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
    跳跃的火光将周婷苍白的半边脸映得通红，木柴烧得劈啪作响的声音将她吵醒，她迷糊睁眼，模糊的视野里隐约有个男人的轮廓，此刻，他正往火堆里添加木柴，每添一根，夜空里都会飞起星点的火星子。
    “醒了？感觉怎么样？”
    男人停止添柴的动作，起身想要靠近，她却警惕地后退。
    “......”
    男人见状停下，说：“我没有恶意。”
    走进光里的男人外貌逐渐清晰，他剃着圆寸，跳跃的火光里眉眼深邃英挺，浓眉压着狭长的黑眸，鼻梁挺直，薄厚适中的嘴唇噙着善意的弧度。
    周婷不敢对任何人放下戒心，借用跳动的火光环视四周的情况。
    她和男人所在的地方似乎是荒废的居民住宅，位置在客厅，门窗什么的都被重物抵住，窗户也用报纸糊得严严实实。
    “我叫贺胤。”
    他说。
    周婷伸手摸摸额头的纱布，低头看到自己的左肩也打了绷带挂在脖子上。
    “...周婷，谢谢你。”
    她靠近火源发呆，贺胤突然向她伸来左手。
    “你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先吃点甜的吧。”
    摊开手掌，上面正躺着颗佳佳生前最爱吃的那款水果硬糖。
    想到佳佳，周婷抓过硬糖的手在轻微颤抖，温热的眼泪又在干涩的眼眶里慢慢打转。
    是她害死了佳佳，要是她当时注意到了那个人影，车也不会侧翻撞上废弃的车辆，佳佳也就不会因为害怕而外出躲藏遇到那波尸群。
    贺胤发现她眼眶泛红，问：“你...还好吗？”
    她低头，用胳膊擦去要掉出来的眼泪，摇头，“我没事。”
    “...如果你想洗个热水澡的话，二楼的热水器里还有热水，衣柜里也还有这栋住宅女主人的衣服。”
    贺胤温声道。
    周婷拆开糖纸，将白桃味的硬糖丢进嘴里。
    “嗯，谢谢。”
    身上衣服还是前两天的那身，也就证明这个叫贺胤的人在她昏迷后并未给她换衣服，想到这儿，她对贺胤稍稍放下点戒心。
    “不客气。”
    贺胤目送周婷走上二楼，回忆那天救下她时的场面。
    那天他出门寻找物资，看到一辆翻转的MINI车。
    浓烟未散，药品和食物散落满地。
    驾驶座上是空的，证明车祸刚发生没多久，所以他开始就近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幸存者，结果没找多久就碰到近十个丧尸在啃食一个明显是小孩子的尸体。
    尸体的血液鲜红温热，散落满地的内脏四肢触目惊心。
    当时他看到这一幕以为车祸没死的幸存者已经丧生尸口，就用消音枪把那几个丧尸解决后打算把那些物资带走。
    离开前经过某辆废弃的轿车，底盘下面传来女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同时在喊着‘佳佳’的名字。
    他趴下来一看，是个浑身是血的女性，她的气息很微弱，要是不及时把她从车底救出来怕是会感染而死。
    于是他把她带回落脚点，给她包扎了伤口喂了药，原先微弱的呼吸也逐渐恢复正常，只是，她在昏迷中也一直在喊着‘佳佳’这个名字。
    想必那个被啃食到看不出整体的尸体就是那个叫‘佳佳’的女孩儿...
