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悬崖 作者:苏芸
欲望悬崖27(本章不cj)
应该是唐宋和陆丹阳,林润想,的确该找他们商量商量。他抓过条毛巾擦了擦头发,随手拿了一件浴衣穿上,看也没看就打开了门。
门口站的却并不是他的任何一个朋友。
林润不自觉地就後退了一步,衣服没盖住的地方一阵飕飕的冷,史少诚看著他,也不说话,有那麽一两秒锺,似乎处在不同寻常的迟钝里。两个人尴尬地对视了一会,利润终於咳嗽一声,克制住把门摔上的冲动,警惕地问,“你有事?”
“能进去说麽?”
林润犹豫了两三秒锺,终於很勉强地点了下头,於是史少诚关好了门,也不等他招呼,自己弯腰换了拖鞋,整齐地把鞋子摆好,走进屋子。
沙发很舒服,但两个人明显都坐得不安稳,到底还是林润沈不住气,开口问道,“你来什麽事?”
史少诚没马上说话,只是有些不自然地转开了目光,林润低头看了看他方才盯著的地方──浴袍的领口微散,露出一大片x口,还沾著头发上滴下来的水。
林润想把衣服拉好,然而又觉得那样实在太刻意,所以只是坐著没动。被他看了两眼,史少诚的脸可疑地红了起来,而林润露在外面的皮肤,也隐约地有些发热。
他只能尴尬地又问一次,“你来找我有事?”
“邵市长出事的那天,我父亲,还有林书记是在营县宾馆午休的。我昨天联系到一个过去的保安,出入都有登记的,想查证我父亲有没有嫌疑,可以从他著手。”
林润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看著他。
“我昨天给他打过电话,如果你可以,明天就能去。”
“史少诚,”林润忍不住提醒他,“那把梭哈你赢了。”
史少诚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安静地看了他一会,林润在那目光里感觉到某种东西,让他冷不防地心跳加速起来。
史少诚低声问他,“林润,你还想继续查麽?”
林润一开口,声音仿佛涩在嗓子里,“想。”
“我知道没办法说服你,所以我还是得陪你查清楚。”史少诚低下头,无可奈何一般地笑了笑,“林润,你有时候太固执,你想相信的事你就一定信到底。”
林润心里某个地方,猝不及防地狠狠一动,连带起一阵疼痛。
史少诚慢慢地抬起头来看著他,眼神穿过飞舞在两人之间尘埃,回忆与现实之间恍若搭起了一座桥,两个人踩著台阶,一级一级攀升到河流的中心,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站著,彼此凝视。
而滔滔的光y与爱恨,就在他们脚下日夜不停地奔流。
“林润,”史少诚用很轻的声音说,“能和好麽?”
林润仅剩的那一点决心被这几个字冲击得七零八落。
然後史少诚又说,“林润,我们──在一起行不行?”
