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玛传 作者:安塔列斯
大比武
四位骑士和他们的随从武士都穿着亮闪闪的铠甲,跨坐在同样是披挂齐全的高头大马上,显得无比威武雄壮。甫一亮相,就赢得了全场如雷轰动的掌声和欢呼声。
他们首先率领着大批骏马和随从在场上奔驰,围绕整个竞技场连跑三圈,向看台上的所有人展示他们的风采,接受众人的喝彩。
三圈之后,国王在德·瓦尔夫人的包厢前停了下来,取下头盔放在x前,按照骑士的礼仪对着公爵夫人微微前倾上身,低头致意。表明他将作为公爵夫人的骑士,以她的名义而战。
公爵夫人喜滋滋的对着她贵为帝王的情人扬起手来,露出足以颠倒众生的微笑,全然不顾旁边包厢里王后可能作出的反应。
我收回探索的目光,再度向下看去,国王极为踌躇满志,身后高高飘扬着红色和黄色相间的旗号,那是公爵夫人最喜欢的颜色。明眼人一眼既可看出,国王是想在这次大比武上取得无以伦比的辉煌胜利,献给他高傲美丽的情人,来博取她的欢心。
又是一阵声波躁动,依诺林骑士策马停在我的包厢前,同样摘下头盔向我致意,淡金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阳光下反s着耀眼的光芒。他笑容可掬的看着我,目光中带着期待。
我不由对着他微笑起来,轻轻挥手示意,依诺林骑士扩大了笑容,策马向前奔去。他的旗帜是黑白两色,难道是因为我长着一头黑发,又经常穿着白色的衣服,所以被认为喜欢白色了吗?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菲拉斯在旁边哼了一声,转而紧紧盯着场下也不言语。
我收敛了笑容,悄悄伸出手去捉住菲拉斯的手,带着点撒娇的味道轻轻揉捏他的手指,果然,菲拉斯飞快的回头看了我一眼,带着一丝笑意和宠溺。我在心里偷笑着,手却再也不想放开,索x站起来和他一起并肩而立,共同向台下望去。
阿玛克尼亚公爵及其随从的旗号是绿色和白色,本来我还有一丝疑惑,但看艾格拉丝公主,啊,不对,人家现在已经是公爵夫人了,口误啊口误,见她面露疑惑不解神色,便更加征实了自己的猜想。我确实是喜欢绿色没错,但他是从何得知的呢?我完全记不得自己有对人说过,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维歌元帅选用的是黄色和黑色,他催马跑过我的面前时,似乎是不经意的慢下脚步,掀起头盔上的护面朝我和菲拉斯投来一瞥,嘴角似乎还扬起一个冷冷的微笑。
菲拉斯握紧了我的手,不经意的把我往身后拉了拉,眼中的碧绿眸子更是冷得要结出冰来。我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迫使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然后微笑着摇摇头,菲拉斯终于放松下来,对着我又重新露出笑容。
出场亮相完毕,正式的比赛就开始了。四位擂台骑士确实武艺超群,四随从武士也是实力非凡,比赛虽然是点到即止,但真刀真剑的打斗,难免有所损伤。鲜血和惨叫不断刺激着我的感官,让我既觉得血腥,又觉得紧张有趣,只顾全神贯注于比赛之中,看到惊险处还忍不住一惊一咋的尖叫起来,惹得菲拉斯嘲笑不已。
在第一场的剑术比试中,维歌元帅挥舞着一把阔刃重剑,几次打败了他的对手,赢得了全场一波接一波的喝彩。
他取下头盔,甩了甩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远远的对着我和菲拉斯的方向举起剑来,嘴角带着一抹挑衅的笑容。
他这是在激怒菲拉斯,难道是想要菲拉斯下场去和他比试吗?我轻笑,真是做梦,我的菲拉斯又怎么会轻易上这种当?我扭过头去,不错,还是那张冷静的脸,只是眼眸中隐隐燃烧着怒火,但是火焰很快熄灭了,菲拉斯握着我的手紧了紧,眼中已是一片波澜不惊的平静。
国王自然是武艺出众,罕有敌手。依诺林骑士也不遑多让,剑术、马术都十二分的出色。但我不得不承认,阿玛克尼亚公爵确实比所有人都更胜一筹。在六个回合的击剑里,他往往不到三、四个回合就打败对手,马上比武也总能轻易获胜,他的长枪穿过对手的盾牌如入无物,他收到的欢呼声也几乎超过国王。
菲拉斯的眼光渐渐热烈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消失了平静,扶在栏杆上的手已经微微用力,连带把我的手也越握越紧。
臭小子,看见武艺超群的人物就热血沸腾了吧?果然是经不起诱惑的家伙。我歪着头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却不由自主被他脸上的神情所吸引。那是一副专注的表情,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渴望。我心中渐渐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我不要,我不要他用这样的眼光看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东西,我要他的眼中,永远只有我一个人!
我被自己吓了一跳,好久没有过了,这样强烈的嫉妒心和独占欲,莫非我连他喜欢的武艺都嫉妒吗?天啊,我不会这么变态吧?
这时场上异乎寻常的喧闹声拉回了我的理智,一个挑战者违反了规定,袭击了依诺林骑士的坐骑,那马负痛狂奔起来,一头撞在了比武场的柱子上,将依诺林骑士甩了下来。大家赶紧围了上去,查看他的伤势。
我掩口发出了一声惊呼,抓住菲拉斯,脱口就是一句:“不会伤得很重吧?”
