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跟着回来了?
路南亭猛然瞪大了双眼,只觉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如此地虚幻且不真实。
时间过得太久了,若不是旧事被重提,恐怕他早已忘记自己不属于此,是从另一个世界归来的亡魂了。
“当时你公司被收购,家产也落到了宋惜任手中,这些珍贵的藏品,则被送到拍卖场上拍卖。而我,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你以为我真有那么大的能耐,将这么名贵的表物归原主吗?”任书宁缓缓道:“你就从没怀疑过?”
路南亭从未想过这种可能,前世秦庄的背叛让他心碎,可以说比起恨宋惜任,他最恨的其实是这个枕边人。
所以当任书宁告诉他,当年的事其实另有隐情时,他第一反应不是正襟危坐,而是捂住双耳。
不,他不信。如果真相并非他所见的那样,那他这辈子所做的这些,又算什么呢?
那他对秦庄的报复打击,又有什么意义呢?
任书宁看着面前可悲可叹、仍在自欺欺人的路南亭,割下了通往回忆的第一刀:“这是秦庄千辛万苦偷出来,让我转交给你的啊!”
路南亭连指骨都在发疼,却仍是咬着牙回应道:“不,你骗我。如果真是他做的,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任书宁嗤笑道:“只有你死了,他才会真正属于我啊。”
这一句话抛出,积聚在路南亭心头的疑惑顿时清了一半。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前世在危难时对自己伸出援助之手的任书宁,这辈子从未做过超越雇主与雇员的举动。又为什么,他每每与自己展现亲密时,都是有秦庄在场的时候。
“你为什么不说?”路南亭立时怒火中烧,他竭力凑到玻璃前,怒视着任书宁的双眼:“既然你爱他,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我折磨他?你知不知道,若你早将这一切说出来,他就不会死了!”
“路老板,你冲我凶什么?重活一世的是你,错会了意的也是你。将他锁在身边的是你,折磨侮辱他的也是你,难道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别人拿刀逼着你做的吗?
你是成年人了。人总得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无论这件事的结果是好还是坏。
秦庄是爱你没错,可再深厚的感情也经不住一次一次的磨损和消耗,不是吗?”
未等路南亭将恶言说出口,任书宁慢悠悠地又抛出了第二枚重磅炸//弹:“哦,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你应该获得知情权。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助你扳倒宋惜任的那些关键性证据,要很亲近的人才能拿到呢。
难道你真以为,和你非亲非故的顾小姐,会有这么好心吗?”
第一百一十章 重生之圈养(27) “若有来生……罢了……来生,我也会如这般飞蛾扑火……”
路南亭如遭雷击, 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咽喉却粗粝得宛如满载乱石的荒途,一口鲜血就这样喷了出来。
任书宁将手表从口袋拿出来, 放在两人交谈的桌面上, 看也未看战败的路南亭一眼, 就这样举步走了出去。
看守所外晴空万里,倒是个阳光明媚、万物荣生的好天气。
路南亭倒在身后的座椅上,委顿颓靡得宛如去了半条命。血依然从他喉中汩汩涌出, 像不费钱似地往外流。而他只竭力将染血的手往前伸直,去够那枚跟随了他两辈子的旧物,可坚硬的钢化玻璃横亘在他与它之间,如阴阳之间的那条天堑般,让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去。
那天晚上, 在监狱医护室的病床上, 路南亭做了一个梦。
他看见自己漂浮在前世临终前待的那间出租屋里,面前的景物影影绰绰的,真亦假来假亦真。
一切陈设依然如他离开时那样,只是窗台上悬了白布, 像在纪念着谁的逝去。
会是谁呢?谁还会来看望他这个落魄的商贾?
又是谁续租了这间房子,令它继续保持原样?
他从门口飘出, 屋外的阳光有些刺眼,照在身上如火灼般痛。
离了破旧逼仄的廉租区,便进到车水马龙的商业街。繁华与落后同时在这座城市里并存,如同光明与黑暗的相伴相行。
各大品牌商的招牌在日光下闪着光, LED屏上切换着明星们化妆精修后的完美脸庞, 有张脸夹杂在万万人中间,只一眼就捕捉住了他的视线。
那是前世攀登到演艺巅峰的秦庄, 脸上挂着体面客气的微笑,在向过路人推荐他自己代言的产品。
路南亭一时间有些微的愣怔,他停在原地驻足观看,想不起这样的笑意曾出现在多久之前。
那是秦庄吗?又好像不是。
秦庄在他记忆中的模样,已变得灰蒙黯淡、畏首畏尾了,他想不起这人也曾张扬过、生气勃勃过。
他想再看一会儿,可炽阳驱赶他,一股无形力量牵扯他,逼着他往昔日老对手宋惜任的地盘行去。
宋氏企业与湖光山色遥遥相对,脚下盘踞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办公楼,织带般的高速公路从楼宇间穿行而过。
路南亭也曾与这栋高楼的主人在商场上搏杀对弈,也曾在失算后被百般羞辱,而如今故地重游,迎接他的只有一场争吵。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秦庄,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宋惜任一面重整被秦庄扯开的袖口,一边对摔在沙发上的青年道:“他死了,你就一刻也按捺不住,要与我决裂?这几年我是怎么对你的,你不是不知道,难道你就一点感动都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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