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从他这个位置刺穿。”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里……也很疼。”
嘉儿叹了口气:“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有些事,终究还是淡忘的好,何必让自己过得这么苦”
无栾忍着小腹上的疼,将长剑捡起来。
“他说我是个脿子。”
无栾眼神看向远方,似乎在寻找着那个少年的背影:“我是个脿子,这些年在草原上,我都不记得自己钻了几个男人的帐篷了。但无论谁抱着我,我都……觉得还是那么冷。只有那个人的热血,才能让我的心回暖,结束我这些年每天晚上的噩梦,我一定,一定要杀了他。”
嘉儿怔住,一声叹息。
为什么,人生诸多凄苦事,却极难见到几人真心欢笑,无忧无愁
第078章 你耍我 我便耍你
回到客栈后收拾了一下东西,众人立刻离开一分钟都没有多做停留。除了剩余的房钱没有找回乐坏了客栈老板之外,也幽怨了那个每天在后窗凭栏而望期待着李闲能上楼来寻她欢乐一番的青楼女子。意外的发现李闲有每日清早练功的习惯之后,她竟然能忍着困乏每日早起趴在窗边深情凝望。只是穿了秋水,也没能换来那少年一夜垂怜。
第二日清早没见到李闲练功她便心中有了些许的不安,连忙派了丫鬟出去打探消息才知道那独院里的住客已经在昨日傍晚就走了。数年前被骆傅和陈雀儿数过那个什么的女子微微怔住,随即一声长叹:“去你娘的吧,白白浪费了老娘每天在窗口做了那么多勾人动作,耽误老娘几晚好睡”
而那客栈的老板虽然不似她这样小家子气,却也因为那足以顶上十贯肉好的富裕银子而偷笑了好几天。
李闲等人小心为上,不知道罗艺会不会有什么小人的举动所以立刻出了城。在城外的小村子南三里铺会和了朝求歌等人,众人又是连夜赶出去五十几里才找了个地方停下来休息。
后半夜也没人能睡得着,众人聚在一起商议下一步的动作。
“既然不是罗艺将咱们铁浮屠的行踪泄露了出去,那是谁”
伏虎奴猛的站起来,难掩激动的问道。
李闲抬起头看了伏虎奴一眼,然后视线在铁浮屠众人的脸庞上扫过。他知道自己如果说出那个名字会引起多大的反响,因为就连他这样两世修炼出的心性也是在一脚踹飞了无栾,然后恶狠狠的不顾斯文羞辱了她之后才将那愤怒宣泄了出去。但是,他却压不住心里那种想杀人的火热。而这个人,如果杀了,只怕会伤了另一个人的心。伤心的人在李闲的生命中同张仲坚等人一样,有着很重要的地位,李闲不忍去伤害她。
红拂,教会了李闲诸多小手段的那个看似开朗实则命运凄苦的女子。
“是李药师。”
李闲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因为他知道必须要让那个人给铁浮屠和血骑一百四十三条生命付出代价。
出乎李闲的预料,铁浮屠的每一个人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都沉默了下来。骆傅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迅疾的吐了出来,似乎是想将憋闷感驱除。而包括性子火爆的伏虎奴在内,铁浮屠众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却没一个人骂娘。陈雀儿一言不发,一口气将酒袋子里的烈酒一饮而尽,烧得嘴唇都呼呼发热。伏虎奴一拳砸在身边的一棵老树上,震落了一地的翠绿树叶。
“可信”
骆傅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问了两个字。
虽然大家都知道李闲绝不可能在这件事上说谎,但每个人都看向李闲希望这又是他的一个恶作剧而已。
