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怕起身会伤到跨坐在他腹上的她,还是,他其实灵魂深处,渴望这个时刻已经很久,很久。
芜歌静静地端详着身下人的星眉剑目,明亮的大眼中波澜不惊。
他的眸光开始有些躲闪,似是羞涩似是惊异,却在触到她清丽的瞳那一瞬间,放弃了所有的挣扎。
那是一双深邃如海的瞳,里面没有情欲没有挑逗没有丝毫感情,有的只是静,像浩瀚星河中的黑洞,就这样将他吸引进去。
霎时,他有些莫名的气恼,因为那双眸子很干净,根本没有情欲。
他的自尊想要他挣脱的,但他的心不许。
忽然,芜歌低下头来,吻向他的后颈。
他愣怔了,全身被施了定身术般,一动也不能动。
那两片薄如樱瓣的冰唇一路细细密密地吻着,从后颈到下巴,甚至,到耳根。
她吻到他耳根的时候,他感到全身一阵电流淌过,前所未有的战栗。
芜歌几乎吻遍了他脸上每一个角落,唯独避开了唇。
她葱根般的手,行云流水般解开了他的上衣,精壮的胸膛坦然地映入眼帘。
她微微向后坐,沿着他的喉,锁骨,一路细细地吻下来。
情欲沾满他的眼。
他却强自克制,不想冒犯了她。
身体里最原始的欲望叫嚣着要发泄,他几乎发狂,却假装镇定。
“这样都不行,看来只好在相思楼找一个来教了。”春情骤止,她的清眸自始至终从未染上一丝情欲,“你,不是男人么”
这一句,冰刀一样,狠狠扎进他的心里。
一刹那,他像一头暴怒的雄狮,反客为主地将她压在身下,发狂一般地向她索取。
她没有反抗,任由他在她身上攻城略地,那带着情欲带着占有带着怜惜的吻狂暴而温柔地印上她的眉角她的发梢她的耳珠,他右手与她的交握,将她的按在柔软的云枕上,左手一拉,解开她的外衣。
他已经没有理智了,他什么都看不见,满心满眼都是她,她在他身下,却仿佛在天涯。
放纵这一夜吧,如果没有明天,他拿什么拥有她
沉沦吧,沉沦吧,就此沉沦吧。
就在他即将吻到她的唇那一刻,她,蓦地睁开了眼。
第二十章:千钟一粟情独钟,落花流水春去也
第二十章:千钟一粟情独钟,落花流水春去也
她的左手上缠着白色的绷带,就这样生硬地挡在他与她之间。
狄桑觉得心里一凉,周身的寒气漫上来,停下了本来狂暴的动作。
还是,不可以么
他自嘲一笑。认识她三年,一起出生入死、一路雨雪风霜,她与他之间即使隔得再近,却还是有一面无形的墙,他在海角眺望,望穿秋水还是望不见天涯那畔的她。
“顾嬛不是普通的千金小姐。这不同于杀任何人,你可有信心”宁芜歌已经整好衣衫,在屏风旁的椅上坐下,“今天你在花会上的表现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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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自己的外衣拢好,从床上走下,轻轻地跪下去,面上古井无波,内心翻江倒海。
芜歌,你可知道,那一声“生死相随”,我说的,是对你。
“时候不早了,雪域那边的事儿也交代下去吧。长陵的天,是要变了。”
“是。”他转身离去,结束这如梦似幻又如伤如杀的一晚。
宁芜歌望着空空的窗口,只觉得胸口一阵空旷。
长笑,是我老了么
“小歌子,小歌子,咦”
“又怎么了”
“不应该啊”
“不应该什么”
“你长得这么丑,脸上这么大一块疤,采花贼、浪荡子什么的,应该是见了你躲还来不及,不会傻到接近你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你怎么还穿这么多啊”
“你什么时候解开的”
“只是好奇,纯属好奇。”
“庄长笑”
长笑,你还好吧
她右手上的骨节泛白,许久,一口鲜血咳出来,落在地上开出一朵诡异的花。
要死了么这么快就要死了么
长笑,我还没给你报仇,等我一下,不要催我,我就来的,我就来的。
她没有回到床上去,只是瑟瑟地蜷缩在那张椅子中,竭力压制着胸中喷涌而出的痒与疼,不想惊动任何人。
透过那一扇窗,天际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曙光朝气勃勃地划破了破晓时分的长空。
有些人,却再也见不到朝阳了。
第二十一章:疑云重重血染地,翻云覆雨深闺
第二十一章:疑云重重血染地,翻云覆雨深闺里
