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忘了,她不但在利道拥有8%的股份,在三成,她更是持股超过50%的控股股东!
其实江阔也明白,她和何潮生气的原因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无法接受何潮现在的转变。以前的何潮,就算对江家多有微词,对她却一向尊重,从来高看一眼。但自从上款三成的智能手机在她的主导下市场失利之后,何潮就认为她已经跟不上了时代看不到了趋势,非要插手三成的事务不说,还对江家的现状多有冷嘲热讽。
是的,江家在经过1997年的金融危机之后,虽然后来重新崛起,但在2007年由美国引发的次信贷危机到2008年时,影响到了香港市场,香港楼市再次大跌,江家在江安的掌舵下,再一次勉力度过了危机,却元气大伤。
再后,江家不但错失了互联网的机遇,也错过了中国大陆的房地产开发大潮,甚至还对智能手机和4g时代的到来毫无反应,曾经让何潮高山仰止的江家,现在所有产业加在一起,才几十亿,还不足利道估值的零头!
不,不用说和利道相比了,就连何潮所持有的三成10%的股份,也超过江家的所有产业总和。也就是说,当年在江家面子卑微到尘埃里的穷小子何潮,现在的身家是江家的数十倍。他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高山,而江家不过是他山脚下一棵毫不起眼的小草。
如此巨大反差的身份转变,让江安既无法适应又难以接受。所以近年来江安基本上不和何潮来往,反倒是江阔因为孩子在香港上学的原因,经常回香港,和江安见面比以前多了许多,也慢慢恢复了兄妹之情。
江阔想帮助江安,她不忍看着江家江河日下,希望尽她所能帮江家再恢复以前的荣光,好让父亲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江家的再次崛起。
但何潮却反对江阔的做法,觉得江阔在此事过于感情用事了。江家的产业都是夕阳产业不说,而且江安近年来的布局毫无建树,已经错失了许多行业切入点的最佳时机,就算整体搬迁到大陆发展,也没有机会了。现在不比以前,各个行业已经形成了规模,个别行业甚至出现了垄断级别的巨无霸,时代的窗口一旦错过,想要再次打开没那么容易。
除非另辟蹊径。
但江安显然在香港太久了,又因为他之前看不起深圳不重视大陆市场的缘故,在何潮建议之下曾经在大陆的布局都没有进一步投入,导致全部失败,他现在完全不再适应大陆快速发展的环境,也对移动互联网的时代无所适从,换句话说,他虽然还不到50岁,却已经被时代淘汰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
自从互联网出现后,时代在滚滚前进中,从来不停留片刻去等候无法适应时代的人。尤其是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到来,时代像是从时速200多公里的动机提速成为了300多公里的高铁,加快了前进的步伐,不会使用智能手机、移动支付的人,在未来将没有用武之地。
基于此,何潮希望江阔不要做无谓的努力,江家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该退出舞台的时候就退出好了,不必强行留下。
江阔却觉得是何潮心态发生了严重扭曲,对江家的处境是幸灾乐祸的态度,巴不得江家早点死掉才好。何潮是典型的凤凰男,就是因为当年江安对他的轻视,让他怀恨在心十几年,现在机会来了,他恨不得亲自出手将江家扼杀。
何潮哭笑不得,江阔太低估他的宽容和太高估江家的分量了,他是对江安有个人成见,不喜欢江安的为人,但他不喜欢的人多了,难道不喜欢谁就要扼杀谁?笑话!他才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是对付江家,江家也不是他视线所及范围之内的对手。
或者说,江家完全不是和他一个级别的对手,不需要他出手,江家也自然会被时代淘汰。他只是不想江阔做无用功而已,也不想江阔因此而分心,现在正是三成生死存亡的关键之时,面对市场这头不可琢磨的巨兽,如何赢得市场生存下来才是重中之重,何必去做一件毫无价值毫无希望并且毫无意义的事情?