瞬间腾起来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林润只觉得整个头脑都燃烧起来了,火焰四处蔓延,让他整个人处於一种不大真实的状态里。接下来的事情他做得顺理成章,仿佛已经酝酿了许久似的──他几乎是扑了过去,按著史少诚的肩膀,把他抵在沙发靠背上,低下头去,用力地吻住他的嘴唇。
接触的地方仿佛迸发出火星,四溅著点著能够燃烧的一切,两个人近乎窒息地深吻,用力地拥抱索著。林润挤压著他,在铺天盖地而来的欲望里,把史少诚深深地压近沙发靠背里去,而在他背後收拢的那双手,也逐渐带著火烫的温度,伸进了他散乱的浴袍。
唯一的一件衣物落到地上,几乎没有发出声响,林润全裸著从上方拥抱著他,弯曲的膝盖搁在他的大腿上,只在史少诚握住他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厚重的鼻音。
那只手温柔地握著他,虽然温度烫人,却还充满耐心地爱抚著他。然而林润却不耐烦起来,拨开他的手,急躁而chu鲁地扯开了史少诚的裤子。
早已经挺立的器官骤然暴露出来,林润第一次碰触到史少诚的身体,那大小和热度都让他愣了一愣。在他发呆的一瞬里,一滴水从他未干的头发上淌下来,正滴在史少诚的小腹上。
水珠该是冰凉的,然而史少诚却仿佛被烫到一样,突然发狠地抱住他的腰,用力地将林润按下去。
於是就变成了林润分开双腿,跨坐在他身上,两个人硬挺火热的x器摩擦著,视线一接触,都在彼时湿润又滚烫的注视里,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嘴唇再次相贴,几乎是黏著在一起,难舍难分地吻著,史少诚一只手揉捏著他,另一只手已经探到他身後,深深浅浅地索著。
林润略微犹豫了半秒,并没有拒绝,只是更加用力地卷住他的舌尖,那只手缓缓地动作著,湿润著,终於退了出去,一个更加chu大而火热的东西缓缓地抵在入口,用力地摩擦了几下。
林润微微地抖了一抖,感觉到全身的皮肤都收紧了,他松开史少诚的嘴唇,稍微退开一点,喘息著凝视著他,然而下一步的动作却迟迟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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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悬崖28(18n)
史少诚的手仍然放在他的腰上,看著他的眼神有一点迟疑,声音却是沙哑而暧昧的,“没有套子,没关系麽?”
林润从未发觉自己这样缺乏耐心。
他不答话,只是用手扶住身下火热的东西,对准了缓缓地沈下身体。
骤然被填充的感觉火热和异样,带著鲜明的疼痛,让他几度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上下动作著。被他包围著,史少诚张大了眼睛抬头望著看,仿佛不能相信似的,过了几秒锺,又开始chu哑地喘息。
林润的手撑在他的肩膀上,湿淋淋的头发蹭著史少诚的额头,冷不防突然被史少诚吻住x口,不轻不重地在某个地方咬了一下。
林润陡然失力,再也支撑不住,史少诚立刻扶住他的腰,然而在他体内的东西还是进入得更深,几乎让他无法承受。他刚想动一动,史少诚却突然抱紧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道和速度,将他压倒在沙发上。
他的体重沈重地压在林润身上,一时间林润几乎感到窒息,然後史少诚俯下身来吻他,x口摩擦的触感让林润迷恋非常。
律动慢慢开始,先是缓慢而温柔的,极力克制著,似乎是怕弄疼了他,渐渐地就失去了控制,火热而快速地撞击著他。林润在暴风骤雨似的冲撞里,渐渐感觉到有些眩晕,仿佛迷航的跌进漩涡,只能伸出手来,用力地抓住史少诚的肩膀。
摩擦的地方渐渐生出快感来,那样热情而大力的动作,仿佛还隐约传递著些未曾表明的情感,让林润在愉悦里痉挛起来,视线都渐渐模糊了。在那一片雾茫茫的视野里,他只看见史少诚的脸,那双眼睛正深邃地望著他,欲望和情感交织在一起,灼热得烫人。
他听到史少诚叫他的名字,一声,然後又是一声。然後他俯下身来抱住他,脸庞蹭著他的脖颈,最後用力地抽动几次。
两个人几乎同时掉进了一条环绕著光的隧道,一瞬间j神的空白後,仿佛死过一次,又再度睁开眼睛。
“林润。”j疲力竭里,他又听到史少诚在叫他,那声音响在耳畔,又像来自很远的地方。
他喘息了一会,让呼吸平复下来,史少诚的x口仍然贴著他的,汗水将两个人黏著在一起,并不觉得肮脏,反而让他觉得有种莫名的依恋。
“史少诚?”
一个吻极轻极轻地落在他耳廓上,算是回答。
他到底还是把那问题问了出来。
“你到底为什麽要跟我赌那一把?”