近午的阳光,清亮清亮的,芜歌懒懒地躺在院中的藤椅上,将右手伸到阳光下,莹白如玉的纤长
手指,仿佛能透过阳光一般。
一缕阳光从指缝中漏进来,轻轻地印上了瓷白的脸。
丹秀端着一盘枣泥糕,圆溜溜的眼睛一直在红白相间香气扑鼻的糕上打转,口中口水早已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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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舔了舔嘴角,一脸恳求地望着藤椅上仰着脸晒太阳的小姐,却只能对着小姐的背影在心里惋叹。
“丹秀,我不饿。你把枣泥糕吃了吧,凉了味道就不好了。”宁芜歌没有问丹秀,甚至没有回头
看过丹秀一眼,却一下子就猜中丹秀的心中所想。
丹秀双眼放光,就差跪地叩头大呼“小姐万岁”了,在腰上擦了擦左手,迫不及待地就将一块枣
泥糕塞进嘴巴里,“吧唧吧唧”嚼起来,软软糯糯的枣糕在嘴里化成稀稀的甜,吃得满嘴都是馅。
“小姐小姐,你知道吗听说刑部崔尚书府上走水了,大火怎么扑都扑不灭,烧了整整
整整一个晚上,死了二十几个人好在好在府里的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们都没事儿”她嘴
里塞满了枣泥糕,说起话来支支吾吾的,但看上去满脸激动,“到现在都不知是什么原因烧起来的
,也真是奇怪了,尚书府里着了火,怎么官府里也派人去了难不成一个尚书府的家丁都扑不灭一
场火吗”
丹秀自言自语了许久,看着亮晶晶的手心中最后一块枣泥糕,撇撇嘴,很惋惜地叹了一口气,但
旋即又弯了嘴角,很是小心、很是珍惜地一口一口地抿着,一脸沉醉。
芜歌没有开口,像是在听,又像是神游八荒。
风徐徐吹来,吹动一院兰草一池菡萏,却吹不起她脸上一丝波澜。
“起风了,我们回吧。”她缓缓起身。
丹秀忙不迭地将手在袖子上擦了擦,赶忙上前去搀芜歌。
芜歌摇摇头,示意丹秀不必上前:“你去把前两日在锦绣绸庄订的那两匹绸子给锦少爷送去,别
直接找少爷,交给你倾桐姐姐就好。做完之后,到屋里左边柜子第六个抽屉里取了牌子,再去领一
盘枣泥糕来。”
丹秀听到枣泥糕,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
“然后,今天之内把它吃了。别留到明儿个,仔细闹肚子。”
芜歌说得很随意,丹秀却倏地红了眼眶,鼻头涌上一股暖暖的酸意来:小姐,谢谢你。
“去吧,也别站着了,今天不用跟着我了,自己玩会儿吧。”
“嗯。”丹秀低低地应了,带着浓浓的鼻音。
芜歌袅袅婷婷地步离,留下丹秀还在原地低着头,傻傻地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被雷震醒了般
,蹦蹦跳跳就跑去绸庄了。
长笑,我这一身鲜血,恐怕是再无洗清之法了。
那些火中哭喊的生灵,要找,你们就来找我吧。
我是有罪之人,只可惜,我不在乎。
我所在乎的,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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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阳宫,一地权臣战战兢兢。
夏国皇帝宁清临将刑部侍郎递上来的折子狠狠拍在龙案上,面部的肌肉紧绷:“说,统统给我说
”
在地上低着头的众位大臣停不下来般磕着头,口中不住叨念着:“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来人,把崔胡秀给朕关进大牢,夏成,你给朕查清楚”
“皇上,臣冤枉臣冤枉啊”昔日权臣今夕罪囚,刑部尚书崔胡秀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
有这样一场邪火,偏偏又在火起的时候,好巧不巧地来了一群官兵。
是谁谁要害我
崔胡秀被拖了下去,那一声声“冤枉”被拖得老长老长,回荡在长长的殿阶上,久久不散。
闺阁里,芜歌嘴角弯弯:“崔胡秀,这只是个开始。”
一张薄薄的画押纸上,一枚红红的手印。
芜歌的手指轻轻抚上那枚指印,摩挲、圈画,笑得苦涩,笑得流泪。