李闲重重的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罗艺没理由骗我,而且,他还将他派去跟踪咱们铁浮屠的手下叫来任由我询问。那人说李药师曾经几次上山单独见过我姑姑,阿爷和你们应该都不知道。你们都了解我红拂姑姑,如果她还有什么弱点的话就是那个忘恩负义的男人了。”
铁獠狼看了看众人的脸色,想了想对李闲说道:“虽然我不是很清楚那个人和铁浮屠的兄弟们是什么关系,但我知道,我死了九十多个兄弟,铁浮屠死了五十多个兄弟。李药师,少将军,你说的可是那个名闻天下的才子李靖”
李闲点了点头道:“他还是我阿爷的结义兄弟,还与我姑姑有婚约。”
“那么……”
铁獠狼缓缓而坚定的说道:“他更该死”
众人都是愕然,抬头看向铁獠狼。
铁獠狼一字一句道:“他是张大当家的结义兄弟,出卖兄弟者,该死。他是红拂姑娘的未婚丈夫,出卖妻子者,该杀。”
李闲沉默。
又不知过了多久,李闲叹了口气道:“现在那个人估计早已经逃了,虽然不知道朝廷许了他什么好处,但他绝对不会还在燕山上等死,如果能找到他,那就杀”
“如果红拂姑姑怪我,大不了我陪她一条命罢了。”
李闲抬起头,目光坚定。
“那好”
伏虎奴握紧拳头道:“如果红拂姑娘怪罪咱们,大不了咱们一起偿命便是。”
早晨的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负责戒备的人忽然发出了警告。才刚刚睡下的众人纷纷起身上马,却见从幽州方向卷来一股烟尘遥遥看去如一条狂蟒迅疾而来。远处戒备的兄弟已经驰马奔了回来,众人汇合在一处做好准备。
但见烟尘飞扬处,大隋的火红色战旗迎风招展。众人看清那来的队伍之后,每个人脸上都生出几分凝重。从幽州方向来的队伍人数并不多,只百人左右,却是百名披挂了全副铁甲的虎贲精骑
一眼看去,那百十人的队伍,竟然有几分千军万马的气势。
“少将军”
铁獠狼叫了李闲一声道:“是虎贲骑兵,咱们没有利器不是他们的对手,但如果现在走对方却追不上咱们。重甲,速度太慢”
李闲摆了摆手道:“再等等,他们没发动冲锋”
百名虎贲精骑在离着众人几十米外停住,动作整齐划一。那一百名虎贲重甲骑兵,在朝阳下反射出一种冷深深的金属光泽。他们全身都披挂着铁甲,面罩拉了下来,上面绘着夜叉面容,面色狰狞,獠牙外露。
为首的骑士打了个手势,随即自己一个人催马上前。
“敢问,哪位是铁浮屠的少当家”
那人将面甲推了上去,抱了抱拳朗声问道。
李闲示意众人原地停下,他同样独自一人迎了上去。
“是我,请问这位将军追上我们所为何事”
那人三十岁左右年纪,再次对李闲抱拳道:“我乃虎贲大将军麾下果毅校尉陆十三,可不是什么将军。少当家勿怪,只是大将军知道你必然着急离去,所以命我等一早送了些礼物过来,我等到了客栈得知少当家已经离去,只好一路追了上来。大将军军令如山,如果这礼物送不出去,我等也只好自己去领军法了,幸好,还是赶上了。”
“大将军有礼物送我”
李闲皱了下眉头问道。
陆十三点头道:“大将军说,少当家要寻的那人已经往东都去了。只怕此时已经过了黄河,大将军劝你还是莫要急着赶去。即便去了,只怕也只是劳而无功罢了。大将军说,他送你一件礼物,想来他日逢战之时铁浮屠的兄弟们用得到。”
陆十三挥了挥手,有十七名虎贲骑兵从战马上跃了下来,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包裹。
“大将军送的,是十七套我们虎贲军的铁甲,还有十七支连弩。”
他看着李闲说道:“大将军说,没有少当家你的。因为,叶大家送你的铠甲,就连我们大将军都妒忌的很。”
李闲居然很无赖的摊了摊手道:“那么连弩呢,为什么也没有我的份”
陆十三用最诚恳的语气说道:“大将军料来你必然有此一问,他让我问你……你身上还有放连弩的地方吗”
李闲怔了好大一会儿,不由得怒道:“送人礼物还这么小气,难道虎贲大将军家里穷的连多一支连弩都没有”
陆十三歉然道:“这个……大将军倒是没告诉我该怎么回答。”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大将军还说……”
李闲粗暴的挥手打断陆十三的话:“麻烦你回去告诉罗大将军老子收了礼,但不领情”
