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士祯捂着脸,笑着笑着,突然看到正背着他收拾自己东西的傅饮冰。
沈士祯收敛了笑容,暗暗打量起这个男人。
他思量了一会儿,抱着胳膊,懒洋洋开口道:“傅教授啊,我可是按照你的要求重新回到乌斯怀亚了,这期间耽误的时间和额外多花费费用可是让摄制组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您最好保证这次横穿能够成功。”
他含笑说着这番半软半硬的话。
傅饮冰动作没停,态度冷肃道:“大自然的力量远比人类要强,我又怎么能保证这一路上会遇到什么突发情况?我只不过是尽人事而已。”
沈士祯扯了一下嘴角,“对了,你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咱们在哪里集合?”
傅饮冰:“他叫童言,应该就在这几天到达,届时他会来我们下榻的地方。”
沈士祯似笑非笑道:“中间最好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南极洲只有夏天的时候才适宜人类游览和横穿,去往南极的游轮票价又极为昂贵……”
傅饮冰坦诚道:“是我的错,我之前没有通过沈老跟你们商量好,这次返程再出发的费用就由我来支付吧。”
沈士祯上下打量穿着简单朴素的傅饮冰,笑眯眯道:“这就不用了吧?傅教授做研究也不容易,好歹也是我们主动邀请您的,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傅饮冰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行李。
沈士祯歪头看着窗外。
两人明明住在一间房内,却各做各的,谁都不搭理谁。
气氛有一种干涩的尴尬。
沈士祯故作轻松道:“傅教授一看就是在生活中十分严谨的人,跟我和小火可不一样。”
傅饮冰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沈士祯敏锐地扑捉到他这一丝凝滞。
沈士祯缓缓道:“如果小火冒犯到你的话,我替她道一声歉,她为人热情,这点可能会让傅教授你感到不快。”
傅饮冰整个人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他盯着自己的行李,彻底没有再收拾下去的心情了。
沈士祯仍旧小心地探查傅饮冰的神色,开口提议道:“当地有很多不错的酒吧,不如我请你去喝一杯?”
傅饮冰冷冰冰道:“不必了,我不饮酒。”
沈士祯耸耸肩,“好吧。”
“那我就跟小火一起去了。”
傅饮冰站直身体,转过身,盯着沈士祯。
沈士祯微笑询问:“怎么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傅教授只管说。”
傅饮冰原本就比较高,两人这样一站一坐,就更显得他居高临下,视线极具压迫感。
可傅饮冰只是看了他一瞬,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打开房门,离开了。
沈士祯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地看着傅饮冰关门离开。
他低声道:“小样,跟我斗?我可是从小就跟追穆火火的男孩子斗智斗勇过来的。”
……
门外。
傅饮冰直挺挺地站在门口,眼镜顺着鼻梁滑下,神色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干些什么才好。
他居然什么也没想,连羽绒服都没穿,就这么一气之下跑了出来?
他心头发苦,默默自省——
傅饮冰啊傅饮冰,十年了,你竟然没有半点长进吗?
你为什么在十年后还会因为在别人口中听到与穆火火有关消息,头脑一片空白,一冲动就跑了出来?
你已经三十了,不是二十岁的青涩的年轻人了,你的年纪都长在狗肚子里吗?
他摘下眼镜,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他在自己的掌心苦笑一声。
没有办法啊。
他能忍受一切,唯独无法背叛自己的心。
在穆火火面前,他永远是十年前那个木讷、不善言辞,却甘愿为她赴汤蹈火、头脑发热的傅饮冰。
他能在十年前,为了她犯下所有不该犯的错误;他十年后,依旧能如此,因为这十年他没有一刻停止爱她,没有一刻不在思念她。
这个秘密却唯独不能让现在这个穆火火知道。
当她知道自己可以把心都剖给她的时候,她只会不告而别,对此,他经验丰富。
傅饮冰在自己三十年的岁月中只爱过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却让他摔的遍体鳞伤。
醒醒吧,傅饮冰。
不要以为跟她再次相见,你们就能复合了,你现在这副可悲的模样不正跟当年的宋祁一样吗?
他喉咙紧缩,挤出一声破碎的笑声。
下一刻,他后背拥上一片轻柔的温暖。
温暖抱了他一下,又缓缓松开。
这个感觉……
傅饮冰指尖微颤,慢慢放下了手。
还没等他看清,背后为他披上衣服的人便转到他的面前,抬起手,捂住了他的额头。
柔软的掌心贴着他的额头,带着皮革的苦涩与玫瑰灼烧后的气息。
宛若一星火落入干燥的野草堆,“腾”的一下,干柴烈火燃烧起来。
傅饮冰呆呆地望着穆火火。
穆火火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给了他一个笑容,“嗯,还好你没有发烧。”
“宾馆里的温度也不是特别高,你怎么还只穿着衬衫就跑出来了啊?”
她伸出另一只手,为他拢了拢衣领,“还好我出来的时候看到你,特地返回去又给你拿了一件羽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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