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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全集第12部分阅读

    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程世雄掌中一柄剑,剑光如惊虹掣电,到处都被森森剑气所笼罩,满室辉煌,光彩都不及其万一。程世雄满堂游走,剑光霍霍生寒雄浑无比,真是令人心为之动,神为之夺。

    丁浩看的目不转睛,他这时才见识到真正的剑术高手是何等可怕,那满室缭绕、凌厉无匹的剑影,若是让他这样的人去比斗,便是有百十个丁浩,怕也不是对手,尤其令他激动的是,这可是史书中方闻其名的失传剑舞……今儿可是开了眼了,当浮一大白。

    程世雄舞罢,突地长剑离手,在空中翻腾几周,剑尖笔直冲下,“铿”地一声,准确无误地插入了他左手中的剑鞘,此时众人眼中犹自闪耀着方才满堂的烁烁光华。静了片刻,程世雄呵呵一笑,气喘道:“程某别无所长,只有这一身武艺,今日献与堂前,让诸位见笑了,呵呵……”

    厅中静了片刻,突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声震屋瓦,程老太君笑得合不拢嘴来,程夫人更是满脸倾慕地看着自己夫君,看来这总被她呵来斥去的程世雄,在她心里其实还是爱极了的。想来也是,若非如此,当年程世雄不过是一个军中小将,她身为唐家大小姐,若非喜欢了他,又怎会委身下嫁?两人之间年轻时未尝没有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陆仁嘉看了这套先后令公孙大娘,诗圣杜甫、草圣张旭得益的剑舞,也是目眩神驰,可是程世雄一个粗人,舞了趟剑法,居然盖住了他的声势,这却是一向高傲目中无人的陆仁嘉难以容忍的,眼见程世雄脸庞赧红,呼吸粗重,陆仁嘉便似笑非笑、似阴非阳地道:“裴将军剑,的确气象万千,华丽无比。只是陆某遥想当年公孙大娘,呵呵呵,不知公孙大娘舞剑,是否也如将军一般气喘吁吁、脸面胀红,哈哈……”

    他自觉这番话虽含嘲讽,取笑的意思也并不十分明显,程世雄就算心中恼怒,也不好意思当场翻脸。本来么,诗词文章尽多赞美公孙大娘的,可从无一句提到公孙大娘舞完了剑是否也累得呼呼直喘,纵然也如程世雄一般,谁又会大煞风景的载与诗词之中流传下来?这番可是死无对证了。

    不想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声音道:“放狗屁、狗放屁,真是一只放屁狗!”

    这一声骂那叫一个清晰,满堂上下听的清清楚楚,有的人已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个爱笑的折姓小姑娘坐的远,竟也听清了这句话,顿时笑得打跌,几乎一跤从凳子上出溜下去,她忙坐正,两只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忍笑忍得眼泪汪汪。

    陆仁嘉如此刻薄,本来厅中许多人都很不满,可是碍着他的名气太大,却也没人出面驳斥,所以陆仁嘉这句话一说完,众人都屏息看向程将军,怕他按捺不住大发雷霆。

    丁浩此时却有些不知所措,他方才独自喝了几杯闷酒,待看了程将军惊人的剑舞,又听了陆仁嘉实在不像人话的话,便趁着酒兴狠狠骂了一句。他骂那一句时,大厅里吵吵嚷嚷,赞美的、议论的,嗡嗡不绝,那一声骂出来本来也不会有人听到,谁知陆仁嘉大放厥词之后,所有的人都去看程世雄反应,嘈杂声就像有人号令似的,齐刷刷地停了,结果水落石出,就凸出了他这个活宝贝。

    此刻丁浩就是想低调一些也不成了,近处的人知道是他,都在看着他,远处的人略一搜寻,也很有默契地一齐向他看来,众目睽睽之下,如何否认。

    陆仁嘉气得嘴青脸白,尖声喝道:“是哪个名士才子如此看不起陆某,站出来说话!”

    “话已经说了,再吞回去该得罪的人也已经得罪了,临阵露怯反而让人鄙视,而且看那程老太君、程将军夫妇的眼神,倒不像恼怒自己搅了他们的寿宴,反而大有亲近之意,就连那只小辣椒唐焰焰,都对我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看来他们对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也是憎厌到了极点……

    嘿!如今骑虎难下,我本不想出头,谁让时势所逼呢。陆大名士、陆大狂生,对不住了,大象它也怕小老鼠,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不怕输,您不成啊……”

    丁浩想着,慢腾腾站起,酝酿了一下情绪,哈地一声笑,朗声道:“哪儿来的那么多名士才子?如今这世道,名士就象街头贩卖的菘菜(白菜)一样,一拨拉就是一大捆,也忒不值钱了。陆先生这称呼,在下实实的不敢当!”

