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岳溪明离开了楚京城后,在分叉口随便选了一条路继续朝滨州走。她的运气似乎不错,这条路还算好走,就是不知林煦选了哪条路,他这会儿多半已经到滨州了吧……
等她找到他,该说什么好呢?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楚京啊,他要是再也不回来了怎么办呀?
唉,可真容易生气,说出城就出城,连个招呼都没跟她打,得亏她机智地先套了话。
走了一会儿,她忽然望见前头倒了个婆子,好像是受伤了,身边还围着两个路人,似是在犹豫该怎么办。
她立即下马过去将人扶起来:“婆婆你怎么了?”
婆子缓缓睁开眼,无助地望着她,哭诉道:“孙儿病了,我要进城买药,可……可……”
“发生什么了?”她焦急地追问。
婆子哭得十分伤心:“可方才遇到强盗,把我给孙儿买药的银子都抢走了!这可让我怎么办!家中好不容易凑了这么点银两,就被我弄丢了,那些个天杀的贼人啊!……”
说着,几乎是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岳溪明自幼在楚京长大,不愁吃穿,见到这样的穷苦之人,不免心生怜悯,忙掏出自己的荷包,拿出一锭银子来递给她:“婆婆您别着急,拿着这些银子去给孙儿买药吧。”
看着她递过来的银子,婆子热泪盈眶,拉着她的手连声道谢:“姑娘真是活菩萨啊!我替病重的孙儿谢谢你了!”
说着便要给她跪下。
岳溪明赶忙蹲下来扶她:“婆婆您快起来,举手之劳,不必这般。”
婆子捧着银两再三道谢后,便朝着城门的方向走远了,方才围观的路人也不知何时离开的,她想到那位病重的孙儿能买到救命的药,心中便一阵愉悦,翻身上马,继续往前。
待到一处茶棚,觉得有些饿了,便牵着马过去打算买点茶水和吃食,茶摊虽不起眼,端出来的饭菜却是颇为可口,她吃得
十分满意,待结账时一摸腰间,却发现自己的荷包不见了!
她疑惑地四处寻找,然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就连马背上的包袱都翻了一遍,也没能找到。
看着伸手要钱的掌柜,她感到分外尴尬。
回想了一番,她明明记得自己随身带着荷包,当时扶起那位老婆婆的时候,还从荷包中掏出银子呢,之后婆婆突然给她下跪,她便随手将荷包挂在腰带上,先去扶人了……
“啊!”她想起了那两个不知所谓的“路人”,荷包究竟是如何丢的,顿时明了。
出门在外,银两都是由绿芽带着的,她一时疏忽,没想到会在路边遇到用心险恶之人,再仔细想想,那婆婆说不定跟他们也是一伙的,她这是被人算计了呀!
“姑娘,劳烦结账。”掌柜的笑吟吟地看着她。
她干笑两声,为难道:“真是不巧,我的荷包好像被人偷了,你看能不能打个欠条,我日后来还?”
闻言,掌柜笑容一僵:“对不住啊姑娘,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可我现在真的没有银子了……”她还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面对这种状况。
掌柜的面色发沉:“想吃霸王餐可不行,您要是付不出银子,我就只好报官了。”
“别别别!”她赶忙阻拦,这会儿要是报官,事情就闹大了,她可不想让爹和哥哥去牢里搭救她。
她想了想,从包袱里取出一支珠钗,忐忑不安地递过去:“你看这个够吗?”
堂堂一品恭仪郡主所用的珠钗岂会是凡品,那掌柜的一眼便知光凭这支珠钗都能把他这摊子都买下来了,眉开眼笑地接过:“姑娘请便。”
岳溪明松了口气,去树下牵马,启程。
又走了一段路,她瞧见一处溪流,便想去洗把脸,将马拴在树下,便沿着河床下去了。
山间泉水清凉,却不至于冷得刺骨,她洗完了脸,又洗了洗手。
忽然,一群人骑着马奔驰而过,掀起尘土飞扬,动静颇大,一下就惊着了拴在路边树下的马。
马嘶鸣一声,猛一掀蹄,朝后仰去!
她不大会栓马,系的是个活结,哪里经得住这般撕扯,还没反应过来马儿便挣开了活扣,朝着山野间狂奔而去!
“哎!……”岳溪明慌忙追了过来,却是为时已晚,只望见那些风风火火而来,风风火火而去的人的背影,看打扮,似乎是江湖中人。
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树下,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她望着前路感慨了一声。
然而,路已经走了一半,比起窝囊地原路返回,她宁愿去滨州。
理了理衣裳和头发,她毅然决然地徒步前往。
与此同时,正快马赶往滨州的顾如许感到腹中饥饿,望见路边有一茶摊,便顺势下马,将银子拍在桌上,命掌柜的包一些干粮,再给她灌一囊水。
掌柜的赶忙去办,留下一妇人在摊前招呼。
妇人给她倒了碗热茶,请她稍事等候,歇歇脚。
顾如许心中揣着事,本无心理睬,却见她发间戴着一支翡翠珠钗。这样的首饰,可不是一个茶摊妇人能戴得起的东西,便随口问了句。
掌柜的答道:“这钗子是之前一个姑娘留下的,她没有银钱结账,便将此物抵了。”
闻言,顾如许都要笑了。
用这样的珠钗抵一顿饭钱,莫不是个傻子。
眼下她紧着赶去阻拦各大门派的人,无心管其他事,也没有细问,便取了干粮和水囊,策马离开了。
这条路是兰舟给她指的,能最快抵达滨州,她马不停蹄地赶路,心中担忧卫岑和林煦他们可有将人撤走,还有青青和系统,可有顺利离开滨州……
担忧之际,却忽然望见路边有一人背着包袱,似乎在赶路,她看了一眼,瞧见她的脸,猛然勒马停下,回过头狐疑地望着她。
“……岳郡主?”
