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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医童养媳 第92部分阅读

    名医童养媳 作者:肉书屋

    。左天佑因此被几派政敌和皇上合力压制,才不得不卸掉兵权,赋闲修养。但他的党羽并未被剪灭,仍握有重权,在朝堂兴风作浪,等待左天佑东山再起。

    如今,左天佑就是能再威威赫赫,施威的战场也换成了另一个世界。西魏朝堂会重新洗牌,左天佑的各派政敌定会蜂拥而起,此时的朝堂正值混乱之际。

    这时候,左琨做为份位最重的皇长子要求娶大秦皇朝的贵女,定会在朝野掀起莫大的风浪。做为随身伺候左琨的长史官,高长史很担心因此影响左琨在朝野的名望地位。娶一个异族女子为正室,得不到岳家支持,还会遭臣民指责非议。

    虽说西魏讲究血统纯正,储君要求皇后嫡出。但若嫡出皇子声名太差,皇上和群臣也会另择有威望的皇子养在皇后膝下,承袭皇位。左琨远离家乡亲人到异国为质,受尽苦楚冷遇,若因他迷恋福阳郡主而毁掉这一切,也太不值了。

    左琨执意而为,若规劝不起作用,只好把魏统领的下下策提到计议上来。除了奏折,高长史还有西魏皇后写了一封密信,说的就是魏统领的计策。

    高长史拿着奏折到书房,请左琨过目盖章,又跟他讲明朝堂的局势。左琨淡淡一笑,没出声,仔细看完奏折,盖好印签,那神情似乎成竹在胸。

    “我给母后写了一封信,你也一并附上,找专人递送到宫中。”

    “是,大皇子。”

    左琨知道高长史担心西魏朝廷的局势,想宽慰一番,刚要开口,就听小厮禀报说沈蕴来访。他把信交给高长史,嘱咐了几句,就匆匆去迎接沈蕴了。

    沈蕴跟随左琨走向书房,边走边询问彼此的身体状况。两人因昨日醉酒,今天都没去上学,互相安慰,嘻笑玩闹,倒象是有说不完的话。

    “你怎么还不去送折子?”左琨见高长史仍在书房,纳闷询问。

    “奴才……”高长史瞄了沈蕴一眼,欲言又止。

    “有话就直说,程智是我的至交好友,这件事我本也打算告诉他。”

    高长史点点头,说:“大皇子,奴才认为您要求娶福阳郡主之事暂且不能声张,若通过大秦的驿站转递奏折,驿官会开封查看,此事就会泄露。无论此事是否能成,现在就闹得人尽皆知,奴才以为会影响您的名声。”

    “什么?你要……”沈蕴听说左琨要求娶福阳郡主,颇为震惊,他也是聪明之人,话问到一半,他就明白了左琨的用意,不禁连声叹气。

    “找魏统领,他有办法。”

    魏统领出身飞狐营,与西魏某些人书信来往,根本不需要通过大秦的驿站。

    “是,大皇子。”

    高长史犹豫许久,在左琨一再追问催促下,才把魏统领那番话告诉他。左琨见沈蕴表情怪异惊恐,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就让高长史出去了。

    魏统领是左占的人,左琨很清楚,他也知道左占的打算。在众人眼中,他是柔弱沉默的性子,从未过问朝堂之事,但出身皇族,有些心机与生俱来。

    “程智,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左琨表情平淡,好象一个看透世情的智者。

    沈蕴注视左琨,忽然感觉左琨令人很陌生,好象不再是西魏那个柔顺沉默的质子。他感觉左琨好象一下子长大了,又流露出一种置身高处的威仪,让他叹服。

    “我没什么可问,就是觉得……唉!谢谢你。”沈蕴早就知道左琨对沈妍有心,也知道左琨并不是爱慕福阳郡主,而是想为沈妍和沐元澈扫清障碍。

    “你不用谢我,其实我该谢谢你,也该谢谢……谢谢妍姐姐。”左琨释然一笑,又说:“你别被魏统领的话吓倒,我既然打算求娶福阳郡主,就没打算抬一副灵柩回国。她能不能母仪西魏,要看她的福泽和造化,还有心术。”

    “我明白,你心意已决,我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姐姐……”

    左琨眉头一蹙,忙说:“先别让她知道此事,她不是打算去花朝国吗?也快要起程了。等她回来,此事已成定局,她前路清明平坦,我心足矣。”

    沈蕴心里忽然萌生出想落泪的冲动,他咬紧嘴唇忍住了。一场宿醉,今日的左琨与往常大不相同,就似乎变了一个人,连往昔的影子都好象随这场醉生梦死消逝了。沈蕴知道,在生命旅程中,这种变化他也会有,他期待快点到来。

    “我想去看看姐姐,你……”沈蕴话未完,就突然打住了,因为一把长剑破窗而入,架到了他的脖子,森冷的剑光浸透暑热,令他不由周身颤抖。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交换

    沈蕴和左琨站立在窗前,保持很近的距离,面对面说话。一个灰衣男子手持长剑破窗而入,长剑架到沈蕴的脖子上,直逼左琨的咽喉。突发惊变,两人都惊骇恐慌,不敢出声,一动也不敢动,等待不速之客开口提条件。

    “据我所知,左天佑到达大秦京城第一站就是质子府,还以一个侍卫亲属的名誉在质子府留宿了一晚,那一晚他住哪间房?可留下什么东西?”