菲拉斯看了一眼我脸上担忧的神色,低低的说:“应该不会。”
“哦。”我这才放下心来,既然菲拉斯说不会,那就没有大问题。在某些方面,我毫无理由的信任着菲拉斯。
果然,依诺林骑士在他侍从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向国王表示他没有大碍,休息一下就可以继续比赛。国王接受了他的要求,吩咐他先下去休息两场。
我关心依诺林骑士的情况,不由扶着栏杆向下倾斜了身体努力的看着,也就没顾得上注意身边菲拉斯脸上的神色变化。当骑士走过我的包厢抬头看我,我的关切无疑被他看在眼中,依诺林露出会心的微笑,示意我不用担心,但随即他表情变了变,眼光也往我身边看去。
菲拉斯站在我身边,目光也是看着依诺林骑士,两人目光交错间,依诺林微微一笑,而菲拉斯则是轻轻皱了下眉头。
我看在眼里,无可奈何,这是在干什么啊?算了,男人之间的事,我还是不要管的好。但看了菲拉斯为我吃醋生气,我就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小女人啊,你的名字就叫我。
第三场步下比武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最后一场的表演赛。这是打斗的双方自由选择武器和比赛方式,不寻求名次,只单纯凭自身本事争输赢,胜利者将光荣献给国王陛下。
表演赛的比武果然更加j彩,双方都是为了荣誉而战,无不全力以赴,胜利者也得到了观众更加热烈的欢呼。
下意识的,我的目光在场上寻找着某个人的身影,这么多场比试,都不见维歌元帅上场,不是应该有点奇怪吗?
终于,我看见,远远的,维歌元帅正跪在国王脚下说着什么,国王还朝着这边看过来。难道说……不会的,不会的,我安慰着自己,但却再也无心观看比赛,心绪不宁起来。
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俗话说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瞪着站在面前的第一仆人夏特拉,毫无表情的听他带来国王的旨意:
“……陛下听闻公主身边的侍卫菲拉斯武艺超群,很想乘此机会见识一下,应维歌元帅的请求,希望公主让菲拉斯参加下一场的比武。”
我心跳得很快,脑海中一片慌乱,难道是关心则乱?镇定,我要镇定。我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转向菲拉斯。
菲拉斯看着我,目光坚定,“请让我去,殿下。”
不行,不行!我缓缓摇头,脑海中快速寻找着可以一试的道路。
“我请求您!”菲拉斯在我面前单膝跪下,眼中的光芒令我心惊。
躲不过,躲不过的,我心知肚明。好,既然躲不过,那就放手一搏!
我跪下来,抓住菲拉斯的双手贴在唇上重重一吻,“你要赢,你会赢的。但是你必须给我毫发无伤的回来。”
“您的意愿就是命令。”菲拉斯看着我的眼睛,眼眸中有叫人安心的镇定。
“好。”我站起身来,对着夏特拉说:“国王陛下的要求我不敢不同意,但是请您传达给陛下,在比武开始前,我请求觐见陛下,有几句话必须上陈。”
夏特拉诺诺退去,我马上命令侍童前去寻找依诺林骑士,让他帮助菲拉斯准备铠甲武器。我则紧紧攥住菲拉斯的衣袖,眼睛一刻也不肯离开他,等待着国王的回复。
夏特拉很快到来,国王同意立刻召见我。我终于松开手,转过头,跟随夏特拉走出包厢。
当我站在竞技场上,感觉所有的目光都集于一身,风吹过,扬起一点尘土,脚下的沙地上,还浸染着殷红的血迹,玷污了我雪白的裙裾。
我直视着前方的国王,露出自认为最最优雅、风情万千的笑容,伏身,行礼,姿态曼妙不可方物。
“尊敬的陛下,”我声音柔和而甜美,“萨克维撒大地上当之无愧的雄主君王,请允许我向您祝贺,大比武如此成功,所有的世人都将看到我国的威仪和气势,而所有的欢呼都是为您而发出,所有的勇士都将臣扑在您的脚下,称颂您的勇气和智慧天下无双。”
国王笑了:“您还是这样会说话讨我欢心,说吧,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我可不相信就是刚才那些。”
“陛下,我已经按照您的意愿命令我的侍从下去准备,以便出场比武。但是,我的侍从和维歌元帅身份悬殊,实力恐怕也有很大的差距,我恳求陛下务必要让维歌元帅手下留情,我实在不愿意看见比赛中有什么意外发生。”
“您想得太多了,”国王挥挥手,“这只是点到即止的比试,不会有什么大的损伤。但是身为骑士的荣誉,决不允许在比赛中丧失,我也不能阻止相互比赛的双方拼尽全力的互相争斗。”
“我完全愿意遵从您的说法,陛下。”好,我要的就是这句话。
我不再说什么,站起身来,瞟了一眼站在国王身边的维歌元帅,他也正看着我,唇上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眼光仍然直接,带着一些说不出的东西。
我如同一只孤鸿再次缓缓走过竞技场,世界很静,而时间恍惚不定,菲拉斯站立在那一头,已经穿上了银白色的铠甲,金色的头发被风吹乱了,绿色的眼眸在阳光下微眯着,象一座美丽的雕像,静静的看着我,等着我。
我走过去,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水晶十字项链,伸手挂在他颈项上。我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但是我不怕,也无所谓。
