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拐女的爱恨人生
第1章
驮岭村一大早就鸡飞狗跳,闹得跟鬼子进村似的。米多村长的大媳妇要生孩子了,这是值得庆贺的事。米多村长一大早就端了条竹凳子坐在大门口,等候佳音。
乡亲们相互转告着这一令人振奋精神的喜讯。米多村长的大媳妇关了这年把,一年多来米家生怕她趁机逃跑,雇着大伙儿轮番看守,劳神费力的,多辛苦。现在好了,总算老天不负有心人,种下了米家的种,有结果了。这回村里又可以少个光棍,多个人口了。
想当初,米多村长为了娶大媳妇花了多少心思啊,米多村长想起来就有些心酸,好在现在大媳妇怀胎十月,有了米家的后代,不枉他一片苦心。
米多村长家一口气生了三个小子,听说生第二个时,他还没觉得生小子有什么不好,还老在人前炫耀,等生第三个时他就明显觉得不对劲儿了,因为老大开始风长,有了小伙子的成型,开始对女人感兴趣了。他原盼着生个女儿的,谁知第三个生下来又是个带柄的。米多村长想到这事就发起愁来。
看到大儿子成型,米多村长开始琢磨给儿子娶媳妇的事。令他头痛的是,驮岭村位于海拔800多米的山岙里,离镇二十里路,来去都是蜿蜒小路,这崇山峻岭、穷乡僻壤的,哪个姑娘愿意嫁到这儿来啊。村里老少总共才两百余口人,已经有十多个光棍了,再加上他家那三口,那还不增乱。早听说本地姑娘知道一点驮岭村的都不敢往这村里跑,为什么呢,那姑娘一去,还不成了那帮光棍的口中食、盘中餐,一帮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姑娘,浑身上下看个透,哪个姑娘受得了啊。所以只要是没出嫁的女人,不管大小,都对驮岭村嗤之以鼻、避而远之。曾有胆大的姑娘到驮岭村探个究竟,不想谁走漏了风声,姑娘一到村口,就给十几号人团团围住了,都对着她虎视眈眈,瞎起哄。姑娘找了个机会,撒腿就跑。其实驮岭村那帮光棍爷也没那么坏,只不过长年呆在深山老林里,少看到女孩,这姑娘一来,大伙儿都想引起她的注意,给自己娶老婆找个机会罢了,也没别的恶意。可姑娘不同,这场面看来挺吓人的,胆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不跑才怪呢。米多虽为一村之长,娶媳妇的事却也无能为力,驮岭村的姑娘谁都不愿嫁在本村,都想到外面享福去。老大都三十好几了,娶媳妇的事儿还八字没一撇,怎不叫人犯愁呢。村里平日里剩下的也就是老弱病残和男人,个别有出息的也跑山外当赘婿了,还有的跑山外闯世界,也没想过要回来。米多村长不禁为村子的将来犯愁,娶不来媳妇怎么传宗接代啊。
再说说米家那三小子,老大、老二只上过三年小学,老三天赋特好,人聪慧厚道,村人皆钟爱有加,夸将来必有出息,故米多村长咬了咬牙,把他送到山外继续读书,算老三福气好,后来有好心人专门资助他上学。这老三也争气,上了初中,又上高中,最后又考上省城一所重点大学,成绩一直都非常优秀,成为全村的骄傲,也成为全镇的骄傲。米多村长更是把三儿子当宝贝,整天儿挂在嘴边。
说来米多村长还是运气好,那天到镇上赶集,碰到一老朋友。老朋友挺热情,见着他老远就“嘿嘿老米”叫个不停,米多村长一心想着娶媳妇的事儿,老朋友嘿了半天,也没动静,急得老朋友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使劲摇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也“嘿嘿”了两声,回叫了声“老棍”。
这老棍说来也挺有传奇,原来也在驮岭村呆着,后来不知托了谁的路数,到镇上摆了个摊儿,卖起了狗皮膏药,还顺便儿搞点测字算命之类的,算是脱离苦海了,遗憾的是年过半百了也没找着个媳妇,所以大伙儿见着他都叫他老棍,叫着叫着连真名都淡忘了。老棍从山里出来已经四十出头了,那时镇里未出阁的姑娘都嫌他老,不愿嫁给他。就这样搁着,好不让他烦恼。相比,米多村长就比他幸运多了,娶了老婆不说,还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这是米多村长在老棍面前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以前米多村长就老拿这个跟他开涮。老棍则一提起这事就伤心恼火。