史少诚没有说话,於是林润把他推开一些,迫使他看著自己,在那注视里,史少诚的目光渐渐认真起来。
“我不能让你呆在那里。林润,赌博是怎麽毁人的,你现在应该比我要清楚。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不能这麽下去。”
林润看著他,思考了几秒锺,然後慢慢地说,“你觉得我和他们不一样?史少诚,没有什麽不一样──我和他们,本来就是同一种人。”
“你们不是。”史少诚立刻而坚决地说,“你和他们从骨子就完全不一样。他们是什麽?就是一群垃圾!而你是我……”
他突然停住了,没有说下去,林润觉得自己理应生气,然而他却没办法气愤起来,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别这麽说我朋友。”
史少诚半晌没有说话,再看著他时,黑眼睛里突然带了很多让人怦然心动的决断。
“林润,”他说,“我爱你。”
五个字斩钉截铁地砸下来,林润还没从方才的恍惚里完全清醒,又被砸得有些头昏眼花。史少诚严肃而镇定地看著他,唯独微皱的眉间透露出一点微妙的心虚,林润花了一会去消化这句话,又被某种震动搅得连心脏都抽搐了。
在那种说不出的激动里,林润拉下史少诚的头,再一次和他唇齿交缠,直到两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然後在短暂的拥抱里,他听见史少诚问,“我们算不算是统一战线了?”
林润终於忍不住,微微地笑起来,那一瞬间居然如释重负,跳跃地想起了从前的一些旧事。
那时候他和史少诚认识不久,彼此还未曾说话,因为恪守阵营而公式化地敌视著,却都在心里明了,自己并不真的讨厌那个人。
在某个有很好太阳的下午,林润逃了课,一个人在c场上发了会呆,然後史少诚走过来,递给他一支烟抽。
他犹豫了一会,在对上y影里那双眼睛的时候,还是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於是史少诚对他笑了一下,非常好看的笑容,以及非常英俊而神采飞扬的人。
林润永远都记得,他为自己点烟时,掠过鼻端清爽的少年气息。
终於把这两个人搞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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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悬崖29
常靖嘉终於被放了出来。
林润找到了一个徐姓建筑商,以善於钻营和善盖烂尾楼出名的,用常靖嘉的名义许给了他开发区两块地的承包权,拿到了二百万。
常靖嘉在里面显然吃了不少苦,几天里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林润带他去吃饭,被他风卷残云的气势吓得不轻。
吃到一半,手机响起来,史少诚来电。林润心虚地打量了常靖嘉一眼,发现後者正吃的专心致志,於是走到门外接通了电话。
“林润。”
“有事?”
稍稍停顿了一会,於是林润知道他其实并没有事。
然而那口气听起来是很温柔和愉快的,“你在干什麽?”
林润想了想,还是如实说,“我和常靖嘉在一起。”
史少诚并没有说什麽,但林润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高兴,电话两端的空气像是有一条极细的线牵连著,那边波动一下,就立刻传导到这一边。
“我刚才给张德成打过电话了,我们明天下午就能过去。”
张德成是营县宾馆那时的警卫,去找他的事情昨天就定好了,这个时候再重复一遍,显然没什麽意义,只是为了岔开话题而已。
林润突然又有点感激他的体贴──史少诚对常靖嘉的厌恶,比起後者对他来,只多不少,只是不大外露罢了。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林润挂了电话,回到房间里,常靖嘉却已经放下了筷子,对著一桌子狼藉发呆。
“那场子是廖启铭的?”
常靖嘉没j打采地点头。
“那当时是谁带你去的?”
“就是他,我x,当时招待我跟对贵宾一样,突然又翻脸不认人。”常靖嘉一脸恨意,“这个老王八,早晚有一天我得搞死他。”
林润心里一沈──对上了。
别人早就设好了套子,用最初的几场小赢做诱饵,等著他们跳到无底的深渊里去。而他们还真的相信那只是纯粹的好运,晕头转向的越陷越深,直到被人掐住死x,几乎动弹不得。
“常靖嘉,”林润低声说,“你也该长长记x了。这一次算是教训吧。”
常靖嘉抬头看了他一眼,很不耐烦的表情,林润要说的许多话都给他赌了回去。
从小到大他都是这个执拗的脾气,自负傲慢,软硬不吃,林润叹了口气,只得作罢。
但是,廖启铭又为什麽盯上了他们两个?