“记得你对我的承诺。”我低声说。
“嗯。”菲拉斯拿起十字形的吊坠从衣领处塞了进去,深深看了我一眼,向前走去。
我回头望着菲拉斯的背影,银色的铠甲在太阳的反光下刺痛了我的眼睛。有人轻轻握住我的手,拉着我往看台上走去,是依诺林骑士。
[30 楼] | posted:20070113 12:38|
黑云
维歌元帅穿戴着黑色的x甲,腿上的铠甲和抱在手中的头盔,也都是黑色;他的左肩上负着一块饰有纹章的盾,上面绘着两只交错的短剑,环绕着一圈荆棘;右手拿着他那把黑沉沉的重剑。
褐色的头发被他随手捋到脑后,古铜色的肌肤在汗水的浸润下带着蛊惑的光泽,远看象一位混合了力量与美的黑色神邸。他眯缝起双眼打量他的对手,仿佛是一个从容不迫的狩猎者在观看他的猎物,当他把眼光转向我的时候,那瞬间闪亮的光彩叫人心悸。
菲拉斯站在他四、五步之外,瘦削挺拔的身体裹在银白色的铠甲中,他没有带头盔,左肩的银盾上绘着一支百合花,右手拿着一把长剑,脚上穿着野牛皮制的高统靴。
他同样也看着自己对手,目光中有丝然冷意,即使在太阳下面,也感觉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冰山气息。
看席上响起一片惊叹和惋惜的声音,人们纷纷在议论这是谁家的美貌少年郎,竟然敢挑战公认剑术第一的维歌元帅,甚至已经有妇人爱慕他英俊的外貌,过早的发出了怜惜的叹息声。
而在贵族席中,近半数左右的目光竟然是投向我的,我漠然的一一承受着,连将看回去的兴趣都没有。
第一次号角响了,我的心颤抖了一下,双手下意识握紧了。等到号角吹响三遍,按照约定,双方就要交手了。
在第二次号角吹响之际,我分明看见维歌公爵口唇微张,突然开口对菲拉斯说了什么。菲拉斯没有动,只是脊背挺得更直了,我知道一定是什么让他发怒了。
心里又紧张起来了,暗暗祈求菲拉斯千万不要被他的言语所迷惑,不要受他挑拨陷入那个魔鬼的圈套。
就在这时候,吹起了第三遍号角。两个人一听见这声号角,便没有丝毫迟疑的,又快又猛地互相攻击起来。
真是千万种言词也难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我紧紧咬着嘴唇,瞪大了眼睛,死命盯着场上争斗的两人。
很明显,两个人都是剑术方面的高手,维歌元帅的重剑迅猛而有力,象鹰隼从高处猛扑下来似的,凶悍狂暴,带着巨大的威力。
相比之下,菲拉斯手中只是一柄极其普通的宝剑,但身形却像风一般迅捷,犄鹿一样灵活。他手中的宝剑就像银色的闪电,准确的格开维歌元帅的刺击,并给他的对手带来强大的威胁。
竞技场内外渐渐安静下来,人们都已经看出这是一场真正高手之间的较量,人们屏息静气,只是偶尔发出统一的抽气声或惊叹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感觉象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紧攥的双手都握得麻木。而竞技场上,双方的眉梢都渗出细密的汗珠,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额上,不住地从咬紧的牙关中透出喘气声;双方的武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速度和力量却一点也没有减慢下来。
观众再也坐不住了,他们再也不能安静了,嘈杂的声浪一波紧接一波的沸腾开来,冲击着我的耳膜:“劈呀!刺他呀!……”
即使依诺林骑士站在身边一声不吭,我也知道,维歌元帅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勇士,比起其他同样武艺高强的晓勇骑士,他无疑更具有实实在在的战斗经验和技巧。这点从他的动作和使用盾牌的本领上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经验丰富而不可等闲视之的敌手。
即使菲拉斯相当敏捷,他的宝剑也总是每次落在维歌元帅的盾牌之上,虽然能令他盾牌受损,却无法从g本上威胁他。
大家马上看出了这个形势,维歌元帅很快就要像风暴一样猛袭对方,像闪电一样猛打急攻。果然,菲拉斯在这突如其来的攻势面前步步后退,盾牌脱手飞出,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啊~”全场发出了一阵呼声,软弱的妇女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这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时刻,仿佛全身的血y都冻结住了,我张开口,却被巨大恐惧压抑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把我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我猛吸一口气,终于可以开口说话:
“菲拉斯!”这声音g本不像是我自己的,同时努力挣扎着要摆脱这个怀抱冲下看台,“你放开我,我要去!我要去!”