可这回老棍看上去很开心得意,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头发好像也黑了许多,米多村长想大概是染的。还穿了件西装,只是有些皱,米多村长猜大概是小伙子穿扔的。不过看样子,老棍定是碰上了爽心事。
米多村长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舒畅,怕老棍真碰了什么好事,超过自己,想想自己为那三个小子娶媳妇的事犯愁,老棍却过得越来越惬意,他有些妒忌起来。但脸上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佯装同乐的样子,客套地向老棍问了声“什么事啊,这么称心”。老棍一听,马上来了兴致,其实他巴不得米多村长这么问一声,他可以把乐事说个痛快。
原来老棍最近讨了个老婆,还挺年轻漂亮的。米多村长正疑惑着,老棍却卖起了关子,故意闭嘴不说了。米多村长只好夸奖了老棍一番,说他艳福不浅,有能耐。接着轻声轻气地问老棍:“你这婆娘是从那儿讨的”老棍这才继续说下去,说他这老婆是从贵州那边讨来的,说准确点是买来的,花了七千块钱,他这半辈子的积蓄呢。老棍对买来的女人是一百二十分的满意,日日关在房里嬉乐,这不,他这会儿出来逛,那女人还在屋里呆着呢。按老棍的话说,这女人刚来那会儿有些烈性,死活不肯与他同床,可经过他调教,这会儿乖多了,让她呆哪儿就呆哪儿。老棍还说将来为他添个传宗接代的,这事就更美了。老棍讲得头头是道,唾沫溅了米多村长一脸。米多村长本来觉得有些厌恶,可一想到儿子的事,心里有了谱,也就不觉得脏了。
第2章
米多村长听着觉得玄乎,这老婆还有从外地买的,真稀奇了。他马上托老棍帮他大儿子找一个。老棍说这事好办,找人干就得了,他也是邻镇一个称“香姨”的女人给搞的,他只稍把钱给那香姨送去,过不多久,香姨就给他领了那个女人。老棍说有专门卖女人的,只要给他捎个信儿,钱准备好,什么样的女人都能买到。那卖女人的老棍看到过,咋一看也跟普通人一个样,没什么特别,他就搞不明白咋就有那么大的能耐,能搞女人来卖。
米多村长听了觉得很满意,看来他儿子娶媳妇的事有着落了。但仔细一想,又觉着价钱有些贵,问老棍能否讨价还价,便宜一些。老棍说那要看女人的好坏,年轻漂亮的,自然抢手,价格也就高些,样子难看些或年龄大些,结过婚的,价位就低些。总之,这一要看货色,二要看你讨价还价的能耐。米多村长听了,“哦哦”应了应,转头揣磨起这事来。
米多村长让老棍陪他到香姨家看看,老棍倒也热心,忙带路往香姨家赶。运气还算不错,香姨刚想出门,不想一头撞上了他俩正找上门来。老棍把米多村长的事儿跟香姨说了,香姨听了一拍胸脯,说这事儿包在她身上了,价钱七千块钱,一个字儿不能少。米多村长本想跟她讨价还价,可老棍在场,也就不便多说,知道还了也是白还。他心一横,说中,就这样定了。
从香姨家出来,两人各自散去。老棍赶回镇里,米多村长急着往家赶,他要把这好消息告诉他婆娘,并准备钱去。
米多村长从镇里出发,走上山道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好在有月亮,快到十五了,那月亮光照着,看得着路。不过米多村长还是遇到了一些麻烦,首先是他看到路上横着一条绳子,他用脚轻轻一拨,却不料那绳子倏地蹿起,原来是条蛇,幸亏他躲得快,没被伤着,后来看到这样的绳子,他再也不敢拨了,只轻轻跨过去。再是一只猫头鹰,似乎总跟在他身后叫,“嘀谷嘀谷”,叫得他头发一根根竖起,毛骨悚然。最令人恐怖的是经过那一块坟山里,平时村里人白天都不敢往那儿多停留,说那是吊死鬼出没的地方。一路上心惊胆颤的,米多村长恨不得一脚跨进家门口。等米多村长回到家的时候,看月亮的位置,他知道已经半夜三更了,可家里灯还亮着,婆娘还在等着他,担忧着他呢。