    坐在厅口的折姑娘正兴致勃勃找那骂的如此性格的人,一见竟然是他,赶紧搬起凳子往前蹭蹭,手托下巴,两只眼睛弯成月牙儿,进入了专注的看戏模式……

    第二卷 小荷初绽 第023章 狂就狂到底

    听丁浩这样讲,陆仁嘉勃然大怒,唐焰焰很是诧异地看着丁浩,这个家伙,每次给她的感觉都不一样,第一次,他很狼狈地逃之夭夭,留给她的唯一印象就是笨口拙舌。第二次,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愣是有点铁成金、指鹿为马的好口才;第三次,他在秦公子面前装傻充愣,典型的一个刁民。而现在……

    “又是你?出身低贱,言语粗俗,故弄玄虚,真是一个厌物、俗物。一个贱役下人说话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看来这广原府懂规矩的人真的是不太多了。”

    陆仁嘉不阴不阳地笑讽,可他这句话一下子就几乎把所有的广原人都得罪了。当时人们的地域观念比后世强大百倍,丁浩不是广原人,但是毕竟是西北地面上的人,和他这个中原名士比起来,本就让广原人觉得比较近,他这句话一讲,除了徐知府、姜教授、杜举人,所有的人更是一致地站到了丁浩一边。

    丁浩把头一扬,昂然道:“莲华生于贫贱、长于卑污,却冰清玉洁、一尘不染,反倒是许多自命不凡的所谓名士闻人,明里道貌岸然、暗里男盗女娼,心胸狭窄、目中无人。陆大名士才高八斗、阅历天下,难道也是一个只计身份的俗人吗?”

    陆仁嘉勃然骂道:“无礼小儿,浑帐东西,你区区一个贱役奴仆,也敢对老夫指手划脚!”

    一旁通判张胜之生怕二人闹将起来,自家大人面上不好看,忙起身道:“定庵先生乃中原名士,天下士林倾慕的人物,你这后生小子不要对定庵先生无礼,还不快快退下。”

    定庵先生是陆仁嘉的号,因他是徐知府好友,故此张通判以号尊之。丁浩自知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他要么坚定地站在程世雄一边,要么就此卷铺盖走人,中间断无第三条路可走,所以明知这张通判有意拉架,却不能领情,便向他一揖道:“这位大人请了,他说自己是甚么甚么中原名士,不知是朝廷的诰封,还是士林的推举?莫不是自我吹捧,跑来程将军府上骗吃骗喝的家伙,大人忠厚,莫要被他骗了才是。”

    “你……你……你你……”陆仁嘉气极,指着丁浩浑身哆嗦,一时说不出话来。丁浩把眼一瞪道:“怎么,这么说委曲了你么?张口闭口自承名士,也不知你的诗词文章哪一样名传于世!除了到处大放厥词,于这天下百姓又做过什么益事。我是不懂诗词的,也认不得几个字,可是曾听到我们庄上讨饭的一个洪姓老丐吟过几句,听来也比你这名士有学问,你说你是名士才子,我且说说那洪姓老丐吟过的诗词,你能比得过他,再称名士不迟。”

    陆仁嘉气极而笑:“后生小子,在老夫面前如此张狂,居然拿一个老乞丐的打油诗来与老夫较量,好好好,真是后生可畏,你且说来,老夫候教了!”

    丁玉落用诧异惊奇的目光看着丁浩,她不知道在丁浩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除了人还是那个人,他的内在就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他……真的是那个阿呆?可是……若说不是他,那还有第二种解释么?丁玉落想起丁浩一直以来的表现,脑中一片浑乱。

    丁浩决定要剽窃前人诗词震震这个老家伙了,不过他可不敢自承是自己写的,虽说那样绝对能一鸣惊人,踩着陆大名士的肩膀成为风光无限的丁大名士,可是这丁大名士估计顶多做三天就得穿梆,成为一只人人喊打的文坛过街鼠。所以他把这首诗又推到了那位子虚乌有的洪老先生身上。

    丁浩道:“那老丐做的这首词,每乞了钱买酒一醉后便吟个不停,故而我倒是记得,你且听了。词云: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众人都道这丁浩没什么学问,不知道把什么不上台面的打油诗惊为天人之作了,正怕他闹出个大笑话出来,不想这词只吟了半阙,已是全场肃然,这样字字珠玑、胸怀豪迈的词作,可是苏大学士最有名的一首,就算不识货的也听的出它的好来。

    丁浩继续道:“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丁浩记得完整的词少的可怜,除了这首《念奴娇》,只有秦观柳永留下的泡妞大杀器,什么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如今在这大厅里,吟那样的词,格调显然不如这首《念奴娇》,所以便选择了这一首。

    定庵先生憋足了劲正要驳他个体无完肤,待听了苏大学士这首词,立马崩溃,这要什么样的乞丐才吟得出这样字字珠玑的词句?这可要他如何应对?但要不答,一世英名就全毁了,心中一急,他额头上的汗水都淌下来了。

    一见此状,姜教授忙起身道:“后生小儿,听来一字半句的诗词,也敢目中无人,陆先生,你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何必与他一般计较,徒惹士林耻笑!”