“冷静些,您仔细看看!”耳边一个柔和的嗓音急切的说,圈在腰上的手却是更紧了。
我睁大眼睛看着,菲拉斯退在维歌元帅五步以外,从腰带后面拨出一把短短的三刃短剑,而长剑已经换到了左手,长短剑配合着,无所畏惧的盯着自己的对手。
令全场震惊的是,维歌元帅也砰的一声丢掉自己的盾牌,从腰后拔出短剑在手中掂了掂,微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会和菲拉斯公平比试?我有点不敢相信。
维歌元帅凑近菲拉斯又说了句什么,菲拉斯抿紧了嘴唇,原本冷冷的眼睛中快要喷出火来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会儿,突然同时出剑,缠斗在一起。锐利的宝剑在空中交击发出清脆的声音,维歌元帅的攻势依然凶猛,而菲拉斯时而后退,时而进攻,动作安详却又快得叫人无法看清。
我的心快跳出我的x腔,我紧紧按着自己的x口,困难的呼吸。
缺少了盾牌的保护,很快,两人的身上开始出现道道伤痕,铠甲也开始出现裂口。维歌元帅右肩上的肩甲连同锁骨上面的皮带一起落到地上;菲拉斯一只手臂几乎被鲜血完全染红了,但是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反而勇敢地迎过去,手中的剑闪电似地一晃,把维歌元帅逼得步步后退。
“您的脸色为何如此y郁,是在为您那年轻的侍从担心吗?可我反而替维歌元帅担忧”,依诺林试图安慰我,却难掩声音中那一丝苦涩,“您的侍从武艺十分高强。”
“但是,我快觉得看不下去了……”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嘴唇的颤抖。
“您不必过于担忧”,依诺林注视着场下,喃喃的说:“有些人像猛禽一样生来就会作战,有着别人需在多年训练之后才能获得的一切本领。您的侍从就象一只鹰隼,具有捕食对手的利爪。”
“只怕是两败俱伤啊……”
依诺林骑士叹息一声:“您对他……”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我也没有心思接续。
不久两个人就全身是血,喘息连连,却都不肯罢手,仍是又快又急的举起手中的剑向着对方挥去。汗水混合着鲜血从头上、脸上流下;剑尖带起殷红,溅得到处都是。
说起来,这种血淋淋的场面对于比武场来说并不新鲜,然而诺大的比武场却被一种静谧的气氛紧紧的压迫住,一种类似恐惧的感觉像铁钳一样紧紧箝住了大家的心。
所有人都渐渐明白,在这场比试中,比试者双方都决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力量、技艺和勇气,也决不单单是为了荣誉而战。这里包含着一种超乎寻常的力量和情感,这比试的双方不是有着深深的过节,就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过去。在没有分出输赢之前,他们都不会罢休,所以即使是国王也不能叫他们住手,而只能任由这场比试一步一步陷入鲜血的深渊。
我感到恐怖万分,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缠绕着我,我无数次的安慰自己,却始终摆脱不了这种感觉。
势均力敌的苦战,真的要以一个人的倒下作为终结吗?就算我从国王口中得到不干涉比赛,不追究结果的承诺又怎么样?如果、如果菲拉斯就这样在比赛中倒下,我要怎么办?
阳光照s在维歌元帅已经辨认不出是黑色还是红色的x甲上,也照s在菲拉斯红白相间的银色甲胄上,双方都面临力竭的边缘,我的心痛得已经麻木,比试就要结束了吗?
突然,全场发出一片惊呼,维歌元帅一剑砍在菲拉斯肩上,r眼可见,显然砍得极深。
我不由自主的晃了晃,就要向后倒去。依诺林的手一直扶在我腰间,这时赶紧把我揽到他的x前,耳边响起他焦虑的声音:“您怎么了?请坐下来休息一会好吗?”
不能,不能在这个时候昏过去,我在他的怀中支撑起身体,顽强的吐出个“不”字,完全凭借他的力量稳住身体,眼光焦急的搜索场下。
维歌的剑并没有拔出来,菲拉斯的手搭在他的剑上,顺势把他往前一拖,就在这一瞬之间,菲拉斯手中闪过短促的银色光芒,短剑顿时刺穿了维歌元帅的左肩。
随着一声大叫,维歌元帅往后退了一步,咚的一声倒在地上。勉强抬起头来,眼中s出骇人的光芒,嘴唇还在喘息,全身都浸在血泊里。
菲拉斯站在那里,吃力地喘着气,眼睛里的火焰还没有完全熄灭,鲜血象小溪一样顺着他的铠甲流下去,他脸色苍白,全身由于激动和疲乏而微微颤抖。
短暂的沉默后,竞技场里立刻掀起一阵无比壮大的喧闹声和欢呼声,观众们激动得眼含泪花,不停的含着国王万岁,将这伟大的、j彩的胜利全部呈现于国王座下。
慢慢的,我的眼中流出泪来,从无意识的轻泣到剧烈的抽泣,我在依诺林怀中捂住脸,原来,原来,什么都比不上这一刻的轻松和欣喜若狂。
菲拉斯,菲拉斯,我何时竟然用情至此?!
现在已经是接近日暮时分,夕阳如血一般鲜红。我站在竞技场边上,菲拉斯向我走来,他的脚步有些不稳,几个侍童忙上前扶住他。他挥挥手摆脱侍童的搀扶,坚持着走到我面前单膝跪下,从怀中拖出水晶十字放在嘴边吻着,拥着我的膝盖对我微笑:“我回来了。”
“嗯。”我低下头去,眼中噙满泪花,“可是你没有遵守和我的约定,你……”我再也说不下去,伸开双臂紧紧拥住菲拉斯,不顾他满身的血污……
此刻再也没有其他声音,连世界都不再存在,我知道今天必生事端,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即使掀起滔天巨浪,我此刻仍然要拥住眼前这个人!
没有二话,我携了菲拉斯提前返回。医生早已等候在府中。菲拉斯身上伤大多是外伤,只有右肩上的伤口极深,几乎伤及骨头,按照医生的说法,要完全好起来,估计得四、五个月的时间。
我心中痛恨维歌元帅惹是生非,但想到他也被菲拉斯伤得不轻,便又稍微解气了些。但是他这举动,实在是令人费解,为什么非要在竞技场上与菲拉斯一争高下,搞得两败俱伤?不知道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不容我多想,依诺林骑士匆匆来到,我一看他的脸色不由心头一紧,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难道维歌元帅重伤不治?不至于吧……我在心中胡乱猜测,心兀自砰砰乱跳。
“殿下,请您赶快随我进g,国王陛下受了重伤,情况非常严重!”