第二十二章:红帐飘然梦醇香,光阴不殆徒留
第二十二章:红帐飘然梦醇香,光阴不殆徒留殇
崇雪殿,红帐飘飘。
小斑惬意地窝在熊皮垫子上,享受着睡懒觉的美好时光。
小斑睡着,睡着,嘴角就流出一丝丝银线:很明显,又做梦吃红烧肉了。
红烧肉,至于她一只生长在雪域的百年难一见的不过问世事的灵狐是怎么知道的,说起来,有一
个忧伤而甜蜜的小故事。
五年前,那是个美好的年代,那时候天还是蓝的,草还是绿的,红烧肉还是可以足量供应的。
那个时候,她的两个主人虽然有时候她很不想承认其中一个,还是相亲相爱的。
所谓有其主必有其宠,这句话是有一定道理的。她的金毛主人原谅小斑的形容词局限在兽语范
围内,能给出模糊的概念已经实属不易,也就是公的小斑的世界里,世间万物,除了芜歌,都
分成公的、母的、可以吃的、不可以吃的云云那个,就喜欢吃各色美食。
说到金毛主人,其实小斑是有满肚子怨气的。
她其实不叫小斑的,但那天的情况是这样的。
“一只小狐狸”一个惊喜的女音。
“快要死了。”一个吊儿郎当的男音。
“我们救救它啊这里这么冷,再这样下去会冻死的。”接着,小斑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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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不过你自己是个累赘,又加这样一个小累赘,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你”
“嗯先给这只狐狸起个名字吧,叫狐狸,不好听。”
“对你说叫红红怎么样”
“不好,你看它额前那么明显一块斑,不如就叫斑斑吧。”
“唔,小斑,好,就叫小斑”很是欢喜很是雀跃。
多年后,小斑第一次见惜瑶时,因为名字被嘲笑得无地自容,它对金毛主人的怨升级为恨了
人家额头上的是美人痣,美人痣你懂不
“小歌子,你在做什么啊”
“红烧肉。”
“今天怎么舍得做这么好的”
“给小斑的。”
然后,那一天小斑吃到了世界上最香滑最销魂的红烧肉,代价是,莫名其妙地拉了三天稀,外加
遭到金毛主子怨毒的诅咒和眼神的攻击。
但是,英勇的小斑为了红烧肉是不可战胜的。所以,从那天以后,灶台上,一大一小一人一狐一
做一品,很是和谐。小斑扑在灶台上用小爪子指指点点,跟芜歌说要多一点辣椒,多一点肉,盐巴
可以少放一点,然后,口水不住地涌出来,干巴巴地坐等红烧肉。
但不知道为什么,小斑每次幸福地吃完红烧肉后都会遭遇各种不测,譬如早上起来发现自己被放
在臭靴子里,中午上茅厕发现厕纸只有外面一小角她是一只爱干净有洁癖的好灵狐,晚上饭碗
里只有上面一层是肉,下面都是青菜,等等。
终于,有一天,小斑听到大屋子里传来金毛主人一声鬼哭狼嚎般的惨叫:
“小歌子,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她的世界,除了金毛主人偶尔的怨毒目光还有些烦人外,一下子和谐了。
芜歌主人,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金毛主人,你又去哪儿了呢
为什么只剩下我一个啊
惜瑶的红烧肉不好吃。
睡梦中的小灵狐,悠悠叹出一口气来。
第二十三章:转遍山水不肯歇,犹有故园一段
第二十三章:转遍山水不肯歇,犹有故园一段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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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一声长啸划过空阔灰蒙的天空,枣红色骏马飞奔前行,踏起路上漫漫尘埃,马上男子
神色匆匆,一脸凝重。
霍祈风紧紧攒住缰绳,策马奔驰。
昨夜,万般汹涌壮阔全都化作波澜不惊,只是,她的余香犹在。
那一株映山红,对她想必是有用的吧,此时此刻,他想的只是怎样帮助她,哪怕是在这样山雨欲
来的黄昏,哪怕是过这样崎岖曲折的峻岭,只要是为她,他可以不顾一切。
猎猎山风逼人流泪,骏马飞驰依旧,速度不减分毫。
他的命,早就是她的了。
