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芷君紧紧抓住墙面的棱角，泪水大颗滑落。
    刚才高阳追着医生出门，她已经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她曾经单独问过主治医师，但是那位大夫似乎得到了授意，只是绕着圈儿说一些不着边际不疼不痒的话。
    郭芷君早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今天终于抓住了机会。
    原来……母亲真的油尽灯枯了。
    郭芷君看着高阳，后者轻叹了一口气。
    还能说什么呢？
    人生最艰难的，不过生离与死别。
    郭芷君捂着嘴摇摇晃晃从墙角后面走出来，一头扎进高阳怀里放声痛哭。
    高阳紧紧抱住她，轻轻抚着她的背。
    “会好的！会好的！”高阳说着无人相信的谎言。
    哭了一会儿，郭芷君才算宣泄了情绪，她抹了抹眼睛，离开了高阳的怀抱。
    她指了指眼泪在高阳肩头画下的痕迹，羞赧道：“对不起，阳哥！”
    “没事，只要你能觉得痛快点！”
    高阳没做无谓的安慰，因为在他看来，那样更虚伪。
    就好像你对着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随口说，你会好起来！
    善意？也许只有你自己这么认为，对于那个即将面对生死的人而言，没有比这种不疼不痒的所谓安慰更可恶的事情了。
    “擦擦眼睛，回去吧！”高阳揉揉郭芷君的头。
    郭芷君闭上眼睛，做了两次深呼吸，然后冲进洗手间往脸上拍了几下凉水，揉揉脸，露出灿烂的笑容：“回去，阳哥！”
    高阳心中黯然。
    都说病人家属要坚强。
    是的，不坚强又能如何？
    在痛苦和假装不痛苦之间选择一个，换你怎么选？
    ……
    高阳和郭芷君顺着走廊往病房走，右手边的某间病房门口，有个年轻男人正在透过玻璃窗向里面探头探脑得张望。
    看到两人走过来，年轻男人立刻收回目光，贴着墙根儿朝医院外面走去。
    男人脚步匆忙，和高阳擦肩而过的时候，双方肩膀无意间撞在一起。
    年轻男人面色骤然狠辣，霍然转头。
    但是和高阳的视线一碰，他立刻低眉顺眼得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就抱着胳膊一路小跑冲出医院。
    高阳看着对方背影皱了皱眉，总觉得那个家伙哪里不太对。
    出了院门儿，年轻男人走到角落里，从长袖外套里面拿出两个钱包，拉开拉链往里看了看，急急忙忙塞回腰间。
    ……
    “哥，包没了！”郭芷君一脸苍白。
    回来之后，郭芷君想去给母亲买点水果，就打开壁橱找钱包，但是翻来覆去都没找到。
    “是不是你记错地方了？”
    “不会啊哥，包里有现金，还有银行卡和身份证，我家所有的……都在钱包里！”郭芷君急了。
    这个时候，高阳忽然听到走廊里有人吵吵嚷嚷，开门听了两句才知道，原来不止郭芷君一个人丢了东西，隔壁病房的病友家属也发现失窃。
    一张面孔电光石火般闪过高阳脑海。
    那个刚才和自己撞了满怀的小子！
    怪不得觉得他哪里不对，大夏天的穿着一个长袖外套不说，眼光躲闪……
    “芷君，你先报警，我出去看看，说不定能拿回来！”高阳低声道。
    “哥，你知道谁是小偷？”
    “不敢确定，试试看！”高阳一拍郭芷君肩膀，回身就冲出了病房。
    郭芷君担忧得往病床上看了一眼，母亲还在熟睡，这才松了一口气。
    ……
    高阳不是神，无法确定刚才的男人是不是是小偷。
    但是凭借经验来看，那个男人显然很有问题。
    现在的策略就是，宁肯抓错，不能放过！
    小偷可恨，去医院行窃的小偷尤为可恨。
    其他小偷偷的可能是买菜的钱，但是医院下手，偷的都是救命钱。
    这种明知后果却毫不悔改的人，死有余辜。
    医院附近四通八达，高阳走到第一个路口停了下来，游目四顾。
    也许对方已经上了某辆出租车扬长而去，也许还在寻找下一个目标……
    耐心，一定要耐心。
    高阳的双眼没有放过一寸空间，在极短的时间里，将出现在周围的人扫视了一遍。
    出租车外，穿着短袖的胖司机正在聊天顺带等客。
    医院的保安手持警棍正在疏导进入停车场的车辆。
    门口卖饭的摊点人满为患，一个个吃得大汗淋漓。
    一辆改装过的野马轰着油门从医院门前冲了过去。
    稍远处的便利店门前，站着一个男人，撕开手中的香烟包装，面带笑容得扫视周围。
    下一刻，他的目光和高阳相碰，脸色陡然变化。
    他正是刚才和高阳相撞的那个人。
    在双方确认眼神的一刹那，高阳启动。
    五六步横跨过靠近己方一侧的行车道，高阳干净漂亮得用跨栏动作越过了马路中间的隔离栅栏，朝便利店狂飙突进。
    看着一脸冷峻的高阳，小偷吓了一跳，把香烟一甩，扭头就开始狂奔。
    此时，俩人的距离在七十米左右。
    等到小偷第二次回头，双方距离已经缩短到五十米。
    “我艹！”
    小偷爆了一句粗口，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脑子里只剩下初中长跑考试，精疲力尽的时候体育老师的怒吼：“摆臂！用力摆臂！”
    再跑快点儿，只要过了前面的街口，就解脱了！
    ……
    小偷消失在街口转角，高阳冲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背影没入街边的一家酒店。
    高阳的怒火快要外溢，他几乎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来到酒店门前。
    “高先生！这么巧？”一声惊喜的招呼传来。
    高阳停下脚步一看，淡淡道：“怎么是你？”
    “今天我带着兄弟们出来吃饭！高先生如果不嫌弃，不如一起喝一杯酒？”
    说话的人是马场老板孙世明。
    高阳能看出来，这小子确实挺激动，毕竟腮帮子的肉都在抖。
    自从上次替水冉佳出了头，高阳就没再见过他。
    今天，孙世明穿得板板整整，看样子是刚要进门。
    “没空！”高阳才没闲心思搭理他。
    “高先生这么着急，是不是有什么事？今天我带了不少兄弟过来，您需要帮忙就说一声！”孙世明十分恳切。
    这位桃花眼儿小爷平时神龙见头不见腚的，想要攀上这棵大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孙世明甚至想过找水冉佳，通过对方的关系和高阳建立联络，只是最近事务繁忙，一直没有落实。
    今天孙世明组织年中聚餐，旗下马场和其他产业加一起，一共小一百号人，他直接把这间饭店二层的大厅包下。
    只是他没想到，竟然能遇到高阳，真是意外之喜。
    酒店门口站着两三个穿着黑t恤的年轻人，对孙世明恭恭敬敬，是孙大老板派出的迎客人员。
    这几个小伙儿从刚才就一直在门口。
    高阳眼眉一挑：“刚才有个穿着长袖的家伙跑进去，你们看到没有？”
    “艹，高先生问你话呢，发什么愣？”孙世明踹了一个年轻人一脚。
    年轻人如梦初醒，唯唯诺诺道：“他……他进去就直接去一楼的偏厅了！”
    “多谢！”高阳得到确切消息，直接钻进酒店。
    孙世明眨眨眼，跟身边的小弟道：“把楼上的弟兄们都调出来，一会儿听我命令！”
    “是！”小弟听完，急急火火冲上二层。
    他心情是激动万分的，总觉得今天要大出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