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珰 芙殇 作者:肉书屋
“万全,枉你跟了朕二十年。”
他帅气的走了出去,只留万全在后面独自委屈。
于规于法,自己一个太监怎敢擅自决定,传太医来给宫女诊脉。无心病了这么多日子,皇上都不过问,她的病情也不见好转,依照宫规,将她送往夜阑殿也是无可厚非的。
不过夜阑殿并不如芙洛想象的那般破败,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一种旺盛的生命力,破烂的窗纸上糊了一层又一层的补丁,屋里虽然铺着尘,可是物件却整整齐齐。
想起以前在这里住过的宫女,她们一定不曾放弃过希望,总想能再回到那繁华的地方。
放下铺盖卷,芙洛费力的从院子里的井里打上一桶水,开始打扫卫生,无论环境有多恶劣,也是希望能在干干净净的地方生着,亦或死去。
自己的病情并不严重,只是刻意拖着不愿喝药,在现代,谁不经常得个感冒什么的。也不知是不是一个人的身份低贱的时候,身子跟着贱,放往昔肯定早已去了半条命,现在反而吃苦耐劳了。
夜凉如冰。
芙洛屈膝而坐,双手抱着小腿,赤着双足,望着天上的明月。
太阳,无论何时看,总能给人温暖。
而明月,心情好时看它,觉得温柔,心情坏时看它,凉薄。
如今芙洛看它,冰冷。
心灰意冷,看人间一切皆是枯败。
千里共婵娟,不知道那一个时空的月亮是否是自己眼前的这一轮呢?
迷糊中,总觉得月亮上印出了父母憔悴衰老的样子。
芙洛赤着脚,走在雪地上,好想摸一摸那轮月亮。
于龙轩帝,自己也可以彻底放弃了。
他,没有心。
如果有心,那也是被千丝万缕束缚的心,早已看不见它本来的样子。
不过自己要的也不是他的心,
只是一句话。
他不明白,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一个人获得莫大的幸福,他却吝啬得如同葛朗台。
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失败得如此彻底。
是太过于自信了吗?
忘记了苦肉计的前提。
还是,不是本人太笨,而是敌人太狡猾?
“你是在找死吗?”龙轩帝看着她赤足站在雪里,千言万语和打好的腹稿都化作了这句话。
什么叫枯木逢春,什么叫雪中送炭,什么叫柳暗花明,就是这句话了。
(偶觉得偶可以当成语老师了。)
有时候恶言相向比甜言蜜语更甜蜜。
芙洛转过身子,眼泪迷朦的看着他,任由他将自己抱回屋里。
看他将她的脚握在手里,用衣袖擦拭,再放入怀里温暖。
眼泪越掉越凶。
心却越来越冷。
想起某个神话。
那个被装在瓶子里的魔鬼。
渔夫救了他以后,他怎么说的。
“第一个一百年,我发誓,如果谁来救了我,我就让他拥有富可敌国的财产。”
“第二个一百年,我发誓,如果水能救出我,我救让他做这个世界的王。”
“最后第三个一百年,我发誓,谁放我出去,我将会好好报答他:我要亲手结束他的生命!”
芙洛紧紧的抱着龙轩帝的腰。
哭着,喊着,“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求求你让我回家~~”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嚎啕大哭,因为哭的是心声,所以哭得特别真切。
“这里不是你的家吗?”他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
芙洛抬起头,摇摇,不说话,只是眼泪如雨般落下。
再次低下,“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大哭大叫,毫无贵妇气质可言。
龙轩帝承受着她的齿咬,拳打,脚踢。
哭累了,打累了,抬眼却望进一汪欲海里。
今夜,他的情欲越发显得炙热,眸子变成了墨紫色。
以客观的评价看,芙洛如今绝对称不上好看。
蓬头垢面,面有菜色,脸上泪痕纵横,还有不能忽略的鼻涕。
他用宽袖擦了擦芙洛的脸,轻轻的啄上粉唇,“小野猫疯够了?”