“吁”终于,来到了重峦深处的幽谷,望着那为数寥寥的几株绝世杜鹃,霍祈风只觉得这一
路颠簸都是值得。他动作流畅地下了马,从怀中取出一个长长的小瓷瓶,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株打着
骨朵儿的映山红,轻轻放入瓶中。
“轰隆隆。”一记闷雷惊醒沉浸在喜悦中的人儿,他抬眼望望天,天色已暗,黑云翻滚似泼墨,
一个翻身,又重回马上:“驾。”这一声极其爽利清朗。
回去的路上,天终究还是下了雨。
大雨倾盆而下,来势汹汹地冲刷着世间一切污浊,原本就崎岖狭窄的山路,更有流泥阻塞,马儿
寸步难行,身侧就是不见底的悬崖。
霍祈风浑身湿透,深刻的眉眼在漆黑的夜里,似乎燃起了火焰。
枣红色骏马一声长嘶,他微微皱了眉。
却不是为这凄风苦雨,也不是为自己身陷险境,为只为怕怀中那娇嫩一株,受了寒。
他把瓷瓶放在离心最近的位置,希望那样能给那传闻中不老不死的映山红,一点暖。
再黑的天,也总有亮的时候。
一夜颠簸,一路风雨。迎来破晓第一缕晨曦的时候,他一身湿透的衣裳,已经干了。阳光洒下一
点一点金色的暖意,轻轻吻在英姿飒爽的男子身上。
他的云靴沾满了泥,却毫不在意,昂首阔步地向前走去。
临近长陵城的时候,他几乎是雀跃了,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了霍府,到了府门口,一把将缰绳扔给
门童,头也不回地就奔回了自己的房间。
焚香沐浴,洗去一身风尘。
宁王府,长桥卧波,廊挂垂虹。
“小姐,五日后你就要去皇宫啦”丹秀两眼放光,双手捧心,“小姐,你说,王爷会不会让我
跟着你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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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芜歌微微偏过脑袋,不再看她的小丫鬟,望向池塘中扑腾着争着吃食的锦鲤:“想去,就跟着
吧。”
丹秀一时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双手握拳放在胸前,大声赞道:“谢谢小姐”
宁芜歌回头冲她一笑,明晃晃的阳光下,瓷白的笑脸分外迷人:“傻丫头。”
“小姐,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姐。”
“就你嘴甜。你到药房给我抓些白芷来,二钱就好。我先回屋了。”
“是,我的好小姐。”
宁芜歌笑容甜美,然而,就在她转身的一瞬,脸上笑意全收,换上一副凝结如冰的神情。
皇宫,阔别多年,此朝我回来,定要你天翻地覆。
“雪主。”推开门,熟悉的人影,熟悉的声音。
第二十四章:零落成泥终不悔,为伊何惜魂憔
第二十四章:零落成泥终不悔,为伊何惜魂憔悴
芜歌微微蹙了眉。
现在是朗朗的白日,一切在明媚的阳光下都清楚得无计可掩。他不该这个时候来的。
霍祈风沉浸在一夜风雨兼程终于采到绝谷映山红的喜悦中,并没有察觉到芜歌的神情有异:“雪主。”他伸出手来,纹路清晰的掌心里躺着一只小小的瓷瓶,玉洁冰清。
“我说过,不要在白天来这里。这里不同雪域,我不想计划还没开始就纰漏百出。”她没有伸手去接他兴致盎然递过来的瓷瓶,甚至语气里蕴着薄怒,“我以为你经历的事情应该足以叫你改了从前那莽撞的性子,没想到,是我高估你了。”
他悬在半空中的手,一下子僵住。仿佛当头被泼了一盆凉水,他本想收回那只瓷瓶,但又那么不甘心,终究还是将它递到宁芜歌的眼前,英俊的脸上写满认真,还有带着骄傲的倔强。
宁芜歌看看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接过他手中的瓷瓶,打开,从里面倒出那株还是花蕊的映山红来。那红中泛着粉的一朵,却攫住了她的心,那么一瞬,她只觉得呼吸停滞了。
“咳咳咳”一阵仓促而剧烈的咳嗽叫霍祈风本是阳光灿烂的笑脸顿时写满担忧。宁芜歌咳嗽得越来越厉害,瘦削的肩膀随着每一声咳嗽都一抖,就连握着花的手也在不住颤抖。
“雪主”霍祈风想要扶住她,却又不敢迈出那一小步,眼前的女子几乎是用尽了生命中最后一丝气力在咳嗽,就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才罢休,“你没事吧”