林润还在想,常靖嘉已经站起来,打了个哈欠,“妈的,困死了,在那一个好觉都没睡过。”
他确实狼狈不堪。
然而常靖嘉到底也没能睡成一个好觉。
一大早林润就被陆丹阳的电话叫醒,告诉他常靖嘉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截住,不知为什麽暴打了一顿,现在正在医院。林润被这消息惊得睡意全无,心急火燎地拦车赶到医院,唐宋和陆丹阳已经在那里了。
平时一起玩的两个朋友,卢文杰和杨恬,正从病房里走出来,和林润打了个照面。看到林润来,两个人都怔了怔,想说什麽又说不出口似的,只说,“他没什麽事。”
然而语气又有些古怪。
林润走进病房,就看见常靖嘉好好地躺在病床上,正和唐宋说话。他身上没见什麽伤口,唯独脸上贴了块很大的纱布,几乎盖住了右半边脸。
“怎麽回事?”
陆丹阳刚想说话,常靖嘉自己扯了扯纱布,满不在乎地说道,“破相了。”
然後用手比了一下,从眼角向下,两寸来长的一道疤。
刀伤,是殴打他的人划的。一夥七八个人,天太黑看不清长相,只知道各个身手利落,在整个过程里一语不发,熟练地打断了他两g肋骨。
然而总算没有什麽大事,他原本就对长相不太在意,所以也就算不上多大的损失。他兴致勃勃地和三个人说著话,乐此不疲地拿言语逗弄给他换药的小护士,那小护士大概也只有二十一二岁,频繁地脸红著。
小护士很漂亮,很大很亮的一双眼睛,林润也就多看了几眼,顺便扫到了她x牌上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於亢奋,林润总觉得,在和那护士说话的时候,常靖嘉的举止比以往还要惹人讨厌。
然而这终归是好的征兆,说明他并无大碍,林润陪常靖嘉说了一会话,安慰了几句,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
常靖嘉得罪的人不少,有动机的人也不少,然而这一次的事情,不知怎地总让林润觉得蹊跷非常。
一点的时候他从医院出来,径直去找史少诚,两个人买了车票去营县,在长途客车上,林润总想著常靖嘉的事情,说话也有心不在焉。
很快史少诚就发现了他的异样,关切地问,“林润,是不是有什麽事?”
於是林润把常靖嘉的事情讲给他听。
史少诚听得几度皱眉,林润知道他绝不赞成自己的某些举动,但他也绝不想听到史少诚义正严词的指责。
“别给我做道德批判。”林润及时地说,“用不著。”
史少诚沈默了一会,若有所思,半晌之後他说,“林润,你最近小心些。”
“你也觉得和廖启铭有关系?”
“我还没跟你说,你的车找到了。”史少诚有些歉意,“思韵找人帮忙看过,刹车和离合器都有人做过手脚──有人想杀你。”
一股寒气掠过,林润沙哑著嗓子问,“廖启铭?”
车轮碾过一片碎石,整个车厢一次起伏颠簸。史少诚看著他,悄悄地碰了碰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非常温暖。
“你最近要小心些,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廖启铭干的,这个人也绝对不简单。林润,你最好不要和常靖嘉走得太近。他那个人狂妄又冲动,你会被他牵连。”
林润在那手指上很快地握了一下,然後松开。
“史少诚,不管你对他怎麽看,但这个人是我朋友。朋友之间没有牵连这种说法。”
史少诚微微一怔,林润把语气放缓些,又说,“到底我跟他认识十几年了。”
史少诚刚想说什麽,车子却猛地刹住了,两个人都向前跌去,狼狈地又坐稳了。
国道的左边就是营县宾馆──到终点了。
常靖嘉同学,你完全没有身为配角的自觉!你难道没发现,你的戏份比小史同学多多了麽?