这一夜两人好像彼此仇人般的撕扯,疯狂。
用旷男怨女形容应该也不过分。
最终,芙洛觉得龙轩帝在床上可能有一点受虐倾向,当然施虐也是他的拿手好戏。
“我在生病。”芙洛毫不留情的拒绝了龙轩帝的第二次求欢。
大概是理由太充分了,所以他很听话的配合着当了个暖手保。
乾元殿的人早就快急疯了,皇上居然不在寝宫。
万全急得团团转,最终还是想起了一个地方。
夜阑殿
“皇上,该早朝了。”万全抛下了所有的太监,独自来到这荒废的一角。
屋里的两人都被惊醒了。
龙轩帝正打算下床,却被芙洛拦住。
所谓任性是女人的特权,偶尔的任性会增加女性的魅力。芙洛反省自己就是任性得太少了。
舌尖挑逗的舔上他的喉结,发现这里是他最敏感的地方。
“朕要~~”尾音被芙洛吞下了肚子。
“你不是病了吗?”龙轩帝的笑容让芙洛觉得惊艳。
“病了就不能好吗?”
一时间,旖旎的风光再次浮现,万全面红耳赤的走远。
龙轩帝十几年来第一次早朝迟到。
一迟到就是一个时辰。
五星饭店
芙洛并没有立即回到那满眼华丽的地方。
一是总不能才搬进来养病,第二天就出去。
其次是偷偷摸摸的感觉真的很刺激。
龙轩帝走后,太医院的江院士大人很快就来了。
接着来了两个小丫头,将寝具全换成了丝缎,忙里忙外的大扫除了一番。
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夜阑殿去了颓败之势,倒有了隐居之质。
仿佛这里不是那宫女一夜白头的地方,而是另一处世外桃源。
回到宫中后,也就这段日子心最为轻松。
最最奇怪的是,碧梧和弄影仿佛从后宫消失了一般,再寻不见踪影。今日来伺候自己的两个小丫头都是陌生面孔,并不是自己早已习惯的碧梧弄影。
芙洛暗自奇怪。
爱情是一朵花,需要时时浇灌。
好感也是一朵花,需要辛勤抚养,。
芙洛觉得好感是爱情的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爱情这个共产主义理想,虽然看不见他的实现,但是并不妨碍被利益驱使的人们――例如芙洛,向他奋斗。
每个人都有自己发泄的方式,有人喜欢撕扇子,有人喜欢喝酒,有人喜欢high歌,也有人喜欢疯舞。
窗外飘起鹅毛雪。
总让人忍不住的合雪起舞。
褪去冗长厚重的棉袄,穿起薄薄的青色春衫,高抛着水袖,跳起不知名的舞蹈。
只觉速度越来越快,舞步飞旋得越来越流畅。
身子越来越热,温暖的感觉让人太不舒服。
踢掉鞋袜,赤足踏雪。
温暖中,享受着寒冷从足心传来,两种极端的感觉,营造了甜蜜包涵苦涩的极至美味。
(有没有喜欢冬天吃冰淇淋的?)
那个人来得无声无息。
当并不妨碍女人的第六感发生作用。
他来到后,疯舞成了最优美的舞姿,有企盼,有欢愉。
人类,视觉的动物。
芙洛喘息着停下来,眸含秋水,面带桃花,望着一袭宝蓝常服的龙轩帝。
他叹息一口。
“怎么不穿鞋?”面上有责备。
芙洛脚尖踏上他的脚背,站立。双手从他腰上绕过,在背后合抱。
脸搁在他的胸前。
“这样就不会冷了,有你的温暖真好。”
“这么不会照顾自己。”龙轩帝的口吻有些宠溺。
芙洛一直觉得无论任何男人,骨子里潜藏着英雄主义。
一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女人,一定比一个很会照顾自己的女人更能留住男人。
如果太会照顾自己,他一定会把自己人在后宫的深海里自己沉浮。
而你,就是我的救圈。
爱情的游戏,女人天生就会玩,只有高低之别。
芙洛算准了他会,所以自导自演了一场唯美的“地飞仙舞”舞台剧。
晶莹的雪,配上晶莹的脚。
芙洛觉得人类天性里都有一点恋足。
比如自己,比如龙轩帝。
将双足放到他的怀里,心里充满了偷情的快感。
这一夜,他从脚趾亲吻到嘴唇,身体的每一寸都不放过。
如果以前是刻意的欢爱,那么现在称为如鱼得水一点也不为过。
