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不舍他离去。
曾经多少个夜里,他暗自发誓,要野蛮生长,要在三十岁之前超越那个被光环笼罩的男人,要他亲口承认,全世界除了他顾淮远,没人更配得上做他的弟弟。
那年他为什么出走?
不满这窒息没人味的家庭是主因,至于次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绝望地发现,他可能一辈子都赢不了他哥,顾淮涌是他永远无法超越的存在,他哥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他再努力有什么用?
他没办法战胜他哥基因上的绝对优势。
可当他甘于平庸、接受一生都将在碌碌无为中度过时,他哥出现了,疾言厉色地羞辱讽刺,激出他一身的傲骨,最终答应回公司。
回头看,他哥击碎了他的幸福,可也在同时,以一种傲慢的不近人情的方式,将他从平庸的泥沼中拉了出来。
没有顾淮涌近乎残忍的鞭打,就没有今天的顾淮远。
是他哥塑造了他。
他站着久久不动,直到兜里的手机在响,陆兮打来的。
他走到病房休息区接这通电话,交代了这边的情况,又关心起女儿现在的情绪。
这段时间生活波澜不断,都是能把人吓得魂魄分离的大事件,且每一桩每一件都和晴天有关,顾淮远此刻分身乏术,实在是牵挂年幼的女儿。
“睡着了,晚上情绪也还稳定,我答应她了,明天去游乐场。”
陆兮的话没有平时多,往日无话不谈的夫妻俩更多的是沉默,“这段时间我会在家办公,已经跟姿言说好了。”
在一起那么久,顾淮远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低着头,愧疚地道歉。
“对不起。”
如果他没有这样的家庭,她和晴天就不需要背负那么多。
她曾经说过,人性经不起考验,她对人性从来没有期待,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听得出来,她对人性越来越失望。
听到这声压抑着苦楚的“对不起”,电话那头的陆兮终于崩溃了,呜呜地啜泣:“她还那么小,连一只小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她今天差点就做了杀人凶手——”
顾淮远内心的痛苦其实并不比陆兮少一分一毫,除了对她说“对不起”,他不知道苍白的语言是否还能安慰好她。
这样深重的夜里,他的心情是茫然的,他好像没有做错什么,好像,错又全在他身上。
归根到底,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他并没有保护好她们母女。
陆兮发泄了一会儿,似乎也明白他无辜又无奈,哽咽着跟他道了“再见”。
电话的最后,他告诉她今晚不回去了,在医院陪陪他哥。
“陪陪吧。”陆兮很轻地说,“你告诉他,我很生气,但不会恨他。”
他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抬头望着凄清的月色,想象着他哥独自一人度过这样深渊一般的夜,也许生命对它而言,确实是一种拖累。
时间指向深夜十一点,他转身,走到那扇门,慢慢推开。
听到了脚步声,病床上枯瘦的男人睁开了眼睛,双目灼亮,无数人已经沉睡,他的眼中却有着奇异的亢奋。
“还没走?”他笑着看病房的天花板,“我以为你们会像扔一条死狗一样,把我扔在这里。”
“没有人会扔下你。”顾淮远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抛弃你的,始终是你自己。”
“我替你约了心理医生,接下来她会定期上门陪你聊聊。”
顾淮涌又笑:“这些年我见过的心理医生还少吗?我想死的时候,他们不照样还是拦不住?”
病房里无人回话。
顾淮涌也因此更加嚣张:“等到现在还不走,不就是想打我一顿吗?来啊,我早就想死了,缪澜这个不中用的,枉我这几年花那么多力气在她身上,你女儿倒是比她更合适做这个,可惜你的种,鬼精鬼精——”
“你!”
顾淮远像失了控的野兽,伦理道德的笼子已经关不住他,他凶猛扑到他哥身上,两兄弟犀利对视,一个疯狂,一个狂怒。
“顾淮涌,你问问你自己,你现在是人是鬼?”
顾淮远字字珠玑地质问床上的男人,“我刚进公司,你说生意人也要讲究做人的原则,你抛弃你做人的原则,你和鬼有什么分别?”
顾淮涌冷静又绝望地看着上方的弟弟,眼尾慢慢地,溢出一滴眼泪,很快消失在他的黑发中。
“因为那时我还不知道,原来做个废人那么累。”
“我累了,我很想睡啊,弟弟。”他期期艾艾说,“我每天都在等死,可死神总不来接我,我等不下去了。”
顾淮远瞬间红了眼眶,抓着他哥瘦削无力的肩膀:“哥,你是我见过最骄傲的人,骄傲的人怎么能中途软弱呢?活下去!向我证明你可以骄傲到最后。”
顾淮涌的眼中本来黯淡无光,他早就泯灭了求生的意志,却在这一刻,因为兄弟的眼泪,出现一丝动容。
“活下去……”他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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