常靖嘉:(斜眼)你谁啊?
挥手叫来城管一帮,於是作者英勇就义了……
欲望悬崖30
张德成已经从营县宾馆辞职,自己开了家小吃店,对於两个人的到来,他仍然显得有些疑虑,却还是照实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一月十二号,他们是住在宾馆。”张德成回忆道,“没错,早上到的,十一点吧,吃的工作餐,然後是休息时间,会议是下午两点。差不多十一点十五?有两个人走出去,其中一个我认得,是林书记。我以为他们要去找餐厅,就说餐厅在二楼,然後另一个人很客气,跟我说谢谢,他们出去吃,我也没在意。过了一会我出去抬水,看见他们俩在说话,林书记好像挺生气,然後他们就走了。”
林润的心突突地跳了几次,“那个人是谁?”
“後来我在那边捡一张代表证,我想是和林书记在一起的那个人,就拿著了,在会场门口等著。後来差不多快两点的时候,他们的车才开到会场,另一个人没带代表证,我就过去问是不是他的。他说是,说谢谢我,两个人就一起进去了。代表证上写的是史建明,就是现在的史市长。”
“他们去了哪?”
“不知道。”张德成说,“就知道他们是一起出去一起回来的,坐的一辆车。”
然後他再次打量了两个人,“你们真的是党史办的?”
许久没说话的史少诚终於开口,“介绍信你都看过了,不信我们,还不信公章麽?”
张德成不说话,显然有些疑惑,史少诚拉著林润站起来,“谢谢你张先生,不耽误你做生意了,我们先告辞了。”
然而林润还站在原地,僵直著身体,史少诚放缓了语气,低声说道,“林润,走吧。”
林润终於转身出了门,脸色惨白地直视著前方,目光却没有焦点,神色恍惚。
张德成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想,史建明那天中午果然不在营县,十一点十五到两点──这麽长的一段时间,足够做任何事情。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和史建明在一起的还有林凯书──他的父亲。
他侥幸地想过,或许事情并不总是像看起来的那样,也许史建明和林凯书一起回了市区,但借故离开了,林凯书对这一切并不知情;又或者史建明用了某种障眼法,让他在林凯书眼里看起来是清白的,所以──
然而这一切都不成立。
有两件事是他无法回避的。
林凯书对於邵光死亡的不予追查,还有在邵光死後他们的极力掩盖。无论换了哪一个说法都说不通,唯独那个他最不想接受的事实镶嵌上去,就环环相扣,严丝合缝了。
史建明杀了邵光,而林凯书是同谋。
回程的路上他始终一语不发,史少诚也沈默著,只是不时看著他,露出担忧的神色。
他知道他在想什麽,却无法说破,更加无从安慰。林润望著窗外闪过的田野和村庄,心里一片白茫茫的烦躁。
两个人在客运站下了车,正是学生返校的高峰,车租车一辆也叫不到,地下停车场里排了几十米的长队,史少诚等了一会,试探地叫他,“林润?”
他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一声。
“坐公交车吧,也不是很远。”
不远处就是公交车站,有车直达林润家附近。然而在周末,公交车也挤得满坑满谷,两个人费了很多力气才从後门挤上车,找遍全身没有硬币,只能拿了一张五十块的纸币,让人群遥遥地传过去投进投币箱。
周围有几个人投来诧异的目光,林润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索x车里实在太挤,大家视线里密密匝匝地全是人头,连转个头都困难,很快也就没有人在看了。
车子一路颠簸地行驶,只见人上车不见人下车,林润从不知道狭小的空间里可以挤下这麽多的人,几乎拥挤到无法呼吸。汽油味、汗臭味、香水味和不知道哪来的鱼腥味混杂在一起,几乎让他呕吐,他站在台阶上一块狭小的地方,无处可扶,随时要担心跌倒。
可他实在也无处可跌──无论向哪里倒都只能倒在别人身上。在一个急转弯之後,他站立不稳,立刻就撞上了史少诚的肩膀。
“林润?”
