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见他满面的忧悒落寞,便恭谨地探问:“廖总,要不先记账吧?”
“我对弟弟从不赊欠。”廖康成冷冷地回绝,又偏头凝视着高菲,一字一顿道,“我们两不相欠。”
她傲然昂头直视着他,“我刚才说过……”
“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话音甫落,两人均是一怔。从前,廖康成每次惹高菲生气,都会这般信誓旦旦地结束冷战,屡试不爽。如若再犯,他必定一脸坏笑地诡辩:上次的错误和这次不一样啦!连哲学家都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呢。
高菲漠然别过脸去,忽感他将一张纸片硬塞进自己手里。
“郑重纪念,最后一次。”他眼里闪着暗夜寒星,欲言又止。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她曾偶然在餐后刮中过一百元,原本是无甚重要的小概率事件,康成却盛赞她“为老公省钱”,是“百分百好老婆”。每回在外用餐,他必会要求开receipt,再拿给她刮着玩。高菲曾嗔怪他拿此事太当真,而康成反说是自己拿她太当真。
此时此地,她亟欲当面撕毁那张receipt,如同粉碎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可她转念记起,最近有同事报销时找不见原始票据,曾四处寻觅替补。她按捺住狂躁的冲动,将它随手塞入挎包,头也不回地奔出了店门。
回家途中,她顿感孤独无依,形影相吊。一盏盏路灯默契地交递着她的萧索清影,却毫无人类传递火把时的温暖辉光。她在一道天桥上驻足,俯望车流织出的延绵光锦,眼中竟没来由地模糊一片。
相亲之后,阚侃问过我对秦沐平印象如何,莫非他早有预感?又或许,他只是在善意地点醒我不要被无邪的外表轻易蒙蔽?廖康成的行止虽说过分了些,总算是出于一番好意,只叹前尘如许,失去诸多,我断不能重蹈覆辙,重拾旧梦。
然而,我该不该将此事透露给徐晨星呢?我对秦沐平本也无意,可她却显得颇为上心,如此一来,是否注定难免失落伤心?命运无意间真是给我出了个莫大的难题……
倏忽间,她仿佛想到什么,于是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菲菲,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高菲语调轻松地撒娇道:“还没睡呢吧?不好意思,我突然想您了。”
“你这鬼丫头,”母亲似嗔似笑地轻叹,“相过亲了,嘴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甜?那个小伙子还不错吧?”
高菲不愿让母亲徒增烦忧,决定避而不提秦沐平,只将双唇一撅,“哎呀,您怕我嫁不出去还是怎么的?总提相亲这回事,我才多大呀。”
“唉,你现在还不明白,”电话彼端的叹息中夹着一缕莫名的无奈与怅然,“早点结婚对你有好处。”
高菲赶忙荡开一笔:“那个……妈,我保证会按照您的宏伟蓝图奋斗不息!对了,我今天是想问问您,我大学毕业时有一本校友纪念册,是不是还在家里呢?”
母亲的视线扫向女儿柜子里的一排旧书,毕业照和纪念册就立在最前面。
“在啊,你的东西我都保存得好好的,怎么了?”
高菲轻舒一口气,“妈,麻烦您帮我快递过来吧。”
几天后,人力资源部的HR们来上班时,意外发现原本温暖如春的办公室里忽感冷风过境,吹得人瑟瑟发抖,原来是办公西区的玻璃窗碎了。常轼打电话报修后,众人纷纷凑拢过来围观。
潘馨予蹙眉奇道:“哎呦,没想到玻璃窗这么不结实,随随便便就能给昨晚的大风刮碎了?”
高菲有口无心地接了一句:“大概是有人忘了关窗吧。”旁边几人听了纷纷点头附和。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苏莱的工位恰在西区破裂的窗边,她不由得斜了高菲一眼,心中暗想:我坐得离窗户最近,她这是不动声色地数落我呢!
中午,高菲忙于准备招聘的材料,待她匆匆赶到餐厅时,已与技术部、市场部的用餐时段相交叠。她端着餐盘立于一群较为陌生的员工当中,寻觅或可辨识的熟悉面孔,恰好发现独坐不远处的徐晨星。高菲犹豫片刻,还是下定决心向她走去。
“请问,这里还有人吗?”高菲微微俯身看着她。
徐晨星抬眼见是高菲,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没有,你坐吧。”沉寂片刻后,晨星浅笑道:“怎么才下来啊?”
“最近有个同事生二胎,人手稍紧了点儿,我要帮忙准备招聘会材料之类的。”
招聘。徐晨星被这个敏感字眼刺了一下,没有当即接话,只低头默默扒了几口饭。想到苦心栽培自己的师父即将退休,而她年资尚浅,难以独当一面,晨星心头酸涩不已。
高菲惦记着偷拍事件,暗忖要如何委婉含蓄地暗示她当心秦沐平,既不致引起她对自己的误解和戒备,又不能让他哥哥秦湛平有所察觉。
高菲思前想后,才闲话家常似的开了口:“听说,你最近在拍拖哦?”
徐晨星将眉头一扬,眉梢右侧的显著伤疤亦随之微跳。高菲想起部门聚餐时旁人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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