怎么会这样?!我闻言大惊,当下也不敢耽误,连忙换了衣服,叮嘱了仆役几句,便随同依诺林骑士匆忙赶往王g。
一路上,我才知道,原来在我走后,赛事几乎全部结束,大家也准备离场,谁知国王心血来潮,非要再比一场长矛对攻。他命令近卫队队长蒙哥伯爵与之对阵,伯爵不敢不听从。在比试中,国王连胜两局,第三局开始了,第一个回合两人手中的长矛都在交手中折断,不分胜负。国王好胜心大起,非要一决高下,王后和亲王都请求他住手,但国王一定要坚持再战。伯爵甚至来不及更换折断的长矛,便被迫应战。在一声巨响之后,只见国王从马上掉下来,一截断矛刺进了国王的眼睛里。
忽遭重大变故,众人都大惊失色,连忙把国王送回王g,并召集医生,现在所有的大贵族都守候在国王病床之前,关心着进一步的状况。
我心中极度震惊,连声追问国王的伤势,依诺林沉重的叹了口气,低声说他亲眼看见断矛c进国王的眼里,穿过头颅从耳朵后面透了出来,估计伤势非常的严重。
我心头黯然,难保国王不是受了维歌元帅和菲拉斯拼死比剑的刺激,再加上向来洋溢着骑士j神的国王为了德·瓦尔公爵夫人的爱,确实做得出这样冲动的行为。
如果国王伤重不愈……我激灵灵打了个寒噤,那……还真要天下大乱啊!
[31 楼] | posted:20070113 12:38|
陨落之星辰
国王寝g的大门紧闭着,心急如焚的王室成员和朝廷要员聚集在前厅等候着消息。新王后和吉斯太子也在其中。
安妮罗琳脸色苍白,但神情还算是镇定,我走到她的身边,轻声问道:“你没事吧,安妮罗琳?”
她慢慢的点了点头,抓住我的手:“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医生怎么说?”
“医生?”安妮罗琳转过头去望着紧闭的大门,“还没有出来……”
这样啊,我抬眼一一看过去,王后坐在一边,手握丝巾,掩面垂泪,玛特儿公主紧靠在她脚边,做着徒劳的劝解和安慰;瑟基公爵定定的看着寝g大门,眼中有深重的焦虑和哀伤;索瓦公爵紧皱双眉,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弥撒尔亲王叹着气,忍不住心中的焦虑而开始在厅中走来走去;大总管站在一旁,往日飞扬跋扈的脸今天也黯淡了许多;阿玛克尼亚公爵面无表情,不露声色的靠在椅背上……可是,唯独不见德·瓦尔公爵夫人的身影。
突然,国王寝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国王醒了。”
众人仿佛恍然大悟一般,纷纷从各自的状态中游移出来,涌到了门边。
“陛下情况怎么样?”王后率先问道。
医生忧虑的摇摇头,“尊敬的陛下,请恕我直言,国王的情况很不好……”
“够了!”王后一声断喝,阻止了医生继续说下去。
“现在可以进去探望吗?”
“是的,王后陛下,国王吩咐叫所有的人进去。只是不能停留太久的时间。”
王后点了点头,回过头来望了望后面一干王亲重臣,抬脚走了进去。
我看见大总管和索瓦公爵互相交换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眼神,而阿玛克尼亚公爵始终保持着一种奇特的沉静。
但现在不容许我进行过多的观察和思考,一行人跟在王后后面,进到了国王的寝室。
国王被安置在寝g的床上,受伤的右眼被包了起来,面部仿佛突然塌陷下去似的,带着一种奇异的表情。完好的左眼微微张开,流动着残留的生命光辉。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躺在那里的并不是国王,而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
国王微微转动眼珠,然后向着我们这群人发出微弱的声音:“您来了吗,夫人?”
“是的,陛下。”王后连忙走到床榻之前跪下,“您有什么吩咐?”
“太子…在哪里?”
“我已经叫人快马通知太子返回王g,他应该在明天就能够赶回来。”
“那我就放心了。”国王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临终的场景,虽然国王目前的状况还算不上临终,但是这y森而压抑的气氛,蜡烛在寝室墙上映出的鬼影幢幢,这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却有一种仿佛来自黑暗地下的力量,让人肃然静穆,让人心怀恐惧。我心想,国王可能真的要死了。
“夫人,我看,我快要死了,我现在要为我的过错向您道歉,过去,我漠视您的痛苦……是的,在我一生中我把您折磨得够多了,您用您的宽宏大量容忍了我的所做所为。而现在,我要责备自己,请求您看在死亡的份上,给予我永恒的原谅。”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国王显得很是疲惫,苍白的头颅枕在同样雪白的枕头上大口呼着气。
“噢,陛下,”王后痛哭失声,“您怎么能这样说,我一直不敢忘记对您应尽的忠诚和本分,至于其他的一切,我发誓,我早已经记不得了。”
沉默了一会儿,国王才说:“对,您说得对,我很感激您这样说。”
然后,国王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让人疑心他是不是已经昏睡过去。
王后向身后望了望,医生很快走上前来。
就在他靠近国王,正要把手放在国王身上的时候,国王突然睁开眼睛,吓得他面色煞白,连忙缩回手去。
“啊,国家……”国王说着,把头朝着他的重臣们转了过来。索瓦公爵毫不迟疑的走上前去,跪在床前。其余的人愣了一下,还是走了出来依样跪下。
“……我正直的朋友们,我很快就要放弃我尘世的一切,将我的灵魂交给审判官,由他来判定我在世间的一切功过是非。”
“陛下,请您放弃这些可怕的念头,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国王忧郁的微笑了,恰好象一个垂死的人所能做出的表情。
“不用安慰我了,奈维,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国王的眼神开始恍惚起来,“啊,大门已经打开了……”
“陛下?”索瓦公爵不安的呼叫着,仿佛试图拉回国王的神志。
“然而,我死了,太子却那样软弱多病,”国王看着索瓦公爵,“您必须向我发誓……”
“您要我做什么?”