    读书人倒底帮着读书人,再说他马上就要升任太学博士做京官去了,也不怕得罪程世雄,倒是以后用得着陆仁嘉的机会多些,是以出面为他解围。陆仁嘉仰天打个哈哈,就势说道:“姜教授教训的是,陆某率性为人,竟跟一介贱役小民纠缠上了,自觉也是可笑,哈哈……”

    丁浩一瞧,方才徐知府都玩过一回了,如今这两位老哥儿又要玩这种就坡下驴的把戏啊,你要撤也就撤吧,临了还要来一句贱役小民,行,那咱们就耗上了。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宜将剩勇追穷寇”,鲁迅先生教导我们说:“要痛打落水狗!”如今形势一片大好,我还就痛打你这只落水狗了!

    第二卷 小荷初绽 第024章 诸葛武侯骂王朗

    丁浩冷哼一声,向姜教授问道:“不知这位老大人,又是哪位名士?”

    姜教授一听“名士”二字,顿时心惊肉跳,他可不敢自居名士,万一这小子说那老乞丐还吟过一首词,请他也指教一番,那可如何是好?

    陆仁嘉色厉内茬地道:“这位是广原府学的姜教授,不日就将荣升东京太学博士。你这贱役刁民,意欲如何?”

    丁浩似笑非笑地道:“原来是姜教授,不是名士就好,呵呵,不是名士就好。”

    他虽得意,却不敢忘形,人还是得罪的越少越好,陆仁嘉一口一个贱役刁民,不能轻饶了他,但这姜教授,不管怎么说都算是官场上的人物,却不可过份得罪。

    陆仁嘉听他言下只对自己大为不屑,偏偏自己又吟不出一句盖得过那首《念奴娇》风头的词来,心头真比油煎还难受,气急攻心之下,脱口骂道:“这堂上,哪一个不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一介家奴如此肆无忌惮、大放厥词,身无家主的居然不置一辞,这女主男仆……嘿嘿!不知是威难御下还是泽惠下人!”

    陆仁嘉这句话出口,马上心中大悔,他这一辈子实在少被人如此忤逆,气冲斗牛之下,这句话说的大错特错了,这句话出来,可就降了自己的格调。果然,厅中许多人听了,脸上都有些难看,你既以狂出名,那么拂程太尉便谈不上不知进退、骂丁管事也谈不上纡尊降贵,率性而为,是为真人嘛。可是……你口拙辞穷之下,竟以这种事情做文章,以年少女主年青男仆做话题,引人故涉滛邪之想,这简直就是市井泼妇,格调也太……一些老成持重者忍不住轻轻摇头,大大的不以为然。

    丁浩一听勃然大怒:“这个狂生,性格孤僻狂妄,直如三国祢衡,若论品格,却是不及祢衡万一,气急败坏之下,竟然如此龌龊!你既自轻自贱,我还怕骂死你这个贱人!”

    他转眼瞧见丁玉落气得俏脸雪白,便强压怒火,撇过二人,转身对程老太君道:“承蒙老寿星高看一眼,让小民进了这白虎大厅,小民感铭于心,如今与人口角,扰了老寿星的兴致,那都是小民的罪过。小民有心陪礼,可小民既不能歌,又不能舞,琴棋书画更是一窍不通。思来想去,只能给老寿星讲个笑话,若是这笑话能博得老寿星一乐,也算尽了小民的心意了。”

    满堂男女大眼瞪小眼,个个都不知道他又要玩甚么花样。笑话,他们当然懂,相熟的朋友一起玩乐时,他们也开玩笑,说笑话,只是如今这样局面,他居然要讲笑话?

    每个人都知其中必有诡异,是以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就象突然出现了一屋子兔子,个个目光炯炯地盯着丁浩。

    老寿星不方便骂的话,丁浩都帮她骂了,所以老太太对这帮儿子出了一口窝囊气的小伙子是越看越顺眼,听他说的乖巧,便笑应道:“老身可没生你的气,呵呵,不过有笑话听,你就说,只要是你这孩子说的,老身就爱听。”

    丁浩一笑,行了个罗圈揖,便道:“这个笑话,是小民在瓦市里闲逛时听来的,说的是前朝大唐时候的一件事儿。话说山东济南府城郊有两户人家,一户姓张,一户姓田。两家比邻而居,因为房基地呀、水田里用水呀一些事儿,两家渐渐起了龃龉,仇越结越深。”