米多村长一回家就把在镇上碰着老棍还有娶媳妇的事儿跟婆娘说了,他婆娘一听也乐得可以。第二天一早米多村长就又跑到镇里,到信用社把全部积蓄取了出来,又把家里存着的一些草药拿到镇上卖了,七零八落借了点,凑足了七千块,在老棍的带领下,给香姨送去。香姨收了钱,说让他回去等两天,货马上到。顺便说一下,他们暗地里做这交易时,都不称那为女人,而是货。这也算是他们的暗语吧。
香姨还算讲信用,过了两天果真带了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到他家,边上还有两个粗壮的男人,夹着姑娘,那镜头象绑架似的。米多村长没有多想,他对着姑娘上下打量了一番,十万分的满意,又叫来大儿子看看,大儿子更是眼睛直勾勾的,看得垂涎欲滴。米多村长手掌一拍,说值。
香姨他们放下姑娘就回去了,临走甩下一句话“这姑娘你可要看好,要跑了钱是不退的”。
米多村长让姑娘进屋歇息,可姑娘硬撑着,死活不肯进屋。米多村长只好跟她解释说,她已经是米家的媳妇了,今后就是一家人,不要有什么其它的想法。姑娘听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米多村长见她哭得伤心,没有办法只好好生劝她先跟他老伴儿睡。
让香姨这么一说,米多村长心里有些忧虑,心想原来这用七千块买到手的媳妇还会跑走啊,把他吓了一身冷汗。那七千块钱可是全家所有的积蓄啊,还欠了些债,要万一人财两空,叫他一家以后怎么活呀。米多村长想来想去,觉着还是小心点儿好,决定到村里找几个人来守住姑娘,除大儿子,老二太年轻,老三在外读书,老伴儿得上山干活,还得洗衣做饭,挺忙碌的,无暇守住姑娘。他准备把这事儿落实到村民头上去,发挥集体的作用。
米多村长召集全体村干部,通知全体户主,召开户主会议。没有人知道这次急匆匆地召开户主是轧上什么事儿。台下村民议论纷纷,人头窜动。这是米多村长预想到的结果。他手里端了个茶缸,晃悠着走上台,一手伸出向大伙儿挥挥手,示意安静下来。台下果然静了下来,一个个伸着脖子踮着脚跟,准备聆听米多村长宣布什么重大新闻。可过了一会儿,台上米多村长那儿又没动静了,他觉得这事儿有些说不出口,心里蹩屈得慌,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来。于是台下又开始紊乱起来。
横竖都得说,米多村长心里一横,想自己好歹也是一村之长,虽说现在这年头儿名称改了,叫村党支部书记和村委会主任了,他是两职兼一身,但村民们还是习惯叫他村长。他踏踏实实为村里干了十多年,不贪不赖,没图什么东西,不就图个村民信任,有事儿叫声他们有个照应嘛。想到这儿,米多村长牙一咬,振奋精神,把话说开了:
“乡亲们这几年我们村装了自来水,通了电,修了水库,筑了堤坝,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象样了,大家说是不是”
台下哄地应了一通。
“这么多年来,我的为人大伙儿都清楚,一不图财,二不图名,大家说说看,我老米平时对大伙儿是个什么样,你们还信不信任我啊以前有对不住大家的,请多多包涵,啊”
台下说“信任”。但实际上都拎着耳朵想听下文,不知村长讲这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讲话竟变得这般客气。这么十几年来,村里虽没什么大起大落的变化,但米多村长在大伙儿的心目中还是有一定的份量的。
“今儿个集中开会,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想大伙儿帮我个忙,不知大伙儿肯应否,算是我老米求大家了。”
台下一片哗然。
“我老米明话明说,今儿个打开天窗说亮话,把话儿跟大伙儿说清楚了,征求征求大家的意见。”说着干咳了两声,忽然觉得喉咙里被什么卡住了,竟发不出声音来。
台下交头接耳,一个个脸蹩得通红,急着想知道这村长求他们的是什么事儿,有几个已经蹩急了,开始跺脚。
