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息鼓,听话地把横幅撤了,等主任把头转过去,又悄悄支棱起来,在前排同学脑袋顶上乱晃。
冯周看着看着,忽然笑了,总觉得这大场面被他们一打岔,严肃的气氛倒少了七八分。
刚刚忘了半天的第一句话回到脑中,他稳了稳心神,想着沈盈盈教的主持几要素,尽量大声又清晰地把本该背得滚瓜烂熟的报幕词说了出来。
话音一落,聚光灯暗了下来,几个人匆匆从他身边跑过,带起一阵风。
他顺着来时的台阶缓缓而下,腿脚有些发软,手心里攥了一把汗,不知不觉中冷汗险些浸湿了后背,回想起来刚刚的事,不由得升起几分后怕和不真实。
邰枚似乎比他还紧张,松了一大口气:“冯学霸你可以啊!”
“那个横幅怎么回事?”冯周问他。
邰枚轻咳一声,磕巴道:“路姐说得给两个话题中心人物弄个solgan吸引人的眼球,就交给黎国豪去办了,想着给你们一个惊喜来着。”
仔细琢磨琢磨这“血雨腥风”,好像也确实是运动会那天下午随口一说的玩笑,可至于谁能记到现在——
冯周确信百分之八十不会是路小南。
他对邰枚的回答不置可否,透过幕布向舞台上看去。
民谣的名字起了两周都没个所有人都满意的,所以最后的定稿简单粗暴,直接叫《一首全班人一起写的歌》。
直至此时,其余被蒙在鼓里的同学方才明白那天突如其来的调查问卷是何用意。有人红了眼眶,随着音乐的旋律挥手,心中凭空多了几分伤感与惶恐。
还有一年,就再也不能和这群人像这样坐在一起胡闹了。听起来很长,可其实也就堪堪365天,一秋一冬一春再一夏,之后各奔东西,有缘再见,无缘再也不见。
每句歌词都有出处,被人或化繁为简,或填词造句,揉进温柔的旋律里,写的是一同走过的一载光阴。
虞少淳坐在靠近幕布的这边,低头垂着眼,认真地拨弄手里的吉他。细碎的舞台灯光从上倾泻下来,在他眼睫上栖息片刻,又滑到地上,碎成一片潋滟。
少年动起来的时候肆意张扬,静下来却温柔了平日的恣意,带着几分来之不易的沉静,神情专注,像在山路上磕长头礼佛的人。
很好看。
无论怎样,都能恰巧抓住他的眼神,再也无法移开。
虞少淳似乎注意到了一双粘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心有灵犀地侧头,微微勾起唇角。
物理光学说,人眼能看清物体,是因为被看见的物体会反射光。
不是眼睛自带镭射灯,而是看向的那个人会发光,所以才能在芸芸众生中一眼就注意到他。
冯周无端想起这条没头没尾蹦出来的知识点,只觉得舞台上的人周身刻着一圈奶白色的光晕,灿烂又温暖。
真.......耀眼啊。
一曲结束,聚光灯再次明暗交替,几人带着吉他和椅子走下舞台,冯周这才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将刚刚的情愫隐于一室黑暗中。
几分钟前在台上正儿八经弹琴的人先狠狠地抱了他一下,然后和剩下几人欢呼:“总算演完了可紧张死我了!”
原来你真的紧张吗?
冯周眉眼染上几分笑意。
邰枚紧张兮兮地按着虞少淳:“虞总啊虞总啊,你麦关了没有?”
“关了啊,”虞少淳把戴在腰上的扩音器摘了,随手扔给他,“我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么?”
唐谦一脸期待地问冯周:“冯学霸,我刚刚唱得怎么样?”
冯周刚刚一心只看离自己最近的那位,唱歌的人唱了什么他忘了个一干二净,此时只能随口扯谎:“你唱得不错。”
陈驷不甘示弱地挤过来:“冯宝,我呢我呢?”
“你也很不错。”
实际上这边三人把最左边的陈驷挡了个严严实实,压根看不清。
“那我呢?”虞少淳问他,“我是不是特帅?”
明明全程一心一意地只看了一个人的表演,夸人的话到嘴边却变了个样:“一般帅吧就。”
虞少淳不依不饶,偏要他把怎么个“一般”法儿说明白:“怎么就一般帅了?”
陈驷扯着虞少淳的胳膊:“你少疯,冯宝说一般就是一般,消停点吧你。”
“对啊,消停点吧你,”冯周难得赞同陈驷,“你烦不烦啊虞少淳。”
字面意思是觉得他话多讨人厌,可分明语气里半分嫌弃都没有。
路小南在后边翻了个白眼。
原来不止虞某人,连冯某人都深谙明撕暗秀的道理。
想冯周多老实一小孩儿,硬生生近墨者黑,切开来看也要变成个一肚子坏水的。
后头排着队的几个班进了候场室,他们贴着墙给人让地方,慢慢沿着紧急逃生通道走回化妆间。
演出很成功,刚才一直悬在头上的压力瞬间消失,唐谦几人一边走一边幻想即将到来的篝火晚会,完全没注意有两人又落在后面。
“真的只是一般帅吗?”虞少淳仍然对冯周的评价耿耿于怀。
冯周叹了口气:“很帅,成吗?”
“我怎么觉得有人刚刚其实看我看得目不转睛的?”
“错觉啊,”冯周面不改色,“你感觉岔了。”
虞少淳沉默了一会儿:“我之前是不是说要和你算账来着?”
冯周依旧面不改色:“没说过,你记错了。”
应急通道依旧漆黑一片,离得稍微远一点就看不清别人在干什么。
“刚才忘了夸你,报幕还不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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