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寻求的,是无限机会——就像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说,周围充满无数可能性的时候,你不可能对其视而不见!况且,”他顿一顿,“翩翩也为我堕过胎。”
我静静看着他。我突然有种错觉,蓝剑就是那冥冥上天的化身:一样的冷酷、一样的漠然,一样的高深莫测,谁生、谁死,他根本不在乎,只让生灵各安天命相较手段——那锯齿般的暴戾无情,对着自己的亲身骨肉也不能例外。
楼下的女孩又弹起钢琴,四周有柴米油烟冉冉升起,而那一束太阳菊,此时在黑暗里静静枯萎了。
我闭上眼,忽然明白什么叫“身外物”,从今事事都是身外物。
这样僵持了不知多久,蓝剑痛下决心地抬起头,“湘裙,我记得你的每一点好处,但那是从前的事了,这次是我的机会,不见得我就要庸碌一生!”
无爱无恨,无忧无怖,无喜无乐,无人无我,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换过今世唯一一次擦肩而过,因果自有定数,纷纷扰扰,又如何找寻?佛只能点化,不能身历,一切缘分终有尽头,缘尽人散,与佛无关!
外加当头明月——这是什么月亮?简直跟太阳差不多!分外的近,分外的大,分外的亮,让人根本无法逼视!
我突然大笑起来,原来伤心到极处,人是不哭反笑的;就像滚水泼了手,才觉奇痒钻心,方知痛不可抑。
倾尽了一颗心,却原来不过如此,栏外暮色苍茫,青山妩媚,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
蓝剑上前几步,伸出手来,但到底攥紧了拳,停在半空。
我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翩翩、翩翩,原来我们都错了,谁也不是舞会的主角。
那能够破除魔法的王子,其实并不存在!
中卷
佛言:出家沙门。断欲去爱。心不系道。亦不结业。使人愚蔽。爱与欲也。
第十一章 蓬山此去
闻如是。一时佛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佛告诸比丘。听吾说诸法本。对曰唯然。世尊曰。若有外道异学有来问者。何谓法本。当答言。欲为诸法本。何谓习。更为习。何谓同趣。痛为同趣。何谓致有。念为致有。何谓明道。思惟为明道。何谓第一。三昧为第一。何谓最上。智慧为最上。何谓牢固。解脱为牢固。何谓毕竟。泥洹为毕竟如是诸比丘。欲为诸法本。更为诸法习。痛为诸法同趣。念为诸法致有。思惟为诸法明道。三昧为诸法第一。智慧为诸法最上。解脱为诸法牢固。泥洹为诸法毕竟诸比丘当学是。常当有去家之想念。非常想念。非常苦想念。苦非身想念。秽食想念。不净想念。死亡想念。一切世间无乐想念。知世间邪正想念。别世间有无想念。世间所习所取欢乐变失及其归趣。当如事以正见知之。诸比丘念是为断爱弃欲。入正慧得苦际。佛说经已。皆欢喜奉行。
——《佛说诸法本经》
可能就是那时下决心去英国的——我的导师已先去了英国,在那里协助A·TECH公司开发保健药品,他需要我的支持,并不停来信邀约,而我总以种种理由俄延不决。
而现在,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的爱情好比一场滑稽的音乐盛宴:刚开始轰轰烈烈气势逼人,倒也称得上天籁之音;转至中场便沦为庸常,许是为了配合节奏、许是为了照顾时间、许是为着讨好大多数观众的品位和观念;但最后终落得个狼狈不堪、无声无息,那么多自命不凡包含在委曲求全当中,不知是喜是怨。
我和蓝剑的舞会,未曾开始,便已结束。
事实上,从某种角度来说,我似乎是在离开蓝剑以后才开始真正了解他——他虽然爱我,但他的爱情是和利益完全分开的。
爱人并不代表不伤害人,伤害人也并不意味着不再爱——这两者之间不像楚河汉界,它们是和平的,共处的,在同一个空间里,可以滋长出五彩斑斓的剧毒的花。
尽管申请到头等奖学金,日子还是过得非常紧张,一个英镑恨不能划成四份来用。
我并没有选择把孩子拿掉,这其中没有什么大道理,我甚至没有多考虑蓝剑——我何必去考虑他?而他,其实也不需要诸如我之流凡俗之辈来考虑:他事事规划、志在必得,外科手术般麻利冷酷地切除生命中无用的细节,包括良心或者道德。
这个社会的成功法则简直是专为他这样的人来设定的,他怎么会稀罕别人的考虑和理解?
我平静地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隆起来,那里面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这种感觉真是奇妙,生命便是这样来回往复么?原本我并不喜欢婴儿,可现在却强烈地感受到那注定的羁绊——他已经有感觉了么?他会思考了么?是“他”还是“她”呢?我们的前世,到底结了怎样的缘?
导师长年带我,熟稔如父亲,这个时候更不方便多说什么,只好暗暗资助——即使他的经费也不宽裕。
实验成果终于得到市场的认可,厂方眉开眼笑自不在话下,除去许诺的奖金与福利,还特意安排了几日的湖区旅游,连说我们辛苦了,借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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