    这种事在民间时常发生,听来并不稀罕,不过他一说要讲笑话,大家就疑心他要拿陆仁嘉陆大名士做文章,听到这儿却又不像,不免满腹疑惑。

    只有那个折姓小姑娘,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了瓜子儿往嘴里递,贝齿一磕,雀舌一卷,一个瓜子皮儿便落到了桌上,磕得津津有味,听得也是津津的味,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直瞟着丁浩。

    她才不信丁浩被人气哭了自家大小姐,又在众人面前被陆仁嘉一口一个刁民贱役的骂着,最后更被陆仁嘉用这样不堪的话来底毁,他还忍得下这口气。这个家伙,别看他瞧着焉焉的,其实心里头‘坏’着呢。

    丁浩道:“两家这么近住着,彼此又结了仇,那仇自然是越结越深,再也化解不开了。田家男丁多,欺负的张家抬不起头来,为了一抒胸中怨气,张家不惜钱财,让孩子苦读诗书,后来这孩子游学天下,名气越来越大。虽说始终不曾得到过一官半职,但是他的士林学友,却有不少做了大官的,这姓张的呢,得人吹捧,便也搏了一个名士的招牌,风光的很。”

    众人一阵紧张,亦是一阵兴奋,心中只道:“来了来了,他说名士,果然是冲着定庵先生去的。”

    丁浩接着道:“张家孩子成了名士,做官的朋友又多,要收拾仇家还不易如反掌?那田家被张家排挤的苦不堪言,最后田家本来在家务农的长子一气之下,抛妻弃子,也出外闯荡去了。”

    众人听了满腹纳罕:人家是自幼读书的,你都娶妻生子在家务农了,这个时候才出外闯荡,还能闯出一番什么事业来?

    却听丁浩又道:“只不过一年的功夫,那田家的儿子便衣锦还乡了,还带着一队如狼似虎的官兵,把那张家的人寻个罪名全都抓了起来,押去刑场斩首。直到此时,张家的人才知道田家的儿子一狠心,把自己阉了,进宫做了太监。

    因为他姓田,得了大太监田令孜的宠信,这次衣锦还乡,就是要报一箭之仇的。法场上,张家老父弄明白事情缘由之后,顿时老泪纵横,眼看那刽子手们举起了钢刀,张父突然大喊了一声……”

    丁浩吸了口气,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之后,突然用一口倍儿地道的山东快板腔叫道:“我的儿啊……我的那个儿,早知今日……爹悔当初,你做得这是甚么鸟名士啊,连人家的卵子都不如……”

    “噗!咳咳咳……”折姑娘一枚瓜子呛进了气嗓儿,按着胸口咳个不停,程夫人和唐焰焰明知大家闺秀听了这样的笑话不该去笑,可是实在忍耐不住,只好背转了身子,只见她们的肩头剧烈地抖动着,可见忍笑忍的有多激烈。程老太君却不管陆仁嘉是甚么脸色,早已开怀大笑起来。

    大厅里的客人本就忍耐不住,一见老寿星都笑了,也就罪不及众了,这一通爆笑真是个声震屋瓦,桌上许多杯碟都颠得叮当作响。徐知府和姜教授、杜举人实在不好意思笑出声来,他们的脸色涨成了紫红色,两只眼睛都凸了出来,也不知会不会憋成内伤。

    陆仁嘉手指丁浩,浑身乱颤,好像唱大戏的一位老生:“你这不知天高低厚的贱役小民尖酸刻薄龌龊猥琐狡险刁顽颠倒尊卑不知谦恭一至于斯竟敢对老夫大放厥词没上没下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这位定庵先生虽然保养的不错,却也是个不事生产、不做运动的老书生。生起气来时气儿本来就不够用,他还偏要强撑着说个没完,这一段话尚未说完,他便恨恨的一仰头,身子一软,象一片凋零的秋叶,悲壮而优雅的倒了下去,颤抖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

    丁浩见他昏厥,心中不由暗笑:“老子这番骂你,可有当年诸葛武侯骂王郎的三分气象?”