一切都是本能。
她冰冷的躯体,刺激得他的动作更为热情。
不知道冰火两重天可不可以也用这样的方式诠释。
次日清晨。
芙洛妄想故伎重施,结果只能悔恨不已。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细软的腰肢并没能留住龙轩帝早朝的脚步。
却留下了另一件东西。
一根长鞭。
不过最不幸的还是,
它居然就是将自己绑在床上动弹不得的罪魁祸首。
鞭子绕过胸部,经过后背,再从大腿绕出。
欲哭无泪。
耳边还响着龙轩帝刚才的话语。
“朕也是受了洛儿的启发,才想到鞭子的。”
――请参看《不八卦不能活》之芙洛谣言版龙轩帝s戏
看来有时候八卦也是需要选择内容的。
不由想起“因果报应”这个成语。
(真的可以看芙殇,学成语,耶)。
芙洛看着那个可恶的男人背着阳光走入。
阳光在他的周围晕出光圈。
仿佛神俊。
据说撒旦也是很俊美的。
“你,怎么~~”芙洛是想说,他怎么大白天就来了。
而且身上还穿着明黄朝服。
“今天的美味,朕还没有享用。”
他的唇转进被窝,停在春天的樱桃上。
“很美。”
他揭开被子,看着。
他肆意的挑逗着,就是不愿满足。
他狂狷的肆虐着,就是不愿用力。
她,囚禁着双手,却无法囚禁欲望。
她,囚禁着爱情,却无法囚禁本能。
粗砾的鞭子因扭动而越发的磨着人疼。
可是不扭动,却痒得人心悸。
如果一定要在痒和疼中让人选择,那么芙洛肯定是选疼。
无论之于欲望,还是之于爱情。
激|情过后,他心疼的为芙洛擦破的肌肤抹上价值千金的药膏。
芙洛心底咒骂,守财奴,现在倒挺大方,假惺惺。
怀念道明寺,如果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做什么?
可如今,他甚至连道歉都没有。
偷情一直持续到芙洛离开这生命中暂时的世外桃源。
从那日清晨后,芙洛再也不敢试图挽留他早朝的脚步,看来任性真的只能是偶尔为之。
他处理的手段,让人心胆具怕。
之后的日子里,他为了不早朝迟到。
总是选择牺牲芙洛的睡眠。
美名其曰,“是你让朕养成的习惯。”
有什么习惯可以两天就迅速养成。
又不是吸毒?
可是,女色和男色有时候比海洛因还要来得剧烈。
有人说,压力太大的时候,要给自己减减压。
适当的享受一下男色,应该是被允许的吧。
芙洛想,真的是过了这村,今后很难再遇到这种店了。
如果现代是男色的沙漠
那么龙轩帝一定是沙漠中的五星级大饭店。
只可惜是海市蜃楼的幻影。
冬季恋歌 (上)
每天晚上,龙轩帝来的时间越来越早。
例如,今晚,在芙洛正准备洗脚睡觉的时候他就来了。
不像前几个晚上,总是将芙洛从睡梦中拉出来。
芙洛翘起脚,靠在龙轩帝的怀里。
“我们老的时候,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彼此搀扶,互相依靠,老公公给老婆婆洗脚,老婆婆给老公公捶腰呢?”芙洛在龙轩帝的怀里述说着希望。
“你可以直说,想让朕给你洗脚。”龙轩帝很是不上道的说。
芙洛扑闪着大眼睛,忍不住的笑意温暖的流淌在脸上。
看着龙轩帝慢慢蹲下,将芙洛的脚拉下放到水里。
“水凉了。”芙洛抱怨道。
看着龙轩帝无可奈何的起身出门。
不久,龙轩帝又端着热水出现了。
这一刻,真有点儿穿着龙袍也不像皇帝的意思。
芙洛停住了龙轩帝想蹲下的动作,为他挽上袖口,“这样才不会打湿。”
其实芙洛心里想的是,这样就更不像皇帝了。
这个过程中,芙洛最享受的是将双足放在他手中的棉布上,任他轻柔的拭去水珠,有一种宠爱的感觉。
洗毕,龙轩帝仰身躺在床上。
“该你了,老婆婆。”
芙洛嘀咕,还真是吃不得一点儿亏。
“你要翻过去才能捶背啊。”
“现在还不是老公公,所以替朕揉揉肚子吧。”龙轩帝的语气充满了暗示。
不知道夜夜纵欲会不会过度呢?
