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还陷在窘迫之中时,温莲已将另一只手上提着的食盒递上前,“奴另做了一些家乡的点心,公子也请尝一尝吧!”
“不……”我正欲推辞,却不防她一塞,便正中我怀中。
未来得及反应,我已自觉地将这木盒接稳了。
“……”
温莲许是也未料到竟如此顺利便办成了此事,也不由愣了愣,才笑道:“公子当真与旁的贵人们不同。”
这一次,那轻浅笑意倒是不加掩饰了。
东西既已被推出,她便也抓着时机与我告别:“奴今日已叨扰公子许久,这便告辞了。”说罢便不待我多言,轻俯了俯身,飞快地离开了,留我提了她塞来的食盒站在原地。
“温……”我欲叫住她,她却已快步朝外走去。行至月门时,不知遇见了谁,只见她冲着外头那人行了一礼,又匆匆离开。
温莲的身影消失,紧接着便有一人行进。我这才知晓她方才是在对谁人行礼。
“息兰。”我望着那道渐进的身影,小声道。
便是只唤一声这名字,也能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
师尊很快走近了,“那女子是来寻你的?”他的眼神在我身上转了一圈,落到了我手上,“这是什么?”
“是温姑娘送来的点心,”我退了一步,让出进屋的路来,“你要尝尝吗?”
“温姑娘?”他轻声喃道。
我将食盒打开,正要把里头的点心摆出,听见他问,便应道:“方才那女子便是前几日我们救下的,叫作温莲。”
“哦?”师尊从我身后绕来,侧首笑道:“你何时与她这般相熟了?”
师尊说话间,竟有一抹热息从我耳尖处,稍纵即逝。
我不由怔在原地。
……师尊何时离我这般近了?
忍不住回过身去,却见师尊视线并不多落在桌上的点心处,反而直瞧着我,似笑非笑。
我局促难安,不觉间竟抬起手来,轻碰了碰方才那被气息触及的地方。
“呵,”师尊这般瞧了我一阵,竟发起笑来,“你啊……”
我无端从这一声中读出了些无奈来,四周那丝若有似无的冷冽,倒是随之散了。
回过神,才觉出自己眼下的姿态着实可笑,又匆匆将手放下;紧接着才记起师尊的问话,忙道:“……并非如此,我也是方才见她一面。”
师尊听了,思索片刻,便不再追问了。
我暗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近来对着师尊,我总多有心惊之感,现下他揭过此事,我实是安心不少。
“未免甜腻了些。”
愣神间,师尊竟自捻了小块点心,尝了起来。
我尚未来得及答复,便眼见着师尊将食盒盖好,移到了一旁去,“桑九说你尚未用饭,既如此,这些小食便先放一放,先与我用饭吧。”
我看了一眼已合盖好的食盒,直觉有些古怪,但师尊说的在理,便点头应了。
待饭食准备妥当,我才记起要问:“息兰午后可还要去看季瑶?”
“要去。”师尊颔首,又随手替我湿过帕子,递到了手边来,“你若是觉着在此处无趣,要出门走走,记着带上桑九。”
“为何?宁飞一人也……”
未等我说完,师尊便直道:“我不放心。”
我一愣。
又听师尊续道:“那夜便是三个人同你一道,你也能走丢了。”
“……”提及此事,我便心虚起来。
“带上桑九。”师尊又道。
这次我只得应下。
又好奇起季瑶身上的蛊来,便道:“对了,季瑶身上的是何蛊?”
“不过是些男女间的痴缠……”师尊正说着,忽地目光一转,在一旁放着的食盒上停顿了片刻,不知想到什么,竟止了话头,语焉不详:“不必担忧,过了这一阵便好了。”
“……”我着实未料到竟是如此缘由,愣愣半晌,才道:“那……可有遗害?”
“并无。”师尊拿过我手中的帕子,放到一旁,招呼道:“过来用饭。”
用过饭,又送师尊出了门,我回屋准备小憩。
临入眠时,思绪反倒模糊地活跃了起来:一时想着方才师尊捻着糕点的白玉指尖,一时又记起温莲在院门边的那个福身,紧接着便是师尊出现的画面,兜兜转转,终又回到方才对坐的时候……我忽地福至心灵,方才那刻相伴,竟像是师尊刻意为之。
一时间,窗外的落雨连绵,好似也变得不那般扰人起来;茫茫雨幕,终是可一窥尽头的修颀人影。
最后又想起温莲来。想着我是该向她问一问那求符的寺庙,好也去替师尊求上一求……
思绪至此,沉落了下去。
临睡前时的念头仍记在脑中,可待我午后醒来,却无论如何也寻不着温莲予我那香囊了,只在原放着那东西的地方发现了些细碎的香料。
我瞧着眼前这点点残落,一时竟愣住了。
我竟不知这院中虫兽是如此猖獗,先前也从不曾见……
我不死心地追着那残留的丝缕踪迹在屋中找了起来,然而寻了好一阵,终是在窗边断了线索——那罪魁祸首隐入绿萝丛中,失了踪影。
……可惜了这香囊主人的一番心意。
改日还是先与她赔罪,再打听那寺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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