米多村长望着一双双直盯盯的眼睛,心里有些急,想快些把事儿说出来,却怎么也表达不出来,实际上是太心虚了。最后还是老伴儿在台边耐不住急,一脚蹿进了台,捋了捋衣袖,大开嗓门说了出来。
“不瞒大家说,我那大儿子米龙昨儿从外面带了个媳妇回来,十八九岁的,怕姑娘在咱大山里呆不惯,有个什么闪失,想拜托各位帮助看着点。也就这事儿,老米他不好意思,说不出口,这会儿我替他说了,请大家不要见笑”。
台下“轰”的一声,立马一阵马蚤动,有的低声嘀咕,有的则大叫“好”,还竖起拇指说老米家真有两下子,米龙也有出息。还有几个跳上台,拍拍胸脯,说没问题,这事儿包在大伙儿身上。
米多村长一看这势头,开局良好,不免有些得意,又有些感动。看来自己这十多年的村长还真没有白当。
一阵激动后,米多村长又站回台中央,挥手示意大伙儿静下来。这回他放开嗓门,摆出村长风度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演说起来。
“乡亲们,我老米托大家的福。今儿个看到大伙儿这般看重我,我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啊。我感激不尽啊在这儿我给大伙儿鞠个躬,先表个谢意。”说着他向大伙儿鞠了个躬,继而起身狠狠拧了把鼻涕,擦了把脸,又接着说。
“今后大家的苦就是我的苦,有我老米吃的就饿不着大家,有我老米用的就少不了大家。今儿个我就在这儿表个态,只要我还在位,驮岭村争取在三年之内消灭光棍,让所有三十岁以上的男人都娶上老婆,过上有妻有儿,和和美美的日子”
台下象爆炸似的,瞬间欢欣鼓舞。光棍们更是摩拳擦掌、挠头抓耳,乐不可支。有个别胆大的,干脆跳上台,手舞足蹈起来。这场面一下变得象打鬼子那会儿游行示威似的,令人激奋。
别说,这场面还真让大伙儿感受到了打鬼子那会儿那股劲头。谈起打日本鬼子,驮岭村可是有着光荣的历史。打鬼子那会儿,驮岭村的男女老少走出山去都是有头有脸威风凛凛的,谁敢小瞧他们。究竟打了多少鬼子,救了多少八路军,村里人已没多少能说得清楚。多少抗日英雄都出在驮岭村,米多村长老爹就是在打鬼子那会儿牺牲的,那时米多村长还很小,不懂事儿,但知道打鬼子的都是英雄,他老爹就是英雄。他老爹是游击队队长,带着全部兄弟都去打鬼子了,结果都牺牲了,几个兄弟都没娶妻生子,就他老爹留下了他这个种。从米多村长老爹开始,米家在村里一直就威信很高,到他长大成人后就很顺利地当上了村干部,他十七岁就当了民兵队长,打土匪、斗反革命、割资本主义尾巴、写大字报都亲身经历过,刻在脑海里,深深的。
会毕,米多村长找来了几个主要村干部,让村会计把全村在家人员的名单筛了出来,又把它分成四组,排列成表,几个小组轮流看守。几个村干部碰了一下头,表示没意见。这事就这样办了,每个组轮流看守五天,在米家院子周围一圈转着,一发现有米家媳妇逃跑的迹象,就马上向米多村长或米家的人报告。
其实几个年轻光棍巴不得有机会在米家院落兜留几圈呢,看着米家媳妇白嫩可人的模样,解解眼馋也好。
姑娘名叫韩香,穿着干净整洁,气质良好,言行举止并非农村姑娘可比,有一股城市人的气质,让人耳目一新。一双眼睛明亮清澈,似会说话,只稍一皱眉,就显得楚楚可怜,让人不忍心伤害。不过她并没有告诉米家人姓名、老家等关于她的一切情况。
米多村长看着有些不忍,但一想到七千块钱和传宗接代,心就横了下来。不管姑娘态度如何坚决,硬不让她离开家半步。他对姑娘说得最多的就是那句话:“姑娘,我也是没办法,谁叫咱这地方穷乡僻壤的,男人家讨个老婆不容易啊,你看这,我为了你花了七千块钱,这可是我们这么多年来的全部积蓄啊。再说,我们米家老少看了你,也都觉得中意,都舍不得你啊。你就可怜可怜我们米家吧,好歹给续个香火,啊”。
第3章
韩香知道既然已经走进这个魔窟,就休想从这里逃出去,别说那里三层外三层的监视,就是跑出去了,她也找不着路,走到半路准被他们揪回来。所以韩香变得乖了些,不采取硬反抗,只是整日里不发一言,不跟米家的任何人搭话,晚上睡觉就主动走进米家大娘房里,跟米家大娘睡一床。米多村长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强迫,随她的意,心想让她适应适应,等择个黄道吉日,再把米龙和她的婚事办了,那会儿她要怎么耍花头,都无济于事了。