    左琨听到问话,故作镇定一笑,身体试探着后退了一步,“侍卫的亲属在质子府借宿一晚,无须禀报我,住哪个房间我更不知道。阁下对西魏朝廷的状况稍有了解,就知道我是被左天佑百般打压之人,他有保密的东西怎么可能留给我。”

    沈蕴见左琨语气平静,也松了一口气,脖子稍微动了动,错开剑锋,目光顺着长剑向持剑人瞄去。看清持剑人,他微微皱眉,想笑,心里刚放松,又突然收紧了。他与持剑之人见过面,看到持剑人左臂残废,他就知道此人的身份了。

    持剑人是老程,沈蕴听说过老程的故事,从沈妍的只字片语中也猜到他是沐元澈的父亲。沈蕴是少年持重之人,知道其中的利害,从不和任何人吐露过。

    老程持剑相逼,威胁他们,要左天佑的东西,主要目标是左琨,而沈蕴只是被牵连者。只怕激怒老程,在下一个瞬间,成为被灭口的对象。

    左琨的话极有道理,侍卫的亲戚留宿质子府,肯定要避讳主子,怎能让左琨知道住在哪里?左天佑把左琨当成不谙世事的孱弱皇子,又是被打压的人,有秘密也不能告诉他。可若左天佑没行机密之事,千方百计混进质子府做什么?

    这段时间,除了左琨,老程查遍质子府上下,每一个角落都没放过,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左天佑死了,有价值的线索若是都因此断掉,沐家的冤案又会石沉大海。一想到几代人的期望又要落空,老程心如刀割,甚至萌生一死了之之心。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吗?西魏皇室欠下的血债你也有份。”老程的剑从沈蕴脖子上错开,满满架到左琨的脖子上,只要左琨一动,就会血溅当场。

    “别、别,你……”沈蕴见老程逼近左琨,目露杀机,他又急又怕又是担忧惶恐,他想搬出沈妍,求老程放过左琨,又怕惹来更大的麻烦。

    “他、左、左天佑留下了一封书、书信,不、不知道是不是你想要的。”僵持了许久,左琨满脸惊惧,嚅嗫开口,眼底却凝聚着镇定与狡黠。

    “拿出来。”

    “你放过我的朋友,此事与他无关,他平安离开质子府,我才会把书信交给你。”左琨边说边给沈蕴使眼色,示意他赶紧这个是非之地。

    沈蕴觉得自己此时若丢下左琨离开很不仗义,犹豫着不知是去是留。左琨一再催促他,并保证自己能安然无恙,他才重叹一声,出去了。刚到门口,左琨又叫住他,嘱咐他尽快回家,不要叫惊动侍卫,也不要把此事告诉任何人。沈蕴不明白左琨为什么不趁机求救,考虑到左琨的安危,他只好点头答应。

    老程目送沈蕴离开,见没有惊动侍卫和小厮,才放下心,他回头看到左琨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心里很不舒服,冷声质问:“书信呢?”

    “左天佑武功高强,狡诈善谋,他的手下个个精明机敏。而我身为质子,又体弱多病,他们之间就是有书信来往,那些信也不会落到我手里呀!”左琨神色轻松,语气淡定,说话头头是道,根本不把老程的威逼放在眼里。

    “你……”老程意识到自己被这个瘦弱少年骗了,很气愤,长剑压向左琨的颈部动脉,“我本来不想杀你,你竟然耍弄我,就别怪我下手狠毒了。”

    左琨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丝丝辣辣的疼痛,也知道火候到了,赶紧抬手摆出投降的姿势,“别、别下手,我能告诉你一些秘事,可你依旧不能为家族雪冤。”

    “你知道我的身份?”老程觉察到自己低估了这个少年,脸上密布警惕。

    “我、我害怕,刀剑无眼,要是你一不小心用力,我岂不就没命了?”左琨缩了缩脖子,慧黠的目光打量老程,寻找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机会。

    “你既然什么都清楚,就提条件吧!”老程冷哼一声,收起剑,又说:“你再提交换条件之前,要让我看到有价值的东西,否则……”

    “有价值的东西没在我手中,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秘事。”

    “什么秘事?”老程知道左琨很狡猾,他双手紧握长剑,神态机谨。

    左琨冷嘲一笑,说:“左天佑来质子府借宿一晚,留下了两样的东西,分别让两个人来取,其中有一个是你们的皇上。我猜到你就是在津州杀死左天佑的江湖侠客,就知道你的身份了,沐家的灭门惨案我在西魏时就听说过。左天佑给你们皇上留下了东西,这其中定有隐秘,你还能依靠你们皇上为沐家平叛雪冤吗?”

