娘娘不再是皇后娘娘,那么……是否代表着臣所奏的一切皆由皇上说了算?”
阮心颜笑而不语,并没有接话,只是以一种全新的眼光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人,看来最聪明的人还是这个沉默的三王爷了。
“不值,这是你的选择吗?”聪明的孩子,聪明的王爷,一个买,一个卖,很……有价值的交换买卖。
她这声不值,让秦觉眸光一痛。
林菱儿虽然还搞不清楚状况,但也知道表哥一定是有了办法救林家,否则皇上也不会出现。
秦不值低着的头在她唤他不值时,抬了起来,定定的看着她,轻轻的出声:“如果我说不是,你会改变结果吗?”
阮心颜了然:“不会。”
他的理性战胜了感性,或者说是感性战胜了理性,所以……不择手段了!
秦不值点头:“既然不会,那我的回答是:是。”他要变强,既然她打定了主意要离开,现在的他,确实也没办法留她,所以,他迫切的需要变强。
三王兄手中的兵权,对他来说,确实诱惑很大。
用它来换林家,对他来说,并不损失。
有了这些,他就能不必隐忍,不必等候,没有后顾之忧的平定一切障碍,扫除一切阻碍,恢复皇权,成为真真正正说一不二的帝王。
阮心颜掩下眼中的冷然。
“那不值拿什么来换我的点头?”真是遗憾,她竟然漏算了一个这样一个可能。
人心,真是奇怪,秦克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吕家生死,甚至毫不犹豫的弃吕家而自保。
同样的身份,同样的现状,同样的境遇,秦觉却不惜放弃一切保全林家。
不得不承认,她对秦觉看走眼了!
秦不值走到窗边,背对着众人,看着窗外怒放的雪梅,才敢放任自己眼中的苦涩和黯然:“小忠。”颜儿姐姐,明明你就在我咫尺,但你却看不到我的心有多痛。
一旁的小忠得到指示,从袖中拿出一道明黄|色的诏旨。
阮心颜眸子微闪,看了一眼莫诀,轻点头。
莫诀上前接下来了那道诏旨。
莫诀打开,目光浏览一遍,朝她轻点头。
阮心颜敛下眼,沉默了片刻:“你们可以走了。”计划赶不上变化,确实是真理。
……
夜,无声,阮心颜看着窗外黑漆的天空,低头看着手中的休书,沉声道:“莫诀。”
“属下在。”
“林菱儿不能留。”
既然不能明着杀,那就暗着杀,她的命,虽然可惜,但她要定了,留下她后患无穷,她不会给自己留祸根让她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她不在阜国,秦不值必定手段铁血的要收复皇权,这皇宫内苑,凭林菱儿的心计和手段,想要上位拿权,并非不可能。
所以,她怎能留她?
至于林家,当没有了利用价值后,恐怕第一个要灭他们的就是秦不值了。
也好,就让他们多活几年吧。
“属下明白。”莫诀领命。
“把该了结的人都了结了,把这份休书昭告天下,三天后,我们启程回浩国。”
秦觉以兵权换林家,秦不值手中将会握有三分之二的兵力,如果再等三个月,她可不敢保证秦不值还会同意她离开。
丑颜郡主以下堂妇的身份回归浩国,恐怕对很多人来说,惊浪不小,而她和某人……
阮心颜突然有些头痛,伸出手揉了揉眉心,平静恐怕真的离她很远很远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过一些平静的日子?
不过,好在,有某人在身边,或许,倒也甘之如饴!
038情海沉浮
原以为废后一事已经尘埃落定了,没想到却是风波再起。
仿佛一夜之间,一则皇上把阮妃休回浩国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苍都,强势的扩散开去,大有传遍阜国,冲出青云海域的势头,再次引起一片哗然!
有人不以为然,抱有怀疑,也有人拍掌,但这次,最惊疑不解、震惊的是朝堂百官。
因为他们最清楚,皇上并没有下诏书昭告天下。
甚至他们也都未得知有此事。
皇后被废,再怎么说,也还是阜国皇帝的家事,所谓娶妻娶贤,方能家和万事兴,但浩国郡主身份虽然尊贵,但却完全谈不上贤良二字,不管是立后还是废后,浩国都并没有任何的动静。
可是……休离,如果此事当真,浩国岂会善罢干休?
为了一个女人,引起两国交战,实属不必,真当保皇派不少官员想要上书请皇上三思时,一些成精的老油条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例如吕家的灭门,例如原本该在边疆服刑的六王爷和容妃的不翼而飞,例如觉王长达三个月的死谏……而其中最重要的是,皇上并没有下诏书,万一又是民间一些对皇后不满的人造谣生事,他们跟着起舞,岂不是要挑战皇上威仪?