过了几天,米多村长拜托挑日子的人终于有了回音,说是下个月的七月初十那天是个好日子,宜嫁娶。米多村长说好,那就七月初十吧。一家人又开始忙碌起来。
一切准备妥当,米多村长宴请了全村人来贺喜,喜宴就放在开会那大操场上,一百多号人聚集那儿,显得热闹非凡。米家的这次婚礼算是全村历史上最隆重的一次婚礼,新娘子也是有史以来最漂亮的。米多村长一看这喜庆劲儿,乐得心里开了花。
韩香被押着,无奈进入了洞房。据说那晚她哭了大半夜,米龙也没有动粗,好像没有同房过。至于后来小两口子是怎么圆房的,米多村长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可以想象,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跟这么个漂亮的女孩同处一室,久了,怎耐得住啊。反正两个月后,他媳妇就怀孕了。这可就把他给乐坏了,一家子鞍前马后的,精心服侍,有什么好吃的净拿来给媳妇吃,只要韩香开口说要的东西,他立马派米龙跑二十里路去镇上买来。
米家对韩香不错,很在乎她,这韩香都知道,所以她对米家的仇恨也少了些。但她还是很忧郁,很少说话。除了偶尔跟米多村长说几句话外,她几乎不跟任何人说话,连米龙也很少。走到这一步了,她打算不管怎么着,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于是也安心地养起了身子,身体也胖了不少。
十月怀胎,米多村长是盼大了眼睛,恨不能立马见到孙子。一日一日地挨,终于盼到了分娩的日子。
瞧,这会儿把米多村长高兴得,简直不象个老头。
大伙儿争先恐后地上前探问他媳妇生孩子的情况,米多村长挠着头皮,笑呵呵地摇摇头,说小子还在娘胎里撑呢,不急,不急。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急。
正犯急,从屋里传出“哇哇”婴儿的哭声,米多村长心里一振,倏地站起身,伸长了脖子往里屋瞧。不一会儿,一个五十上下的助产妇抱着个棉袍走出屋。米多村长凑前一看,小淘气红朴朴的脸蛋,皱着眉儿,闭着眼儿正想睡呢。再一看是个传宗接代的,在驮岭村生了儿子就叫传宗接代的,生了女儿就说卖钱的。米多村长心里更乐了,这下他米家后继有人了。
米多村长刮着襁包里孙子的鼻子,给他取了个名字,叫米贵,因为媳妇是贵州人,所以他给孙子名字取个贵字。
米多村长看着孙子一天天地长大,心里那个乐劲,没法形容。对韩香也宠爱有加,一家人都围着她母子俩转。韩香只消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米家对她的看管也松了些,大伙儿也都放松了对她的警惕。米多村长想,女人一生了孩子就不一样了,心容易留住。
韩香原打算把孩子生下来就设法逃走,这地方穷苦伶仃、脏不啦叽的,她是一天也不想多呆,再看那一帮爷们,整天虎视眈眈地瞅着自己,虽说没什么恶意,但让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米龙人虽厚道,没有亏待于她,但他沉默寡言、不善言词,与她之间难以勾通,无法交流。米家虽对自己真心诚意、呵护有加,可终非她所想的归属。她的理想,还有她的未来在远方呢。
可当韩香看到怀中嗷嗷待哺的儿子,女人的恻阴之心使她留住了脚步,跨出门槛又退了回来。儿子那尖厉的哭声令她心碎,心一横,等儿子断奶再说吧。
