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收拾烂摊子边给蔺家穿小鞋,结果蔺家除了蔺薄云,没一个脸皮薄的,个个脸皮厚如城墙,穿小鞋都拦不住他们想分一杯羹的心。
他是最不乐意跟蔺家打交道的,也不乐意他们多提及蔺薄云,烦,但眼下也不能撕破脸。一大家子人都各怀鬼胎,心黑。
他从小桃那儿套来的话织不出来全貌,蔺薄云受了多少苦和多少委屈,他也不敢去猜想。
背上很多细碎的疤,手臂上也有,都在不容易让人瞧见的地方。
蔺家不善待他,却怕外人知道,专挑瞧不见的地方打,明面上,出什么席面宴会,也给他穿得光鲜,要保着家里的脸面。
但蔺家哪有什么脸面可言?
柏山客轻轻叹息,“我也不乐意搭理他们,可他们个个都不要脸啊。”
蔺薄云垂下眼,“他们吃不到甜头,要追着你,早晚出事。”
柏山客烦得很,嫌他们像苍蝇,“我也琢磨着敲打敲打他们了。”
“打就是了。”蔺薄云笑,“你打得他们落了牙和血吞才好。”
蔺景一路上脸色阴沉如黑云,司机连喘气儿都害怕,小心翼翼地开着车。蔺大少的脾气不似那张脸,温和有礼,私底下大家都清楚,这位少爷没那样的好脾气。
他揉了揉眉心,烦躁得很。柏山客这人软硬不吃,不说软的,玩硬的蔺家也玩不过他,人家手里攥着枪杆子,四九城里做生意的但凡和他有来往,没一个敢招惹他。
但蔺家不一样。
蔺家的二少爷嫁给了柏山客。
柏家的家产并不是蔺家一个半路发家的商贾人家能比得上的,蔺家靠倒腾白面发的家,这些年也做旁的生意,却始终不如当年赚得多。蔺景接手的也算是蔺天城留下的“烂摊子”。
柏山客并没有因着蔺薄云这层关系而行方便,反倒是蔺家次次被穿小鞋,货物被扣了几次。上回的那一批“福寿膏”,全让他给烧了。蔺家赔了本,也不敢和柏山客滋事,只好打落了牙和血吞。可这回柏山客又无端扣下了一批货,但里面只是些名贵的茶叶。
蔺景和他打了半天的太极,拐弯抹角地提这事儿,他却怎么也不松口,权当没做过一般。又拿蔺薄云当借口,勉强多谈了一会儿,可蔺薄云也不站在他这边儿,反倒让他提早走了。
他烦躁地点了支烟,车窗不紧不慢地落了下来,淡淡的烟雾随风散了出去。
蔺薄云并不如父母所想的一般听话,甚至因着有了柏山客的宠爱,敢跟他使坏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想起了十多年前的那个雪天,小小的蔺薄云跪在雪里,手冻得红肿,鼻尖挂了霜。
他漠然地想,还是那时候好拿捏。
不像现在,不听话,还想要反咬。
就该把他丢进湖里的,让他死在那个冬天里。
蔺薄云打了个喷嚏。
蔺薄云说:“谁惦记我呢?”
柏山客捏住他的鼻尖,说:“甭跟我扯别的,这几天都给我裹严实点儿。”
蔺薄云被捏了鼻子,声音闷闷地说:“我知道了,快松手!”手松开了,鼻头被捏得发红,蔺薄云狠狠踹了柏山客一脚,“轻点儿!”
柏山客哈哈大笑,快步走到他前头,像是要跑起来似的。蔺薄云跟上他,可他却忽然停了下来,蔺薄云便撞上了他宽阔的肩背。
他揉了揉脑门,刚想说话,柏山客便转过身,把自个儿的斗篷脱了下来,给他披上。等摆弄好了领子,系上了绳结,柏山客才迈开步子跑,“哎呦喂,刚还寻思你要骂我呢。”
蔺薄云把脸埋在绒绒的领子里,才懒得骂他,追了上去,说:“跑什么跑,不知道木屐跑不快。慢点走!”
柏山客说:“那你快点走过来。”
蔺薄云不知道他又琢磨什么坏点子,但还是走了过去。刚走到他跟前,柏山客就一把给他抱起,疯跑了起来,没半点在外雷厉风行的模样。
蔺薄云搂住了他的脖颈,闭上眼睛,“不怕让人看见啊?”
“怕什么,全都被我遣走了。”柏山客那双桃花眼微微一弯,笑意盈盈,“再说了,我抱着自个儿的太太在家里走走怎么了?”
蔺薄云红着耳根子,把他搂得更紧了,嘴上却说:“快把我放下来。”
柏山客偏不放,等到了正院的大门,才给他放了下来。
他理了理有些皱了的长衫,先柏山客一步进了大门。
柏山客捂着嘴,闷闷地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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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午间阳光好,小桃把养在屋里的花草挨个儿搬出来,好让它们晒一晒。省得冬天里闷屋里,蔫巴巴的,也不好看。
她见蔺薄云进了院,连忙把手里的活做完,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往蔺薄云身前一站,微微矮下身,笑眯眯地喊他:“少爷。”
蔺薄云摆弄了下那几盆花,瞧了眼身后坠着的柏山客,又把目光移了回来,静静地朝她点了点头。小桃的目光越过他,悄么声地看了眼柏四爷,又看看蔺薄云,小声问:“您和四爷吵了呀?”怎么都不一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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