他没说话,只是把脸靠在史少诚的脖颈上,身体紧贴著他的身体。那股干净而温暖的味道慢慢驱散了车厢里污浊的气体,他闭上眼睛,试图让周围的一切都隐去,连带著所有的过去,和他不愿意想的明天。
他只想著自己,还有他紧贴著的这个人,世界上就只剩下这麽相依相偎的两个身体,温暖而安静。
车厢里太过拥挤,没人注意到他们这种隐秘的拥抱,林润紧贴著他,隔著衣服感觉到史少诚x口温暖有力的跳动。然後,在这样过於紧密的相贴里,随著车厢的颠簸,而一直摩擦著的某个部位,居然起了反应。
他一时间尴尬地无以复加,想要退开一些,偏偏前後左右都是人,抬起一只脚都找不到地方落。正在窘迫里,史少诚却不动声色地伸出一只手来,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腰。
很轻的声音,带著安慰响在他耳边,“没事。”
於是林润就那麽靠著他,直到那股躁动慢慢地平息下去,没人在看他们,他也不想去注意别人的存在。车厢在夏日的夕阳里摇晃著,林润越过史少诚的肩膀,看到许多朦胧而美丽的光束。
那辆拥挤的公交车,仿佛正在开往某个宁静永恒终点。
被公交车挤扁的某艰难地爬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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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们睡在林润的家里,睡著的时候几乎是头抵著头,林润原本以为自己睡不著,但竟然睡得极其安稳。
凌晨的时候,铃声劈开夜色,林润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刻意压低了声音。
“怎麽了?”
然而史少诚已经醒了,正坐起来,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电话里是唐宋的声音,略有些迟疑的,又十分沈重。
“卢文杰出事了。”唐宋说,“和常靖嘉一样,不过他伤得不重。还有杨恬。”
林润的睡意立刻烟消云散。
“杨恬怎麽了?”
“她──被人轮奸了。”唐宋声音里透著不忍,“似乎是同一夥人,但她看不见脸。然後她也被划了一刀──在脸上。”
林润眼前浮现起那个女孩秀丽的圆脸,还有她那些泼辣桀骜的神气,黑暗里仿佛潜伏著某种怪兽,将腥臭的鼻息喷到他脸上,血盆大口对准了他的脖颈。
“谁干的?”
“不知道。”唐宋说,“我在医院,不多说了。最近我们都……小心点吧。”
电话挂断,林润把手机放下,一股冰凉顺著手指爬上脊背,让他微微打了个寒战。一双手臂抱紧了他,把他拉到一个温暖的x口上去,史少诚的声音低沈厚实地叫他的名字。
林润知道,他该都听到了。
“是谁干的?”
史少诚没说话,然而林润感觉到他在黑暗里微微摇头。
“杨恬,卢文杰,常靖嘉……”林润喃喃自语,“还有我。那个人本来想杀我,可能也想杀你。”
“林润,你不要多想。”
“谁会和这麽多人有仇?”
史少诚没有说话,林润却知道,他正和自己想著同样的事。
“廖菲……”林润轻轻地说,“她没有死。”
天亮後,两个人来到了第二人民医院的病案室,找卫生局的熟人打了招呼,他们被获准复印廖菲的病历。
六年前廖菲自杀後,就是被送进这家医院抢救的。林润和史少诚翻遍了病历,都没有找到病危通知和死亡记录。
依据病历的记载,廖菲是在住院三天後自动出院的,出院时生命体征平稳。林润放下病历,发现史少诚正在看自己,两个人的目光相对,都有种凉飕飕的寒意。
半晌,史少诚说,“她真的没死。”
“我看见她了。”林润说,“她没死……是好事。”
“林润,你还在为她的事情自责。”
林润的语气突然尖锐起来,“那你呢?你能做到不自责麽?”