陆十三居然不生气,而是笑了笑道:“大将军说……如果你不领情,那么,就让我把铠甲和连弩再带回去。大将军说,若是我没有亲耳听到你说三句感谢大将军的话,那么就算把铠甲丢进山沟里也不能送你。而且……大将军还说,要你对着幽州方向行一个晚辈之礼。”
李闲张了张嘴,然后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罗艺,你他妈的……”
……
……
幽州
将军府
罗艺站在后院的凉亭里看池中新开的莲花,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忽然笑了笑。
那个少年,只怕心里正在骂我吧。
昨天,他实在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会忍不住和那少年动手切磋起来。他用木刀,李闲也用木刀,只是,还没等他赞叹那少年的刀法时,却被少年郎的诸多小手段逼的将赞美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李闲抖手打过来一颗石子,罗艺挥刀击落。李闲再次打过来一颗石子,罗艺再次挥刀击落,如是者三,李闲却依然没有停手的意思。再一颗拳头大的石子打来,罗艺习惯性的挥刀击落,但……这次的却不是石子,而是一包面粉。
几乎被迷住了眼睛的罗艺两刀逼退李闲的强攻,而下一秒李闲的第二包面粉劈头盖脸又打了过来。饶是威名赫赫的虎贲大将军也被逼得手忙脚乱,弄了一脸的白色粉末。可即便如此,李闲还是一点便宜没有占到。
“你”
罗艺以木刀指着李闲瞪圆了眼睛,满怀怒火终究化作三个字脱口而出:“他妈的”
……
……
荷池边,罗艺负手而立,唇边带着微笑,一脸孩子般的得意。
少年,你耍了一次,我便耍你一次。
为了那十七套精制铁甲,李闲不得不遥遥向北施了一个晚辈之礼。只是嘴里却嘀嘀咕咕的说道:“罗艺你个吝啬鬼,老子已经心慈手软没用石灰粉了”
第079章 乱世未临 匪患横行
“李靖已经逃去东都,咱们怎么办”
陈雀儿催坐骑贴着李闲的大黑马问道。
李闲道:“答应了贺若重山帮他去报仇,大丈夫一言既出多少马都难追,所以咱们先去寻贺若重山,找到他之后再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帮他将仇报了。张金称这个人我知道,据说最喜欢的事就是吃人心只是不知道,剜了他的心塞进他自己嘴里他咽不咽得下。”
陈雀儿道:“不是很清楚这个人,我和大哥在河东地面上横行霸道的时候不曾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冒了出来,据说占着巨鹿泽,手下已经超过万余人马了。不过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他想了想说道:“倒是孙安祖这个人名气不小,据说当年大隋灭南陈的时候他还是个校尉,在大帅高颖手下做事。好像是被人贪了阵斩南陈大将的军功,一怒之下脱了那身官皮回家做些小生意。只是此人颇为仗义,所以在江湖上倒是有些人缘。听说他是被那狗县令诬陷偷了一只羊,他一怒之下宰了那县令扯旗造反,索性给自己封了个摸羊公,不过他手下的人都唤他为大将军。”
李闲知道这个人,孙安祖可以说是隋末时候最早举起反旗的人之一。虽然他的名气不如山东知世郎王薄的名气大,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没有他,或许后来窦建德举事的时候要曲折很多。窦建德正是打着为孙安祖报仇的旗号,收编了孙安祖的大部分手下才逐渐在高鸡泊站稳了脚跟。
两个人一边说着,忽然见前面有阵阵浓烟冒起。此处已经距离幽州超过三百里,距离高鸡泊倒并不是特别远了。贺若重山说过,若是他入了关就会在距离高鸡泊百里左右的一个叫茂山村的地方等他们。李闲他们一路打听过来,知道这里距离茂山村已经没有几十里路了。
“走咱们看看前面怎么了。”
