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
    裴初支起身子，盯着陆南琛看了一会儿，他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始终皱着，她的手指触摸了上去，力度很温柔，随后那皱褶就被微微抚平了。
    她又低头下来，干燥又宽厚的掌心贴着她的脸蛋，有种形容不出来的心安。
    忽然，外面像是有什么说话的声音，可又不像是争吵，她想了想还是放下他的手，起身往门口走去。
    她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女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冷了下来。
    陆南琛的劈腿前女友，无论是哪一个字眼都很难让裴初对她摆出好脸色。
    何况，明知道她跟陆南琛的关系上一次来找她还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守在门口的保镖说，“裴小姐，这个女人说想见您。”
    裴初冷淡地道，“让她走。”
    程曼芊看着她，仿佛也并不介意她这个态度，“裴小姐，他应该还没有醒，我想跟你谈谈。”
    说完，她的眼睛朝里面看了眼，即使这个角度看不到病房里面什么，不过裴初还是从她的眼睛里面窥探出一些不同。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如果你想看望他的话，等他醒来我会转告。”
    程曼芊温和地笑，“裴小姐对于昨晚发生的意外不好奇吗？”
    好奇？她怎么可能会不好奇是谁想要杀她。
    裴初抿起唇，“你知道是谁？”
    “如果你愿意跟我谈谈的话，我会告诉你。”
    裴初沉默了几秒才将身后的门带上，率先走在前面。
    “裴小姐，我跟您一起去。”
    这两个男人是厉晟淮的人，她点了点头。
    程曼芊失笑，“裴小姐需要这么提防我吗？”
    裴初冷笑，“你们家的人似乎都不怎么光明磊落，我提防你有什么问题？”
    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厅里。
    程曼芊微笑地赞道，“黎城的咖啡很好喝。”
    裴初淡淡静静地看着她，“我的时间很宝贵，没兴趣跟你讨论咖啡。”
    她不是来这里听她评价咖啡好不好喝的。
    “看来裴小姐对我的敌意很大。”
    “谈不上。”
    前任而已，还是已经结婚的前任，从各个层面上来说都不足以形成她的敌意，她只是不喜欢她这个人，即使她也说不上不喜欢她的理由。
    程曼芊回归到主题上面来，“昨晚放暗枪的人不是我公公指使的。”
    “那是谁？”
    程曼芊的坐姿端庄，温柔地浅笑，语气仿佛说的是别人家的事。
    “我丈夫就算醒过来，也可能会变成了一个残疾人，作为家族至高无上的继承人，他已经失去了竞争的资格，毫无疑问，南琛是最有资格当继承人的，公司内部包括一些对手都想要阻止他回去，很多。”
    行走商场想要完全不树敌是不可能的，何况树大招风，hy集团的声望高，高处不胜寒。
    裴初蹙了蹙眉，“所以，那些人不是想要杀我，是想要杀他？”
    程曼芊的脸上保持着微笑，声音也是低低柔柔的，“裴小姐，他留在黎城很危险，这边没有我们可以真正保护他的势力，想要他的命的人又实在是太多了。”
    那么大的一块饼，当然会有无数的人挤破脑袋想要争夺。
    在利益面前，人会露出来最丑陋的面目。
    能阻他回去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回不去。
    裴初的呼吸有些紊乱。
    危险？像昨晚那样吗？随时都有人躲在暗处等着谋杀他吗？
    昨晚是运气好，万一运气不好？
    程曼芊一直都在端详她的表情变化，几秒后继续说，“其实我公公想要再培养出来一个合格有能力的继承人并不难，公司里大有优秀人才在，不过人心隔肚皮，而且，亲生骨肉就是亲生骨肉，谁都比不上。”
    她笑了笑，“合适谁都可以合适，但却没有人比他更合适，我公公是一定要他回去的。”
    裴初看着她，“说来说去，你无非就是想要让我放他回去，我已经说过了，他想留想走都是他的自由。”
    程曼芊盯着她的眼睛，“裴小姐，扪心自问，你真的舍得让他离开黎城吗？”
    裴初淡淡地说，“我舍不得的人跟东西都很多，可我不是万物的主宰也不能控制每个人的思想，舍不舍得也就那样，该离开的始终会离开。”
    她垂下眸，看着自己的手指，仿佛还可以感觉到那股温热的鲜血粘稠感，微微颤抖了下，继续说，“他要走，我不会留他，我不是他不回去的障碍，你不必再为了这个理由找我。”
    她可能是那个能左右他决定的人，以他性格一旦他有了决定，她是改变不了的。
    这个时间段的咖啡厅还没有什么生意，顾客并不多。
    程曼芊的声音清晰，“你大概不太了解他的过往，从他出生开始就注定了他要走的路，家族荣誉使然，而他也从来没有让公公失望过，作为公司的继承人，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半毫的扣分点，权力巅峰，是人心之向往，何况是男人，更何况他是陆南琛。”
    她望着裴初精致无双的脸蛋，缓慢地说，“他现在不肯回去，只是不想当我公公的傀儡而已，不代表他真的不想要。”
    裴初呆怔住了，傀儡？
    半响，她抬起眼眸，扯了扯淡红的唇，“这些话上次你怎么不说？”
    程曼芊对上她的讽刺的双眼，一字一句地慢慢道，“因为他受伤了，我不能再继续看他为你受伤了。”
    裴初同她的眼睛对视，忽然就笑了出来，嘲讽地问，“我想问你以什么身份来心疼他，旧情人？弟媳妇？你当初抛弃了他转身投入他弟弟怀抱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心疼他？”
    她们坐的这个位置不是靠窗边的，是在角落里，不过阳光从玻璃门穿透进来，落在她脚边，即使这样，她也感觉不到温暖的温度。
    她弯起的唇畔嘲弄地笑，“还是你丈夫现在昏迷不醒，所以……你后悔当初背叛他了？让他回去也包括你的私心，毕竟那里有你们共同的回忆，说不定还真的能唤醒他对你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