芙洛很好奇古代皇帝的养身之道,能养出这么“强健”的体魄。
这个行业在现代一定很有市场。
这一日龙轩帝早早的就来了。
还带了一大堆奏折,想必是没在昆谕殿批阅奏折,晚膳后直接就过来了。
天气越来越冷,芙洛早早的就窝在了被子里。
见到人肉暖手保如此早到,分外的高兴。
冬天。
芙洛对温暖的事物总是有特别大的宽容心。
所以让我们暂时忘记一切的不快吧,共同抵御这个寒冷的冬季。
龙轩帝借口自己的四肢都要用来温暖冬天手脚冰凉的芙洛,所以芙洛则必须将奏折念给他听。
只看他闭着眼,十分享受的,熊抱着芙洛,侧躺在床上。
听着芙洛低柔清甜的声音徐徐念来,往日枯闷的奏折,变得可爱起来。
“不念了,口好渴。”芙洛扔下晦涩难懂的奏折。
之后樱桃小口就被龙轩帝的舌头撬开,狠狠的滋润了一把。
“现在还口渴吗?”龙轩帝的声音带着笑意。
芙洛大口的喘着气,觉得还是继续念比较好。
“这个字我不会念。”芙洛将一章奏折呈在龙轩帝的面前。
这个官员的字龙飞凤舞,认不出一点儿也不奇怪。
“我。”龙轩帝轻轻念出。
芙洛点点头,眼光零星的露出狡猾。
……
“这个字,我又不会念。”
“爱。”龙轩帝扫了眼,念出。
……
“还有这个字。”
龙轩帝看着那个“你”字,默不作声。
只是笑容在脸上晕了开去,越来越耀眼。
芙洛只觉得他笑起来春暖花开,溪水破冰,牙齿是晃眼的白。
龙轩帝抱着芙洛的手,收得越来越紧。
每一夜结束的游戏,想必是不用重复了。
人类为什么这么喜欢重复的玩这个游戏呢?
芙洛心地暗恨,坑蒙拐骗失败第一次。
这一日龙轩帝不仅人来了,还带来了一本书。
一本每一个皇族弟子和妻妾都要学习的书。
《圣主家训》
昨夜芙洛因为无聊而想读书的话提醒了龙轩帝。
他觉得《圣主家训》正是芙洛应该系统学习的。
看着这个,就想起那一次挨手板,很痛的。
死赖白赖,都赖不掉。
最后的妥协是,龙轩帝念,她学习。
之后每一晚龙轩帝都会念上一章。
从治国的道理,到持家的道理,圣主都一一道来。
从亲贤远佞,到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再到历代皇后、儿媳的宽容,不妒。
只是在翻到最后一章的时候,龙轩帝的面色变了变,没有继续读下去。
“为什么不念了?”芙洛很喜欢听龙轩帝低沉性感沙哑的声音,读那种正统的书,强烈的对比,很是让人心襟动荡。
特别是当芙洛的脚淘气的放在他的腹部下方时,他的声音映着《圣主家训》也不那么乏味了。
“这是历代帝王篇,只有帝王才能看。”龙轩帝淡淡的说。
熄灯。
芙洛最后还是蹑手蹑脚的偷偷打开了那本书,借着月光,看清了最后一页上醒目的,独有的四个字。
绝情弃爱。
这是怎样的一本家训啊!?
“不如来做个游戏吧?”芙洛无聊的盯着龙轩帝的后背。
他正在批阅奏折,敢情他的书房都搬到着夜阑殿了。
“如果你赢了,就让你为所欲为好不好?”芙洛在一旁抛着媚眼。
龙轩帝停下笔,“好吧,就一柱香的时间。”
这已经是这个工作狂的极限了,芙洛明白。
游戏很简单,就是芙洛在龙轩帝的背上写字,他能猜出就算赢。
芙洛的手指在龙轩帝的背上,清晰的划着,她很怕他猜不中。
“我。”
~~
“爱。”
~~
最后一个你字最终还是没出来,淹没在了龙轩帝的吻里。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充满了温暖。
“今晚本来想放过你的。”他的在进入芙洛的一霎那时说道。
信你才有鬼。
坑蒙拐骗第二次。
失败。
冬季恋歌(下)
芙洛不知道龙轩帝究竟是宠爱自己全身,还是宠爱自己的下半身。
不过很快就有检验方法了。
女人每个月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芙洛的手脚到了冬天,总是冻如冰雕。
那样的时候,更是痛苦不堪。
龙轩帝是知道自己身体的一切状况的。
芙洛放下书。
看到突然伸到自己小腹上的大手。
他居然还记得。
接下来的日子,他来得比以往还要早。
冬天的温暖总是让人的心特别柔软。
有时候静静的拥抱着,
却更能感到彼此的融合。
龙轩帝睁开迷朦的双眼,一副你需要好好解释的样子,看着眼睛亮晶晶,明汪汪的芙洛。
“我饿了。”芙洛很配合的摸了摸肚子。
龙轩帝揉了揉额头,“想吃什么?”