李闲拍了一下大黑马的屁股,率先奔了出去。余下众人拍马紧随李闲身后,众人攀上一座高坡举目前望,只见前方大概三里处有个小村子,那阵阵浓烟正是从村中冒出来的。远远的,能看到村中有人影闪烁,极为嘈杂,离着这么远,依稀能听到鸡鸣犬吠之声。
“像是乱匪在袭击那个村子。”
铁獠狼手搭凉棚往前看了看,侧头对李闲说道。
怎么才大业七年,世道就乱成了这个样子
李闲虽然了解一些这个时代的历史,却并不是十分的清楚。在他印象中,大隋乱匪为患好像是在杨广第一次征伐高句丽之后才逐渐爆发出来的。他没想到,现在大隋国力强大,官府的统治力依然稳固,怎么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乱匪敢明目张胆的袭击村庄。
“人数不多,应该不超过三百人。”
朝求歌仔细看了看说道:“要不要过去看看”
陈雀儿道:“莫不是……贺若重山的人”
李闲催马往前冲去,声音传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十几米外:“没听说孙安祖的人糟蹋老百姓”
众人也不再犹豫,催马跟在李闲身后冲了过去。
越是接近那村子,村子中凄厉呼喊越是清晰起来。男女老幼,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哀嚎呼救。离着几百米,已经能看清不少乱匪挥舞着棍棒和粗制的长矛不断的殴打虐杀村民。看那些乱匪服饰很乱,只是每个人在头上包一块灰布算是识别彼此身份的象征。他们手里的兵器也是乱七八糟,甚至连一柄像样的横刀都很少见。有村民从街巷中冲出来呼救,被乱匪从后面追上用白蜡杆上装了个铁枪头的粗制长矛捅死。
有一个乱匪,站在村边土墙上,将一个抢来的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高高举起,狂笑着使劲摔了下去。一刹那,那婴儿的啼哭时戛然而止。那乱匪似乎还不过瘾,用长矛将那婴儿的尸体挑起来在天上挥舞,一边旋转一边哈哈大笑。
忽然,他看到远处迅疾而来一支人数不多的骑兵。他愣了一下,随即高声喊道:“有官军”
因为赶路,李闲等人并没有穿上铠甲。那乱匪之所以笃定的大喊有官军,是因为匪兵中很少有马。尤其是那些人所骑的俱是高头大马,这附近的大大小小的匪窝里几乎都凑不出十几匹正经战马来。就算是百姓自家的怒马或者骡子,也大部分都被官府征了去用来往辽东运送补给。战马在中原,本来就是稀缺的东西。
就算前阵子霸占着高鸡泊的摸羊公手下号称有上万人,但骑兵却连一百人都没有,而且还多是跑不快的驽马骡子。所以那乱匪确定,那些纵马而来的家伙绝对不是自己人。
“他们毫无战力可言”
铁獠狼大声道:“连戒备都不安排,更没有斥候游骑他们的兵器杂乱不堪,甚至没有一个人身上穿着皮甲。”
李闲嗯了一声高呼道:“杀过去”
众人呼的应了一声,纷纷将罗艺赠送的连弩取了出来。
李闲知道,这样的乱匪是毫无战力可言的,更不要说有什么可怕的地方。隋末乱世中,大大小小的义军不计其数,而在初期与大隋官军的战斗中几乎没有人打赢过。这样的乱匪,就算再多也成不了气候。比如李闲知道的一段历史,齐郡通守张须陀老将军就曾经有过以四个人震慑住两万乱匪不敢向前的壮举。而几百官军将上万乱匪击败的事,在大隋末年比比皆是。
当然,就连张须陀自己现在都还不知道两年后他能有那样的疯狂举动。
随着那屠杀婴儿的乱匪一声高呼,村子里先是猛的静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糟乱。乱匪中有人呼喊着要逃跑,而村民则看到了希望般大声呼救。
一个首领模样的乱匪登上土墙,朝着李闲他们这边看了看随即大喊道:“怕他娘的什么他们没几个人弓箭手,弓箭手都他娘的死哪儿去了放箭放箭”
此人似乎颇有威慑力,他一声大喊之后那些乱匪稍微平静了一些,十几个连最廉价的棉甲都没有装备的弓箭手跑了过来,拉开自制的竹片弓搭上粗糙的羽箭朝着李闲他们射了过去。零零散散的羽箭别说有什么准头,就连力度都显得那么可笑。