    老程的身体轻轻颤抖,左琨的话很有道理,左天佑给当今皇上留下东西,且不说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想依靠当今皇上为沐家洗冤平反就成了奢望。

    “来取东西的人除了当今皇上,另一个是谁?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另一个人是谁,我也只是猜测,不便于告诉你。左天佑留下的东西他们并没有取走,他们取走的是两封书信,是我仿左天佑的笔迹写的。”左琨见老程惊诧他的话,摇头一笑,说:“西魏自建国就和大秦皇朝说一样的语言,用一样的文字。但西魏有一种皇族和贵族通用的文字,不常用,却一直流传至今。左天佑和那两个人通信,肯定会用西魏的文字,我就代他写了两封,把那两个人打发了。”

    老程在质子府探查多次,常见左琨,知道他的身份,见他很孱弱,走路连头都不抬,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没想到左琨竟然这般诡诈,且善于隐忍。

    话又说回来了,出身皇族、长在深宫的人能没有心计吗?没心计能存活长大吗?就算是白纸一张,在一个大染缸里浸染十几年,不变质变色才怪。

    “左天佑留下的东西在哪里,想必你也知道,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老程顿了顿,又说:“你知道沐家惨案,也知道我的身份,就清楚什么比我的命重要。”

    左琨拿出一只皮制小瓶子,挤出药膏涂到脖子的伤处,边涂抹边说:“我现在还想不出跟你提什么条件,要不,你给我杀三个人,不,还是做三件事吧!做事需不需要杀人由你来定。我把左天佑留下的东西找出来,交给你,还能助你报仇雪恨。可我不相信你的承诺,你必须拿沐家列祖列宗发誓,不能哄骗我。”

    “好。”老程没有犹豫,按左琨的要求发完誓,刚想说话,看到天空响起金翎卫的紧急信号,他丢下一句“后会有期”,就离开了质子府,飞奔而去。

    左琨轻哼一声,摇头冷笑。左天佑执掌西魏政权,西魏皇后娘家一族一直被打压,在宫里,他和皇后倍受皇上冷落。皇后是有心善忍之人,搜集了左天佑很多罪证,经常讲给他听。那时候他嫌烦,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左天佑死了,西魏的政局依旧很复杂,能为自己争取一个人,关键时刻就能成为一份助力。

    高长史敲门进来,说:“奴才在门口碰到沈公子,见他走得急,说话含含糊糊,奴才还以为大皇子有什么事呢,就赶紧叫小厮们一起过来看看。”

    “没事,程智竟然忘记了一份功课,我告诉他了,他怕夫子骂,就匆忙回去做功课了。”左琨说话的语气平静坦然,任谁也听不出他撒了一个大谎。

    “哦,原来是这样。”

    左琨点点头,问:“还有事吗?”

    高长史犹豫片刻,说:“奴才想跟秦长史商量大皇子求娶福阳郡主之事,给皇上递奏折也要听听他的说法,可几天不见他了,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我知道秦长史在哪里,我带你去找。”

    “大皇子知道?”高长史满脸怀疑,左琨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

    左琨带着高长史向后花园走去,边走边说:“秦长史在后花园西北角的水井里,已经呆了好几天了,也该出来见见光了,你叫两个小厮同去。”

    “在、在水井里呆、呆几天?那、那他还、还能……”

    “能活才怪,当然是死的了。”

    高长史满脸惊疑,见左琨面色平静,他感觉惊悚惶恐,知道这其中涉及到隐秘,不敢多问。左琨知道秦长史死在井里几天,是谁杀了秦长史就不言而喻了。

    左琨冷哼一声,说:“秦长史想把我推到井里,结果自己进去了。”

    “他、他竟敢谋害主子,好大的胆子,该死。”

    “秦长史是左天佑埋下的暗线,要与人结头的,你别惊动太多人。”

    “奴才明白。”高长史呵令两个小厮过来,到水井里捞人。

    左琨同他们一起去了后花园,他要指明是哪口水井,还要找到左天佑留在秦长史身上的东西。那些东西是老程想要的,他要拿到手,还不能让任何人发觉。

    ……

    慧宁公主想牵制御亲王,把杜氏一族掌控在手中,就以沐元澈和福阳郡主的婚事为条件,与慧平公主达成协议。如今,指婚的圣旨已颁下,沐元澈拒不接受这门婚事。慧宁公主的威严被挑衅,且又被慧平公主威胁,已然气急。