    心里笑着,他口中却惊叫道:“不好,定庵先生说话太多,背过气去啦……”

    第二卷 小荷初绽 第025章 杀机

    刚刚喘匀了气儿的折姑娘才直起小蛮腰,一听丁浩故意损那陆大名士是说话太多背过了气去,不禁“哈”地一声笑,又很没形像地趴到了桌子上……

    徐知府见陆仁嘉晕厥,连忙抢过去扶住他,回头对程世雄尴尬地道:“程将军,都是下官莽撞,请了这位好友来,他实无恶意,只是不善交际,生性狷狂,这张嘴……实在是……咳,下官扰了老寿星的喜宴,实在是罪过……”

    程世雄忙道:“徐大人千万不要这么说,你请来这中原名士,也是给俺程世雄作脸,只不过……呵呵呵,俺是个粗人,作派不入这位才子名士的法眼罢了,徐大人的心意,程某明白的很,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还是快把这位陆先生带回去救治一步,让他歇息静养吧。”

    他一说到名士,就想到丁浩说的那个笑话,脸上要忍笑意,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徐知府听了这话心中略感安慰,他苦笑一声道:“既如此,老寿星、程将军,下官……这就告辞了。”

    陆仁嘉只是气急攻心,一倒下气血回流,意识便恢复了,可是这种情形下让他如何清醒过来?只得仍然故作晕厥,是以徐知府虽是一介文弱书生,在他暗中配合下也能扶得起来。

    陆大名士双眼紧闭,脚下却有一下没一下的随着徐知府的拖拽,在众人的轰笑声中灰溜溜的出了大厅……

    程老太君寿宴上出了陆大名士这件插曲,不但没有造成什么不愉快,反而成了贺客们一件忍俊不禁的谈资,寿宴气氛在徐和府和陆仁嘉退场之后,反而更加高涨。陆大名士灰头土脸,令程老太君和程世雄畅吐胸中闷气,这对主人翁谈笑风生,更是不把那陆某人的事放在心上。

    不一会儿,左厢的军中将校们也赶来向老寿星敬酒,大厅里就更热闹了。程世雄见老娘兴致很高,便道:“娘,前边搭了戏台子,正在说书唱曲儿,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程老太君喝了两杯酒,脸蛋红扑扑的,一听这话便乘着酒兴起身道:“成,大家伙儿都去热闹热闹,媳妇啊。”

    程夫人连忙上前,只听程老太君道:“你和焰焰回去,替老身照应好那些女宾,喔,还有富贵,那儿也得去瞅瞅,这个小祖宗要是闹将起来,那几个丫头可管不了他。”

    程夫人应了,邀上丁玉落一同返回后宅,其余众人则如众星捧月一般,陪着程老太君去了前厅。一时杯盘狼籍,丁浩不好独自留下饮酒,便也随着去了。

    前院里,依着照壁搭着一个棚子,分上下两层,前后两格,前边下面是支架,上面则是披红挂彩的一个戏棚,伎人们就在这上面表演。后面上下两层却是男女伎人们更衣换装的地方。

    戏台子对面的房子是座上下两层的小楼,距戏台子两丈多远,下面大厅里坐的都是贺客,二楼专供程将军和一众贵客就坐。前院里头原没想到老寿星会出来,故此只给程将军、徐知府等人配了席位,不过徐知府走了,那座位正好空出,就由程世雄坐了,程世雄的主位自然是让给了老娘。

    他们没来之前,吴家乐棚正在表演相扑,由于程府的正主儿不在,所以真正的相扑高手也没有登场,出场热身的是两个女相扑手。

    女相扑手在宋朝的相扑界被称为女飚,此时虽说即将出了正月,天气已日渐暖和,却仍是寒意逼人,但是台上两个身材健壮的女飚却穿着标准的相扑装备:上身只穿一件胸围子,下身只着一件兜裆布,裸着胳膊大腿和小腹,那模样比穿比基尼三点式的打扮来也不遑稍让。

    这两个女飚的相扑功夫着实不错,招数变幻莫测,身法疾速如风,可是她们是女人,是以人们看她们表演,看热闹就多过看功夫,她们也自知使命所在就是吸引看客的眼球,所以倒也坦然。

    两个女相扑手在台上十分认真地较技,对面厅中、廊下的口哨声、嘘声、笑声却是不绝于耳,有人还在大叫:“把她的遮羞布扯下来,扯下来!”

    台上两个女相扑手本来使命就是热场,自然也要时时做些玄虚的动作来诱惑观众,有时候甚至给人一种错觉,似乎她这一下扑出去,就能把对方的胸围子扯掉,结果当然是有惊无险。

    希望中失望,失望中继续希望,便也撩拨得许多看客直勾勾地盯着她们胸前那两团汹涌波涛,可是若要一窥庐山真面,却始终不能得偿所愿。

    待到老太君说要去前院看戏时,彭老管家就已先行一步赶去安排了,是以等到程府最高领导程老太君赶到前院,登上二楼,安然就坐,打开窗棂时,打黄扫非效果显著,对面戏台上两个半裸的女飚不见了,一位衣冠楚楚的老先生稳稳当当地站在台上,手抚长髯,正声嘶力竭的说“三国”……

