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七抿唇笑了，“想不到吧？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狠绝毒辣之术，把一个活人扔进他的蛊物之中，接着再不停地试药，最终把一个人慢慢变成一个浑身是毒的毒物，只能听由他一人差遣。”
    沈念安听罢，冷不丁打了一记寒颤，然后不自觉地抱紧了双臂。
    她心里倒没觉得多可怕，只是有点儿恶心。
    如果蛊七说的是真的，那他自己岂不是……
    难怪他的脸看起来那般吓人，寻常人生下来哪有这样的，简直都不像个人了。
    “那人把你和国师带进去，就是为了把你们练成蛊人，可我看你和国师现如今不是都挺正常的吗？这说明你们后来逃脱了呀，你们……”
    “逃？从始至终逃走的人只有连淮翊自己罢了！是他背弃了兄弟，让我一个人遭受了人世间最极致的痛苦，他简直罪该万死！”
    蛊七又开始癫狂了，一说到激动处，他就很难保持冷静，可见国师当年所做之事有多可恨。
    “我们被带走之后，很快就恢复了神志，清醒之后却发现我们到了一个蛇窝，当时我们两个人都吓坏了，左右都没有出路，带走我们的人铁了心要练化我们，我无数次的后悔自己为何要听信连淮翊的话与他一起离家出走，为了所谓的兄弟义气，我连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沈念安听见这话，心里颇有些无语。
    路是自己选的，怎么一到出岔子的时候就后悔了，然后怨声载道的去骂别人呢，当初也没人逼着他离家出走啊？
    不过这话她是不敢说出口的，免得这人见她帮国师说话，突然间又开始发狂。
    “那之后呢？”
    蛊七深深吸了一口气，似在极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背对着沈念安始终没有回头。
    “我和他都不是听天由命的那种人，在那样的处境下确实很难逃脱，但也并非是毫无机会的。
    他想了一个办法，让我假装被毒蛇咬死把那蛊师引过来，然后他再趁其不备从背后袭击对方，这样我们就能逃走了。
    呵，我对他的计策深信不疑，全凭他的意思行事，我们也确实成功把那蛊师引过来了，可谁曾想在蛊师打开蛇窝大门的一瞬间，连淮翊竟突然改变主意独自逃跑了！
    我见势不对，便也想跟着跑，但却被蛊师发现了，他当场便把我打晕，等我再醒来时，整个人却被他塞进了一个大瓮中，连淮翊不知所踪，听蛊师说，他命大，已经顺利逃脱了……”
    “真没想到国师竟是这等没义气的人！”
    沈念安拍案怒起，佯装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站在那儿怒骂。
    “他怎么可以这样，你为了他都离家出走了，可到头来他却只顾着自己逃跑，这算什么好兄弟，这种人就该被天打雷劈！”
    蛊七激动回头。
    “你也觉得他该死是不是？我就知道，凡是听说过我的遭遇的人，都会像我一样痛恨他！你说我应该用什么法子折磨他？
    我在蛊师手里吃了这么多年苦，每天不停的被他试药，被他害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这一切都是连淮翊导致的，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他？”
    沈念安不假思索地点头。
    “国师自然该杀！不过有一点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当时既然已经被那蛊师抓住了，后来又是如何逃脱的？
    你方才不是说被练成蛊人之后会完全失去自主意识，只为蛊师一人做事吗？可看你这样，也不像是蛊人啊？还有，你又是如何从南疆一路逃到燕东来的？”
    蛊七幽幽笑道：“大概是因为我够听话，也很会演戏吧，那个人每次给我喂药的时候，我先假装喝下去，然后再想法子吐出来。
    就这样过了三年，我还是没有达到他预期练化的样子，他便以为自己的禁术失败了，突然之间癫狂了，拔剑想杀了我，可他自己折腾三年，早就把自己的身体弄垮了，反而让我绝地反杀了。
    我过了三年人鬼不分的日子，从那里逃出来时，凡是见到我真面目的人都被我吓得抱头鼠窜，其实你应该感到庆幸，因为那个时候的我长得远比现在还要可怕。”
    沈念安凝神听着，突然喉中发涩，饶是方才是故意在他面前演戏，此刻也真心觉得国师不是个东西了。
    居然抛下自己的好兄弟独自一人逃走，逃了也就罢了，可是他逃出去之后竟然从未想过找人回去营救，着实狠毒了。
    蛊七没察觉到沈念安的神色变化，自顾自地往下说。
    “我逃出去之后，原本想回家乡的，可是我变成了这副鬼样子，怕是爹娘早就认不出我了，那个家，我又哪里回得去。
    可是我不甘心，我咬牙坚持了这么久，不管受了多少折磨都没屈服过，就是想找到连淮翊！我要亲口问问他当年为什么要舍弃我，他说我是他过命的好兄弟，可他到最后却那般对我，那便是所谓的兄弟吗！
    我一路在家乡附近打听，后来听说他来了燕北，我便跟了过来。只是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他已经成为燕北的国师，一路上兜兜转转，查了许久都没查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直到两个月前，我意外得知当今国师就是他时，我便按耐不住了，我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来密谋自己的计划，而他也终于一步步走到我的陷阱中来了。”
    沈念安凝神听着，想到她昨日在城外田里发现的事，渐渐明白了。
    “这么说，田里那些庄稼是你让人拔的，然后故意说是霜冻，让所有人都以为燕东遭了灾？”
    蛊七挑眉点头，“看来你还不算太蠢。”
    沈念安接着问：“那住在附近的田农呢？我昨天在地头发现了一位老伯的尸体，他后背插着一根粗重的铁锥，有人告诉我那看起来像是某种仪式，莫非也与你有关？”
    “你说老丁头啊，他太倔强了，一开始就是他带着附近的乡民抵制我，吵着闹着不肯拔苗，我被他们吵得太烦了，只好杀了他。
    至于你说的什么仪式，那是你们想多了，我只是想让附近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他的下场，然后乖乖听我的话而已。”
    蛊七云淡风轻地说着，那语气就好像是在讲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