“想吃烤羊肉串。”芙洛高兴的拥抱着龙轩帝的腰。
在龙轩帝的瞪视下,穿上厚重的棉袄,臃肿得像个包子,两人手牵手的向御膳房方向走去。
芙洛轻车熟路的领着龙轩帝,打着大半夜不要劳师动众的旗号,偷偷摸摸来到了膳房里。
芙洛放风。
龙轩帝施行偷窃之道,轻功这个时候不用,更待何时。
夜阑殿。
支起柴火,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给肉串抹上调料。
听油滴在火焰上发出的滋滋声,闻着空气里香辣的肉味,食欲大振。
龙轩帝将烤好的肉串递到芙洛的手里,静静的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
“此等良辰美景,当有美酒助兴才是。”芙洛文绉绉的来上一句。
龙轩帝但笑不语,从身后摸出一壶酒。
芙洛大感知音之妙。
“十年陈酿竹叶青?”芙洛品了品,就着壶口喝下。
品酒,在穿月楼已经训练过许多,这点自然不在话下。
龙轩帝略微诧异芙洛对酒的认知。
“朕,年少时,出外历练,也经常幕天席地,月下烤肉品酒,抚笛弄箫,好不快哉。”
他的脸映上火光,露出对年少时潇洒日子的怀念,这是从未有过的,他居然对自己开启心扉,谈论他的往事。
“今夜,皇上可有雅兴?”
皓月横空,疏星熠熠,柔雪履地,美人如玉。
龙轩帝仿佛也放开了许多,就地凿竹,制成粗陋竹笛一柄。
他的笛声清幽俊朗,狂放而不失内敛,少了些许霸气,多了几分柔情。
空旷宫殿里回响起来,格外催人神思往之。
有那么一刹那,芙洛觉得他们好似江湖仙侣,潇洒的游荡在天地间。
可惜江湖有江湖的不如意,宫廷有宫廷的束缚。
挣得开一时,挣不开一世。
忽然想唱那首《天涯歌女》。
易先生之于王佳芝的故事,想起来顿绝心寒。
天涯呀海角
觅呀觅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抚笛
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爱呀爱呀郎呀
咱们俩是一条心
家山呀南望
泪呀泪沾襟
小妹妹想郎直到今
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
爱呀爱呀郎呀
患难之交恩爱深
人生呀谁不惜呀惜青春
小妹妹似线郎似针
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
爱呀爱呀郎呀
穿在一起不离分
不知自己离开后,龙轩帝是否也只是当作从来没有这个人。
有些事来迟了,便再不能改过。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时他依然是高高在上,冷漠崇俊的龙轩帝,自己还是那个初入炎夏,满怀憧憬的穿越公主,他待她柔情一丝,也足以让她抛下一切,为他公海沉浮。
现如今,情已冷,心已冰。
留在心底的只有那远方亲血浇铸的一点执着眷恋。
当事事带着算计,时时想着计算的时候,谎言成了习惯。
两人沉默相对。
芙洛受不了龙轩帝眼里看不清的感情。
或者不愿看清的感情。
芙洛总觉得自己之于龙轩帝,不过是如宠物一般。
他像宠物一般宠着自己,
感觉不到踏实,感觉不到安全。
男人是视觉动物,女人是听觉动物。
女人总是想要听到些什么,才能铸造自己的安全感。
当初的莲月皇后,是否也是这样呢?