夜深屋里没人的时候,韩香就一个人呆呆地坐着,望着窗外沉思。她万没想到,她一个大学生竟会落到这步田地,想当初是学校里响当当的学习尖子,被称为“才女”,父母虽是小学教师,但好歹也出生书香门第,她也算得是小家碧玉吧。考上重点大学那会儿,她被家乡人称赞得什么似的,着实荣耀了一回。要不是听说丽阳这地方山清水秀,风景秀丽,趁着暑期旅游一番,不幸被那帮人贩子跟踪绑架,对她拳打脚踢了一番后,用刀子胁迫到这鬼地方来,她该有着多好的前程啊。那会儿她害怕再吃皮肉苦,苦苦哀求那帮人贩子又无动于衷,无奈只好屈从,跟随人贩子来到驮岭村。她也想过伺机逃脱,可那帮人看得紧紧的,哪走得了啊。那帮人还威胁她说,她要再敢逃跑,就轮j了她,让她做不成女人。她一听这,更是吓破了胆,哪还敢轻举妄动。
韩香不想把这些告诉米家任何人,关于她的过去,她不想村子里任何人知道。如果有机会,她只想有朝一日默无声息地离开这个村子,离开这个曾带给她无限伤痛的地方,去创造自己的未来。然后把那帮人贩子送到公安机关,让他们受到应有的严惩,让米家得到应有的报应,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她不想让人们知道她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对她来说,把自己封闭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
村里人对韩香倒也不错,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都端点儿过来给她尝尝,望着一张张愚昧而淳朴的脸,韩香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味儿,对那食物更没有味口。在她心里越来越搞不懂,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这里的人们麻木、愚昧,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却又浑身带着传统的淳朴,他们的眼神里满是痴呆,却掩藏不住那本性的粗犷和淳朴。她怨恨他们,看不起他们。他们是那般麻木不仁,甚至会帮着人家看管买来的媳妇,助纣为虐。在她看来,这简直不象是人做得出来的,可她亲眼目睹他们这么做了。这让她从骨子里恨他们。
在驮岭村,虽然村民们对她都表示友好,可在她看来,他们简直无异于强盗。以前在电影电视里看到的那些生活在深山老林里人们的淳朴形象,在她脑海里已荡然无存。在这儿,儿子是她唯一的乐趣,逗着他玩她才能感受到一丝快乐,但她又痛恨这个本不该有的儿子,他的出现,使她的人生更陷入了绝境。要让熟人知道她在驮岭村的境遇,叫她以后怎么做人啊,最伤痛也许还是父母,他们怎么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啊。一想到父母,她心里更是刀割般疼痛。想这时父母一定在唠念怎么还不回家,担心她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韩香提起笔,想给父母写封求救信。
“爸爸、妈妈:
你们可知道女儿曾遭受了非人的待遇,经受着心灵的煎熬。这么多天来,我时刻盼望着你们的出现,盼望着你们的救助。可是我又不想让你们担惊受怕,更主要的是不想让你们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
信写到一半,她停住了。驮岭村没电话,寄信要跑到二十里外的镇上,她知道这封信写了也寄不出去,搞不好给米家的人发现了,引起对她的警觉和怀疑,那她以后就更跑不掉了。
忽然,韩香觉得很蹩屈,抱起枕头,“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米龙正在院子里,一听赶紧踹门进来,见韩香哭得很伤心的样子,竟一时不知所措。他傻愣着站在那儿,说不出一句话来。愣了会儿,他似想到了什么,跨到外屋拿了条干净的毛巾,递到韩香面前。