史少诚停顿了一会,说,“不能。”
“所以我也不能。”
他话语里负载著许多沈重,史少诚像是被这几个字砸到一样,突然严峻了表情。
“林润,你心事太重了,想得又太多。”他低声说,“我一直希望你活的轻松一点,所以我想,如果你知道了你想知道的事,问题就解决了。但是现在看来,越是刨g问底,反而越──”
“没有但是。”林润坚决地打断他,“舅舅的事我会查下去,廖菲的事也一样。史少诚,有些事不会因为你不看,它就不见了。早晚有一天它还会出来,因为它永远在那里。”
史少诚没再说话,只是慢慢地点了点头,表示他明白了。
两个人无言地对坐了一会,直到空荡荡的走廊里刮过一阵y寒的风,然後林润站了起来,史少诚跟在他身後。两个人像是共同负荷著什麽极为沈重的东西一般,慢慢地走远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没有得到任何新的线索,然而又有一个人出了事──这一次是史少诚的朋友。
高干子弟频频出事,一时间人心惶惶,平建新因此焦头烂额,然而也查不出头绪来,只能加强了警备和巡逻。常靖嘉在住了一个月院後,终於康复出院,回家慢慢调理。
他身体向来好,这次恢复得也快,一出院就召集了众人去玩乐庆祝,林润虽然心不在焉,但也还是去了。
ktv里一众人鬼哭狼嚎,林润漫不经心地坐在常靖嘉身边,纷杂地想著许多事。常靖嘉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响了许多次,常靖嘉却看也不看,只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次数一多,林润也不禁注意了起来,亮起来的名字在黑暗里看起来十分显眼──那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都来自肖楠。
苦命的肖楠啊……真是很命苦t t
欲望悬崖32
林润这才注意到,以前总是和常靖嘉厮混在一起的肖楠,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见到了。
“你干嘛躲著他?”
常靖嘉瞟了他一眼,并没说话,只是拿过手机来预备关机。刚碰到键盘,手机又响了起来,他原本满脸的怒容,但看清来电的名字以後,却又刷地换了一副表情。
林润诧异於他突然亮起来的神色,偷偷地看了一眼,常靖嘉就站起身来,快步地走出去了。
林润琢磨著那个名字,没什麽特色也不起眼,只是觉得耳熟。他翻来覆去地想著“孟丹”这两个字,突然间恍然大悟──在医院里一直护理常靖嘉的护士,x牌上写得似乎就是这两个字。
屋里仍旧热闹吵嚷,常靖嘉那个电话打了快二十分锺,才悄悄地从门外走进来,掩饰不住地满脸笑意。林润看了他一会,忍不住问他,“你怎麽又搭上个小护士?”
常靖嘉声音里略有怒意,“你管我。”
他总是喜怒无常,林润早在十年前就习惯了,仍然耐著x子寻g问底,“她年纪还不大吧?你也别太──”
“我没碰过。”常靖嘉骂了一句,“亲也没亲过。”
林润诧异了──已经认识了快一个月,这也未免太不象常靖嘉的作风了。
“那肖楠呢?你到底──”
“我x,”常靖嘉似乎真的生了气,“你别把孟丹和他比。”
林润看著他异常认真的脸色,实在有些不明所以,然而等他渐渐明白了,又实在难以置信。
“常靖嘉,你──”林润不由得口吃起来,“你不是──”
常靖嘉一时没说话,脸上的神色却逐渐柔和了起来,一种温柔浮现在他脸上,与平日的他极其不相配,仿佛这温柔是从别人的记忆中偷来的。
“林润,你不知道。”常靖嘉带著一种做梦似的神气说,“她是我见过的最天真、最单纯的女孩子。”
林润不知为什麽,竟然轻微地打了个哆嗦,他啼笑皆非地看著常靖嘉,实在无法接受他突然陷入爱河的样子。
“你觉得,最天真、最单纯的女孩子,和你很般配?”林润忍不住要提醒他,“常靖嘉,她如果知道你是哪种人,大概──”
常靖嘉猛地抬起手来,推了他一下,力道有所控制,但还是让林润险些坐不稳。
那张脸上也是一副y鸷,林润正准备发火,常靖嘉已经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少管我的事。”
显然是被戳到了痛处,林润想。
“常靖嘉,你想好了,”林润柔声说,“你能瞒一时,能瞒一辈子麽?早晚她要知道。除非你──”
他还没说完,常靖嘉已经夺门而出,摔门的声音让屋子里静了一静。林润追出去,拍拍他的肩膀,常靖嘉反手就是一拳。
林润堪堪避开,终於也发了火,“他x的常靖嘉!你再打一拳试试!”