天即将明。
芙洛睡意全无,在龙轩帝的笛声中,筑起雪人来。
两个雪人,一个高大威猛,一个娇小倚人,并立在寒风中。
芙洛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却见龙轩帝动手堆起另一个小小的雪人来。
胖乎乎的身子,圆滚滚的脑袋,娇憨可人。
倚在那两个大雪人的脚下,一家三口,其乐熔融的天伦之画。
他凝望着芙洛的眼睛,充满了内疚。
她知道,这是他无声的道歉。
她扑入他的怀里,掩藏自己干涸的双眼。
“今天,跟朕回宫吧。”他淡淡的话,结束了这场冬天的温暖。
芙洛离开他的身子,“好。”笑容满面。
有人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婚姻是整个家族的事。
芙洛在夜阑殿,放纵了自己,享受了一次两个人的爱恋。如果不放纵,恐怕穷其一身也是要后悔难眠的。
与轩奥这样的男子相恋真的很幸福。
可是与轩奥这样的皇帝联姻,真的很凄凉,他的家族太过庞大,他的妻妾太过多情。
唯一遗憾的是,当她决心放纵自己一回的时候,却再也无法如初见时那么自由的品尝,甜蜜中带着致命的酸涩。
从不曾真的放纵,恐怕真的要彻夜难眠了。
不速之客
次日,很快就有人接芙洛回乾元殿。
芙洛只是匆匆的在昆谕殿远瞥了龙轩帝一眼,只见他身着便服,仿佛要出宫的样子。
龙轩帝刚走,豫王妃就来到了乾元殿。
眉似初春柳叶,脸如三月桃花。
一付翦水双眸,亮同星光闪烁。
豫王妃上官蜜雪就这般袅袅婷婷的走到芙洛的面前。
紫貂毛滚边的白裘裳,更将她清雅出众的气质烘托得如月出云。
当年芙洛能舍身救她,不舍得美人就这么香消肯定也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自然是因为她是龙轩帝的心头肉,为了出宫,为了龙轩帝的宠,芙洛自然是要救她的。当然对生命的尊重更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如今想来,却不知是否还有那番勇气。
前次,芙洛还是局外人,看着戏台上的人粉墨登场,熙熙攘攘,只唯恐剧情不够戏剧。
这次,芙洛仿佛也是局外人,只是“局内局外两沉吟,人间胜负心犹存”。
“奴婢,给王妃请安。”芙洛规矩的行了一个礼。
她与豫王妃的恩怨,其实应该是单面的吧。
豫王妃恨自己蹉跎她的妹妹。
可是自己并不恨她夺走了自己的孩子。
毕竟最后主宰生杀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他。
女人在责怪另一个女人的时候,其实最应该责怪的是那个男人。
“真是伶俐俊俏的丫头,我身边就缺了这么一个丫头,你说是不是,素月?”豫王妃对着她身边的那宫女道。
“是。”素月在一旁低着头。
芙洛心底霎时明了了一切,为什么龙轩帝前脚才走,豫王妃就这么赶巧的到了。
只是,素月,这个龙轩帝身边呆了近十年的侍女,怎么会,居然会,是豫王妃的人?
这太不符合龙轩帝的性子了。
“不如就让我带了无心姑姑去吧,皇帝哥哥哪儿我自有交代?”豫王妃对着素月温婉的说。
“万总管不在,还需禀了淑妃娘娘才行。”素月答道。目前凌淑妃掌管后宫,本来豫王妃要一个丫头不是难事,可是无心是皇帝身边的人,所以需要代理后宫的淑妃的指示。
凌淑妃和以豫王妃为支撑的兰贤妃一派向来不合,芙洛希望凌雅风不会答应。
用脚趾头算也知道自己如过跟了豫王妃去,恐怕就真的凶多吉少了,龙轩帝什么时候能回宫,是否会为了自己与豫王妃为难,一切都是未知数。
可惜,面对共同的敌人时,曾经的敌人也可化敌为友。
夜阑殿的那半月旖旎风光,烧红了多少双后宫的眼睛。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那半月皇上既然不想让人知道,后宫的人自然也必须装作不知道。
可是今天,既然夜阑殿已空,游戏自然要开始的。
豫王妃迫不及待的趟了这场浑水,凌淑妃自然是愿意配合的。
手不沾血不是最高的境界么?
凌雅风在背后高兴的看着这场戏。
无论是输是赢,最后的赢家都会是自己。
豫王妃动了芙洛,自然会伤了皇上的心。
凌雅风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这个清雅绝丽的女子。
论容貌二人不相上下,论才华,二人并肩齐驱,可是论龙轩帝心中的地位,凌雅风却输了那么大一截,她怎么甘心输?
芙洛,无心。凌雅风有时也看不清龙轩帝的心,不知道这位昔日的芙妃在龙轩帝的眼中究竟还是一枚有用的棋子,又或许是另一番她绝不能容忍的景象。
可是自己绝不能冒险,无心是注定要消失的。
芙洛无可奈何的跟着豫王妃回到了豫王府。
这就是封建社会低沉劳动人民的悲哀,没有上诉的权利。
豫王妃对着芙洛倒是一脸的伪善,只是周遭的人却异常的仇恨。
上官蜜雪将芙洛交给了雅雪的奶娘蓉嬷嬷(原谅珰贫乏的取名能力吧)。
蓉嬷嬷自小看着雅雪长大,对她的疼爱是任何人都不能比的。
“蓉嬷嬷,这位是宫里的来的无心姑姑,你可不要怠慢,千万别让无心姑姑伤着。”豫王妃抛下这句话后,飘然而去。
她知道,交给蓉嬷嬷,自己一切都可放心了。
最后一句话预示着,芙洛的身上不能见伤,不然以后龙轩帝查问起来不好交代。
四周的人,仿佛杀父仇人般的对待着自己,蓉嬷嬷很快就找到了茬儿。
身穿单衣,外泼凉水,赤足立于空旷的院中。
鹅毛大雪“簌簌”的下着。
芙洛很快就卷曲在了雪地上,闭上眼睛的时候只是想着,如果能回到现代,一定到海南找个工作,一定要是一个常年不见雪的地方。
未穿越前,可以自由的享受风花雪月。
穿越后才发现,原来劳动人民连风花雪月也无从享受。
(感叹一下社会主义好。)
这一夜没有明月,没有疏星。
时间一分分漫长的流走。
有谁说过等待是一种美丽的?