宁芜歌紧紧握住手中那朵小花,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唇,胸腔中一阵翻江倒海。
咳了一阵儿,芜歌瓷白的脸蛋上泛起了血般的红,病态,却有一种动魄惊心的美。
她望着眼前这个随她出生入死了三年的男子,却看到另一张脸。
“小歌子,小歌子没事,我就想叫叫你。”
“别人爱我,是为我的貌我的财;只有你不爱我,不爱我的貌,单爱我的财。”
“这个也是人吃的”
“小歌子,你还记得当初我说过映山红配你的理由吗其实,我只是觉得那个路边就有,不用花钱,摘回来既可以表达心意,又可以省出买花的钱,会得到你的赞美的而已。”
“好吃吗我也尝尝我第一次做的菜唉,你怎么一口全吞啦都不留一点给我你个大胃王”
那些回忆像冲开闸门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地泛滥了,逼得她又想笑又想哭,那么鲜艳那么温暖,却都成回忆了,回不去的记忆。
霍祈风几乎要疯了,担心和恐惧一下子变成冲动与勇气,他冲上前去,用双手握紧了她的肩:“芜歌芜歌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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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涣散,转为绯红的脸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终喃喃吐出一句:“长笑”
他的心头一紧,脑海中惊雷炸开:长笑是她的爱人么
芜歌似乎失去了意识,手中的映山红随着瓷瓶滑下,“叮当”一声落在灰白的地面上,破了碎了。
就在此时,宁芜歌吐出一口血来,染红霍祈风的胸襟。
第二十五章:瞳影幽幽暗清魂,雪颜深深断香
第二十五章:瞳影幽幽暗清魂,雪颜深深断香魄
“芜歌芜歌”他将她紧紧揽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心,心肺中沁入一股冰雪的清冽香气,“芜歌,你醒醒,醒醒”
宁芜歌只是不住地咳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般,颤抖得像寒风中一片飘零的叶。
“芜歌,看着我”霍祈风像一个手足失措的孩子,长着薄茧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宁芜歌纤小的脸蛋,深深地望进那双几乎涣散的瞳仁中,“是我,你的狄桑。”
她幽黑的眸一瞬不瞬地凝视了他一会儿,随后又看向灰白的房顶:“长笑对不起是我来迟了”她的话断断续续,甚至有些颤音,但他却听得分明。
“小姐小姐顾府来信了”门外响起一阵喧闹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响亮,霍祈风面上一寒,狭长的眸子冷冷望向门的方向。
丹秀红扑扑的脸蛋因为一路狂奔沁出了浅浅的汗,却丝毫不影响她激动的情绪:“小姐,顾府的人来信了,说是顾府的少爷小姐请小姐一聚呢”她没头没脑地推开了门,激动地心情已经不容她再想其他,却被眼前的景象骇在了原地:
她的小姐此时正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男人的胸襟上沾满了血,而且,有些眼熟好凌厉的眼神,几乎是要把她就地凌迟。
霍祈风轻轻将芜歌靠在床边,正要起身解决丹秀这个突发事件,却被一只纤瘦的手拉住了。
他又是惊异又是喜悦地转身,果然看见那双恢复清丽睿智的明眸:“别。”
霍祈风看看已经呆在原地的丹秀,显得有些踌躇:“不是我们的人,留着恐怕会有后患。”
丹秀从小就迟钝,但就在听到霍祈风那句话的时候,一下子,心尖颤了颤。
就在霍祈风将要放下宁芜歌的手,向丹秀走去的时候,宁芜歌开了口:“听我的。”
仅仅这一句,就让他止了步。
“过来,过来。”那双清亮如雪水的瞳仁逐渐变得幽深幽深,深成一片墨海,望向已经呆愣得几乎不能动作的丹秀。后者像着了魔一般,一步一步,向那双眼睛的主人走去,“你看见什么了”
“小姐小姐的房里有男人好多血”她断断续续地回答,眼神涣散,没有焦点地看向芜歌。
