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自己这想法惊了一跳。
正巧外边逐渐又安静下来,桑九便瞧了一眼天色,朝我笑道:“既如此,天还早,少爷可想再歇会?主人临走时特意嘱咐了小的,说您昨夜歇得晚,不可让人搅扰了您。”
师尊……
想到师尊,我原先的其他念头都已悄悄溜走,嘴上不觉便答应了:“……也好。”
宁飞接道:“我就在此处守着,您安心歇下。”
我应了,却没有立时离开,踟蹰一阵,还是问了:“息兰……可还留有什么话予我?”
桑九听了,眉尖微动,似有讶色,这才又深笑道:“是了,小的险些忘了。主人让小的与您说一声,季瑶小姐体内之蛊有些年头,拔除必有险象,他这几日怕是无暇与您出游了。”
作者有话说:
“那个小没良心的若是还知道要惦记我就告诉他,没问便罢了,你不必提。”
第30章
这几日师尊早出晚归已是寻常,虽说都在季府之中,可我与他并不多见。
季瑶的病我帮不上忙,便不好在此刻多叨扰,只在最先些时候去探过她,不过那时她还昏睡着……好在昨日终于来了好消息,紧绷了数日的季府如释重负。
今早起身时,便听得外边下了雨,雨声淅沥。直到眼下近午了,这雨嘀嗒着也不见有要停歇的势头。
隔着雨幕,院中的景物已有些模糊,更不用说更远些的地方……前路茫茫,倒有些像我如今的处境。
出游的时间越是长,我便越是惶然起来。初时的无畏已渐渐消匿。不知从何时起,我竟畏惧起来,害怕哪日起身,便见着一个什么都已记起的师尊。
我早已心生动摇,愈发贪恋如今能够伴在师尊身边的日子,于是忍不住祈求那最终的日子慢一点、再慢一点到来。
惶惶不可终日。
叩叩——
我被唤回过神来。
落雨未歇,不知是谁来访。
“是谁?”我扬声问。
未听得宁飞回应,反倒有一女声怯怯响起:“公子,奴是那日得您在望川楼救下的……”
我去将门打开,果然见得那日的女子——她瞧起来比那日好多了。
……只是她有什么事呢?宁飞怎又偏偏不在……
我的视线悄悄越过了眼前的女子,想要找一找宁飞……或者桑九,是谁都好,总之能替我应付过眼下。
我久不言语,眼前的女子也迟疑起来,“公子……可还记得奴?”
寻找宁飞无果,我只得强令自己打起精神,“自然记得……不过姑娘来寻我,所为何事?”
她闻言似是松了口气,面上也随之露了丝笑意,不过很快便又整颜肃立,“公子救了奴,又为奴谋了安身之处,公子大恩,奴无以为报,还请受奴一拜。”说罢,她款款福身,就要拜下。
“……不必!”我一见她动作,已忙出声阻止,然而还是晚了。
她一揖到底,我慌忙避开,继而才又记起该将人扶起,“姑娘、姑娘不必如此,还是快些起身吧……”
我应对不得眼下这状况,手足无措。
然而眼前女子仍是深拜。
不得已,我只得深吸了口气,试着抬手扶了。
指尖触上女子香 软的衣料时,模糊的温 热之感惊得我险些抽回手来,不由哆嗦了一下,“冒、冒犯了……”
幸而这次女子顺势叫我扶起了。
只是将人扶起,却更有棘手的在后头——
眼前女子的颊上不知何时缀上了晶莹的泪珠。
……竟是哭了。
我顿时一僵。
……这可如何是好?……宁飞究竟到哪去了?怎还不回?
但好在这叫我束手无策的情形并未持续多久,她很快便收敛住了,将颊边的泪轻拭去,朝我温婉笑道:“奴失态,让公子见笑了……”
见她终于泪止,我不觉跟着松了口气,却仍不敢放松警惕,“姑娘来此……便是为了此事?”
“若非有公子,奴不敢想今后的日子会如何……公子救了奴,奴却尚未当面拜谢,心中难安,故为此来。”
我有些紧张地盯着她,生怕她再来一次方才的大礼。
不过这一次,我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只是从袖中拿出一新绣的香囊递来,“公子是贵人,想来不会缺些什么东西,奴也不能为公子做些别的什么,只好去为公子求了道符,愿公子一生顺遂,所系之人平安喜乐……奴将求来的符绣入了此囊中,还望公子收下。”
平安喜乐……
我安静地看着递到眼前的香囊,到了嘴边的回绝忽然便说不出口了。
许是我的心事太过直白,叫人一眼便看穿了,是以眼前的女子才能一语中的:“哪怕公子是为了心系之人,也请公子收下。”
话音落了,这个带着新香的小囊也被放入我的手心。
“如此,多谢……”我忽然止了声,这才记起自己并曾不知晓眼前的女子姓甚名谁。
我睁大了眼,手中还拿着人家赠与我的东西,却只知晓呆站着,局促地与人对视起来。
她适时地道出自己的姓名,“奴姓温,名唤莲。”她的嘴角不住轻抿,试图悄然掩去那上翘的弧度,却不知声音中的笑意我已听得真切。
我握着掌心的香囊,臊得面红耳赤,忙垂下眼,“啊,多谢温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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