十几支箭,倒是大部分被风吹得飘飘悠悠射空,只有一支箭瞎猫撞了死耗子的大运飞到李闲身前,李闲微微侧身将那软绵绵的羽箭让了过去。看了看距离,忍住没有下令。
“这群白痴”
朝求歌笑骂道:“一百步外就开始放箭,就他们手里那些破玩意也能称为弓真笑掉了人的大牙”
不怪朝求歌看不起那些乱匪,他们手里的竹片弓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强度,羽箭就算勉强能歪歪斜斜的飞出去百十步远,却早已经轻飘飘的没了力度。就算李闲刚才不躲,只怕那羽箭最多也就是将他划破个不起眼的小口子罢了。
“射快点你们他娘的没吃饱饭还是怎么的”
那乱匪首领大喊着,一把抢过一张竹片弓,搭上一支箭朝着李闲射了出去,只是他的射艺更加的不靠谱,那箭摇摇摆摆纸飞机一样歪出去老远,而且连五十步都没飞出去就坠落了下去。
“都他娘的聚起来,骑兵最怕长矛,捅死他们”
那乱匪首领见羽箭无效,随即大声吆喝手下列阵。李闲他们没想到那乱匪居然还颇懂得几分用兵之道,只是很显然,到了五十步的距离才想起列枪阵阻拦骑兵早就晚了。而且,就算他们能列阵,也挡不住李闲他们十八个杀人如麻的彪悍骑士。
“弩,射”
李闲大声的呼喊了一句,随即将第一支羽箭射了出去。他没有连弩,但他有大隋精工打造的两石硬弓。按理说,李闲在一百二十步外就能发箭杀人,他之所以等到五十步距离才射出第一箭,是因为他这一箭代表着的是屠杀的信号。
那还在挥舞着手臂的乱匪首领只觉得眼前一黑,没有丝毫反应,一支羽箭正中他的眼窝,那箭噗的一声射碎了一颗眼球后深深的刺入脑中。他身子在土墙上僵硬了一下,随即缓缓的向后摔了下去。
随着李闲的第一箭射出,以李闲为箭头燕尾形冲过来的马贼们纷纷扣动连弩的机括。突突突的声音中,数不清的弩箭顷刻间就倾泻了过去。
在大隋精制的连弩面前,那些没有护具的乱匪简直就是草靶子一样。他们身上单薄的衣衫根本挡不住犀利的弩箭,而他们仓促组成的枪阵立刻就被狠狠的撕下来一层。最前面两排的乱匪像被镰刀砍断的荒草一样倒下去,中箭者的哀嚎被无限度的扩大后响彻天际。
只一轮齐射,至少有三四十个乱匪被射翻在地。还没有成型的枪阵被摧垮,后面的乱匪立刻就炸了窝。
“他们有连弩是大隋府兵”
提到府兵这两个字,那些乱匪就好像见了妖魔鬼怪一般的恐惧。大部分人被同伴的一声不负责任的呼喊吓破了胆子,立刻掉头向回就跑。
李闲射了三箭,精准的将三个乱匪射死后立刻换了黑刀在手,伸刀往前一指,大黑马啾啾的叫了两声,朝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冲了过去。
铁獠狼,朝求歌,骆傅他们几个善用长槊的人紧随李闲身边,将他的左右都护住。
随着大黑马高高跃起砸进人群,四五杆长槊毒龙一样将拦在前面的乱匪捅翻在地。被长槊挑起的乱匪还没有死透,弹上半空后依然还能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哀嚎。
李闲身子伏低,将黑刀平平的伸了出去。
借助大黑马的惯性,黑刀在接触到第一个人的时候似乎也发出了一声兴奋的呻吟。刀锋轻而易举的划开那人的咽喉,血瀑布一样喷了出来。而他在绝望的视线中,那个骑黑马的少年已经再一刀将他的同伴卸去了半边肩膀。
少年一马当先。
杀人如麻。
第080章 你是哪个
黑刀太锋利,锋利到切开敌人的皮肤再切开敌人的喉管和颈骨,李闲的手上都没有感觉到什么太大的阻力。刀锋破开一名乱匪的脖子之后,下一秒已经旋飞了另一个乱匪的头颅。在李闲身侧,四五杆长槊上下翻飞,将拦在前面的匪徒一个一个戳死挑飞。
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完全打蒙了的乱匪根本就提不起反抗之心,大部分人一边恐惧的呼喊着一边想后狂奔。
只有最傻的人,才会在战场上将自己的后背交给敌人。