她一定不曾真的等待过。
昆谕殿。
万全在殿门外来回的走着,如热锅上的蚂蚁。
龙轩帝自早朝后急急出宫,再到回宫后立即与众军机大臣密谈,无从暇歇。
万全得到芙洛跟豫王妃出宫的消息后,倒吸冷气。
来不及考虑是谁泄漏了皇帝的行踪,只是怕一切都来不及。
可惜龙轩帝的规矩是,
讨论朝廷机要事情时任何人都不能打扰,违者立斩。
万全是最了解龙轩帝的。
今日讨论的机密,连皇帝身边最高级的内侍也不能在侧,其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所以万全只能焦急的站在殿外。
从傍晚酉时等到丑时,终于见到龙轩帝踏出了昆谕殿门。
“皇上,淑妃娘娘下旨,调无心跟了豫王妃。”万全一句话就点出了故事里的三个女主人公,可惜还忽略了一个。
龙轩帝猛然转头,不敢相信的看着万全。
可是他很快就了然,今日如何怪得了万全。
“去豫王府。”龙轩帝冷冷下令。
“可,皇上,已经宵禁了。”万全连连用手指示下面的小太监赶紧准备,可嘴里依然要提醒皇帝,此时出宫是万分不合适的。
龙轩帝冷冷的瞪了他一眼,“牵朕的踏月来。”
龙轩帝等不及慢速的龙撵了,闪身上了千里追风的“踏月”宝驹。
对上官蜜雪他是了解的,同样上官蜜雪对自己肯定也是有了解的,今夜,一切就在今夜了,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朕的贵妃
万全小跑着上前扣响豫王府朱漆大门的拉环。
门童看着深夜来访的两位主,一位很像大内总管万公公,但因觉得逻辑不成立,所以迷惑,一位气宇轩昂,眉间难掩焦急之色。
“容小的~~禀报。”说话间,那位主子早已迈入了大门,头也不回的前去,最后两字“禀报”,因无人听了,所以格外的轻。
豫王府响起叮叮咚咚杂乱的脚步声,早已有人通知了豫王夫妇。
万全常来豫王府宣旨,对府中的人也算熟悉,立即抓住一两个主事的,“今儿王妃从宫里带来的无心姑姑呢?”
“王妃交给蓉嬷嬷了。”
蓉嬷嬷,龙轩帝有些印象。仿佛是雅雪的奶娘,进宫也是带着的,后来雅雪逝后,请旨回了上官家,龙轩帝特例恩准的。
蓉嬷嬷被半夜匆忙叫起,见到龙轩帝,连忙跪下“皇上万岁。”
此时,整个豫王府的人才知道是龙轩帝深夜前来了,一时间高呼“万岁”之声不绝。
反观豫王府的主人,豫王轩澜匆忙出来迎驾,不见豫王妃。
“不知皇兄驾临~~”轩澜跪地请罪。
龙轩帝只是看着蓉嬷嬷,“无心呢?”