他很少发火,突然一爆发,连常靖嘉也愣住了。两个人尴尬地对视了一会,常靖嘉转开目光,低声嘟囔了一句。
“常靖嘉──”
“你别说了。”
“肖楠呢?”林润没理会他,“你总躲著也不是办法。”
常靖嘉铁青著脸不说话,林润叹一口气,“我去跟他说说吧。”
当天晚上,林润把这件事说给史少诚听,史少诚显然是不赞成的,皱紧了眉头,半天才说,“林润,这样不好。”
林润把手c进他头发里去,“什麽不好?”
“常靖嘉这麽做,对孟丹,对肖楠,都很……”他小心地挑选了措辞,结果还是没法避免鄙夷,“卑鄙。”
林润狠狠一搅和,把那些头发弄乱,“就你最高尚,你全家都高尚。”
史少诚不做声,摇了两下头把头发恢复原装,刚想说点什麽,林润已经贴上来,堵住了他的嘴唇。
第二天林润约了肖楠见面,出乎意料地,肖楠的反应冷淡得不正常。在林润的再三说服下,他终於同意来,却姗姗来迟了半个小时。
见到他第一眼,林润吓了一跳──一个月里他大大地憔悴了,瘦得连脸颊都凹陷了,唯独眼睛闪著一种病态的光芒。他一坐下来,就开门见山地问,“常靖嘉呢?”
林润给他倒了杯茶,肖楠却接也不接,林润只得尴尬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
“他最近身体不大好,”林润温和地对他笑笑,“所以──”
“身体不好,倒是可以勾搭女人。”肖楠冷冷地笑一声,“住院也不忘了勾护士。”
林润心里一沈,差点脱口而出“你怎麽知道”,终於还是忍住了,只笑了一笑。
“肖楠,你弟弟上学的事,户口可以先──”
“用不著了。”肖楠面无表情地说,“他退学了。”
林润一愣,半晌才说,“那麽你的父亲──”
“死了。”
一种东西堵在林润的胃里,令他觉得极为不适,在一股莫名的歉疚里,他语无伦次地说,“肖楠,这真是……你怎麽不说?我是说,挺抱歉的,你──”
肖楠直直地盯著他,声音又冷又硬,“你抱歉什麽?”
“我抱歉……没帮到你。”
肖楠的目光稍微软化了一些,林润惊讶地看到,他的眼圈红了。
他轻声说,“林润,你是个好人。”
歉疚更汹涌地涌起,然而肖楠继续说道,“你是个好人,可你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帮我,对吧?”
在他的注视里,林润发觉自己没法说出一个字来。肖楠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所以……你跟他们还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
林润从未觉得这样惭愧和羞耻过。
肖楠倏地抬起头来,已经恢复了冰冷的神色,他站起身来,脸上有一种奇怪的表情,混合著刚毅和麻木,让林润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这件事我会解决的,”晓楠说,“我会让他解决的。他不能总躲著我,他躲不了。”
然後他快步走出门去了,每一步迈出是都好像花了很大的力气,林润看著他的背影,陷入到一种深刻的自责中去了。
在那种强烈的自我厌恶中,不知怎地,他突然想起了史少诚的话。那一天,史少诚对他说,林润,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林润在心里默念著这句话,突然间涌起了一阵强烈的渴望──他想见到史少诚,无法再拖延一刻一秒。
肖楠小朋友只要再完成一个艰巨的人物,就可以谢幕了……
其实他是个好孩子呀,唉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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