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达三千万的天价合同, 用来限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 怎么看都是一个圈套。
路南亭方只得转换思路,将一切归于情感纠纷,试图淡化其当事人在这件事中的法律责任。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们的举措还没激起什么水花, 一些记录秦庄被虐待殴打的视频和图片就被曝光了出来。
一个身高接近一米八的男艺人,瘦到只剩一百来斤, 衣服底下全是x虐留下的伤痕,任谁也不会把这些和“正常恋爱”联系在一起。
路南亭方还准备利用网民的盲目性把社会影响降低,却不想随着更多证据被发掘,舆论已经一边倒地成了伸张正义、严惩凶手。
是啊, 谁不是爹生娘养的活人, 谁不是生活在蓝天下的合法公民。凭什么作恶的可以利用资本呼风唤雨、逃脱制裁,而受害的却连死了都要被污蔑、被侮辱。
随着事情愈演愈烈, 警方迫于舆论和上层压力,不得不加班加点地对案件进行调查、走访。
慢慢的,秦庄这个人的过往一点点地被揭露出来。
从被看好的新起之秀,到再无露面机会的雪藏艺人,成也路南亭,败也路南亭。
一个老板,可能不会对手底下的艺人下此毒手。
但一个控制欲极强,又有虐待倾向的同//性//恋人呢?
路南亭杀了秦庄,这几乎成了一个铁板钉钉的事实,任再好的律师团队和辩护人,也无法在这么大的风暴里翻出浪来。
公审那天,路南亭站在被告席上听着原告律师的一系列控诉,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他知道他的报应来了,他对秦庄做的那些事情,终于被法律以另一种形式还了回来。
待法官问他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时,他才缓缓站直了身体,对着众人,也对着他心里想的那个人,道:“限制他的人身自由、篡改合同、强x虐待他,我认,可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他。”
他一字一句沉声道:“我爱他,哪怕我自己去死,我也不会去杀他。”
观众是如何哗然,己方律师是如何一脸菜色,法官又是如何敲着锤子喊“肃静”,路南亭都不想去管了。
他只是微微仰起头,让那些沸腾的泪水回到眼眶里,苦笑着自言自语道:“你赢了。”
他再一次输在了秦庄手里,输给了这颗多情的心,输给自己这两辈子的感情。
余生再无人与他立黄昏,只有无边孤寂常伴己身。这或许,就是他的命吧。
路南亭戴着手铐走出法院的时候,天下起了小雨,雾蒙蒙的一片,像一片永远散不开的阴霾。
他拒绝了所有来探视的人,无论那些人是真情还是假意。
他只是觉得有点疲惫,需要时间来好好静一静。
在他即将从看守所转移到监狱的前一天,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拜访了他。
隔着一层厚厚的防爆玻璃,路南亭见到了那个还算光鲜亮丽的大明星,被他花大力气捧出头的男人——任书宁。
“想不到还是你,”路南亭苦笑,“好像每次我最狼狈落魄的样子,都被你看到了……”
任书宁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将一贯耷拉在额前的发丝往后梳起,看起来倒有几分成熟男人的模样了。
“秦庄的尸体被他家人火化了。”这是任书宁静坐许久后冲路南亭说的第一句话。
闻言,路南亭那张笑脸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纹,他瞬间便红了眼,许是想哭来着,但意识到这样有些失态,便只好忍了回去。
路南亭:“你也相信是我杀的?”
任书宁的表情是平静的,看不出半分悲喜:“我信或不信,有什么差别呢?他已经死了,而你将担负着杀人的罪名,在这不见天日的监狱里活下去。”
“是啊,”路南亭揉了揉发涩的双眼,哑声道,“他已经死了,一切已成定局。说再多,也都于事无补。那你呢?你来找我,是为了看这场笑话的吗?”
任书宁:“关于他,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路南亭:“我能说什么?能做的我已经做了。可无论我对他付出多少,他的心里,永远只有那个姓宋的……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任书宁:“你真是这么想的?他爱宋惜任,这就是你的心魔?”
路南亭嗅出这场对话里的不同寻常,他狐疑地抬起头,看向那近在咫尺的访客,却在那人脸上看到了一丝本不该出现的嘲弄。
任书宁,人如其名,是个身上带着书卷气的无害青年,按理说,以他的性格不可能有这样锐利的情绪的。
可现在他抱臂坐在对面,姿态如同一个端坐皇位的得胜者,在睥睨着满盘皆输的自己。
任书宁笑着,近乎一字一顿地说出残忍的话语:“路总,他爱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你啊,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路南亭渐渐收敛了表情,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这样认真地看着任书宁——这个被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新星,就好似第一天才认识他一样。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在为谁做事?”路南亭正色道。
任书宁将嘴角勾起,把被尘封的过往当面揭示了出来:“路总,你还记得那只钻石手表吗?”
刹那间,前世种种如河底的砂石般,随着骇浪的翻涌浮出了水面。
“是你?”任书宁将钻石手表交给自己,是前世的事,今生的任书宁绝不可能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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