    ※ ※ ※

    戏台子一侧,两个吴家彩棚雇来搬东西打下手的帮闲汉子懒洋洋地倚着戏台架子,一副无所事事地模样,他们目光看似散漫,东张西望的没个定处,可是对面二楼一扇扇窗棂打开,贵客们揖让就座的情形一看进眼里,两人的身子立刻站直了,就像无形中有一根线,提牵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然后便一前一后,看似悠然地走到后面,掀开戏台后面更衣间的粗布门帘钻了进去。

    后面楼下一层是男伎更衣的地方,里边生着煤炉子,棚屋里暖烘烘的。这时代煤已开始用于取代薪柴,大宋都城开封府大部分民居都已弃柴薪而就煤炭,其他地方当然还未普及,能用得上煤炭的都是大户人家。

    程世雄是广原将军,家里自然是买得起煤的,再加上此地离雁门关外现属契丹人的大同地区不远,那里是产煤的,贩运到这儿价钱也不贵,彭管家就给吴家彩棚支应了几担煤来取暖。

    此时炉子旁边坐着一个小厮,正往炉子里加着煤,一个帮闲汉子悄悄凑到了“他”的面前。她微微抬头,黑宝石般的眸子熠熠发光,那帮闲汉子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便返身走开,小厮立即往炉里添了几铲煤,拍拍身上的煤灰,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趁着没人注意,两人一前一后拐进了上楼的狭窄楼梯,另一个帮闲汉子立即走过去坐到了楼梯口儿上,好像站累了要在那儿歇歇乏似的。

    二楼此时只有两位女伎,一个叫冷笑卿,一个叫刑紫柳。两人是吴家彩棚为数不多的女伎人,冷笑卿更是吴家彩棚唯一的女台柱,练的是轻巧功夫和柔骨术,未嫁人以前的绰号叫小蜻蜓,自打前年嫁了吴班主,身子渐显柔腴,便专攻柔骨术,放弃了绳技、凳技,因此也改了艺名,叫“一碗玉”。

    “一碗玉”因为马上就要登场,正在匆匆换着衣服,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见是戏班子刚聘来两天的小厮和帮闲走上楼来,不由又惊又怒,好赶紧拉过衣服遮住身子,斥道:“你们上来干什么,快出去!”

    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厮也不知是烧煤熏的还是怎么搞的,一张小脸抹得乌漆抹黑的,可“他”启齿一笑时,一口牙齿却是白晶晶的:“冷姐姐,大冷的天儿,这一场,不如就让我替你演了吧。”

    “甚么?”“一碗玉”失声叫起来,这小厮因为年纪不大,说话的声音总是半男不女的,她一直以为这小厮正处于变声期,谁料‘他’方才这两句话,却是清清脆脆的女儿音,这小厮……难道竟是个女人?!

    “一碗玉”刚想明白,那小厮已笑吟吟地迎上前去,竖掌如刀,干脆俐落地劈在她的颈上,“一碗玉”应声便倒,晕厥过去。

    刑紫柳见了惊跳起来,张嘴欲喊,那个身材魁梧的帮闲大汉目露凶光,一个箭步跨过去,环臂一绕,大手捂住她的口鼻,另一只手俐落地一挥,掌中一柄小刀寒光一闪,便像割鸡似的切开了她的喉咙。

    小厮见了眉头一皱,斥道:“不过是个苦哈哈,杀她作甚”

    那大汉一松手,二目圆睁气息已绝的女伶人喉间喷着鲜血,软软栽倒地上。

    大汉若无其事地甩甩刀上鲜血,平静地道:“顺手而已,你快换衣服吧。”

    小厮瞪了他一眼,大汉没有作声,他掀开门帘走出去,面朝楼下站定,手里仍提着那柄不沾一滴鲜的小小弯刀,坐在楼梯口的大汉听见动静,回头瞟了一眼,暗影中,两人的目光都带着一股幽冷的杀气……

    第二卷 小荷初绽 第026章 见血封喉

    那小厮见大汉出去,立刻俯身去解“一碗玉”身上的戏衣。那戏衣是||乳|白色的,极为贴身,衣衫上有一条条的七彩斜纹,穿在身上犹如蛇皮。下身也是贴身的小裤,衣料柔软,也有斜纹,穿上后妙相毕露,需要在外边再套一条蓬松些的超短裙遮蔽要害。

    说实话,这“一碗玉”的表演,其实只是一种软骨功,在这瓦舍百技里面,算不得极了得的功夫,可是这“一碗玉”胜在身段儿好,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穿上这极具诱惑的表演服,再将一身骨肉柔软地扭动起来,如同一条美女蛇般,才吸引了许多的看客欣赏,成为程家正楼的台柱子。