“我选择您做为王国的摄政王,您必须发誓辅佐太子,为了国家!”国王的眼睛在一瞬间亮了起来,声音中透出威严。
“是的,陛下,我向您发誓!”索瓦公爵的脸由于激动或其他什么别的原因而显得微微发红。
此刻,我相信我的眼睛看见王后露出了极度仇恨的神色。
“很好……”国王喃喃的说,伸出手来呼唤道:“瑟基……”
“父亲,我的父亲!”瑟基公爵从人群中挤进去,跪倒在床前。
安妮罗琳抓紧了我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我支撑着她的重量,却无法分担她的忧伤——国王到现在为止,仍然将自己的女儿遗忘。
国王重新睁大了那双被痛苦模糊了的双眼,仔细的看着自己的爱子,露出慈祥的表情:
“你想娶的姑娘……我同意了。”
瑟基紧紧握住国王的手:“父亲……”他声音哽咽,眼中满是泪水。
“叫她来,叫她到我面前来!”国王喘着气。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我,自动给我让出一条路来。
我仿佛处在一团迷雾中,脑子里还在怀疑我眼前所见,耳中所听的一切,身体却先于思想服从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到国王面前跪下的,只觉得死亡的气息仿佛侵袭了我的身体,我感到一阵寒冷,忍不住全身颤抖。
“来,蓝基娅,把您的手给我。”国王用一种听起来十分温和,简直不像一个即将死亡的人所能发出的声音对我说,“您的手在颤抖,您害怕我吗?”
我脸色苍白,摇了摇头,勉强拉扯嘴角想要微笑,殊不知自己此时的表情可以用泫然欲泣来形容。
“我祝福你们。”国王把我的手按在瑟基公爵的手上。
瑟基的手几乎和我的一样冰凉,我们的掌心都汗津津的。国王的手却带着不正常的高热,几乎和烙铁一样烫手。
我恨自己为什么不在刚才昏过去算了,这样至少可以避免这一幕的发生。
国王终于松开手,我也马上把手缩了回来。
“安娜……”国王微微抬起头来,在人群中搜寻他美丽情妇的影子。
没有人回答,或者说人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不在这里。”王后突然用一种直接而短促的声音说。
国王侧过头来,直直的看着王后,王后有点颤抖,她向后退了一步,想说什么,却依然挺直了身体。
良久,国王把头放回枕头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陛下累了,需要休息了。”医生在旁边说。
所有人慢慢退出了国王的卧室,经历了这相当于国王遗言和身后安排的一幕,贵族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绪先后离去,不知多少人的命运将会随着国王的去世而改变,因为他的死去总会带走一些人的利益,而让另一些人担心在新的继承者手中讨不了好去。
唉,我心情沉重,他连我的命运也要改变吗?
我不由向瑟基公爵望去,人们已经渐渐离去,只有瑟基公爵和新王后仍然徘徊在国王的门口。
我突然意识到,这位国王除了此刻他门前的一双儿女,几乎并没有被什么人真心的爱过。即使是那位得到他许多爱和关怀,并为之奉上生命的美人,也瞒着他和情夫私下往来。而他的王后,在被他冷落羞辱了多年之后,早已被锻炼得心硬如铁,除了政事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了。
如果硬是要说的话,他的王冠确实被很多人爱和礼赞过。但这也只能说明在g廷中作为一位国王比作为一个人更有价值,因为不论是什么样的国王,至尊的权力的光芒总会把他本人遮盖,而他自己也逐渐把人们对权力和王冠的膜拜当作自己本身的光辉。
这就是王家吗?
我的眼神渐渐涣散开来,目光好像穿过瑟基,停留在未知的某处。
瑟基回过头来,似乎发现了我异常状态,于是朝我走过来……
“您在说什么?”我恍然回过神来,迷茫的看着眼前的瑟基。
“我说,你累了,应该回去休息了。”瑟基也不容我回答,立马招来g中的侍卫,命令他们立即送我回府。
“瑟基……”我走了几步,回过头来。
“什么?”
我看着瑟基清澈的眼中有明显的血丝,一些话就哽在x口,再也说不出口。
“你…和安妮罗琳也要注意休息。”
“嗯。”瑟基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转过头,快步离开了王g。
国王的病情急遽恶化,一再陷入危险的昏迷状态,g廷上下一片忙乱,以王后为首的王亲和以索瓦公爵为首的重臣每天守候在国王寝室的前厅,却都没有等来再次觐见国王的机会。
自从国王重伤在床,德·瓦尔公爵夫人的身影就再也没有在g中出现过,明眼人不难判断出目前公爵夫人的处境如何。
据说王后不但禁止公爵夫人接近国王,还派人前去她的府中索要国王保存在她那里的印章和王冠上的宝石,却被公爵夫人高傲的拒绝了。
派去的人回来向王后重复了公爵夫人的话——“既然陛下尚未驾崩,也就是说我还没有失去主人呢,谁也不能强迫我交出他托付给我的东西。”
王后闻言脸色铁青,甚至于当着我的面就咬牙切齿的说:“这个娼妇,她以为她还能凭借国王的恩宠耀武扬威到几时?!”