    沐元澈和慧宁公主杠在重要关口,都在气头上,谁也不肯暂退一步。沐元澈被逼无奈,竟然要以命偿还慧宁公主的恩情,以求拒绝这门亲事。

    侍卫的剑刺进了沐元澈的左胸下方,正是心脏的位置,而持剑者正是沐元澈本人。皮肉破裂声传来,鲜血迸流而出,沐元澈脸色霎时苍白,他的身体好象枯木一般,直挺挺颓然倒地。鲜血染红了他淡色的衣袍,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啊――”沈妍一声惊叫,好象丢了魂一般呆立当场,她反映过来,赶紧向沐元澈扑去,捂住他的伤口,又摸向他的脉搏,她微微一怔,随后放声大哭。

    沐元澈拨剑刺向自己胸口的速度太快,众人来不及阻拦,见他被剑刺透胸口倒地,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听到沈妍惊叫,周围惊呼声四起,喊叫声随之而来。

    “快、快叫太医――”

    慧宁公主看到此般情景,惊骇得瞪大眼睛。她是机敏冷静之的,很快就反映过来,一把扯掉轿帘,想出去看沐元澈的伤势。看到爱子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了,死亡的恐惧侵入她的脑海。霎那间,她的心好象被剜掉一样,一阵剧痛侵袭,曼延周身。她想站起来,想离开轿子去看儿子,可她却半点力气都没有了。

    “公主、公主,你醒醒。”侍者见慧宁公主处于半昏厥状态,连声呼喊。

    慧平公主见沐元澈为拒婚而自杀,认为这是对她的挑衅和折辱,气得破口大骂。见慧宁公主因心疼儿子而半昏半醒,她又兴灾乐祸,躲在人群外看热闹。听到福阳郡主的哭声传来,她冷哼一声,赶紧去安慰女儿。

    老程飞奔而来,看到沐元澈浑身染血倒地,再见此情此景,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连气也顾不上喘一口,就咬紧牙关,挺剑直削慧宁公主的轿子。八抬大轿的顶子被掀飞了,慧宁公主的发冠也被削成两半,众人再一次惊呆了。

    “程叔,快,快救澈儿,带他走,快――”

    老程听到沈妍的喊声,顾不上理会慧宁公主,扶起沐元澈,半背半抱,飞跃而去。沈妍匆忙爬上马车,让丫头打马飞奔,追着老程和沐元澈而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假胸

    老程右臂背剑,左肩扛着沐元澈,一口气就飞奔出百步。他紧皱眉头,脸上没有心疼担忧,倒密布恼恨焦急,他不象是背着儿子求救命,倒象是在逃命。

    沈妍主仆驾着马车追上来,拦在他们前面勒住马,让他们上车。老程把处于昏迷中的沐元澈放到车上,他抱着剑坐到车尾,重重叹了几口气。沈妍扶沐元澈靠坐在枕席上,给他擦血擦汗,又卷起后车帘通风,与老程简单讲述当时的情况。

    “姑娘,回引凤居吗?”

    “不,去映梅轩,那里离济真堂近,方便拿药。”

    映梅轩是沐元澈私置的宅院,位于太学附近,与沈蕴居住的逸风苑前后门相接。去年,沈妍在这座宅院中赏雪寻梅醉酒,就给这座宅院取名叫映梅轩了。

    山橙和龙葵驾车,考虑到沐元澈身受重伤,怕颠簸,马车不敢跑得太快,又担心沐元澈的伤势,急得两人满头大汗。与两个丫头相比,沈妍和老程出奇地镇定,两人把车厢留给沐元澈,都坐到车尾,谁也不说话,无奈感叹,各有所思。

    “澈儿、澈儿――”慧宁公主打马追来,嘶哑的嗓音焦急地呼喊。

    她的发冠被老程的利剑削掉了一半,长发披散而下,她忧急心痛交加的脸半遮半掩。她身穿样式复杂繁琐的宫装,骑马很不方便,华贵的衣饰与她此时的姿态极不协调。灿烂的阳光下,她汗水淋漓,浓密的黑发中隐约有银丝闪耀。

    就在慧宁公主的马距离马车还有几步远时,老程抱着剑,倏地站起来,屹立于车尾,与慧宁公主对峙。慧宁公主追来时,沈妍就钻进了车厢里,见慧宁公主的马接近了马车,她放声大哭,响亮的哭声吸引了一路惊诧的目光。

    “我只是想看看澈儿,他怎么样了?要不要紧?他……”慧宁公主见老程一脸怒恨,心中不由打起冷颤,更加担心沐元澈的伤势,声音几乎哀求。

    “不用你管,走开――”老程脸色阴沉,语气生冷,不留半点情面。

    “澈儿、澈儿,我是娘呀!你怎么样?你……”

    “滚开――”老程腾空而起,举剑削向慧宁公主。

    慧宁公主也是习武之人,对兵器袭击异常敏感,看到一道寒光向她的脖子袭来,她身体向后仰去,躲过老程的剑。老程的剑只是虚晃一招,并没有想让她尸首分离。就在她躲避老程的利剑之时,老程一脚踹向她的马,正中马肚子。

