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见状，赶忙从地上爬起来，重新给她盛了一碗粥。
    沈念安伸出手正要接过去，男人却拦住了。
    “放下吧。”
    张嬷嬷闻言一怔，匆忙把碗放下，又看他冲自己挥了挥手，心知他是要和沈念安单独相处，不免担忧地看了沈念安一眼，可她人威力薄，实在救不了沈念安，只得饱含歉意地退下了。
    沈念安并未在意张嬷嬷的眼神，正愣神间，却见连淮翊勾着唇角微笑起来，目光灼灼。
    这张脸明明是耀眼的，可现在却看得沈念安心里生出了一丝惧意。
    她咬着唇攥紧双手，忍无可忍地开口。
    “连淮翊，有种你就杀了我，搞这些把戏算什么，你觉得有意思吗？”
    “没意思，真的很没意思，可是除了这样，别的事情更没意思，只有把你困在我身边，我才觉得你是真实的。
    你说我太过孤傲，所以我放低身段去查了你和裴寂过去的事，如今什么都查清楚，我心里反而舒坦了。”
    他音色淡淡地说着，一只手猝不及防地轻轻抚上沈念安的脸颊。
    沈念安嫌弃地皱着眉歪过头避开，谁知他却按住她的后脑勺，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沈念安看着他不规矩的手咬牙切齿道：“我警告你，你若敢对我做什么，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连淮翊闻言，敛容嗤笑。
    “念安，别傻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威胁对我根本没用，反而正合我的心意，无论生死，我都要和你纠缠在一起。”
    沈念安瞬间气结，恨不得拿把剑将他千刀万剐。
    世上怎么会有他这般疯狂的男人，她以前一直觉得裴寂已经是癫狂之最了，没想到还有比他更疯的。
    “你知道吗，你这个人就是个疯子，这世上没有比你更可恨的人了！”
    她的话瞬间激怒了连淮翊，她明显看到他眉眼中的光芒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阴霾。
    “我真的很怀疑我曾经是不是对你做过什么十恶不赦之事，所以才会让你对我有这样的误解，比起我，裴寂的手段似乎并未比我仁慈到哪儿去吧？可为什么在你心里，我们两个人的评价却是天差地别？”
    沈念安见他发火，隐约明白了什么，心里却觉得可笑，总觉得她这一瞬间的想法真的很无厘头。
    可是除此之外，她也实在想不出别的更好的解释了。
    “我以为像你这般自傲的男人，是从来都不屑于和人做比较的。”
    他居然还拿他和裴寂做对比，他们两个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你说的对，裴寂确实不良善，但我也一样，只是我认为一个人无谓的善良才是真正的愚蠢，我与他相识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你不是问我为何我对你们两个人的评判不一样吗？那我告诉你，因为我爱他，爱可以抵消他所有不好的东西！”
    连淮翊凝神听着，眸光随着她的语调变得愈发冰冷淡漠，但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冷笑。
    “你爱他？那他呢，他足够爱你吗？念安，你说我过于自负，我信了，所以我去查了你和裴寂的过去，可查到的结果又是何等的出人意料。
    裴寂设计害死你父亲，你都能原谅他，为什么偏偏对我的真心视而不见？你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你觉得你们此生还有长相厮守的可能吗？！”
    沈念安听见他嘴中说出“真心”二字时，终于确定自己方才的猜测是真的。
    但正因为确定了，才更让她觉得不可置信，他这样的人有真心吗？
    还有，他所谓的了解也不过是靠着一些零碎信息随意猜测编排罢了，她和裴寂之间的事，远远轮不到外人来评判。
    “我们的结局会如何，与你无关，你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的装出一副虚情假意的样子，你这种人有真心吗？你知道人世间的情爱是什么样的吗？”
    “我怎么不懂，如若我不懂，你便不会出现在这儿了！”
    连淮翊突然拔高了音调，冷不丁把沈念安吓了一大跳。
    她微微坐直身子抬眸看向他，却见他精湛的瞳仁中渐渐浮出一抹苦楚。
    “沈念安，我明明比裴寂更早认识你，为什么你却浑然不记得我了，你怎么可以爱上别的男人？”
    沈念安闻言皱眉，“你在胡说什么？我六年前就嫁给裴寂了，至于你，我分明是来了燕北之后才认识你的，你少在这儿胡言乱语的糊弄我，我看你分明就是魔怔了。”
    “我魔怔了？呵，既然你什么都忘了，那我就让你通通都想起来！”
    男人说着，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
    沈念安吓了一惊，下意识想避开，可惜她的反应根本不及他快，还不等她有所动作，他的手已经用力抓住了她的细腕。
    “你还记不记得，先前去燕东时，我曾问过你一件旧事？”
    沈念安被他钳制住，一时间动弹不得，哪有心思想那么多，下意识便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你问过我那么多事，我哪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件！”
    连淮翊闻言冷笑。
    “不记得了？你当时尚且能说得清清楚楚，怎么这会儿却忘得一干二净！十五年前，你所住的小镇附近闹荒灾，镇上百姓人心惶惶，而你随你娘出城那日，却阴差阳错的在山上的小木屋外面捡到一个气息奄奄的少年，这件事，你当真忘了吗！”
    沈念安经他提醒，愕然一愣，眸中却闪烁着莫明的光。
    “是、是你？这、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不然你怎么解释后来的事？我明知明理堂对我的重要性，却从未想过对明理堂下死手，我明明早就猜到了你的身份，却还是放过了你，你真以为我是忌惮你明理堂小堂主的身份才是如此？你错了，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对你别有所图！”连淮翊神色郑重地说道。
    沈念安却只觉自己脑子里突然间像塞了一团浆糊一样，他说了什么，她根本就没有细听。
    如若他就是娘亲当年救下来的少年，可他后来不是被别的人家领养了吗？如今怎么会摇身一变就变成了燕北的新国师？
    虽然她那时候的年纪小，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可她印象中隐约记得那个大哥哥虽是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却极热心肠的，怎么可能会变成他这副样子？
    人家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他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