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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6

    势日沉。
    千岁入宫探望,执手勉之,“阿婆快快康复,我和阿芹好结婚。”
    太妃问:“你想定了?”
    千岁颔首,“阿芹与我更相宜,惜乎我初时不知。迁延至今,她还肯眷顾我,是我的运气。”
    太妃又问:“你这样真的快乐?”
    千岁答:“阿婆你,故世的翁翁,乃至我孃孃,可谓富贵极矣,仍难免不如意事,我何能免俗?再矫情,则对不起阿芹。”
    太妃当然最中意崔芹,叹道:“阿芹非不骄傲也,惟独对你容让,可见是真爱你。”
    千岁许诺:“我会好好待她。”
    太妃信得过他。她先后为高帝鞠育独女、外孙,皆视作己出,但私心还是更偏爱千岁一些。
    同侪贵公子里,有的十二三岁即失身,而千岁屡拒尊长赐姬妾,亦不接受部曲贡献美人。情爱一事上,他专注近乎孤贞,自不会负崔芹。
    阿姁仍是无法回避的话题。
    “倘或阿姁回来——”
    千岁轻笑,“她还有脸回来。”
    男人伤心不外露。而千岁生来,更比别个男子沉默内敛。遭受了打击,日渐清瘦,倒显出了平时不示人的锋芒。
    太妃道:“阿锏觊觎阿姁,我一直知——”
    千岁打断她,“阿姁不自爱,是我最介意的,与旁人无涉。”
    太妃摆首,“说来要怪阿萧。阿姁在薄室,多次被她将去,取悦阿锏。阿姁辗转向我求救,我未予理会。”
    千岁变了脸色,“您一直不喜欢阿姁,炖)肉)记欲假萧氏之手毁了她?”
    “痴儿!”太妃被他的天真逗笑了,“阿锏才是我心头之患。你难道真无察觉?他一直嫉妒你,甫登极,即召你来京,分明是监视;明知阿姁是你心爱之人,仍迫淫之,最恶劣的男子才会用淫人妻女的手段打击仇雠。这天下本是你翁翁打下的,他却为天子,你却为诸侯,向他称臣,何其错谬也。”
    千岁无奈地指出,“那也是他的翁翁。”
    太妃有些着急了,“你的脉管里,流着王、马、崔三氏之血,才堪任天下共主。松郎,松郎,高贵如你,怎甘心向个半蛮儿称臣?”
    千岁于是问:“阿婆欲我如何?造反么?”
    太妃愤激起来,“是你翁翁的孙儿,且去造反。”
    千岁笑起来,“为女人造反,倒真是我翁翁之传。阿婆,阿锏真个迫淫了阿姁?抑或你为了刺激我与阿锏反目,故意诳言?”
    太妃语多力竭,靠回隐囊间,倦怠地摆摆手,“来日相见,你亲口问阿姁吧。”
    隔千里兮共明月
    蛩鸣雁唳。
    轩窗之外,低悬着一轮北地独有的,素辉清冷的月,浸透了千百年来戍客思妇的幽情。
    阿姁编着葛屢,偶尔抬睫,一句古语在心头闪烁:隔千里兮共明月。
    她此身在处,距雒邑千里有余。来时,一路在心中默默计算里程,渐行渐远,只觉轻飘飘,仿佛自己只是一缕离魂,原身仍在雒邑。
    柴门响,是樊娃夜归。
    叔齐在驿站,寻了牧马的差事,樊娃则到驿站旁的酒肆卖唱。
    驿丞偶尔窥得阿姁,惊艳,重金聘她去当垆。叔齐与樊娃商议,觉得她还是不抛头露面好。
    阿姁是家中唯一青年,反而要仗长辈养活,殊不自安,也非长久之计。记得幼时在九疑山,跟着孃孃学过制葛屢,又拾了起来,积钱,预备置一台织布机。
    她制的葛屢花色巧构,很得当地爱美女子的喜爱,虽不甚结实,买家络绎,甚至有远自易州城内的定购者。
    樊娃食夜宵,也给她送来一分,“用过就睡吧。”
    “好。”
    静卧下来,不只是疲惫,膀子脖颈亦酸痛,手指长茧后,倒不红肿起泡了。皮肤不适应粗麻布衣,仍时时生红疹。
    照这样的积蓄速度,她还须四年,才够买织布机。
    四年后,我就二十四岁了,她想,离开阿兄也就六年了,人变老真是很容易,很快就不是美少女了,实在可惜。
    她翻个身,背对月亮,决定不再想千岁。
    再买一头羊来养?
    这里成羊价昂,羊羔却很便宜,因为羊羔不易成活,养殖风险大。
    她买过两头,都是才喂到膘肥,就莫名其妙死掉了,着实打击人。驿丞帮忙看过,说是有人投毒。阿姁怀疑,投毒的就是驿丞本人。
    因驿丞有次悄悄对她讲:“我鳏居许多年,自在惯了,没有续弦的打算。若你肯每月共我眠上三五夕,那此间就没人敢欺侮你了。”
    阿姁不由得好笑,从天子侯王那里逃出,难道是为了和亭长无赖苟和?有官职的人,强奸是不敢的,惟有使些小伎俩。
    芳魄时时来入梦
    司马太妃殂后,千岁辞去京兆大尹一职,携妃崔芹、妹鹤姬返回苍梧。与崔氏郡主的婚姻,令天子对他戒备松弛,亦未多加阻拦。
    苍梧楚王宅失修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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