可惜江阔不听何潮的劝告和道理,认定是何潮就是对当年事件的报复心理作祟,何潮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放手不管,听之任之。
结果果然如他所愿,江阔在帮助江安的过程中,因为理念冲突和江安发生了数次争吵,甚至还被江安骗走了一笔钱。虽然不多,却让江阔极度伤心。何潮只好再去劝慰江阔,希望江阔吸引教训,以后不要再将时间浪费在没用的人身上。
不料何潮形容江安是没用的人又激发了江阔的叛逆心理,再加上江安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真诚地向江阔赔礼道歉,江阔不但原谅了江安,又再次发动所有力量帮助江安,气得何潮一怒之下,险些联合三成的其他股东限制江阔的权力。
后来在卫力丹的劝说下才放弃了念头,一旦他这么做,必会让他和江阔的关系势同水火,从此再无和解的可能。
只是何潮的忍让和退让没有换来江阔的理解和感激,反倒让江阔更加变本加厉地利用一切资源来资助江安。何潮无奈之下,提议召开了一次三成的董事会,在会上提出了对江阔权力限制的条款,引发了江阔的强烈不满。
会后江阔埋怨何潮没有事先和她商量就对她发难,明显是想让她难堪。何潮无语,他多次苦口婆心相劝,江阔不但置若罔闻,还愈加加大了力度,就让他忍无可忍了。
二人再次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后来为了家庭,何潮只好再次说尽好话,才让江阔原谅了他,并且和他一起去了上海。没想到,上海之行又发生了不愉快。
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何潮在江阔说话的一瞬间,忽然想起了多年以前他和江阔的第一次见面——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但古人又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当年的江阔,多纯真多美好,就和现在的风信子一样。忽然间,何潮又想到了风信子,想起了在知见宅的山间之夜。
他和风信子干坐了一夜,被露水打湿了头发和衣服,直到东方泛白,霞光初现,他们才回去。足足几个小时内,他们并没有说多少话,只是一言不发坐着,听虫鸣,听风声,听山里各种不知名的声响,以及九九轻微的酣声。
那一夜,夜色如水,佳期如梦。那一夜,月清风朗,佳人如虹。那一夜,心如止水,往事如风。
多少年了,从未有过如此宁静的感受,就像自己完全脱离了世俗的羁绊,心灵飞翔在无尽的夜空。何潮已经忘记了当时到底在想什么,也许是内心一片空灵,想无所想,就像一首歌所唱的一样:那里湖面总是澄清,那里空气充满宁静,雪白明月照在大地,藏着你不愿提起的秘密……
对于风信子,何潮不可否认有好感,但绝对不是喜欢。他只是很享受和她在一起时的轻松和宁静。
一如当年和初相识的江阔。
只是物是人非,现在他和江阔之间,越来越多了隔阂和不理解。
“当然希望你回来了,我每天晚上回家后,没有监督,脸不洗脚不泡牙不刷就睡觉了……”何潮呵呵一笑,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唤回江阔的柔情。
“真臭。”江阔嗔怪一声,“想我回去你就得跟我道歉,并且保证以后不再对我凶,不管做出什么决定,一定要认真听取我的意见,和我好好商量,不许独断专行。”
何潮心中的柔情在一点点退潮:“包括利道的大小事情?”
“当然包括。”
“三成的事情我有多大的发言权?”何潮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慢慢升腾了。
“于公来说,你持股多少就有多大的发言权。于私来说,你得听我的,我才是一家之主。”江阔的语气半是娇嗔半是玩笑,但在其中,又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味道。
如果换了周安涌,他会一口答应下来,周安涌的做法是说归说做归做,答应得再好,只要不符合他的利益,他可以不去落地。何潮不同,他不想做或者做不到的事情,不会答应。他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从来不会欺骗别人也不会欺骗自己。
“既然这样……”何潮的语气渐冷,“我们还是需要认真地谈一谈,立一个规矩出来。以后家里的事情,是私事,商量着来。公司层面的事情,全是公事,按照各自的权限和管理范围来。”
“何潮!”江阔好不容易被卫力丹劝下去的怒气,瞬间点燃了,“你还是不是男人,怎么没有一点男人的担当?”
“我所理解的男人的担当,在家庭,承担一家之主的责任。在公司,扛起掌舵者的大梁!”何潮寸步不让,他不希望江阔以爱的名义逼他让步,因为他很清楚,第一步让出之后,江阔后面会得寸进尺。
有些问题是原则是底线,不能有一丝的迟疑。
第三十章 时代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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