很显然,那些乱匪还没有将自己视为一个战士的觉悟。在李闲他们十八个人纵马杀入他们阵营之后,他们刚才对付老百姓的那些凶残手段就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除了极个别凶顽之徒敢挥舞着粗糙的兵器上来阻拦之外,几乎九成以上的乱匪都开始亡命飞奔。他们没有勇气抵抗,虽然他们刚刚杀了人,却没有人习惯那十八骑杀人的冷冽。
他们能从杀人中感觉到快感,但却没有足够的杀人技巧。他们是为了宣泄而杀人,为了表现自己的无惧而杀人,其实,他们甚至比那些老百姓还要胆子小。因为只有在杀人的时候,他们才能将心中卑微的恐惧压制住。所以,他们努力让自己那种做贼般的心虚和愧疚在杀人中麻木然后抛弃。
但,他们不成功。
他们曾经也都是老百姓,甚至有很多人都是良家子第。他们本来本本分分的过着百姓的不富足但安乐的日子,一家人虽然清苦却其乐融融。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首莫向辽东浪死歌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有人开始觉得不甘,于是他们壮着胆子聚集在一起躲起来逃避官府的兵役。可是,躲起来的他们也要吃饭,没有粮食,他们只能去抢,而百姓们自然不会将辛辛苦苦才积攒下来为数不多的粮食钱财拱手送出去。于是,杀戮开始了。这是一场百姓杀百姓的灾难,而现在,灾难才刚刚出现端倪。
这是一场百姓抗争命运的灾难,而受害者,却是百姓自己。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乱匪挥舞着兵器屠杀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的时候,他们的手不再颤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适应了杀人为乐。甚至有很多他们这样的人,竟然盲目的崇拜着那个敢生吃人心的大匪首张金称。
他们的思想在不知不觉中转变,在他们眼中,吃人心的人可怕,但那才是真的英雄。
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敢破开活人的胸膛取出还微烫跳动的心一口一口咬下去,所以,他们就成了敢下手敢下口那个人的追随者。
于是,人,不再是人。
李闲知道这段历史,所以他下手杀那些乱匪的时候没有一点不适应。从六岁开始杀人的他,也断然不会在已经出手后变得犹豫不决。所以,从他第一箭射出去之后,他杀人的速度就没有降下来反而越来越快。他厌恶那些屠杀自己同乡的乱匪,但对于那些百姓其实也没有过多的同情。
他只在该杀人而杀人,同情这个字眼其实李闲看的极淡。
同情是不能救人的,尤其是刀子变成唯一真理的时候。
这个村子被毁了,也许用不了多久,这个村子残存的百姓就会走上和那些杀了他们亲人的家伙一样的道路,去另一个村庄屠杀别人。
有人说,当战争出现在最应该出现的时候,那么战争就没有正义和邪恶可言。也有人说,当杀戮是唯一解决问题办法的时候,那么杀戮同样没有什么仁义和残忍的区分。
从襁褓中就开始逃亡的李闲见过了太多的不平事,他冷眼旁观的时候占大多数。在他能力范围之内,他会做一些在别人眼里是善事的事。但大多数时候,他只是一个冷静到可怕的看客。
所以,这个时候在杀人的李闲,心情没有一丝波动。
他杀人,面无表情。
没有什么呐喊,没有什么宣泄,只是沉默的挥刀再挥刀。
有人对他举起粗糙到甚至不能称之为兵器的东西,于是那人被李闲一刀削去了头颅。一下子没有了阻力的大动脉开始尽情喷发血液,在半空中炸起一团血雾。有人哭嚎着狂奔而逃,李闲从后面追上去一刀将他的后背撕开。长长的血口子肉往两侧翻着,露出一截一截白森森的脊椎骨。还有人吓尿了裤子瑟瑟发抖着跪下去,被李闲跃马而过的时候顺势一刀将头颅劈开。没了半边脑壳的人,在临死前甚至能看到白色的脑浆在眼前缓缓流过,流进眼睛里,流进嘴里。
铁獠狼他们几个人用长槊将李闲的左右护住,没有一个人能接近他们。而后面的马贼用横刀将撕开的口子不断撑开扩大,大到血流成河堵都堵不住。