哪知蓉嬷嬷只是一味的跪着,不说话。
万全上去就是一脚,“蠢奴才,皇上问话,居然敢不答。”
哪知蓉嬷嬷只是昂首,泪流满面,“是她害了我家小姐,是她罪有应得。”
龙轩帝的心“咯噔”一下,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去问问其她丫鬟。”龙轩帝对万全道。
最终龙轩帝在柴屋外的院子里,找到了躺在雪地里的芙洛。
龙轩帝抱起身着单衣,冻成冰棍的芙洛急奔入客房。
豫王急急命人加炉子,生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很显然能够让龙轩帝丧失常态,深夜出宫的事一定不简单。
从蓉嬷嬷的言语和皇上的态度,估计那个女子应该就是宫里最近传言最多的玉真国公主了。
有一瞬间龙轩帝就这么愣愣的抱着芙洛,贴在她背心的手掌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波动。
机械的抱紧她,裹上被子。
掌心输送着徒劳的真气。
不敢靠近她的鼻息,怕感觉不到任何气息。
豫王府的大夫匆匆进入。
帘幕后大夫和丫鬟的身影忙忙碌碌。
龙轩帝呆坐在外间。
印象里,芙洛是很怕冷的。最喜欢看的便是睡着的她,无意识的向自己靠拢,蠕动着钻入怀里,寻找最温暖的睡姿。
此时,豫王妃上官蜜雪怡然而至。一句“衣冠不整不见君王”,便止住了豫王的劝诫。
此时的她,如同白日一般,光鲜照人。
龙轩帝握紧了拳头,缓缓起身。
豫王妃缓缓行了礼,直视着龙轩帝,回答出他无声的问句。
“这是皇帝哥哥早就该做的事,蜜雪不过是帮皇上一把而已。”她的神情,倨傲而脆弱。
“啪”的一声响在空中,豫王妃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她的眼泪无声的流下,却仍然倨傲的站起来。
“不尊祖训,皇帝哥哥一定会后悔的。”
龙轩帝冷冷的看着她。
“朕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豫王妃下去后,紧接着是对蓉嬷嬷的惩罚。
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
冰天雪地,一道道凉水泼下,不用几个时辰就能冻成冰人。
随后赶到的太医和医女匆匆进了内室,出来的时候,龙轩帝觉得自己仿佛在面临末日审判一般。
这个时候,仿佛他们才是权利的至高者。
“托皇上洪福,无心姑姑缓过来了。”
回宫前,龙轩帝下的最后一道命令就是让人在蓉嬷嬷身边生大火。
不知者谓之原谅,知者乃知这才是极大的酷刑。
蓉嬷嬷的哀嚎响在豫王妃的窗前,声声拔高,渐弱。
龙轩帝抱着芙洛上了龙撵,用身子温热她的体温,一口一口的含住,喂下汤药。
像婴儿一般抱住她,来回的用脸颊蹭着她冰凉的脸。
这天,龙轩帝宣布罢朝一日。
理论上讲芙洛生还的希望非常渺小。
她甚至看到了来迎接自己的白光,唯一能肯定的是那里面没有父母的气息和温暖。
芙洛拼命的躲着。
自己放弃在古代泡n个帅哥的机会,
某种程度上甚至放弃了自己的尊严,
用血和虐铸成的希望,不能这么就失败了。
她不甘心。
单薄的力量渐渐无法抵抗那白光的引力,直到一滴温热的咸咸的水珠滴在自己的嘴里。
之后身体渐渐温暖了起来,感觉到光影的晃动。
身边总有一团火似的温暖,包围着自己。
直到某一天,他突然不见了。
芙洛吃力的睁开眼睛,不敢相信原来穿越女定律真的存在,自己居然还活着。
乾元殿的龙床,她万分熟悉。
“娘娘醒了,娘娘醒了,娘娘你昏睡了两日,可总算醒了。”里外顿时活络起来,不见了乾元殿熟悉的素月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两个陌生的宫女。
“娘娘?”芙洛嚼了嚼这个词。
“皇上已经下旨,封娘娘为贵妃,赐号芙。”那名嘴快的宫女答到。
“皇上呢?”芙洛的心有些失望,是为醒来没有看大他的人而失望吗?芙洛自嘲。
“皇上去豫王府看豫王妃了。”仍然是那名嘴快的宫女。
芙洛因那滴落到心上的水而提高的心,终于又恢复了正常。
“因为王妃前两天夜里小产了。”
历史总是奇迹般的喜欢重演。
当初救豫王妃后,龙轩帝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今日豫王妃伤自己后,龙轩帝依然选择了在她身边。
以史为鉴,为什么人类总是这么健忘呢?
感觉到有手指在轻抚自己的脸颊,芙洛睁开了眼睛。
曾经在自己的计划里也有这么一条,就是以临终之姿,诱骗龙轩帝说出自己想要的三个字,然后就可以回到现代。
可一直没敢下这种赌注,因为要骗过他的眼睛,估计真的要临终。
可叹前两日那般好的机会,自己怎么就没醒过来呢?
今日再次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龙轩帝,没有预期的欣喜若狂,只是一双清冷疏远的眼睛。
龙轩帝伸手抹过芙洛的眼睛,让她闭上双眼。
“好好的养病,朕的贵妃
明月珰 芙殇第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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