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和脑浆干涸成了黑褐色,像是毒液一样溅落四处,她也许被留在这里很久了,甚至有一只眼睛都被喜食腐肉的乌鸦啄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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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很快赶来,警戒线将那辆损坏严重的车辆框了起来。经调查,死者生前关系网复杂,与多方势力皆有来往,做的事人口交易的买卖,因为警方权力的限制,有很多线索基本是石沉大海,再无踪迹可查。
车辆从悬壁上的弯道俯冲而下,可能是急踩油门的情况,上方被撞开的护栏断裂的非常整齐,但这个想法在车门被打开之后好像显得不那么成立。
那具女尸的下肢根本不存在,换言之,她的双腿早在这辆车开上盘山公路前就已经被人取走。
而更为荒诞的是,警方调取视频之后,发现这个女人在四月六日上午曾经回到过她的公寓里取东西,可法医却在尸体手掌皮肤脱落的情况下推断出这个女人很有可能在一周前就已经死了。
医生给陶汛做了一份樱桃蓝莓派作为下午茶,他将浆果混合物平铺在饼壳上,松软的樱桃内陷比蓝莓泥的口感更为甜腻。陶汛的嘴角沾上了玫红的糖汁,但他此时无暇顾及许多,因为手中黑绸带上即将要穿上第十二颗洁白珍珠。
医生看着他乐此不疲地重复着串珠游戏,一手展开今早刚送来的报纸阅读着新闻。陶汛将黑色的缎带打上一个松散的结,然后脱离医生怀抱,像朵轻盈的花朵般跑去了偏厅。
“看!”温软的声音如同垂在花瓣上的晨露,一下落在医生耳廓中。
医生走了过来,他看见陶汛的珍珠串放在了一尊黄铜雕塑上,圆形的陶瓷古董桌上放着那座双人铜塑,倚靠礁石的女祭司希罗,那如稠纱般美丽的长发上戴着自深海而来的珍珠珠冠,这是个凄美的故事,祭师希罗与王子利安德各住在赫勒斯滂的海峡两端,他们互相倾心,利安德每晚都会穿过危险的海峡去与希罗相会,而他们的会面在某一天突然终止,利安德在可怖风暴中溺亡,伤心欲绝的希罗于冰冷的海水里寻找到他,希罗抱着她死去的爱人,在利安德唇间留下一吻,随之坠海殉情。
这件雕塑被命名为《吻》,生死相依的情愫在透骨的绝望中被雕塑家定格为永恒,这件作品是由医生的父亲购入,在母亲重病之后,他的父亲总是立在桌旁摩挲着利安德紧闭的眉眼,像是以此宣告着什么无法说出的密语。
钢琴就摆放在雕塑的正前方,希罗吻别时眼中的空冥如同父亲嘴角落寞的笑意,他就这么看着那座雕塑,随手弹起悲怆奏鸣曲第二乐章,那段温柔而虔诚的旋律如同温暖的光束蔓延在在这座房子里,他试图以指尖流淌的无词歌来唤醒他久睡的妻子。
医生忽然嗅到了苦涩与断肠的气味,像嚼烂的花茎凝固在齿间一样令人不适,那是父亲留下的遗憾。修长的手指触及希罗薄如蝉翼的罗裙,像是被海风吹拂的褶皱在她纤细的脊背间落下,那些精细的裙摆里甚至还藏着一缕缕未能清洁干净的血迹。
如同浸满黑暗的沟壑与窗棂间的阴影相接,医生坐在宽大的琴凳奏响他父亲曾经最爱的曲子。陶汛依偎在他身旁,时不时在白键弹出一两个突兀的音节,竟与医生指下的乐章奇妙地融合。那曲子平静又温和,就像所有惨剧还未发生之前的午后。
医生曾经见过长颈瓶中的花束从新鲜妍丽到腐败枯亡,一朵花的死亡需要多久,从它被剪断根茎之后开始计算,驻足的蜻蜓与蝴蝶相继离开,叶片的边缘变得枯黄暗沉,直到瓶中的水分完全蒸发,他才打开木门,迎接冰冷的天光进入室内。
相拥倒下的尸体就与那座雕塑一样,仿佛生长在一处的树根,终究谁也没能将他们分开。
“珍珠也需要休眠,它想要进入柔软贝母之中,像是回到海洋的怀抱。”医生偏头看向陶汛问道:“可以吗?”
陶汛从来没法拒绝医生,医生的眉眼在黄昏的残阳中显得沉静而迷人,陶汛注视着他的眼睛,这让陶汛想起渡鸦单翼上深青的羽毛,轻飘飘的降在他的肺里,使得陶汛在每一次呼吸间都能感受到难耐的微痒。
皮质的琴凳使陶汛洁白的双腿显得更为耀眼,陶汛看着那串珍珠被医生挤压埋进身体里,一颗接着一颗,不徐不疾地随着医生温凉的手指探入湿红的肉瓣里,真如医生所说,像是时光的流溯,珍珠回到沙砾的形态,安稳地睡在温软的暖巢中,透明的液体像是后知后觉一样打湿了末尾的黑色缎带,医生用濡湿的手指将那截缎带系成一枚漂亮的蝴蝶结。
那串珍珠全部留在陶汛的体内,冰冷的圆珠让他的皮肤微微战栗,在医生给他穿好裤子之后,陶汛咬着下唇,眼睛里蓄着绵密的水汽,他不解地说道:“有些凉。”
医生笑着将指缝的液体抹在陶汛嘴边的糖汁上,然后再一一吻去,“它会变得温暖。”
在吃晚餐的时候,陶汛已经完全将双腿搅在了一起,他全身的骨头都被那串珍珠研磨的发软,只要他微微移动身体,哪怕只是坐在椅子上,他都能听见珍珠在肉道中晃动的声响。
“珍珠很滑。”陶汛被医生抱在腿上用餐,他额前渗出湿汗,双手虚弱地攀着医生的肩膀,他现在根本无心咀嚼医生为他精细烹制的薄牛肉片。
医生抵着陶汛光洁的额头并未说话,他知道此时陶汛的肉唇像吸满了热水的海绵般厚软,也许被撑开的缝隙会有一道细流涓涓淌下,像蛇类游走过后出现的痕迹一样蜿蜒下来。
晚夜的雾霭遮住了清冷的月光,偏厅里播放着一首柔和的圆舞曲,菱格的大理石地板上倒影着他们的影子,医生抱着他的蝴蝶正在跳舞,他的手搭在陶汛的腰际,跟着舞曲节拍倾斜摆动,陶汛靠着医生作为支撑,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完全没法施力。他恍惚地看着圆桌上的水晶瓶内插着数支还未开放的花苞,白色的花瓣在他眼中透出相叠的重影。
陶汛很早以前就发现了,铺在桌子上的蓝丝绒上总是盛开着一朵花,他甚至没有看过那朵花枯败的样子。在某一刹那,陶汛想起了那个穿着白纱的女人,身旁也有一束纯白的百合。
“看吧——”医生在陶汛耳边温柔地呢喃:“番红花是一片摧枯的火焰。白雪花就是白雪,苹果花仅仅结出苹果来让恶蛇设下了陷阱。”
“待你转过头,请不要看,直等到最后的百合茎上白瓣的花钟萎缩——”医生缓缓消弭的尾音仿佛与过去这栋房子的主人的轻诵诗句的声音重合,他是如此深爱着他的妻子,总是将凋零的花朵扔掉,继而换上新的盛放的百合,他想用这种方式留住他生命中短暂的春天,就像被调过动过时间的钟表,凝固在树脂中的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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