诚如铁獠狼所言,这是一群毫无战力可言的乱匪。
在十八骑那种冷静的杀戮下,他们彻底崩溃。
他们逃,没命的逃,逃着逃着就没了命。他们跑不过战马的四蹄,也躲不过那些杀人的利器。
不远处,残存的百姓不再欢呼,他们看起来有些麻木的站在那里看着那十八个恶魔屠杀乱匪,有的人无声的啜泣着,有的人则忍不住蹲下来大口大口的呕吐着。直到胃里再也吐不出一点粘稠的东西后,于是开始干呕酸水。
有两个乱匪抢了村中的两匹老马,爬上光秃秃的马背摇摇摆摆的向远处逃。他们甚至不要求自己能逃过杀劫,只要能逃得比自己的同伴快一些就好。
一杆毒龙一般的长槊从侧面刺了过来,将一个才爬上马背的乱匪捅穿。那使槊的汉子竟然臂力大的惊人,将那还在胡乱蹬踢着的乱匪硬生生挑起来高高举起,然后猛地贯在地上,那乱匪的脑壳恰好撞在一块石碾上西瓜一样爆裂开。紧接着,那长槊再一次探出,将另一名骑马的乱匪刺穿了心口,长达三尺的槊锋在那人身体里猛地一转,血顺着血洞不断的喷溅出来,其中还夹杂着一小块一小块的碎肉。
那双握着长槊的手臂异常稳定,戳死一人之后槊锋回旋,轻而易举的切开一个乱匪的咽喉,一条血线追着槊锋后面溅了出来,那人下意识的捂着脖子,却堵不住越来越多的血涌出来。在他绝望的看向那使槊的汉子时,他的一个同伴已经被那汉子一槊直接刺穿了眼窝破脑而出。
那使槊的汉子也不知道从何处而来,拦在那些乱匪的前面。他稳稳的坐在一匹雄健的战马背上,长槊如凤点头一般迅疾的刺出,每一刺都能收割走一条鲜活的生命。而在他身侧,两个仆从模样的人则一边笑着一边将那些死了的乱匪鼻子割下来。这两个年纪也就在十六七岁的少年使用匕首及其熟练,似乎割死人鼻子就好像割韭菜一样简单。
那使槊的汉子杀人快,那两个小厮割鼻子同样快。
如果对比一下,李闲杀人是冷静的话,那么这个人杀人则充满了g情。他似乎很享受杀人的过程,微黑的脸膛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小丙,小丁,你们两个割得快些,我要往前去了,对面那白脸小子黑刀使的厉害,竟然杀人比我也慢不了几分。可不能让他将功劳都抢了去,老子还指望多割几个鼻子换酒钱呢”
“主人,您就敞开了杀吧,放心,落不下我和小丁”
一个小厮抹了一把脸色溅上的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着说道。
那黑脸汉子哈哈大笑起来,舞槊杀进了乱匪人群。
李闲一刀将一个乱匪的半边肩膀削了下来,正寻找下一个目标却忽然发现前面空旷了起来。之前他已经注意到了那个冷不丁冒出来纵马挺槊的黑脸汉子,却没有想到对方杀起人来竟然快得离谱。
正抬起头看向对方之际,忽然听到对面那人笑呵呵的问道:“喂那白脸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刀使得真不赖”
李闲微微皱眉,看对面那人杀人手段快而狠辣,没想到声音竟然还带着几分稚嫩。
他抬头看去,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对方虽然脸色微黑,但嘴角光秃秃一根绒毛都没有,显然年纪与自己竟然相当。诧异之际,李闲也顺口问了一句。
“喂那黑脸小子,你又是哪个”
第081章 君子直
“黑脸小子”
那面色微黑的少年听到这四个字顿时皱起了眉头,以长槊遥遥指着李闲的鼻子尖喝道:“我看你颇为勇武才问你姓名,别不知好歹。若是惹恼了我,要你好看”
李闲扑哧一声笑了,撇了撇嘴道:“你问我,我便要告诉你你叫我白脸小子使得,我叫你黑脸小子便使不得说我不知好歹,你这人也忒狂妄了些吧还有,别用你那根破棍子指着我,不然我不保证揍得你找不着北。”
那人面色一变,冷笑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信不信我一槊将你刺于马下”
李闲微笑道:“不吹牛逼你会死啊”