吕家满门被灭,能做到的人,自然势力非同小可。
他们心里早已经隐隐有些模糊的认知了。
于是,众人皆沉默!
再说,这样一个心狠毒辣的蛇蝎女人堪称祸害,确实不能留下来祸害阜国朝纲了。
休离了,也好!如果浩国真要以此为借口,他们阜国也不惧!
只是,这真是谣言?还是真的确有其事?
所有人纵使心里有如猫爪划过,但却无人敢在多事之秋去惹祸上身。
“为什么?”
秦不值焦燥,急促,愤怒的一脚踹开了了凤鸣宫的门,冲进了殿堂,大声的质问着坐在软榻上看书的人。
阮心颜放下手中的书,指了指一旁:“来,坐。”
陷入怒火中的秦不值并没有接受她的温情,两眸猩红,狠狠的瞪着她,抿成一条直线的唇显示着他此刻的紧绷。
阮心颜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她感觉自己脑袋嗡嗡鸣叫,真是头痛。
“我以为我们讲的很清楚。”反反复复,真像个人格分裂症。
“但你说是的春暖花开,至少是三月,现在还是腊月,还有整整三个月,可你却突然变成了三日,你让我怎么想?你就这样急着离开?”他都……一切如她所愿了,为何她对他还是如此绝情?秦不值只感觉呼吸沉闷,心口压上了一块大石。
阮心颜支手撑起头,无声叹息,三个月和三日有差别吗?早走晚走,她都是要离开的。
“你说话啊,为什么?”她的沉默不语让秦不值怒吼出声。
阮心颜松开手,冷扫了他一眼,眉头微皱,声音很平静却不难听出冷意:“你需要冷静。”他再继续如此下去,她会动怒。
“冷静?我现在就够冷静了。”整个阜国天寒地冻,冰天雪地,青云海城上更是行船艰难,更别说眼见就是年关,她就宁愿在海上过年,也要如此迫不及待的离开,这如何不让他心痛,让他愤怒。
“婉儿,请皇上出去,等他认为他足够冷静的时候,我再见他。”
“你……”秦不值不敢相信的瞪大眼。
“皇上,请。”婉儿缓缓福身,姿态不卑不亢,伸手作势。
秦不值深深的看了一眼坐在软榻上面无表情的人后,颧骨紧绷,最终毅然转身离开!
阮心颜再度支起头,半合上眼闭目养神。
……
天色灰暗,远处的天际露了一点白,眼见着黎明即至。
挂着冷宫牌匾的凤鸣宫的宫门缓缓的打开了,这也让驻守在门前的众人为之精神一震。
罗副将神情戒备的看着大开的宫门,低头对身边的一名士兵说道:“快去禀告皇上,就说凤鸣宫宫门大开有动静。”皇上交代过,这几天要注意凤鸣宫的一切动静,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禀报。
如今宫门如此大开,恐怕是有大事发生了,难道?
脑中想起坊间的那则谣言,罗副将连连摇头,不可能。
他守在凤鸣宫少说也有三个月了,对于皇上对里面的那位……那可不是用独特来形容。
虽然明面是废了后位,打入冷宫的妃子,但他活了三十年,都从来没听说过住在凤宫,掌握凤印,身穿凤袍,想见谁就谁见,想不见谁就不见谁的‘冷宫娘娘’。
在这皇宫里面,里面的那位依然是主子!这个事实无可置疑。
一旁的士兵得令,迅速的跑开。
婉儿最先走出宫门,站在高高的庭阶上,刺骨的寒气迎面而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婉儿,你再添件衣服吧,天气寒冷,你别受风寒了。”有清在一旁看见,关心的说道。
婉儿想了想:“也好,我再添件披风。”一路上远渡青云海域,她还要伺候主子,不能病倒。
“这气候很冷,主子这个时候启程,我真担心主子的身体。”有清难掩担忧之情,主子来到阜国时,就因为晕船大病了一场,现在又是冬天,万一又受染风寒……
婉儿听闻有清的话,微微蹙眉,她差点忘了,主子晕船。
罗副将打量了站在台阶上的两人,眉头不自觉的皱成一条直线,这两人的穿衣打扮,并不像是只出来传话可是接收御膳房送来的食材这么简单。
“婉儿姑娘,这是?”罗副将小心谨慎的问道。
婉儿微笑,接过有清递过
丑颜倾城第3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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