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三不乐意的骂了句:“这狗东西!”
倒是那卫兵,一改先前大|爷样子,瞬间成了狗腿子,点头哈腰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两位相公切莫放在心上,前几日就听闻上头说有督学要来了,只咱们兄弟几个在这儿守了几日,也未得见,哪晓得两位督学相公这般晚了才进城……不知二位可用过饭食了?小的这就去县衙禀告太爷……”
窦元芳不耐。
窦三对着他屁|股踢了一脚,骂道:“要你多话!相公自有安排。”
那小卒方讪讪住了嘴。
窦元芳却是无奈叹了口气,现今这朝堂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金江虽是小城,但也算西南重镇了,南联蛮夷,西络川蜀,不说城墙没个人高,连头牲口都挡不住……就这般夜里,守卫的也是个傻子,要真有甚闪失,他自己只会夹紧尾巴逃窜……
朝堂对边防的懒惫真是愈发不像话了!
想到这每一座城池,每一寸城墙皆是无数士卒儿郎用鲜血捍卫下来的,窦元芳愈发无奈了。上头官家眼睛望不到这来,下头人也只管睁只眼闭只眼,倒是朝堂的明争暗斗,众人却是睁大了眼,竖直了耳……
窦元芳领着窦三先进城找了家客栈,随意歇下不提。
夜里只尽是些光怪陆离的场景,有那小儿黑白分明的杏眼望着自己,有段丽娘“窦元芳就是个伪君子”的奚落,还有军营里副将马革裹尸的场景……最后又换到了几日前在大理,段老夫人语重心长的一句“元芳哪,就当是岳母求求你了,放过丽娘吧……”
第二日醒来,窦元芳浑身不得劲,这种众人皆道他是恶人的憋屈,他要忍到何时?就似年幼时,亲生母亲为了与庶母争宠,故意将他推进水塘病了几日。
最后陷害庶母未成,她只对外宣称是他自己不小心跌落的,众人皆来责他为何不小心着些,祖母罚他跪着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抄了千遍。
他不能将自己母亲供出去,只能咬着牙将旁人的责骂悉数吞进腹中……现在,旁人也只道他是个忘恩负义、抛弃妻子的。
远在王家箐的江春却是早早起了背半个时辰的书,又就着腌腊肉,饱饱的吃了两碗稀饭。
伸个懒腰,阳光灿烂,这天气真好!
“汪汪汪”
“汪”
江春能精准区分出来,“汪汪汪”叫的是普通狗子尾巴;只“汪”一声的是“狮装大佬”,名叫狮子。才两个多月,狮子已经长得快有尾巴一半高了,两只站一起能明显感觉出不同的“气势”来。
江春偏过头去,见院门口站了个男子,十四五的年纪,一身读书人打扮,倒是副陌生面孔。
“请问这是王家箐江大年家哇?”
“正是,不知这位小哥哥是……”江春拉住了狂吠不止的尾巴,大声问道。
那少年笑得颇为腼腆:“不敢当不敢当,这是你家的书信,苏家塘高洪大爹令我带过来的。”原来是昨日高洪在县里见着江家的书信,就顺路带回家去,想着今日正好可送过来,哪知一大早就被迎客楼里伙计喊走。
走之前又想起万一这信里是有急事要说呢,耽搁了不好,忙又嘱托邻居少年将这信送过来一下……至于为何不唤高力,那小子这几日正闹着习武呢,天未亮就出了门,晚间黑透了才家来,紧要关头总也逮不着人。
江春忙接过信,招呼他进门来吃碗茶水,那少年却红着脸摆摆手急着走了。
直到不见了人影子,尾巴才歇了吠叫。
趁着屋里江老伯众人还未下地,江春忙拿了那书信进屋,顺便低头一看,是东昌府寄来的。
江家众人自是要让她帮着读信的。
“父母大人亲启,吾儿江芝,今于蒋家已无儿立锥之地,盼父兄前来接离,切记携婚书前来。书短意长,不一一细说。儿翘首以盼。”
这远隔万里的,就寄了这五十字不到的书信来,套用后世一句“新闻越短,事儿越大”来解释的话,该是有些不太好的。
果然,王氏虽未读过书,但这信里的意思却是听懂了的:江芝在蒋家境况愈发糟糕了,只盼着父兄前去接应并和离。
她哪能不着急,这亲姑娘就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想到她现今不知在水深火热里如何煎熬呢,一颗心就怎也坐不住。
只一个劲问众人:“这可如何是好?”“这可是真的?”“芝儿这是怎了?”
可惜无人能回答她。
倒是江二婶还恼着上次被她诓骗白跑一趟的事,满不在意道:“阿嬷你可莫又被她哄了去,九月间咱们才白跑了一趟哩……回来一看,咱们地里那包谷棒子烂了不少不说,还不知被哪个缺屁|眼儿的孬种偷了好些去,这可都是实打实的粮食哩!可把我心疼坏了!”
江二叔也跟着点点头,小妹从小就是个主意多的,她说的话可不一定当真。
王氏被二婶堵得说不出话来,她说的也却是事实……
但姑娘是自己生养的,又不是儿媳妇生的:“你连自己养的秋姐儿都不管不顾,哪有那好心管我的芝儿……”
众人想起在蒋家门前受的那几顿奚落,心里不是滋味,自也不敢接话,只余那杨氏不情不愿撅着嘴。
其实江春也有些拿不准,毕竟江芝是有那般“前科”的人了,她的话可做不得准,万一又被诓去奚落一顿怎办?江家这脸面还要是不要?
可万一真是情况紧急,她的处境委实不妙又怎办?始终是一家人,王氏老两口可受不了这打击了。
江老伯不发话,这事也就只能暂时歇下不提了。
江春回了自己房间,准备再看会儿书,却又有些静不下心来,倒不是她多圣母心性,只是这时代的女子委实不易,尤其是江芝这等聪慧能干的女子,她天生就有好感。虽然她也生气她将七窍心思使在江家人身上,但至少未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她不忍心真看她遭了难,这时代本就对女子不慈了,若女子之间再不怜惜些……哪有枪口对准自己人的道理。
似后世那些所谓“女德班”的,其实就是些女人琢磨出来折腾女同胞的文化糟粕,恐怕男人都未想到甚三从四德的,只她们削尖了脑袋,从女性身上寻找讨好男性的“乐子”……好似给同胞套上枷锁,她们就能得到些变|态的优越感。
她不知旁人怎看的,但她不是这种人,她对女性要更宽容些。
说她“双标”也好,说她“圣母”也罢,她始终是个会有主观偏见的普通人,她更能理解女子的不易,对她们能抱以更多的宽容。
不过,转瞬,她又松了口气,将才那信上写的时间是“宣和十八年冬月初三”,那就是一个月前了,若真有甚紧急情况,照江芝的本事,怕也该是解决好了的,若她无力脱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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