    马吃惊受痛,前蹄跃起长嘶,惊狂飞奔,跑出十几步,慧宁公主就被马摔下来了。老程看了慧宁公主一眼,就去追那匹受惊的马,很快就将马制服了。

    保护慧宁公主的侍卫随从追上来,见慧宁公主摔倒,顾不上理会其它,赶紧把慧宁公主抬上车。慧宁公主捂着腿,痛得脸色苍白,仍呼唤沐元澈的名字。

    沈妍做两世的大夫,知道慧宁公主这一摔肯定要骨断筋折。她摇头一叹,不想多言,让丫头加快马车的速度,主仆几人带着沐元澈直奔映梅轩而去。

    映梅轩的下人听说沐元澈受了伤,赶紧把正门打开,拥簇马车来到二门,七手八脚把沐元澈抬到花厅的软榻上,又急忙让人去请附近最好的大夫。沈妍认识映梅轩的管事,跟他说了大致情况,以沐元澈需要静养为由,把人全部谴走了。

    “姑娘,统领的伤没事吧?”

    山橙和龙葵见插在沐元澈胸口的剑早被沈妍拨掉了,伤口还一个劲儿往外渗血。她们知道沈妍医术很高,很纳闷她为什么止不住血,都很担心。

    “没事,他只是皮外伤,很快就好了。”沈妍看了沐元澈一眼,吩咐道:“山橙,你守在门外,别让人进来,龙葵,你到引凤居报信,让白芷黄芪带人过来。”

    “是,姑娘。”两个丫头见沈妍很镇定,都应声离开,各自行事。

    沈妍擦去脸上的汗珠,坐到软榻一旁喝茶,不时瞄向直挺挺躺在软榻上的沐元澈,冷哼一声,“你还不起来,是不是想让我扎你几针呢?”

    沐元澈的嘴角挑起笑容,他睁开眼,冲沈妍连翻几个白眼,吐着舌头说:“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这么热的天,你以为我愿意躺着装死呀?很遭罪的。”

    他俊美的脸庞渗出细密的汗珠,象小孩子一样又是翻白眼,又是吐舌头,更添纯净的美感。沈妍忍俊不住,手上沾着血,在他脸上捏下几个鲜红的指印。

    “你当然瞒不过我,我是大夫,给你治过几次伤,能不知道你的心长在右边吗?这还是我告诉你的,没想到你学以致用。”沈妍按捺不住,又想捏沐元澈的俊脸,被他一把挡开了,她嘻笑几声,又说:“你的羊皮假胸不错,扁扁的,又很服贴,比馒头真实多了,可惜装的狗血。我以前听说过挂羊头卖狗肉,今天又见识了贴羊胸装狗血。大哥,你真富于创新,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呀!”

    沐元澈讪笑几声,说:“过奖过奖,客气客气,以后教你装假胸。”

    “呸――谁象你?不男不女。”

    “嘿嘿,还好我娘不知道我的心长在右边,别人也都不知道,太好玩了。”

    “哼!程叔就知道,我们只是配合你演一场戏而已。”

    “我爹怎么会知道?”沐元澈很惊诧,又有些扫兴。

    “他的心脏也在右边,这是遗传,他当然知道。”

    “我爹的心也在右边?那我娘怎么不知道?”

    沈妍见他问题太多,呲了呲鼻子,说:“程叔起死复生之后才知道自己的心脏在右边,我和归先生给他治疗时跟他说的,他怎么能告诉你娘?”

    沐元澈点了点头,噘着嘴,可怜巴巴说:“妍儿,我头疼。”

    “你那一剑扎到羊皮假胸上,看着刺得不浅,其实连皮也没伤到,怎么会头疼呢?”沈妍知道沐元澈想装病占她的便宜,轻哼一声,“大热的天,你为什么要在胸口垫羊皮假胸,还装了狗血?不捂得难受吗?难道你有先见之明、早就预想到会发生今天这一幕、提前做好了上演苦肉计的准备?”

    沈妍从宫中出来,跟沐元澈在车上闲聊,又嘻闹了撕扯了许久。羊皮狗血膻臊腥臭,她竟然一点味道都没闻到,可见沐元澈早有准备,把气味都处理好了。

    沐元澈轻哼一声,摆出一副我就不告诉你的神态,闭着眼哼歌,不说话。其实他不敢说,他做这个准备是想跟沈妍开玩笑,吓唬她,多占些便宜。没想到撞见慧宁公主,两人又扛到了气头上,他趁机装做自裁,倒吓坏了慧宁公主。

    “妍儿,我真的头疼,你摸摸,可热了。”

    沈妍见沐元澈苦脸皱眉,很难受,赶紧给他诊脉,说:“你头疼只是中了暑热,不要紧,你这一剑刺下去,要想真实,至少半死不活十来天,继续装吧!”

