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松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归于沉寂。
何雪卿到底是个半桶水——不,她只能算是桶底的那一层水。
干活干的勉勉强强,只能干一会儿歇一会儿。
不过好在裴云松也不嫌弃她,两人躲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干活,一直到麦收结束,何雪卿都没有遭受过半句闲言碎语。
麦收之后自然是打场,晾晒,然后交公粮这些。
打场的活重,这边也没有机器,只能人工用连枷拍。
这个活说重也不算重,说轻松也不能算轻松。
因为主要干活的人要一直用两条胳膊一下接着一下的动,很容易造成肌肉劳损。
等到一场粮食全部打下来,很多人的肩膀都抬不起来了。
何雪卿自然是干不了这种活的。
不止她,就连很多知青以及生产队里面年纪小、体能弱的人都干不了。
只能一些壮劳力以及干活厉害的女性。
当然了,还要保证这些人的人品问题。
一般,这件事裴云松也是不参与的。
打麦子是个集体活动,基本上都在谷场上面,按照他的状况,也没有人愿意和他一起。
今年,冯连凯大约也习惯了裴云松之前一直不参与的状态,也没有过来询问。
生产队忙着打场的时候,裴云松和何雪卿一起请假去了县城。
何雪卿以为裴云松是专门陪她过来的,却没想到她在邮局寄信顺便取信的时候,这人居然也取了一封信。
厚厚的一沓,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何雪卿眉梢扬了扬,这家伙居然还和外面有信件往来呢?
想想也不意外,毕竟这人曾经当了很长时间的兵呢。
不过……居然没有避讳她?
何雪卿虽然好奇但也没有那么不知趣的询问什么。
两人从邮局离开就去了县城的供销社。
何雪卿非常豪迈地买了一堆学习用品,反正不用票。
这个年代的供销社在别人眼中那就是个顶神圣的存在。
何雪卿虽然不这么以为,但这都来回县城有几趟了,却每一回都觉得憋屈。
因为她有好些东西都想买,但是她没有票。
其实……也不能算是没有,毕竟裴云松之前拿了很多出来,看那意思,其实她也是可以动的。
但何雪卿总觉得这样有些不好,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什么,总之就是觉得奇奇怪怪的。
她就没碰过。
可是她真的有很多东西想要买。
比方说……这个时代女性特有产品——月事袋。
比方说……买布做点衣裳什么的。
越想越失落。
何雪卿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甚至想到了之前看的小说里面的黑市。
可这个年月最紧张和最紧俏的是粮食,她就一个渣渣,自己都养不活自己了,打哪儿去弄粮食。
除了家里面的。
可弄家里面的粮食跟动裴云松的票子有什么区别。
再说,就算她敢偷偷弄家里面的粮食,裴云松下一秒就能看出来,然后抓她个现行。
越想,何雪卿又觉得自己穷讲究。
她现在也没什么是不靠着裴云松的吧。
吃,吃他的。
住,住他的。
干活,还是要他照顾。
好吧,她真的是个渣渣。
何雪卿有些自闭,选择眼不见为净,径直往外走。
直到手腕被拉住,掌心嵌了一个东西进来。
何雪卿低头一看,裴云松把手中的东西往她掌心一放,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大步到有些扭曲地出了供销社的大门。
何雪卿:“?”
什么情况这是?
她捏了捏掌心的手绢,垂眸打开。
里面……豁然是一堆票。
月事袋的专用票。
何雪卿:“……”
脸皮经过千锤百炼的何大小姐以前当着男士的面子买卫生巾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却倏然间面红耳赤,整个人活像一颗被煮熟了的大龙虾。
所以,裴云松之前取的那封信里面装的都是这个玩意儿?
那么再往前倒推,情况就一目了然了。
打个比方来说——
当你的男朋友在你生理期不舒服的时候主动给你买卫生巾,你是不是觉得很开心,很感动。
那么,当你的男朋友在你生理期不舒服的时候主动让自己的男性朋友给你买卫生巾,请问你还会感动吗?还会开心吗?
你应该会想打爆他的狗头吧!
更何况我们的何大小姐还有裴云松同学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也不是正常的男女朋友关系。
当然了,裴云松念着她的这个情,何雪卿选择接受了,也很感动。
可是手中的这个东西,尤其是想到这个东西的来源后,她依然十分非常想要打爆裴云松的狗头。
何雪卿抬眸看向门外,裴云松就站在不远处,身子笔挺但垂下来的手指却不停地动着,显然应该也有些紧张。
何雪卿忽然就没有那么的哭笑不得了。
裴云松这人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正儿八经的味道,能让他开口和自己的朋友要这些,大约也不是很容易。
何雪卿忽地又想到之前裴云松拿出来的那些票,还有他的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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