霍祈风紧紧握住了拳摄魂术,她在花会上就是用摄魂术迷惑了顾嬛,把血滴入七色兰中操控人的魂魄,本应是神的权利,而身为人的她,运用这种禁术,伤人,更伤己她怎么可以这么不在乎自己
他不敢打断也不能打断,生怕会给她带来反噬,只能在一旁焦虑地心疼着。
“傻丹秀,又做梦了,梦醒了之后,就忘了吧,记得小姐叫你醒了后到厨房里领一盘糕点就好了。好丹秀,回去吧,乖乖回房睡一觉,醒过来就没事了。”就像诱哄着一只小猫,她的语气又轻又柔,简直是一坛最醇的酒,叫人醉死其中。
丹秀憨憨地点了头,乖乖出了门。
就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用手支着身子的宁芜歌,颓然倒下。
第二十六章:万语千言浅笑中,情到深处总无
第二十六章:万语千言浅笑中,情到深处总无声
“芜歌芜歌”霍祈风闪电般回到宁芜歌的身边,一把将倒下的她揽入怀中,“芜歌,别吓我,快醒醒。”
想摇,又怕惊着她,也便这样揪心地抱在怀中,不知如何是好。三年了,他曾与她共枕一方天地,那夜雪域绿洲的夜空铺满璀璨的星辰,万籁俱寂,他能听见的只有篝火随微风摆舞的声音,能感到的只有心跳似害怕似惊喜的雀跃。她就这样合上了那双清亮而孤绝的眼,像是一个不容旁人觊觎的梦,似乎对他毫不设防。在这之前,她单枪匹马冲进貘旸人的重围中斩杀数十人,一把拉他上马,一路狂奔到达这片冰天雪地中不为人知的一块温暖如春的绿洲。云雀般跃下那只名叫踏歌的白马,动作是惊艳的流畅华丽,背对着他褪下一身被血液染红的风衣,远远一甩,只合着火红的里衣,盘膝坐下休憩。他想离这个“残忍凶恶”却“救他成瘾”的女魔头远一些,下意识地向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只听见那清亮的声音在身后凉凉地响起:“不想被饿狼叼走,就老实呆在我身边。我只有一把刀。”他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她那把纹着不知名图案的金制弯刀,不讲一丝情面地割下一个个头颅,还是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像它的主人一样冷血无情又骄傲孤绝。他身上没带武器,甚至衣服都被貘旸人糟蹋得不成样子。该死的貘旸抢匪,等他回到长陵,一定叫齐军队把他们歼灭得干干净净不过这个这个女魔头还真是厉害,杀野蛮人像割韭菜似的,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仔细想想,似乎还长得不错不对,想什么呢,像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管她长成什么鬼样子,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就在他沉浸在奇异的自我幻想中时,那个凉凉的仿佛对一切都毫不在意的声音又响起:“天快黑了。你,过来生火。睡在我身边。”他脑海中一下子惊雷炸响:她刚刚说了什么睡她身边开什么玩笑这个女人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他已经十六了,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怎么能和一个不清不楚的女人一起睡“还不快过来。是想等狼分了你,还是要由我亲自动手”女魔头仿佛不耐烦了,“我所有的话,都从来不喜欢说第二遍。”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向我行我素、唯我独尊的他居然就真的睡在了她的身边。她甚至都没有抬眼看过他一眼,只是静静地睡下了,大地为床,天幕为被,浑然不知世事。他记得那一晚,鼻翼萦绕着一股雪的香气,若有似无,却在他每一个呼吸间,沁入心田。真是个奇怪的女人,却让人厌恶不起来。真真算起来,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救他了,她,应该是他的救命恩人。她,应该是个好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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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怀中的人有了反应。宁芜歌虚弱地抬眸看看,喃喃道:“狄桑。”