    “中暑……大夫来了。”沐元澈赶紧挺直了身体,闭上了眼睛。

    沈妍拿出几粒小药丸,塞进沐元澈嘴里,又喂他喝了半杯清水。外间传来敲门声,丫头禀报大夫来了,沈妍稍做收拾,就去开门迎接大夫了。

    映梅轩的下人真是心疼主子,一下子请来五位大夫,每一位都各有所长,连擅长妇科病的都来了。这五位大夫还没见到伤者,只听下人说了情况,就各抒己见,积极热烈讨论治疗的方式,想用什么方法治伤的人都有。

    见沈妍摇头叹气出来,这五位大夫都愣住了。别说在京城行医,就是在医药界混,哪个没听说过济真堂的大掌事沈妍?哪个不佩服名医金半两的医术?看到沈妍摇头,当下就有两位大夫打了退堂鼓,知道自己进去没用,顶多混杯茶喝。

    “沈、金大夫,伤者的情况怎么样?”其中一位大夫试探着问。

    “利剑正中心脏,血流不止,我给他服了济真堂特制的续命金丹,他仍昏迷不醒。我担心天热,溽暑侵入体内,不敢给他涂伤药,抱扎伤口。”沈妍重叹一声,又说:“伤得确实不轻,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他的造化了,行医者治病难治命。你们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他的情况,大家商议,说不定能想出好办法。”

    这五位大夫听沈妍这么说,都不由自主替沐元澈捏了一把汗,心中犯怵。映梅轩的下人一再催促他们进去看伤,合力想办法,交承诺重金答谢。

    这五人心中没底气,仍硬着头皮进到花厅,都装模做样给沐元澈诊了脉。发现沐元澈的脉相微弱怪异,他们都哀惋叹气,客套了几句,就全部匆匆告辞了。

    这五位顶着大太阳出诊,别说收诊金,连杯茶都没喝,就甩着手离开了,没带走半片云彩。但沐元澈身受重伤、命不久已的传言没隔夜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连名医金半两都说他能不能活要看天意了,这可是最有力的佐证。

    当然,沈妍说这番话也有前提,她尽了人力,却难知天命,沐元澈死活都是天意。她不倨功,也不想受过,把功劳过失都推给了老天这个万能的替罪羊。

    老程回来了,面色沉重,隐含怒气,到花厅去看沐元澈。听说沐元澈只是中了暑气,连皮都没伤到,服了药,已经睡着了,他松了一口气。

    “丫头,你看看这个。”老程从怀里掏出两个细长形小锦盒,递给沈妍。

    每个锦盒里都有一只赤金凤簪,还有一封纸张泛黄、字迹模糊的信。金簪上一面刻有皇族的印记,一面刻着所有者的名字,是皇族女眷的标志。

    出身皇室的女孩儿不分嫡庶,出生后都会得到一只这样的金簪,同玉牌一起证明她的身份。嫁到皇室的女眷成亲当日也会得到一只金簪,证明她从此立身皇室,开枝散叶。因金簪样式庄重,很少有人佩带,都做为贵重物品保存。

    从金簪上的名字看,这两只金簪分别属于先太后和松阳郡主。那两封信看上去年深日久,还隐约能看到是用西魏皇室通行的文字写的。

    “程叔,这两枝金簪代表什么……意思吗?这两封信都写的什么?”结合以往得到了消息,沈妍已经猜到这两只金簪的意义,仍试探着小心翼翼询问。

    “这两只金簪是左天佑的遗物,他想要物归原主,被有心之人扣下,换成两封报平安的信。这两根金簪的主子与左天佑勾结,都参与了当年陷害沐家,金簪就是信物。左天佑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但他不甘心失败,想要东山再起。他留下金簪让人来取,是想向她们借力,也是威胁她们的信号。”

    老程暗咬牙关,跟沈妍讲述了拿到锦盒的经过,并没提到左琨。他强忍悲痛愤恨,嘴角渗出血渍,握在手中的茶盏慢慢碎为渣沫。

    刚才,得知沐元澈没事,老程制服了惊马,又回到质子府找左琨,继续他们之间的交易。左琨刚从秦长史身上找到这两个锦盒,大概看了看,就交给了老程。

    沈妍很惊诧,心中仿佛压了坏石头,沉重得透不过气来。有金簪为证,再译出密信上的文字,沐家沉冤几十年的惨案也就能大白天下了。几十条人命,沐氏一族几代人蒙冤,这等待的过程似乎太过漫长,漫长到心碎人枯。

    之前,沈妍从平芙留给平海的锦盒里拿到两封密信,是许多年前左天佑写给松阳郡主的。信上并没有写明陷害沐家之事,且用了暗语,措辞比较隐晦。但能证明松阳郡主因爱生恨,与左天佑勾结,是制造沐家的灭门惨案的真凶之一。