    不一会儿,体态丰腴的“一碗玉”便被剥的不着寸缕了,幸好这棚子里炉火烧得正旺,热气是往上走的,二楼更衣间里密不透风,更是闷热,倒不虞使人受凉。那小厮换好“一碗玉”的衣服,舒展了一下筋骨,从桌上拿起一件面具,便走到直通戏台的一扇门前,微微掀开棉布帘子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扇门是直接通向戏台的,而男伎人无论表演还是退场都需从转角处的楼梯上下。外面那位说书先生大冷天的在一个不拢声的空旷高台上说书,效果实在不怎么好,好不容易说完一个桥段,便在稀稀落落的掌声中鞠躬下了台。

    那小厮听见乐曲声又起,知道该自己出场了,嘴角便轻轻一勾,露出一个非常女人、非常魅惑的笑容,她将一个细细短短的管儿小心地含在嘴里,又将从桌上抄起的那只桃花面具罩在了脸上。

    冷笑卿自她嫁给吴班主之后,虽仍照常演出,却在脸上加了一个桃花面具,这只是吴班主用来给婆娘遮羞之意,不过这冷笑卿胴体虽美,姿容本是一般,自打带上了这桃花面具,众看客欲窥其庐山真面,反倒使她更受欢迎了。这却是吴班主始料未及的,故而不管到了哪里演出都戴上桃花面具。

    这‘小厮’和那两个‘帮闲的大汉’就是曾在广原街头以贩卖皮毛为名,意图刺杀程世雄的刺客,他们初到广原城,人地两生,很难摸清程世雄的出行规律,无法安排有效的刺杀计划。

    吴家彩棚自别的城池赶来为程老太太贺寿表演节目,带来的都是戏班的伎人,需要在这里雇些人干些打杂帮闲的活儿,三人便应聘混了进来,想看看能否从戏棚方面着手。

    这几天,他们弄清了吴家彩棚上上下下的情形,三人反复斟酌研究,发现只有冒充戏子,暗中下手,得手的机会才最大,而且遁走的机会也最大。可是不管他们出多少钱,都是不可能收买吴班主为他们所用的,他们也不可能控制整个戏班子,唯一的办法就是鱼目混珠。

    经过反复分析研究,他们只找出“一碗玉”冷笑卿这一个可以冒充的角色。首先,“一碗玉”每回表演都戴着面具,这就给他们冒名顶替提供了最大的便利。其次,他们之中的这个女子,恰恰也是练过软骨功的,如此一来简直是天作之合。

    但是这个女子身份无比尊贵,她此次亲自赶来指挥这次行动,实在是因为事关重大,而危机她的整个家族的巨大危机迫切需要一个契机来解决。可是要让她亲身涉险,与她同行的那两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同意。最后还是她坚持己见,甚至以死相迫,那两个汉子才被迫答应,如今她登台在即,心态平稳,倒是那两个纵然面对千军万马也夷然不惧的大汉,为她担心不已。

    他们事先并不知道程府里寿宴时候如何安排这戏班,只依常理揣测,坐在主座儿的程世雄离戏台不会太远,若以吹管毒针刺杀,是最安全也最容易达到目的的手段。细若毫发的毒针刺入人体,并不易引人注意,而且他们还能利用毒发的间隙从容离开,如今一切依计行事,至于成功与否,就只有尽人力而听天命了。

    程老太君在二楼坐定,一旁是儿子和几位身份尊贵的客人,其他人都站在他们身后,对面的伶人“一碗玉”登台了。这美人儿体态襛纤得衷、修短合度,甫一良相,摇曳生姿间便博了个满堂彩。

    乐师们奏起了音乐,“一碗玉”随着乐曲声在台上舞蹈起来,做出种种高难度的柔软动作,好似那一个软玉似的身子全无一根骨头,而那轻盈的舞姿与往昔更是大有不同,真正的“一碗玉”舞技平平,只靠软骨功和那妖娆的身段迷人,而这次,她却表现出了高超的舞蹈技巧,一招一式,优美高雅,将清纯与妖冶,天真与魅惑,高贵和堕落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

    吴班主站在台下,见对面楼下楼上的客人屏气凝视,全神贯注看着自己娘子的表演,心里不禁美滋滋的,他却不知台上的美人儿已是换了人了。

    台上那美人舞姿高雅,一身软骨功夫更是出色,当她将身体折腰弯股,整个儿藏进一个脸盆大的瓷碗里时,从楼上看去,只觉那碗中红的红、白的白,凹的凹,凸的凸,冰雪晶莹,恰如一碗膏腴美玉,根本就看不出蜷缩在那里的竟是一个女人。

    她在大瓷碗中轻轻蠕动时,便似盘蛇欲起,及至她稍稍动作,便如花苞吐蕾般舒展拳脚,你才能辨出那膏腴美玉般的物什儿竟是这美人凹凸有致的殷弯雪股,待她从碗中出来,先是蛇一般的手,再是蛇一般的腰,最后是蛇一般的腿,款款扭动,妙不可言,周身上下,无不妖娆,几乎是个男人就看得口干舌燥。