韩香心里窝着一团火,一看米龙踹门进来,更是气得全身发抖,“啪”用手打掉了他手里的毛巾,吼着说“你出去”转头不再理米龙。米龙见韩香心里蹩屈,又讨了个没趣,只好灰溜溜地退出了里屋,抱着头蹲在院子里。到这会儿,韩香跟米龙还没搭上过几句话呢,米龙对自己这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是十万分的喜爱,平日里小心翼翼的,也不敢朗声说话,生怕伤着了她,令她不高兴。韩香本来就不想多说话,他这样一来更合了她的意,俩人平日在屋里也就沉默着,死气沉沉的。
其实韩香生了儿子后,俩人就分居了,韩香睡床上,米龙睡地上,两人各居一方,互不干扰。米龙本来有些不乐意,但只要韩香高兴,就依了她。
小俩口子从不吵架,又看韩香态度变得缓和了些,米多村长还以为日久生情,俩人感情变好喽。想不到老大三十好几才完成这么一桩婚事,还讨了个天仙般的老婆,真艳福不浅哪。
第4章
时光一寸寸流过,日子一天天重复着过去,不觉过了快两年。米贵快周岁了,已跚跚学步。米多村长想表示庆祝,他算计了一下,每年的年底,镇里都要派几个镇干部到村里进行考核,何不趁机宴请他们一番,一来讨好讨好上级领导,二来也可以显显米家的良好前途,让人刮目相看。他媳妇那模样儿他敢担保百八十里内,甚至整个丽阳县内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是他老米最引以为豪的事了。他非得让上级领导看看他媳妇,称赞一番。
不出米多村长所料,镇里果然派干部下来考核了,三个镇干部,由一副镇长带队。米多村长高兴得屁颠屁颠的,立马准备好酒菜,宴请镇里的干部。对米多村长那热情劲儿,镇干部们觉得盛情难却,也就不再推却,入座大肆吃喝起来。
韩香听说镇里有干部到村里来,心想这下有救了,她要伺机向他们求救,把被拐卖的经历向他们说出来,相信他们不会视若无睹、见死不救的。可韩香一走到门口,就听到几个镇干部在院落里围坐着,跟米多村长猜拳划掌,饮得正欢。还隐隐约约听到有个镇干部说“你老米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放心吧没事的,你只管把镇里交办的事落实好,管好村子就行了”
韩香听了,心里一凉。没希望了,看起来他们和老米家显然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是一丘之壑,她要把心底的事儿向他们说了,他们还不传到米多村长那儿去,他们要真给他通风报信,她不更在劫难逃了。
这样想着,韩香就没有前行,打消了求救的计划。她不想把希望寄托在那帮镇干部身上了。
韩香站门口又偷听了一会儿,又听到有镇干部说:“听说你家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还给你生了个孙子,可有这回事”
“嗳,是,是,有这回事。我那媳妇长得是挺标致的,人品气质更是没得说。刚来那会儿还有些犟,这会儿好了,一心抚养儿子。要不,我让她出来,让几位给瞧瞧。”
“不用了,我们也只是随便问问。不过有个正经事,还是得跟你摊牌说清楚了。”一镇干部,估计是那个带头的,压低声音说。
“什么事儿说吧,你们还不知道我老米的性子呀,我就喜欢直来直去,说事不喜欢绕弯子。”米多村长颇豪爽地说。
“那我就说了哦,听说你媳妇没办过结婚登记手续,是吗”
“啊呀,不瞒各位领导说,我媳妇举办婚礼那会儿年纪还差那么一点儿,够不着结婚登记年龄。当了这多年村干部,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可你想,我家老大他都三十好几个,娶个媳妇多不容易,米家还等着他传宗接代呢,我一琢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要个孙子再说吧。”
“老米,你这可就不对了,你这样做是违反计划生育政策的,是要受到处罚的,你知不知道你这事儿,你自己可要有思想准备,啊”
米多村长一听这,慌了,立马站起,向他们作揖拱手,说:“我知道,我知道,我老米能有今天,还不得靠着你们几个领导给我作主。这事儿还得请各位领导网开一面,放我老米一马,只要这事儿不追究,我老米愿作牛作马,听从各位领导的吩咐。”
见镇干部那边没动静,米多村长又接着说。