    松阳郡主迷恋威远侯世子,也就是老程的父亲,苦求而不得,因爱生恨,萌生杀心。至于先太后为什么勾结左天佑、参与陷害沐家,沈妍就不得而知了。

    聪明如慧宁公主,能看不透这其中的玄机吗?能查不出致使沐家沉冤的真凶吗?但她不敢揭露这个真相,她害怕那血淋淋的事实,她害怕亲情沦陷、信念坍塌,她更害怕危及她苦苦支撑的皇权,这就是她不支持沐元澈寻仇的原因。

    沈妍轻叹一声,小心劝慰,“程叔,你先宽心,等澈儿醒了,跟他商量行事。”

    老程掐着额头重叹,眼底闪现泪花,“沐家的仇好报,冤去难伸。”

    先皇拿到莫须有的证据,下旨将沐氏一族抄家灭门,斩首示众,左天佑、先太后和松阳郡主都参与了制造这起冤案。如今先皇、先太后和左天佑都死了,杀死松阳郡主就象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沐家的仇确实好报。

    君为臣纲的社会形态,一个人的生死贫达荣辱都掌握在上位者的手中。沐家要想伸冤平反,也要依靠高坐龙椅之人的一句话,这就是皇权。

    据说先皇是刚愎自用之人,他御笔一挥,就制造了这起冤案。他明知沐家含冤,也不可能否定自己,再转过头替沐家平反洗冤。当今皇上庸懦鲁直,慧宁公主大权在握,若为沐家伸冤很容易,她自会有所作为。可她没为沐家做主,反而阻止沐元澈查案寻仇,想必这其中还有太多的牵绊,也是她不想面对的。

    沈妍凝思长叹,“程叔,刚才听你说,是皇上派人去跟左天佑埋下的暗线接头,取先太后的金簪,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是皇上而不是慧宁公主?”

    “别再提她。”老程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显然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些问题。

    沈妍点点头,给老程换了一杯解暑消火的薄荷清茶,没再开口。她知道老程现在陷入沐家仇好报、冤难伸的死角,思绪处于混乱之中,很难对事情做出客观的判断。她是心细之人,善于捕捉细节问题,可也一时理不出头绪。

    “姑娘,白芷姐姐和黄芪姐姐带人来了。”山橙在外面敲门回话。

    “知道了,你去安顿她们,先让她们缓口气,再来见我。”沈妍想了想,又说:“你告诉管事把多嘴多舌的下人都换掉,花厅内外换成引凤居的人伺候。”

    “是,姑娘。”

    老程喝了几口茶,心绪渐渐平稳,感激道:“妍丫头,太辛苦你了。”

    “程叔客气了,澈儿身体没事,你尽管放心,他想演场戏,就要演得真实。”

    听到沐元澈喊人,沈妍和老程进到了花厅里间,询问他身体的情况。沐元澈看到老程,讪讪一笑,表明自己没事,就把头钻进凉枕里,不再出声。老程知道他想跟沈妍说话,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把清静的空间留给了他们。

    “什么事?”沈妍对沐元澈挑了挑下巴,知道他机智百出,不想靠近。

    “我想把胸摘掉,可热了,狗血还很臭,你来帮我的忙。”沐元澈靠在软榻上,敞着胸襟、飞着媚眼向沈妍招手,那神情姿态暧昧到不可言喻。

    沈妍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过来帮忙,仍在提防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沐元澈的秘密,连心腹丫头都不能泄露,只能她亲自动手了。

    她刚解开沐元澈的长衫,就听丫头传报慧宁公主来了,还带来一个很重要的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 戏台

    今日是沈承荣的妾室李姨娘的生日,虽说李姨娘只是妾室,因得慧宁公主信任,别说在承恩伯府,就是在京城,也有几分体面。之前,慧宁公主曾嘱咐管事为李姨娘摆宴庆祝生辰。不成想徐老太太突然辞世,正值丧期,不能宴请。

    但是,以走亲戚的形式上门给李姨娘送礼庆生日的人不少。不能摆酒席请戏班大肆庆祝,一群女人聚在一起,吃些点心果品,聊聊八卦,倒也不犯忌讳。恰巧承恩伯府莲花盛放,沈承荣正在府里赏荷会友,借机登门拜访的朋友也很多。

    承恩伯府内正宾主尽欢,就传来慧宁公主惊马摔伤的消息,府中主仆和来客顿时紧张起来。又听说沐元澈为拒绝与福阳郡主的亲事,引剑自裁,现在性命危在旦夕,慧宁公主正因他自杀才被摔伤,承恩伯府就炸了锅。