他本以为那黑脸小子听不懂,谁想到那人却听了个明明白白。其实李闲也是忽视了,当吹牛两个字连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吹的,后面那个逼字倒也没什么用处。那黑脸小子瞪圆了眼睛,催马跑到远处喊道:“有本事过来打一架再说,若是胜了我手中长槊,我随你处置”
李闲见此人脾气又急又硬而且带着几分憨厚,对他颇有些好感。正要说话,那黑脸少年的两个仆从之一,叫小丙的少年扯着脖子喊道:“喂你还是认输吧,我家主人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对手了看你年纪轻轻细皮嫩肉的娘们一样,千万别逞能啊”
李闲笑着问道:“很多年有二十年没原来那黑脸小子从娘胎里就已经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了,金面佛苗人凤跟你比简直就是小妹妹。”
他催动大黑马就要上前,骆傅和铁獠狼一左一右拦着他劝道:“何必跟个没来由的人动肝火,咱们还有事情要办,何必多生事端”骆傅道:“看那少年槊法纯属而且下手极其狠辣,不可小觑。咱们还要赶去和贺若重山汇合,本来就已经耽搁了行程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李闲听到不可小觑这四个字便知道是骆傅他们担心自己的安全,只是他也反而被激起了少年的好胜心。那黑脸小子看年纪与自己相差无几,那一条长槊使得确实犀利霸道。李闲还从来没有见过在这个年纪比自己也不逊色的少年,所以难得的表现出了比试的欲望。
还有另一个原因李闲不能说,但这个原因才是他血热起来的根本。
那少年使一条长槊,杀人后割了鼻子用来记录功劳。李闲虽然不算大隋这段历史的专业学者,但也隐隐猜到了那少年的身份。这个人在以后会有很大很大的名气,而且名传千古依然被人津津乐道。能跟他大战一场,李闲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一来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看看那人到底是不是如传说中那般厉害,二来也是检验一下自己的本事,看看能不能和这大隋能排的上名号的好汉打上几个回合。
而且,他并不认为那黑脸小子能赢了自己。
那人脾气有些急躁憨直,这样的对手李闲向来不惧怕。
他摇了摇头对骆傅和铁獠狼道:“无妨,他虽然兵器上占些优势,但在草原上的时候师父特意教过我如何对付用槊的高手,铁哥你和我打了多少次还不了解我今天好不容易又遇到一个使得一手好槊的,这个机会我可不想放过。再说……你们就对我没点信心”
骆傅和铁獠狼他们都知道李闲的脾气,既然他已经决定就肯定劝不会来。知道这一架肯定是要打了,于是,铁獠狼道:“少将军,那你小心些。”
骆傅伸手从背后将硬弓取了下来,对李闲点了点头道:“既然非打不可,那就别打输。你三十七哥丢不起这个人,知道吗。”
李闲笑着点了点头,催马朝着那黑脸小子跑了过去。离着那人还有十几步的距离停下来,他抱了抱拳道:“既然要打,还是留个名字的好,要不然我回头跟别人吹牛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揍了谁岂不无趣”
他这样问,第一是想确定他是不是那人,第二则是故意激怒那黑脸少年。
怒则急,急则乱,乱则有机可乘。
比试还没有开始,其实李闲的试探就已经开始了。
“我叫罗士信你想赢我,先问过我手中长槊答不答应”
李闲惊讶道:“你便是罗士信”
心中却惊喜着叹了一句,果然是他
这脸色微黑的少年正是罗士信,他见李闲面露惊讶诧异之色,于是问道:“怎么,你也听过我的名字br /gt;</br></br>
将明第2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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