    程世雄当着自己老娘,不但不敢赞叹,就连大气儿都不敢出,憋了好半天,才窥个空档呼地喘了口大气。

    丁浩也是看得赏心悦目,一双眼睛尽在人家美妙的身段上留连,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这样大大方方欣赏美女的机会,他是不会错过的。丁浩正盯着那柔若无骨的身子做出的高难动作浮想翩翩,便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低语道:“古兄,这女子真是了得,你看她骨肉匀称,身段极美,折腰叠股,柔若无骨,能做出种种常人无法办到的奇异动作,真是闺房中的状元,风流阵上的探花。若是榻上交合,由她施展诸样动作,一体三位,处处销魂,那百般旖旎,万种滋味,哎呀呀呀……”

    丁浩听了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这不要脸的老流氓是谁啊,跟我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一回头,丁浩便暗“靠”了一声,那道貌岸然、胡子花白的老家伙可不正是广原府学的姜教授,即将荣升开封太学的姜博士,真是好一个叫兽啊……

    一见丁浩回头,正捻着胡须眉开眼笑的姜教授立即把脸一板,摆出一副德高望重的庄严形像。

    真名士,自风流,宋朝的士大夫们从来不忌讳女色,不忌讳风流,他们把红袖添香、左拥右抱,视做一件很优雅很上档次的一件事。哪怕八十老翁纳个十八岁的美妾,那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的风流韵事,光彩的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过堂堂府学教授,偌大年纪,对一个戏子如此品头论足馋涎欲滴,多少就要有所注意。见丁浩回首望来,姜教授怎么也要注意一下形像的。

    台上女子舞动着身子,桃花面具后一双美目一直冷静地观察着楼上动静,盘算着有效的击杀距离。窥个机会,她在台上旋舞几圈,身形腾空,趁着一甩头的功夫,暗噙于唇齿之间的箭哨便“噗”地一吹,一枚细针攸地一下从箭哨中飞射出去,直奔程世雄的胸膛……

    第二卷 小荷初绽 第027章 大宋年间的裸奔事件

    楼上,程老太君见了“一碗玉”的表演啧啧赞叹,对程世雄道:“这闺女不容易,真不容易啊,大冷的天儿,穿这么单薄的衣服,就为哄俺老婆子开心,儿啊,你瞧人家那身子练的,跟面条儿一般柔软,应该赏她些银钱才是。”

    “娘亲放心,孩儿知道。”程世雄说罢,立即向旁边一招手,一个家丁马上快步赶来,哈腰陪笑道:“老爷,您吩咐……”

    恰在此时,台上少女射出了毒针,那青衣小帽的家丁弯着腰正听程世雄吩咐,忽觉颈上一痒,此时正俯身听老爷说话,他也未敢造次,待听完程世雄的吩咐,他的颈上已无异样,因此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台上少女一见行刺失败,心中暗暗懊恼,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再想往箭哨里安装毒针势必已无可能,她倒也拿得起放得下,心知已无机会,便当马上退去,又舞片刻,便做个收手势,团团一揖,急急退了下去。

    那家丁向楼下的彭管家传了老爷的吩咐,彭管家自去帐房支取银两赏赐,吴班主得了赏银,站在台下怡然自得,满心欢喜。

    随后上台的是擅长藏术(魔术)的老江,老江见“一碗玉”得了赏银,不禁抖擞精神,拿出了自己的绝活,他取出一根绳子,迎风一抖,那绳子便像棍子一般笔直立起,看得程老太君啧啧称奇。

    老江又把绳子往空中一抛,那根绳子立刻笔直地悬在空中,老江拱手笑道:“今儿老寿星六十大寿,小老儿两手空空的赶来拜寿,可不臊人?幸好小老儿还晓得几手旁门左道的功夫,这一道绳子,老寿星你别看着它短,可它能上达天庭,小老儿这就叫徒弟攀爬上去,登上天庭,偷了蟠挑来孝敬您老人家。”

    老江说完把手一挥,小徒弟往掌心啐了口唾沫,便像一只猴子似的顺着那绳儿爬了上去,不一会就消失在棚顶。

    众看客都抻着脖子往台上看,想窥出他戏法的奥妙,这时那个中了毒针的家丁身上毒性开始发作起来。他只觉头晕眼花,心促气短,有些透不过气来。他也不知自己哪里不适,又不敢在老夫人和将军面前失了礼仪,只好强自支撑。

    老江的徒弟爬上去不一会儿,从天上掉下来一个硕大的寿桃,那寿桃白里透红,煞是喜人,老江手疾眼快,捧桃在手,单膝跪地,高声道:“恭喜老寿星,我那不争气的小徒弟这番总算露了回脸,取了天界蟠桃一只,小老儿将此桃献与老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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