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真并未在此停留多久就走了，一想到国师的手段，他脑海中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沈念安在他手里饱受折磨的画面，此刻简直恨不得带着人冲进国师殿把她救出来。
    但他也知道此计是不可行的，国师殿的护卫个个都不是无能之辈，如今小堂主落进他们手里，国师殿的戒备必然又森严了许多，他若贸然冲进去，最后也是白白搭进去一条性命罢了。
    国师那种人才不会因为他是当朝五皇子就对他心慈手软。
    所以他一定要按耐住性子，先设法查到小堂主被关押在何处，然后再另想营救之策。
    沉思一路，马车赶在宫门下钥前回到了王庭。
    宇文真走进紫宸宫的时候，只有华笙在殿门前守着，她歪着头靠在红柱上打哈欠，明显是困到不行了，不过听见宇文真的脚步声时，还是瞬间清醒过来。
    “五皇子，您终于回来了！您方才去哪儿了，可是遇上了什么棘手之事？”
    宇文真看着她惺忪的眼睛微微摇头。
    “不是什么大事，天色很晚了，你下去睡吧，不必留在我这儿伺候。”
    华笙却揉揉眼，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奴婢还不困，只是方才在院子里站得有些无聊罢了，奴婢去准备热水伺候殿下沐浴更衣。”
    宇文真见她固执，也没再说什么，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走进了内殿。
    华笙很快就准备好热水，紫宸宫只有她一个大丫鬟，平日里却要伺候两位主子，累是累了些，但好在这两位殿下都不是会为难下属的人，性子也好得紧，这么多年下来，华笙倒也习惯了。
    宇文真沐浴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伺候，华笙就拿着换洗衣裳安安静静地站在屏风后面等着。
    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她明显能察觉到五皇子此刻散发出来的气息与往常不太一样，让她心里不免担忧。
    “殿下是遇上什么烦心事儿了吗？”
    宇文真正在往身上撩水，听见华笙的声音，手上动作稍稍一顿。
    “为什么这么问？”
    华笙颔首道：“只是奴婢的直觉罢了，方才殿下回来的时候，眉头紧锁，脸色看起来也不大好，奴婢便猜测殿下多半是遇上什么麻烦了，虽然奴婢没什么大本事，但殿下若真遇上了什么烦心事儿，倒不妨说出来，有些事情憋在心里总归不好，会生病的。”
    宇文真闻言轻笑。
    “我能有什么烦心事儿，再烦也是烦别人，你这话应该说给大哥听，我看他的心事儿倒是挺多的，从小到大总是一副阴阴郁郁的样子。”
    华笙听见这话，知道他是在故意岔开话题，便十分识相的没有继续追问，不过脑海中却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来。
    “殿下方才出宫后，奴婢去了浣衣房一趟，本是想找张嬷嬷拿这两日的衣裳的，谁知浣衣房的管事嬷嬷却换人了，听新管事说这是国师大人的命令，国师大人突然把张嬷嬷调到国师殿做事了。”
    宇文真听见这话，目色随之一变。
    “消息可属实？”
    华笙抿唇点头，“自然是真的，浣衣房的管事嬷嬷确实是换人了，只是奴婢总觉得这事儿有些古怪，国师大人身边若缺人伺候，直接让内务府调去几个心灵手巧的宫女便是，张嬷嬷都一把年纪了，怎么偏偏找了张嬷嬷。”
    宇文真拧着眉没说话，心中却暗暗有了计较。
    国师惯会享受，身边从来都不缺人伺候，就算真的缺，也绝不会看上一个腿脚不利索的老嬷嬷，除非这张嬷嬷不是去伺候他的。
    而小堂主当初进宫时，最先待的地方就是浣衣房，小堂主与张嬷嬷的关系虽算不上多好，但好歹也是熟识，算是小堂主在这宫里难得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所以国师突然把张嬷嬷调过去，必是为了小堂主。
    只是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哪有人在抓了人之后，还特意找个老嬷嬷过去伺候着的？这明显没把小堂主当犯人啊？
    可若不是犯人，国师又为何要借着小堂主杀了铁木峥的由头抓她？
    那个人的想法，真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宇文真拧着眉百思不得其解，而此刻心中困惑的人又何止他一个。
    当沈念安看到张嬷嬷跟在连淮翊身后缓缓走进观星阁时，面上不是不震惊的，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了，心里只当他又在玩不入流的把戏，于是打定主意不搭理他。
    张嬷嬷手上端着饭菜，颔首进来后，见坐在房内的人是沈念安，心里也是一惊，饶是在宫中沉浮这么多年，此刻也不禁愣住了。
    男人见她发愣，皱着眉有些不悦。
    “站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赶紧侍奉你的新主子用膳？”
    沈念安听见这话，瞬间气红了双眼。
    张嬷嬷反应也快，明显看出沈念安在国师大人这儿的地位不一般，忙将饭菜放到桌子上，随后盛了一碗粥递给沈念安。
    “姑娘，请喝粥。”
    沈念安抿着唇不接，闭起眼睛只当没看见。
    连淮翊很清楚她是在故意跟自己怄气，板着脸突然甩手打了张嬷嬷一巴掌。
    “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如今怎么连这点小事都不会做了，真是个没用的老东西！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砍了！”
    张嬷嬷瞬间慌了神，忙跪到地上苦苦哀求。
    “大人，求您放过老奴吧，老奴知错！”
    男人却冷眼旁观道：“你该讨好的人不是我，你的生杀大权究竟掌握在谁手里，难道你还看不明白？”
    张嬷嬷闻言，当即便反应过来，旋即跪到沈念安面前哀求起来。
    沈念安何尝不知道连淮翊这是在利用张嬷嬷逼她就范，她本可以咬着牙一狠心不在意张嬷嬷性命的，可她实在做不到，她最见不得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跪在她面前磕头求饶。
    她已经被困在笼中了，没必要再连累了无辜之人……
    沈念安默默握紧双手，转过头看向连淮翊，艰难启唇。
    “不要杀张嬷嬷。”
    连淮翊被她的回应取悦到，抿唇温笑。
    “为何不能杀？我特意让她过来伺候你，可她却连喂你吃饭这种小事都做不好，你说留着她还有什么用？”
    沈念安微凝着眉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在等她的回答，可是她眼中透出来的冷光却令他心头一紧，正忍不住想发怒时，耳边却传来了她轻轻的叹息声。
    “我吃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