“我老米家也是没有办法才这样做的,你们都看到了驮岭村的人口正在呈下降趋势,村里现在还有十几号光棍在家闲呆着,娶不进媳妇,更别说传宗接代了,你们就可怜可怜我们山里人吧,我们过得不容易啊”
说着,米多村长哽咽了起来,用松树皮似的手掌抹了把脸。
“老米啊,你也不要伤心,不管怎么着,违法总要处理的,轻重不同罢了,对你这个问题,你相信我们会酌情处理的。”
米多村长一听副镇长这么说,心里轻松了些。忙表现出感激不尽的样子,端起酒杯敬起酒来,边千恩万谢,边咕咙一下把酒干了,又哭诉着:
“你们也知道我老米家全家上下七口子,负担重啊,长这么个穷山恶水的鬼地方,要钱没钱,要东西没东西。我这事儿就拜托各位了,千万给我一条生路,啊”。
“老米啊,我们知道你是个多年的村干部了,在村里威信也挺高,我们这会儿不为难你,是我们理解你的处境,今后你可不要再犯糊涂,做出这种没辙的事儿来,啊。”
米多村长头点得鸡啄米似的。
“还有,我们给你提个建议,你赶紧到镇里把手续给补办了,要不然有你以后麻烦的,你那事儿,即使我们几个做到睁只眼闭只眼,不当回事儿,可别人不会。要给别人知道了就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啦。你一惯为人小心谨慎,可不要栽在这事儿上哦。”
米多村长忙应是是。
“好了,我们话就讲到此,你自个儿好自为之吧。来,喝酒”
米多村长忙给镇干部斟上酒。
这些韩香都听得清清楚楚。她不觉有些心寒,想不到这帮人喝了他米家几杯酒后,竟助纣为虐,帮米多村长出这般馊主意。看来对镇干部是没指望了,还是得靠自己。
米多村长他们还在院子里饮得欢。韩香无心再听下去。没登记就不是合法夫妻,对,她要从这儿找突破口。登记她是绝不会跟米龙登记的,就是打死她,她也不去。
韩香靠门边站着,又想起了父母,想起了快乐的往事。在学校里还有个她心仪的男孩呢,他是那么出色,而她原来也很出色,而他也说喜欢她。可现在,现在她变成了这般模样,还生了孩子,学业、爱情、前途都没有了。对他,只成了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只能在梦里与他相会,她哪还有脸去见他啊。
韩香越想越伤心。她是个浪漫、重感情的人,脑海里曾飞现过无数的梦想。那爱情说没就没,叫她怎受得了。
都是人贩子,都是米家,把她给害惨的,她要报复。可米家对她并不坏,这又让她下不了那么大的狠心,她只是怨恨他们,可并没有把他们当仇人看待。如果她不是一个大学生,不是一个有着绚丽梦想、受过良好教育,有着超凡脱俗气质的女孩,而只是一个没有受过文化教育,山里生山里长的农村姑娘,她也许就会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在这儿繁衍生息,和米家人过一辈子了。可她不是。她永远不会这样屈服的。
儿子米贵的名字是米多村长取的,韩香一点都不喜欢。她搞不懂这驮岭人取名字为什么就喜欢金啊银啊贵啊尊的。整个儿含着铜臭。她虽是贵州人,但好歹也是在城里长大的。听说米多村长老爹取米多这个名字,是因为米多出生那会儿村子里缺衣少粮的,整天扒树皮挖草根吃,一年到头难得吃一回米饭,米多老爹心里就有一个愿望,希望将来到米多那代米多多,吃穿不愁,所以就取了“米多”这个名字。米家老二米达,老三米俊。韩香听着老三米俊的名字在米家三个儿子中算是最好听的了。
米俊为了省钱已经两年没回家了,米达在家,对韩香也还算客气,总“嫂子,嫂子”甜甜地叫个不停。米家活儿都靠着老大米龙、老二米达揽着。老二米达平时一个劲儿地干活,也很少跟她说话,但他为人正直豪爽。
韩香绝不愿跟米龙登记结婚,可她知道米多村长不会放过她,一定会想出法子逼她去登记的。她得想法设法逃跑。
米多村长没有食言,前一年在会上讲过给光棍们讨老婆的事儿后,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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