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气味和娴熟的动作安抚了她,让她很快柔软下来。她趴着,贪婪地咬了咬这人的面。有些说不清的味道,像她吃的药,发苦。
你的肉,是苦的。她说。黑暗中只听轻笑了一声,她的手被牵引着不再去摸对方的脸,改为相拥相抱。
我饿。她说。还渴。
暗影里的人除了始终不肯让她见面孔外,竟然有预知般从一旁取出了吃喝。她摸过来,温度还热着。顾不得吃相,大口嚼了起来。残渣沾在嘴角,都被另一只手拂去。
要是,我是魔鬼,你怕不怕?只肯露声的人问。
她摇摇头。魔鬼不会这么细心体贴。她想,他和那些整天围着她转来转去的人一样,以为她傻了,她不傻。可她不打算告诉他们。
变成丑八怪呢?
她正咬到一片生菜叶,听罢一口吞去,又拿手去试此人的脸,依然落空,摸不到。
你不会是丑八怪,心好的人都不丑。她的声音又平又缓。却让呆着不动的人心里一沸。
她可能,快要好了,而自己呢?
明天还来吗?她问。我其实天天在等你。混沌之中的她,竟然将心意说了出来。
怎么能不来?她在这里啊。
我想洗澡他们不让,还有这个镜子我不喜欢,我喜欢原来家里那个,又圆又亮,照着还好看。
轻轻地滞噎声。
搂着喜欢的人,她很心安。听着她的喋喋不休,伸直腿的人慢慢又蜷起,心里却定了主意。
精神病人间歇性的发作对医生和护士来说,太司空见惯。就像水开了会凉,凉了再加温一个道理。昨天鸡飞狗跳,今天温顺自己梳头的场景也让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医护者丝毫不惊奇。她甚至还对来送药的护士笑了笑。护士破例把药放下,让她自己过会再服,她说胃不太舒服。
如此一周,她静得像潭水。只除一次,打砸后的第三天,有人见她孤怜,分了她一块蛋糕。蛋糕不大,缀了水果,还有一些巧克力做的小装饰。她捧着不舍得吃,看了很久很久,旁人过来,她都捂在手里,像千金不换的宝贝一样。最终,有人劝她赶紧吃了,天热会坏了。她才茫茫然地开始,一点一点地,细细品尝。尝了两三口后,开始掉眼泪,最后是抱头大哭。哭得声嘶力竭,哭到自己没了力气为止。蛋糕粘到她的头发上,都被她一点点扒下来放到嘴里。
没人劝她,也没人敢劝。
哭完了,她就变了。怎么变了,哪里变了,又让接触她的人一时说不清。只是觉得眼神不一样了,眼睛里透彻得像只洋娃娃,谁见了,都不忍再粗声粗气。
憋了数天的雨终于寻得一丝破绽,漂泼而下。狂风闪电,猛烈地释放着积蓄的力量,像天公在惩罚什么一样,令弱小的人类也不免得生出畏惧,能躲在屋里绝不踏出门一步。
密布的雨帘敲在窗上又溅下,街上很快跟罩了一层黑布,湿淋淋的水汽落到一半又夹裹上潮湿,难受又窒息。让来不及躲尚在雨里奔跑的人不免更加地仓皇与狼狈。
没人去注意,也没人去关心。
只有那被风雨吹打得窗户不停地在哀鸣。
有则小道消息不径而飞。说,在某一日,有家医院VIP病房的一位昏迷的病人不翼而飞了。保安封锁了楼道,查监控,竟毫无头绪。医院监管不利,又担心声誉受损,拖着不肯报警。
同一日,另一家曾经发生过病人逃逸的某专科医院,一位沉默寡言的病人在雨天不知所踪。因天气原因,线索几乎为零。两家医院一合计,同时封锁消息。殊不知哪位良心人起了社会公德心,将此料报了出来。
在红尘中摸爬滚打久了的众生,觉得此等小料甚是无味,都不如回家喝个老酒啃个鸭脖子来劲。小道消息终归是小道消息。没什么后劲,忽闪两下自己先灭了。
只是不知怎么传到了一个受困人的耳里。心脏骤跳,血压乱窜,终是一道白线划过,机器发出了刺耳的尖锐声……
几年后,一对情侣度蜜月,在一个非常小众却景色优美的地方巧遇了两个人。男人温雅,女人恬淡,美中不足的是男人脸上留了一道浅浅的疤,不影响大局,却总让人觉得些许遗憾。女人仿佛很依恋男人,总时不时地望上一眼。而男人也心有灵犀,总在女人仰脸时垂目传情。这样的自然又浓烈的感觉,让这对情侣想到了“生死不渝”,“生死相依”。他们邀请了这对佳人,作他们的祝福者。
几天后,这对情侣回了国,把拍摄的照片传到社交圈,想到那另一对眷侣,不免赞叹。翻遍所有,却发现力邀之下的二人,也只是在他们的光圈下留了几个背影而已。
这般的低调,这般的朴实。
情侣受到感染,不免对未来憧憬:宝贝,我明天就到“祥雀”上班了,听说老板常年不在国内,但薪水发得及时。
亲爱的,等我们有了钱,再回去度蜜月好不好?我好羡慕那样的生活啊。
咦,底下有人点赞。OMG,居然是从未见面的老板。
真的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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