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买了一束桔梗送给她。她掐着那几朵纤弱的小花,泪眼朦胧的看着我,她说:“你这是要回心转意吗?可惜迟了。”
“只是看到它很漂亮,路过的时候就买了一束。说起来,我还没送过你花。”我双手插着口袋,仰着头,嘴里的白气徐徐地飘散在空中。
她的脸被眼泪拉得通红,刺刺的痛。孙晓洁把花扔在了垃圾桶盖上,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民政局。我跟着她的脚步,随后也进去了。
住在厂长给我的那间公寓里的母亲很不能理解我的行为,包括我现在要把这间公寓还给孙晓洁他们一家。她拉着我的手臂问我:“为什么要和孙晓洁离婚?你们现在不是过得还凑合吗?再凑合凑合,几十年就过去了啊?”
“没有什么好凑合的。我耽误人家太久了。”我这时候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大度。
母亲难过地跌坐下来:“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又要回去吗?”
“回去吧。”我扶起她,“是我没出息,没有让你享福。”
“不要这么说,你已经很好了。”她抱住我,脸贴在我的胸口,“确实,在这里住着不踏实,汽车轰轰地叫,吵得我不安生,还是回村里好。再说,我也有点想你爹了。”
我拍了拍母亲的肩膀,她居然这么瘦了,我一直都没有发现。我弯下腰,看着她的双眼,说道:“在走之前我想去一个地方,你和弟弟等我一下,可以吗?”
母亲点点头,表示答应。
所以又一次,我回到那个公园。那个承载着我和方威夜晚回忆的公园。
大概是看不下去上面的涂鸦和刻画,亭柱被重新刷了一遍,刷了朱漆,气派了不少。我顺着纹理一遍遍地抚摸柱子,渴望在光滑的表面摸出当时刻下的痕迹。可是柱子和它看起来一样光滑,一样诚实。
空无一物就是空无一物,没有就是没有。在往后的岁月里,我也这么告诉自己。
回到村里以后我干起了父亲以前干的活,郁闷了,就搬张板凳坐在门口抽旱烟。烟管堵了,边捅还边骂,那声音几乎都不像是我的。有时候,我觉得我越来越像我父亲。
弟弟住在他媳妇儿家,这小子傻人有傻福,岳父岳母对他特别好,媳妇儿也好,手脚勤快。两个人每天把力气花在地里、饭桌、床上,脸色一天比一天滋润。生了两个大胖小子,现在都会走路了。还跑过来“伯伯,伯伯”地叫我,想叫我给他们买糖吃。
我摸着他们毛绒绒的小脑袋,像摸两条可爱的棕色毛的小狗。他们期待吃糖的样子,像极了两条小狗摇尾巴。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钱递给他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他们还鼓起嘴说我小气,嫌一块钱不够多。
“你们现在过的日子好叻。想当初,一个人努力干活一天才赚七分钱。”我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却没说那个一天只赚七分的人是谁。他们都不信,一左一右地说我骗他们。我只好再多给他们一块钱。
本来日子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过去就好了,我会提及方威,以及我和他的一些往事。不过他在我这里只会是那个人。直到有一天,从汽车驶来的茫茫烟尘中,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方威回到了村里。不过只有他一个人,青青没有跟着他回来。
那时我们都已经四十快五十了,青青也有二十几岁了。她有出息,考上了师范大学,后来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教师,索性就在城里安了家。
但我不解,方威为什么会放弃城里安逸的生活而选择回到村里。他待青青那么好,父女之间相依为命,不可能有什么大矛盾。不过我怎么猜测都没有用,那之后,我又没有和他们一起生活过,怎么知道他们露出的微笑是不是表示开心,他们流下的眼泪一定会代表痛苦?
方威依旧是那么健壮,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唯有他眼角的皱纹,和眼里消不去的疲惫。这次回来,他把他的木屋修葺一新,动作利落,身姿敏捷,像是他有使不完的力气。
我几次路过他门前,想着有没有机会和他说几句话。可一见到他,我又怯了场,急忙走了。
他为什么回来?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心头。我的苦闷、忧愁,化作汗水挥洒在田间。这一季的小麦也许磨成粉也是苦的。
有时候方威会路过我家的田,他望我一眼,我就像被他的眼神烫到了似的,浑身都不自在。我发自内心地请求他不要再关心我,又无比希望他能靠近我。
可我们不再年轻了。
我去给父亲扫墓的时候,带了一瓶酒。浇在他墓前湿润的土地上,这下,空气里弥漫开来酒浓郁的香气。我有些醉意的话也在这片土地上飘散:“爹,我还是忘不了他。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情。也许一开始你们不让我接近他就是对的。但我已经错的够多了。错一次是不小心,错两次是故意,可我却一错再错……我从小运气就不好,你也记得上山打野鸡,只有我一个人被鸡追的事情吧?要是再给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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