    贺胤时不时用木棍捣弄火堆，大概过去半个多小时，换上干净衣服的周婷从二楼走下来。
    “先吃点东西吧，从你的车里收集来的。”
    贺胤从背包里翻出面包火腿递给她：“逝者已逝，节哀。”
    周婷拿过吃的，小声嗯了句。
    末日降临后，平日喧闹的A市陷入无尽的静默，周婷和他枯坐在火堆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打发时间。
    通过聊天，她知道了贺胤的身份，他是刚退伍没多久的军人，年龄29，父母在病毒爆发的当天丧尸化，被他两发子弹结束痛苦的异化。
    “所以你现在想一路前往郊区？”
    贺胤问。
    “嗯，我要去找父母。”
    她嚼着面包，目光掠过贺胤的脸，“你呢？有什么打算吗？”
    贺胤摇头：“现在就我一个人了。”
    “...抱歉。”
    她顿了下，脸上浮现尴尬的神色。
    “没事。”
    贺胤无所谓地笑笑，火光中，唇畔弧度显得异常好看。
    客厅的氛围又陷入短暂沉默，周婷坐得屁股发麻，索性在客厅里转悠，走到落地窗前时，从报纸间的缝隙窥到住宅前有四五个行尸在晃悠，有两个还走到了大门口，低吼着用腐坏的脸和脑袋撞击大门。
    她收回视线，回到火堆旁学着贺胤用木棍在火堆里捣弄。
    “给。”
    “什么？”
    听到贺胤的声音，抬头发现他拿着一把漆黑小巧的手枪和两盒子弹。
    “会开枪吗？”
    他问。
    她接过手枪和子弹，摇头。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教你。”
    毕竟他是退伍军人，对枪了解很深，不像她，完完全全就是个小白。
    “可以吗？”
    她抚摸着枪身，问。
    “当然，现已经不像当初了，没人会管。”
    贺胤修长的手握住他那把消音枪，腕部翻转，原本完整的枪身就被拆得零零散散，下一秒，他又在短短一两分钟内把手枪零件装回原样。
    “那就麻烦你了。”
    她笑笑，将手枪放在身边。
    “不客气。”
    后半夜，周婷躺在地上睡了过去，贺胤见状，脚步放轻，弯腰将她抱起放进沙发里，顺道又给她盖了个薄毯。
    看她睡得这么香，贺胤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就这么放心他吗？
    贺胤靠着沙发坐了会儿，等时间大概到了凌晨，他才闭上眼沉沉睡去。
    第二天，周婷被噩梦惊醒，她蹭地从沙发上坐起，惊恐地环视四周，发现梦中的鬼影并不存在才长舒一口气。
    “早上好。”
    这时，贺胤从二楼走下来，婷循声看过去，视线触及贺胤赤裸的上身时有些尴尬地转移注意力。
    “早，早上好。”
    她低头掀开身上的毛毯，余光里伸来贺胤结实的手臂，递来一杯温水和挤好牙膏的牙刷递到她面前。
    “水是干净的。”
    他说。
    “谢谢。”
    她接过水杯与牙刷，指尖无意碰到贺胤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她微微怔愣，连忙道了声谢谢。
    目光掠过对方赤裸精壮的上半身，她干咳一声刷牙去了。
    贺胤察觉她的目光，低头扫了眼自己赤裸的上身，了然地一拍脑门。
    他在部队宿舍习惯了打赤膊，一时忘记自己没穿上衣，也难怪她会露出那样不自然的眼神。
    “额，抱歉，因为我在部队里习惯了，所以...”
    他从包里翻出干净的T恤穿上，用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解释道。
    周婷的眼神落到贺胤外露的臂膀上，笑着摇头。
    她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女生，也见过无数他这样的身材，害羞倒不至于，顶多会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但不得不说，贺胤的身材很好，宽肩窄腰，小麦的肤色显得他块垒分明的肌肉格外性感，肌肉也不会健硕到像牛蛙的程度。
    线条流畅漂亮，尤其刚刚随意扫过的一眼，松垮的灰色运动裤隐隐露出窄腰两侧深深陷进去的人鱼线，性感的过分。
    “待会儿我要出去在找点木柴回来，如果你听到了什么动静，千万别贸然去看。”
    贺胤道。
    周婷吐出嘴里的泡沫，说：“我和你...”
    “你伤还没好就不要冒险了。”
    贺胤出言拒绝。
    “...那你，注意安全。”
    她吐干净嘴巴里的泡沫，洗把脸发现头发散开，本想重新把头发扎起来，奈何左肩受伤，仅用右手的话根本扎不起来。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
    贺胤拿过料理台上的发圈，问。
    她迟疑了下，说：“不介意，麻烦你了。”
    “不麻烦。”
    贺胤走到她身后，骨节分明的双手穿进柔顺的发丝里，十指微微收拢，将满手柔软的黑发拢成一束，最后再用发圈缠绕两圈固定。
    “好了。”
    缩回手，他漆黑的瞳孔匆匆扫过眼前女人细白的后颈，瞧着落颈间的几缕黑发，下意识想伸手将它收进手里。
    “谢谢。”
    她伸手摸摸后脑的头发，扭头冲他微微一笑。
    “咳，不客气。”
    贺胤干咳一声缩回手，莫名尴尬地摸了把略剌手的脑袋。
    “我大概会在一个小时以后回来。”
    贺胤走到住宅后门，带上消音枪和周婷自制的武器打算出门寻找物资。
    “那你千万注意安全，我看附近的丧尸还是挺多的。”
    她担忧地蹙起眉头，贺胤虽然是退伍军人，武力值不错，但那些丧尸总是神出鬼没的，一个没注意就会从某处钻出来杀得人措手不及。
    “嗯，我会的。”
    目送贺胤离开，周婷重新回到客厅，看着那一堆灰烬，想着该怎么把它们收集起来。
    草木灰可以止血，吸附力也强，收集起来万一日后受伤没有绷带纱布还可以止血急用。
    她在厨房柜子里翻找一通，顺利找到塑封袋，挑出里面的碎枝，用铲刀把地上那堆草木灰收进塑封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