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松点头,弯腰抱起何雪卿看着冯连凯道:“冯叔,我借一下生产队的牛车。”
“那不行啊!”不等生产队长冯连凯说话,就有人抢先了,“那不成,现在眼看着就要春种了,现在都在忙着挖塘泥肥田呢,你拉了牛车,我们上工可怎么办?”
裴云松扫了说话那人一眼,那人立刻就像是被卡住了脖子的鹌鹑。
“你……你瞪……瞪我干……干什么?”
冯连凯皱眉,“就你话多,挖个塘泥你还想用牛车,瞧把你精贵的,你还能有牛值钱了!”
招招手,对裴云松说:“行,你去拿吧,登个记。”
裴云松点头,抱着何雪卿折身进了里间的卧房。
不多时,他又抱着人出来,手里面还多了一床军绿色的被褥。
四周围着的人散开,给他让出一条道,目送他抱着何雪卿出门。
等到他走远,安静了许久的人群又倏地热闹开来。
外面不明白情况的人急吼吼地开口嚷嚷道:“这……这是咋了?不会是刚结婚就把人家何知青给克死了吧?”
“哎呦我的个老天爷,就说裴家的这个不能接触,是个天降灾星,谁碰谁倒霉,现在瞧好了吧!”
“谁说的,走到我面前来当着我的面说给我听听!”冯连凯登时吼了一嗓子,瞪着牛眼道:“谁,谁说的,给我站出来!”
闹哄哄的人群倏地安静下来,冯连凯又吼了两嗓子,见没人动弹,隔空点了点他们道:“整天干活的时候就知道偷懒耍滑,背后嚼舌根子搞封建主义倒是一套一套的,再让我听见有谁说什么克死不克死的,天降灾星的话,我要你们好看!”
“还真以为我办不了你们了,再这样的,一经发现,通通先批斗,再送到边上的农场给我改造,让你们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别整天没事找事,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拿着锄头在地里多薅两下子,说不定还能多打出二两米,也好堵住你们那张闲得发慌的嘴!”
这么无差别骂了一通,人群是真的安静了。
冯连凯见状又“哼”了一声道:“行了,新人都不在了,都各自回去,别耽误等会儿上工。”
眼见着话音落了人还不散,他又吼道:“咋地,还想留下来喝喜酒啊!”
围观的人群这才倏地四散,接着各自离开。
冯连凯也和屋里面的其他人一起出去,顺手还帮着关了门。
心里面却忍不住担心。
裴家的这个三小子也是命苦,这要是何知青真出了事情,也不知道该咋说。
他就算能管的住这些人的嘴,也管不住他们心里面的想法。
本来他在生产队的处境就比别人艰难,再要是倒霉真碰上何知青出事儿,以后可怎么办。
冯连凯心里面叹气,却不知道躺在牛车上面的何雪卿就跟看电影一样过了一遍原主何雪青的人生。
她从小生活在上江市,父母是工薪阶级,家中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和一个最小的弟弟。
姐姐何雪虹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又惯会嘴甜撒娇,很讨父母喜欢。
哥哥何玉霖和弟弟何玉阳都是男孩儿,不用嘴甜撒娇都能独得恩宠,好东西都是他们的。
唯独原主这个老三,又是个女儿,在家中不轻不重,仿若隐形人。
从小穿的是哥哥姐姐剩下的衣服鞋子。
哪怕就是在同一个桌子上面吃饭,分的也没有其他几个多,真的是被偏心到家了。
这还不算,毕竟这年月,重男轻女和物资匮乏,也勉强能理解。
可原主的这对爹妈是双职工,一个在纺织厂,一个在家具厂,工资都不低,也能赚到不少外快。
尤其是原主的亲爹何为民,身为纺织厂的车间主任,没事儿弄点被污染的布料回家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就哪怕是这些工厂不要的布料,都没有原主的份。
更别说逢年过节,尤其是新年的时候,家里面其他三个孩子都有新衣裳新鞋,就她孤零零被排斥在外。
要不是原主长得几乎和她母亲顾雪莲一个模样,非得让何雪卿怀疑原主是不是被捡回去的。
一九六六年,国家开始大面积提倡的知青上山下乡运动。
当时原主的哥哥姐姐的年纪都符合。
不过头两年的时候,政策还没有那么严,没有硬性规定。
何雪虹和何玉霖不愿意下乡受苦,何为民和顾雪莲也舍不得他们下乡受苦,两人自然就一直留在家里。
因为已经高中毕业,既不能上大学也没有工作,平日里没什么事儿就出门闲溜达。
或者和其他闲溜达的小年青搞搞事情。
说白了就是当红小兵,和其他人一起喊口号搞批斗,还自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尤其是何雪虹,经常为了所谓的运动,能好几天不在家,跟着别人上火车,四处跑。
一九七零年的时候,上江市的政策忽然严了起来,要求每家都必须要有知识青年上山下乡。
按理说,这应该是家中年纪大的去的。
不过何雪虹从小就脑子活,会钻营,当红小兵的时候就瞄准了一个家世不错的人,很快就设计和那人结了婚,避免了这件事情。
何玉霖也不想插队,何为民和顾雪莲也不舍得让他插队,就紧赶慢赶帮他找了对象结婚,甚至还花大代价给他找了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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