    慧宁公主这一跤摔得不轻,左腿小腿骨折,右脚腕扭伤,右臂拄伤,腰部抻伤。至于身上擦皮红肿的小伤,为数更是不少,都没功夫细数了。

    侍从把她抬上马车,送她回承恩伯府,又派人火急火燎去请太医。她刚回到府中,太医院今天当值的太医就组团来到承恩伯府,为她疗伤诊治了。

    摔折的骨头接上,扭伤抻伤的筋骨按摩归位,外伤全部涂药包扎,又服了汤药。这些事处理妥当,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这一个时辰可谓牵动人心。

    慧宁公主很强势,承受力也极强,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被伤痛拿服的样子。她伤得很重,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昏迷,全程保持清醒的状态配合治疗。在治疗的过程中,她一直关注沐元澈受伤的情况,嘱咐侍者及时向她报告打探来的消息。

    来慰问探望慧宁公主的人挤满了院子,烈烈骄阳下,站了黑压压一片。隔着门窗,慧宁公主都能感觉到人流的压抑,可她已没心情理会这些了。有些人要来请安,在门口就被侍者打发了,沈承荣和李姨娘烦燥不安,赶紧唉叹送客了。

    听侍者战战兢兢回报,说五位大夫都断定沐元澈凶多吉少,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就要看天意了,慧宁公主再也安静不下来,非要亲自去看沐元澈。并让仆妇打理行装铺盖和日常用品,她要住进映梅轩,陪伴在爱子身边,无论他是死是活。

    仆妇侍者不敢违抗慧宁公主的命令,沈承荣和李姨娘劝说阻拦,都被骂了一顿,只好按她的意思行事。李姨娘留在承恩伯府,照看上下,处理府内琐事。沈承荣推掉公事私务,陪慧宁公主住进映梅轩,随时听候差谴。

    李姨娘是心思纤巧之人,考虑沈承荣跟去伺候,难免粗心不周,就说服他带一个人同去。沈承荣听到李姨娘的话,稍加思索,便眉开眼笑,连连夸赞她虑事周到。他们带上了谁,从承恩伯府出发时,慧宁公主不得而知,也无心多问。

    沈妍和沐元澈听说慧宁公主和沈承荣带人来了,而且不等通传,就往沐元澈养病的院落闯。两人都急了眼,赶紧收拾,继续伪装,只怕他们发现端倪。匆忙纷乱的脚步声交杂着斥呵训话声传来,他们还没有收拾妥善,更加慌乱。

    “站住。”老程的声音不大,却极富震慑力,杂乱的声音立刻嘎然而止。

    慧宁公主浑身是伤,躺在经过改装的美人榻上,由七八个侍者抬着,沈承荣带人护卫伺候。他们一行大概有三四十人,就被老程拦到了月亮门外。

    月亮门有几尺宽,老程面色阴沉冰冷,抱着长剑往门口一站,霸气外露。别说是人,就连会飞行的苍蝇蚊子都远远避开了,只怕他翻脸无情,刀剑无眼。

    “就是他与公主打斗惊了马,公主才摔伤的。”一名侍者向沈承荣禀报。

    沈承荣自恃有官阶、有气势,很威风,这又是他的家事,护卫慧宁公主来看沐元澈,自然是他走在前面。可看到老程门神一般屹立,他好象碰到一根钢铁质地的硬橛子上,气焰顿时消去大半,第一感觉就是退避三尺。

    慧宁公主靠坐在美人榻上,隔着纱帘看到老程挡路,身痛交加心痛,她重叹一声,低声呵令沈承荣等人退后,又叫玉嬷嬷到跟前,低声吩咐了几句。

    沐元澈在映梅轩主院的正房里养伤,一进的月亮门又由老程把守,不让任何人进去探望。玉嬷嬷让映梅轩的管事收拾主院二进的房子,先让慧宁公主等人住下来。慧宁公主重伤在身,先安定下来休养,其它事慢慢来,不急在这一时。

    沈妍听说慧宁公主和沈承荣带人登门,还要在映梅轩住下,陪伴沐元澈。又听山橙报告金翎卫传来的消息,说沈承荣带来一个“重要”人物。她要挑衅慧宁公主,敲打脑袋进了水的沈承荣,更要会不会这个重要人物。

    “程叔,让公主和沈驸马进来看沈统领吧!”沈妍走出房门,面色平静,只是眼圈微微泛红,此时她是医者的身份,言谈举止不能失态。

    老程冷哼一声,让开了路,仍满脸阴沉注视众人,看向沈承荣的目光尤为森冷。沈承荣让几个仆妇抬着慧宁公主进去看沐元澈,他留到门口,另有安排。沈妍交待了白芷黄芪几句,让她们进去照看,她留在院子里准备看好戏。

    沈承荣谴散众多仆从,只留下几个心腹得力的内侍,重要人物也登场了。

    一位衣饰雅致华贵的美人袅袅婷婷走来,七八个打扮得体的丫头婆子前呼后拥,颇具威仪排场。这位美人眉眼秀丽、粉面晶莹,身形玲珑纤细,行如柔柳拂风。她双眼通红,眼底珠泪闪闪,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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