他只是浅浅笑了,甚至自己都没能控制住,就这样浅浅地笑了,怀里仍是她的温度。
第二十七章:天罗地网候鱼归,寸寸相思寸寸
第二十七章:天罗地网候鱼归,寸寸相思寸寸殇
“你还好吧”在她感到不适之前,霍祈风不动神色地松开了揽着她的怀抱,站到离她有一定距离的位置上。
宁芜歌的秀眉微微有些舒展,轻轻点头。当她的目光触及霍祈风胸前那已经渐渐凝结的血渍时,神情有些复杂,再看看地上已经被匆忙跑来的丹秀踩坏的映山红,面色更冷。但是,随即,她的注意力被丹秀落下的一封信笺吸引。
“那个。”她没有抬手,只是用目光示意,霍祈风便动作迅速而轻柔地拾起那一封信递给她。
她接下信,信封上书“宁王府 芜歌小姐 亲启”,字迹苍劲有力。
布下的网,终于等到鱼了。顾凌,幸会。
霍祈风瞥见顾凌的笔迹,不禁眉头一皱,一句“阿凌哥”几乎脱口而出,到了嘴边,却变成:“顾凌”
“嗯。”她用鼻音回答了霍祈风的疑问,同时纤纤玉指已经开始拆信封了,凝眸一看,徐徐道,“明日,湖心亭,约我赏荷。”
“就你们两个”
“不知。与你何关”
“我”
“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吧。花会在即,我的计划已经开始了,你要做的,就是拼尽全力,保证它的成功。”
“是,雪主。”他转身离去,看着地上已被蹂躏的映山红,也不恼,只觉得她没事,比什么都重要。也隐隐感觉到,她想要的,似乎就是顾府花会那天,她自己给出去的那一株映山红。不管怎么样,为她取回来就好。
长笑,这个少年,好像对我动情了。我都在做些什么啊
宁芜歌起身,将铜盆取来,把水洒向灰白狼狈的地面,目光有些迷离。
月光光哟洒下来,谁家的女儿照溪水
俏丽丽哟一张脸,伊啦啦映出光芒来。
扑兔儿,打雉鸡,
献到你的帐前哟,
大风来,你可听到我的歌哟
悠远的记忆,古老的歌谣,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旋,她的脑海中浮现的是那用泉水清洗过的湛蓝天空,雪花斑点一样随意洒在绿毯上的羊群,还有,那一双湖蓝色的眼睛,那眼睛里荡漾着的浅浅笑意。
那个人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眼底是一片祁蓝错,湛明湛明的,闪烁着狡黠又顽皮的光,看上去那么浅,实际上那么深,深到她隔了这么多年再想起,还是不懂那里面到底有多少假假真真。
“长笑,你,为什么会这么忧伤呢”她与他背对背,手里攒着一根狗尾草,在指尖绕转。
他先是顿了顿,双手抱膝,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鎏金般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悬泉般披下:“你哪只眼睛看见爷我忧伤啦”
她深深吸一口气,满胸腔都是青草的芬芳:“我不是用眼睛看到的,是用心。”
他没有立即回答,她看不见身后他的神情,却能感受到一股无可言说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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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歌子,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
“长笑,我会在的。”
“嗯,我知道。”
这个时候,一直窝在宁芜歌怀中的小斑探出小半个脑袋来,在半空中挥了挥小爪子,表示:“俺也在。”然后,继续睡觉。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怎么办,回不去了。
擦拭着地上血迹的宁芜歌忽然倒下了,口中还是喃喃着:“长笑,怎么办呢,我们回不去了”
第二十八章:莲叶接天蜻蜓舞,湖边初见盈笑
第二十八章:莲叶接天蜻蜓舞,湖边初见盈笑颜
顾凌早早地就到了避暑别院,站在渡口等了许久。
