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表情。
原本想让他也点一支蜡烛的叶斐,蓦然见此,多少有点诧异:“耀扬,这不会让你感到不舒服吧?”她试探道,“我可没有劝你信教的意思。”
“我没有不舒服。”耀扬捏了捏她的俏脸,笑道,“只是觉得有点讽刺。”
“咦?”
耀扬知叶斐是一出生就受了洗的天主教徒,此时却仍忍不住用玩世不恭地语气说道:“你们的教义不是说,上帝是因为爱才把他唯一的儿子派来人间拯救世人。但如果上帝真的如此爱世人,又是全知全能,为什么不干脆消灭邪恶与痛苦?何必多此一举。”
叶斐闻言笑了笑,认认真真地答道:“因为如果那样的话,人也就没有自由意志了呀!如果我们没有选择的机会,也就没有办法真正认识到上帝的荣光。只有我们能选择为善还是作恶,善才有意义。”
选择的机会?耀扬心中冷笑,人生于世上,真的有选择么?如果能选择,谁不想有高贵的出身、殷实的财富、尊重和爱。如若生而贫瘠,便要靠自己去争来想要的东西。这才是自由意志。善恶之分,不过是欺人认命的托词罢了。
如是想着,耀扬却见一旁的叶斐双手互握,睫羽垂落,轻轻念道:“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成就在地上,如同在天上一样。”
不知是否因为身处此时此地,耀扬似乎看到叶斐身上晕出一层柔光,交织着仿佛被严丝合缝的蚌壳保护着长大的懵懂与诚恳,只让他想要从那不易察觉的缝隙中插入最尖锐的利刃,捣毁蚌肉、碾碎珍珠……
十五、将仲子兮,无逾我墙
“耀扬……不行……我妈妈随时可能回来……”
“呵,所以Faye想让我停下来?”
“啊……我的意思……不是……”
耀扬送她回到布鲁克林的家里,她本不让他进门。这间有着鲜明战前风格的公寓是她与妈妈同住的。虽然周五晚上叶宜庄泰半也是加班,可一旦撞见,不也尴尬?然而叶斐如何能抵挡他的柔情蜜意?之前不能,这次也不能。
于是,就在她从出生开始居住的小房间里,这张哄睡了她少女时代到如今的铁艺twin size小床,第一次响起酥媚喘烈的吱呀吱呀。熟悉环境下的陌生叛逆,占有与被占有的浓郁满足,无与伦比。
缠绵后,耀扬望着叶斐甜睡的侧颜,满足地叹息。他突然很想抽支烟,便轻轻翻身下床。
单人床旁边是正对着窗户的小书桌,窗外正飘着鹅毛大雪,擦过城市的灯光,仿佛有簌簌的声音。耀扬走到远端的窗边,外面的防火楼梯上已积了一层雪盖,他倚着阳台边缘点了支烟,望向另一侧的半墙书架,满满当当、横竖错落的书册,间或摆着些小玩意。有毛茸茸的独角兽玩偶,放在托盘里的蜜蜡配红珊瑚并莲蓬金坠数珠手串,再一个巴掌大、用钉子之类的小金属件焊成的哈雷摩托摆件。
她还真是喜欢哈雷啊!耀扬拿起那摆件仔细端详——应是手工制作,朴拙趣致,巧思惹人喜爱。放回原处,旁边则是一个相框。
照片里的叶斐明显只是十几岁,穿着马术装扮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旁边控着马辔的是一个面容柔和的中年白人男性,再旁边则是另一个容貌华裔特点更为明显的干练丽人。
他们应该就是她的父母了。其实之前在香港的时候,耀扬便有些好奇叶斐的身世,尤其是为何她对侈丽的享受总是淡淡然的。难道只是因为她来自纽约这钢筋水泥丛中生出的帝国之心么?
耀扬看向那照片中的枣红色骏马,几乎可以肯定她父母不过又是一个富家公子与平民女孩终究分道扬镳的俗套故事罢了。而这间逼仄的公寓,更昭示着某种始乱终弃的可能。
轻手轻脚躺回床上,耀扬将甜睡的美人揽回怀里。他打心底认同毛姆那段描述男性心理的名句——“实际上爱情是生活中无足轻重的一部分。我只懂得情欲。这是正常的,健康的。爱情是一种疾病。女人是我享乐的工具。”
自己贪恋她。耀扬突然发现承认这一点,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忍受。绾起她滑落颊边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那动作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轻柔。
只可惜,他在香港,她在纽约,几乎正好是地球的另一端。自己与她注定是露水姻缘。
注定么?这不是弱者的自我安慰么?
耀扬从来坚信自己会成为人上之人。哪怕一路独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被算计、被仇恨、被诅咒,耀扬自认都不在乎。他想要绝对的自由,去体验全部的世界。可孤身一人的世界,似乎也不是真正的全部世界。
既然舍不得,又何必勉强自己去割舍?如是想着,耀扬心中已隐隐有了成算。
叶斐的这一夜,无梦好眠。
美国的旧公寓隔音效果普遍不好,靠近墙壁一侧的叶斐隐约听到外面有人进门的声响,蓦然惊醒。
“Faye,你起来了么?”自己的房门也响起几下轻敲,传来的是妈妈叶宜庄的声音,“我买了Bear Claw,你想不想一起出来吃?”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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