听到她的声音,岳溪明抬头一看,顿时面露欣喜:“顾教主!”
她下马走到她跟前:“你怎么在这?”
“说,说来话长……”她尴尬地跟她说了事情的始末,心中也颇为委屈,“我从来不知道江湖原来这么阴险狡诈。”
顾如许呵了一声:“你从前知道的江湖,都在云禾山上,如何会知道这些?还是莫要在这闲逛,早些回楚京去。”
她不想节外生枝,转身欲走,却被岳溪明拉住了:“顾教主,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滨州。”她目不斜视。
闻言,岳溪明登时眼前一亮:“可太巧了!我也正要去滨州,能不能带上我啊!”
顾如许斜了她一眼:“你当本座在郊游吗?”
岳溪明一脸无奈:“可是我现在既没有盘缠,马也丢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难不成要走回楚京城吗?即便走回去,估摸着城门也该关了……”
“那你想如何?”顾如许看着她滴溜转的眼睛,也能猜到几分了。
她狡黠地眨了眨眼,扯住了她的袖子:“顾教主,你把我也带去滨州吧,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顾如许都要气笑了:“你照应本座?”
“是啊!”她狗腿地凑了过来,就差背后一条尾巴在扑棱了,“你别小看我,做饭煮汤端茶送水我都会,你要是累了,我还能捏肩捶腿!”
顾如许默默翻了个白眼,翻身上马。
岳溪明赶忙拉住缰绳,可怜兮兮地望着她:“顾教主,你忍心把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丢在这荒郊野岭么?”
她眼都没眨一下:“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的轻功跑起来,本座都撵不上吧。”
岳溪明瘪瘪嘴:“人家能跑不能打嘛……”
她嘴角一抽,僵持了半响,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她伸出了手:“跟着本座不许胡闹。”
见状,岳溪明当即满口答应。
顾如许拉住她的手,将她拽上马,挥鞭启程。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顾如许本想马不停蹄,然岳溪明却是吃不消的,饿得肚子咕咕直叫,实在叫她心烦,便停了下来,歇息片刻。
“凑合吃吧。”她将马背上的干粮取下来,自己拿了点,将剩下的丢给岳溪明。
岳溪明啃了两口,咕哝道:“什么味道都没有……”
顾如许靠着树干,看了她一眼:“这是干粮,自然不好吃。”
岳溪明只得埋头继续啃,这饼干得不得了,才吃了几口便噎住了。
顾如许将水囊递给她:“喝吧。”
她牛饮了几口,好歹感觉顺畅了些,抬头望着她:“顾教主,你去滨州做什么啊?”
“办事。”她淡淡道。
“什么事?”
“这就跟你无关了。”
“……”
“你不好好呆在楚京做你的郡主,跑出来做什么?”顾如许反问她。
她托着腮,小口小口撕着面饼吃:“我来找人的。”
“谁?”
“林煦啊。”她若有所思地托着腮。
顾如许皱了皱眉,听她继续说下去。
“我爹把他赶走了,我猜他离开将军府后,多半是去了滨州,便跟过来了,可惜到现在还没遇上他……”她咕哝道。
“林煦多半已经到滨州了。”
闻言,岳溪明一愣:“你怎么晓得的?”
“是本座传的令。”
岳溪明愣了愣:“这么说林煦即便没有被我爹发现,本来也是要去滨州的?”
顾如许点了点头。
这么一说,她就更纳闷了,这一个个的都往滨州跑,滨州出事了不成?
“林煦奉命去滨州,你在楚京等他就是。”顾如许意味深长地望着她,似是觉察到了什么,不由一笑,“怎么,你担心啊?”
岳溪明撇撇嘴:“应该不算但心吧……就是有点放心不下。”
“……”那不还是担心嘛。
她走到岳溪明身边,冲她笑了笑:“岳郡主啊,你觉着林煦怎么样啊?”
岳溪明不解地眨了眨眼,倒是认真地想了想:“自负,冷淡,脾气臭,突然就生气了……不过还挺会照顾人的。”
顾如许笑眯了眼,引诱般缓缓地问:“好看么?”
岳溪明咽了咽口水:“……好看。”
长得跟神仙似的,能不好看么?
闻言,顾如许露出一丝了然之色。
啧啧,美色面前,果然是难逃一劫的。
就凭她家做左护法这姿容,让姑娘家动心什么的,简直是轻而易举嘛。
她笑盈盈地望着岳溪明,不急不缓道:“小郡主,你晓得情窦初开是个什么意思么?不晓得不要紧,本座提点你一下。”
她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郁,别有一番深意暗藏其中,被盯得久了,就不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岳溪明头皮发麻地望着她,嘴里的干粮都忘了嚼。
她这天真的眼神,顾如许更有兴致了,笑容灿烂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对林煦动心了?”
啪嗒一声,岳溪明手中的面饼就掉在了衣摆上。
第363章 所谓情窦初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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