我知道王后一直把对公爵夫人的仇恨和厌恶埋在心底,现在终于肆无忌惮的表露出来了,一旦国王驾崩,不知道还会对公爵夫人做出什么事情来,我还真是暗暗替公爵夫人捏一把汗。
时间一天天过去,g廷中也越来越暗流汹涌。一个朋党对立,利益纷争的朝廷,在这样巨大变故的前夕,内部局势在激烈的动荡着。然后,这一切都宛如深深的地下河,无论如何汹涌咆哮,始终都是在暗处进行,表面上一片平静。
萨克维撒国王的最后一刻,是在亲人和重臣的围绕下度过的,国王一直没有清醒过来。这位布朗坡家族有史以来最为英俊潇洒的国王,勇敢的同死神搏斗了九天,最后,他的心脏终于停止了跳动。
[32 楼] | posted:20070113 12:39|
暗夜访客
国王驾崩之后第三天,g廷在悲痛欲绝的时刻也不得不服从于传统,国王的灵柩被独自留在了图尔奈城堡——他生前因酷爱狩猎而停留最多的城堡。太子继承了王位,随之举行了传统的登基仪式。
苍白孱弱的太子由g廷侍卫搀扶着,加冕登上了王位。仪式结束之后,众人返回王g。玛莎·唐菲力克斯,现在的王太后突然放慢了脚步,让新王后走在了她的前面。从她成为遗孀的这一时刻起,王国第一女x的称号便让给了现在那个登上萨克维撒王后宝座的女子。阿米达拉红着脸,小心的,有些慌乱的走在了最前面,证明了新王的时代确实已经到来了。
菲拉斯伤势恢复得很快,为了方便照顾他,我特意把他挪到了我房间的隔壁,闭门谢客,一有空就泡在他身边陪伴他。不假他人之手,亲自为他更换绷带,延医续药,甚至连吃饭也一手包办。菲拉斯虽然哭笑不得,但在我的坚持下,稍微执拗了一下也就乖乖听我摆布,可爱得不得了。
我除了在家照顾菲拉斯的伤势,就是每天随侍在王太后左右,简直快要变成她的贴身女官了。太后似乎很喜欢或者说很需要我的陪伴,而在我看来,太后纯粹是渴望有一个人来分享她胜利的喜悦。
太后对我的信任似乎是发自内心的,甚至把一些心头的秘密向我倾吐,搞得我不胜惶恐,要知道,了解太多永远是皇权和y谋的一大禁忌,而在g廷,y谋是永远存在并且随时更新的。
新朝伊始,各种势力的斗争尚处于胶着混乱状态,未见分晓,而王太后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将德·瓦尔公爵夫人逐出g廷。
“那个女人,这么多年以来迷惑了国王,让国王对我不闻不问,您认为我的悲伤不轻吗?也许,从表面上看,我显得并不十分难受,甚至说宽大的容忍了她和国王之间的来往,其实,认真想想,我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在我的身上?发生在伟大的图龙三世的孙女身上?!她的存在对我来说,本身就是一种严重得不可饶恕的侮辱!”
太后下达了驱逐德·瓦尔公爵夫人的旨意,命令她马上搬出位于国王大街的府邸,退还国王赠送给她居住的舍农索城堡,永远不能再踏入g廷半步。
“我仅仅是把她逐出g廷而已,这已经是我所能做的所有行为中最轻的惩罚了。”太后冷笑着补充,听得我背后一片暴寒。我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没有与她为敌?还是该懊悔现在站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我的这位姨妈,真的很可怕!
在德·瓦尔公爵夫人离开g廷的前夕,我还是瞒着所有人,偷偷前往公爵夫人的府邸。
夜已经很深了,铺着石板的大街上空无一人,我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尽量把前沿拉低遮住面孔。为了害怕泄露秘密,我一个侍从也没有带,孤身匆匆忙忙的走过黑暗空旷的大街。
这次冒险行动没有意外的平安结束,我绕到后面,敲响公爵夫人府邸的小门。过了很久,才有人过来开门,是公爵夫人身边的侍女罗莎莉。
她看见我似乎吃了一惊,我迅速的闪进门来:“公爵夫人睡了吗?”
“还没有呢,”罗莎莉微微红了眼圈,“夫人这些日子总是睡得很晚。”
我做了个手势:“那么现在带我去见她。”
我跟随在罗莎莉身后,由她拉着我的手引导着我,前厅和楼下其他大厅一样,都是一片黑暗,我上了楼梯,拐了几个弯,进到了公爵夫人的卧室里,门在我身后关上了。
房间里点着明晃晃的蜡烛,公爵夫人站在窗前,看见我,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神色。
“您来了。”公爵夫人的面容憔悴,却自有一种安详的神色。
“我来了,夫人。”我说,解开斗篷,走到了公爵夫人身边,“原谅我,对您的情况完全帮不上忙。”
“您不必自责,王后对我怀着刻骨的仇恨,而现在国王驾崩,她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彻底的报复我。”公爵夫人淡淡的说。
“……那您有什么打算吗?”我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
“我二天后会启程前往法奈尔,那是我祖父的产业。然后,我大概永远也不会回到安布瓦来了。”公爵夫人露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容,“您瞧,这就是我的命运,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哦,不,也许还有一个,”公爵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光彩,“塞莱斯伯爵会陪同我一起离开。”
我有些吃惊,想不到伯爵对公爵夫人倒是真心相待。这样也好,总算能为公爵夫人黯淡的前景带来一些光明。
“我衷心祝您一路顺风,夫人。”这句话还真是发自我内心。
“谢谢您。”
“请允许我向您说一句,您曾经给予过我的友谊,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再见,夫人。”
公爵夫人向我点了点头,我捡起斗篷,走到门边,突然公爵夫人出声叫住我,我疑惑的回过头来。
只见公爵夫人看着我,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仿佛在自言自语:“也许我应该把那个交给她,是的,天知道,为什么不呢?我应该这么做。”
她用手示意我等待,自己走到床幔的深处,不一会儿,她向我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银匣子。
“拿着,我把这个交给您,请回去再打开来看,里面的东西您可以选择留下或者毁掉,都是您的自由。”
我掂了掂手里的匣子,不重,应该不是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我疑惑的看着公爵夫人,她不由分说的打开门,招来罗莎莉,让她把我送出去。
我裹紧斗篷,怀着比来时更加不安的心情,几乎用跑的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按住砰砰乱跳的心,我轻声呼唤留守的侍从给我开了门,一个人悄悄的回房间。
我脱下斗篷扔在地上,点亮蜡烛,把银匣子放在桌上正想打开,突然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您终于回来了。”
我倏的站起身来,胳膊把蜡烛打翻在地。
“谁?谁在那里?”我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有些紧张,其实我倒不是十分害怕,毕竟这是在我的地盘上,如果我大声呼救的话,相信侍从们会听见的。
“是我。”
这个声音倒不陌生,摩南比什公爵?我愣住了。
蜡烛再次被点亮了,我倒退一步,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摩南比什公爵解开身上披着的夜间用的披风,露出里面的银色上衣和黑色下装,他穿着一双长靴,腰上c着一把匕首,他把头上的无边软帽往桌上一丢,露出我熟悉的笑容。
“您怎么会在这里?”我戒备的看着他。
“因为我想见您。”
“见我?用这种方法?”我声音里带着恼恨,“您是怎么进来的?”