顾嬛今天是一身女装打扮,却也是干练清爽的青绸衫,她眼角含笑,不怀好意地揶揄自己的胞兄:“我说,在齐雅的时候,向来是只有姑娘等你,从没有过你等姑娘的,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顾凌也不恼,只是目光悠长地望向这接天碧的一池荷叶,良久回过头来,声音低沉道:“多谢你肯来。”他想见宁芜歌,那天顾府花会上惊鸿一瞥之后就很想再见她了,但是碍于男女有别,不好单独见面,便约上了小嬛和小风同往。本以为以小嬛的性子是要花上一番苦功夫才能劝动的,没成想这一次她居然这么爽快地就点了头,甚至还情愿同他这么早就在这莲花池边等候,这倒真是出乎他的意料。小风一向不拘小节,信刚送到府上,马上就有了回音。
顾嬛笑得清爽:“这是什么话我可是来见未来嫂子,怎么成帮你的忙了我这是为了自个儿今后日子好过些。”
一瞬间有些发怔,他这个妹妹一向目下无尘,对一般的女子根本就看不上眼,唯有对这个宁芜歌,没什么抵触,反而有些说不出的亲昵:“你又在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我胡说你拉着我在这儿傻等这么久算怎么回事儿正好,小风来了,你让他说。”
“小风”
“阿凌哥,嬛妹。”
“嗯。小风,你说说,我哥今儿个天还没亮就拖着我来了这湖心亭,就为等宁王府的大小姐,你说我哥是不是看上她了”
霍祈风的心间闪过那么一瞬的复杂,旋即只是羞赧一笑:“嬛妹,你懂什么呢”
“我不懂,你就懂了哎哟,不用说了,你想见的人,来了,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一见便知。宁小姐。”
“顾公子、霍公子、顾小姐,芜歌这厢有礼了。”她盈盈下拜,眉眼间尽是温婉。
顾凌的视线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就锁在了她身上。就是这个身影,这些日子来时时浮现在他的脑海,似雾气般飘忽易散却频频出现,让他几乎有些懊恼。见过那么多女人,却没见过这样的。明明是大家闺秀仪态万方,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野性,正是这一种暗流般涌动在这张温柔似水的皮囊下的野性,罂粟般深深地吸引着他,让他想一探究竟。
雪主,这样真的好么你,非要走这一步么霍祈风在心底这样问着宁芜歌,也问着自己只是,无论如何,我会帮你,我答应过的,会拼尽全力帮你。
奇女子。顾嬛早在花会就见识过卓尔不群的宁芜歌。与其让那些家财万贯、权势熏天、从小养尊处优处处以为高人一等的王孙贵族家小姐来做大哥的妻子,不如就让宁芜歌这样一个沉稳持重的女人当自己的嫂嫂。
“宁小姐。”几乎是异口同声的,三个人回应了宁芜歌。
第二十九章:湖光潋滟菡萏香,舟轻水碧话童
第二十九章:湖光潋滟菡萏香,舟轻水碧话童真
“宁小姐不必多礼,以后,你便直呼我们兄妹名字就好。”顾凌将渡口那一叶做工精细的小舟拉近,状似随意地对宁芜歌说。顾嬛也朝芜歌点点头。
宁芜歌柔声应道:“阿凌,阿嬛。你们叫我芜歌便是。”
顾凌的眉眼中一下子染上一股喜色:好爽快
霍祈风也道:“宁小姐,你也不必与我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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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歌望着霍祈风,眼底无波:“嗯,小风。”
顾嬛“噗嗤”一声笑出来:“芜歌,你怎么也叫他小风,这样,他成我们四个中最小的了。”
芜歌的脸上马上烧起两团红云,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顾凌连忙道:“芜歌,小嬛只是说笑,我们都叫小风的,小风便好。”
霍祈风的脑海中,却浮现了雪域漫漫雪海中,她飘渺空灵的一句:“从今以后,你就叫狄桑。你是我的奴,你的过去,与你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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