“我会告诉您的,在此之前请您先听我说说我急于要向您表达的一些事情。”
“不,请您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声音开始大起来。
“好吧,”摩南比什公爵无奈的耸耸肩,“但是请求您不要责怪您的侍女,是我威胁了她,并保证绝对不会做危害您的事,她才答应帮我的。”
“我的侍女?”我又惊讶又愤怒,血一下子涌到了头上。
“您生气了?要知道我明天就不得不跟随我的父王护送公主回奥格瑞玛了,但是,走之前不见您一面我是绝对不会安心的,所以,原谅我采取了这种冒险的方法。”
我真不敢相信,这个人居然买通了我的侍女,深夜出现在我的床榻边,然后告诉我只是想见我一面。简直是疯狂!
“好,”我说,“您已经见到了我,那现在您满意了吧,公爵?”
“满意?您认为我真的应该满意吗?”摩南比什公爵眼中闪过一丝y霾,少见的收敛了笑容,“您认为我眼看着您嫁给别人我会高兴吗?”
“蓝基娅,您愿意听我说一句吗?”他直呼我的名字,双眼紧紧的盯住我,“我曾经喜欢过您,您给我的印象是那样独特,您的一言一行,甚至您对我的拒绝,它们是如此鲜明的烙印在我心中,深刻而不可磨灭。现在,我不会向自己否认我爱您,我也不会想要浇灭这股火焰,即使那死去的国王要把你塞给瑟基公爵,我也决不会退让!”
“蓝基娅……”他上前一步,眼中有奇特的光芒。
我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脚跟碰到床沿。
“跟我走,好吗?我会让您成为最美丽的王后,我发誓会给您我所有的爱情和友谊,您绝对不会有一丝后悔和不幸的感受。”
“您知道这不可能!”我急急的说,转头避开他的眼睛。
“好一个不可能!”摩南比什公爵沉默了一会儿,露出惯有的表情,“也许您更愿意和您的侍卫呆在一起。您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我说对了吗?”
“公爵,请您不要逼我对您发怒,您对我的好意让我非常感动,看在它的份上,难道我们就不能成为朋友吗?”我竭力想要挽回局面。
“朋友?”摩南比什笑了,“您的友谊也是我一贯追求的目标,但是光是友谊是无法满足我的,正如我向您坦白过的,我更需要您的爱情。”
“啊,够了!公爵!”我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了,“您在这里呆的时间也够长了,我想,您应该离开了。”
“您在赶我走吗?”摩南比什公爵脸上闪过一丝怒色,“既然如此,我就不再打扰您了,我本来是向您表达我的敬意的,不论您接受不接受,只要权力还没有把您套在某人的脖子上,我就不会放弃希望。您休息吧,晚安。”
他说完,向着门边疾走几步,又返了回来。
“您还有事吗?”我问。
“是的,您应该还记得那次舞会上您欠我一份礼物吧?”摩南比什看着我,微微一笑,“我想请求您现在就实现您的承诺。”
“……好吧,公爵。”我知道没那么容易打发掉这家伙,“请您在这儿等我。”
我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抽屉,我的夜光蝶面具躺在里面,即使在微弱的烛光下也是流光溢彩,灿烂生辉。
我有些不舍的看着,算了,反正他最开始就想要这个东东,那就给他好了。
我连同垫在面具下方的天鹅绒一起拿了出来,狠心送给摩南比什公爵。
公爵接在手里,定定的看着,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神情。
“公爵?”我出声催促。
“非常贵重的礼物,蓝基娅,”他轻声说,“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
他把手伸到耳边,很快摘下他右耳的耳环,不由分说放在我手中:“请您保管好这只耳环,如果您…您愿意让我知道您的消息的话,就让人带着它或者那只红宝石戒指来找我……”
说到这儿,公爵鞠了一躬,走到我卧室的侧门旁边,轻轻在上面敲了三下,门马上开了,一个小侍女举着烛台显现出来。原来是她啊,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侍女不敢看我,只是很快关上了门。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耳环,觉得头痛不已:“这是什么夜晚啊,我怎么完全感觉不到真实。”
经过这一折腾,我完全忘记了银匣子的事,和衣疲惫的躺倒在床上,就这样沉沉睡去。
梦中也不安稳,我似乎被人追着四处躲藏,却偏偏躲无可躲……清晨,当我好不容易睁开沉重的眼皮,第一眼就看见菲拉斯的焦急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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