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有没有一点母性?”
“不要吼我,你没有权利吼我!”
阿廖沙悄无声息地溜出去,厚重的胡桃木门在他身后阖上,冯霍恩先生和夫人的口角就像音箱被拔掉电源线,戛然而止。他走到楼梯拐角,从小窗往庭院里看。身着黑色制服的人靠在军用车上抽烟。他转身重新往楼上走,熟门熟路地进入女主人的卧室,推开浴室小门,从盥洗台下的藤编小篮子里摸出一把美容用剪刀。
他看向浴室镜子,面无表情地将留长到胸口的黑发一刀齐地剪短。
没过多久,地砖上,盥洗池,他衣领与脖子的夹缝里,襟前足下,散落一簇簇的头发,像不祥的黑色鸟儿抖落的羽毛。
“你在干什么?”
阿廖沙循声看去,朝门外的棕发少女粲然一笑:“既然我要被送去作战,那么长头发只会成为累赘。”说完,他重新转向镜子,并不打算多搭理对方。
少女怔了一下,她没在他脸上找到亲昵或是迷恋的痕迹,更没料到阿廖沙会以这种冷淡的态度对她。
阿廖沙揪住最后一缕长发末梢,比此前更小心地截断在耳畔的位置,短发攥在掌心。“罗莎琳,”他念出少女的名字,艳丽好看的红嘴唇勾起。
对方不知为什么瑟缩了一下。可能是她在充满母亲的印迹的空间中感到不自在,亦或是她意识到了他与往常的不同。
有那么一瞬间,阿廖沙很想摊牌,将他们之间的一切摆上台面下个结论。可他们的一切原本就是无。他对她曾经抱有的柔软感情也好,听到不该听到的某段对话之后的了悟也罢,罗莎琳都没有必要知道。
他们原本就更像是两种生物。他并不渴望她的理解,更不需要她的歉疚或同情。
罗莎琳和他做“接吻练习”时候的神态,和她抱起长毛宠物猫鼻尖碰鼻尖时的表情相差无几。差别只在于猫是她的宠物,而他是她母亲的男孩。
于是他笑得更加灿烂,含情脉脉的,向她摊开掌心:“我希望你收下这个。”
罗莎琳挑起眉毛。她的双眉是整张脸上最英气的部分,她坦然颐指气使的魅力大半来自眉眼,也令她更像父亲而非母亲。罗莎琳曾经为母亲露骨地偏爱弟弟而躲到佣人放清洁工具的橱柜里抽泣,在他打开柜门时强横地抹去哭过的痕迹。但她可能从来没想过,母亲不爱她的原因简单得令人发笑——那只是因为她漂亮的脸让爱莲娜想起丈夫,还有他们是如何交合后有了第一个孩子。
“听说人即便死了,指甲和头发也会继续生长。那么就算我死了,这缕头发也会代替我继续活在你身边。”阿廖沙一边说一边想发笑。这散发着腐臭气味、逻辑不通的说法如果也能叫做情话,那么他可能真的有那么一点想以这种方式留下来。
罗莎琳拒绝得很干脆:“这不合礼仪。我不能收。”
阿廖沙便张开五指,任由发丝垂落在地,将剪刀随手一放,从罗莎琳身边走过去。
身后传来两个词语的短句。轻得像是幻觉。
他没有停下,又走了两步才问:“你说什么?”
“我说,别死。”罗莎琳口气平板地答。
阿廖沙意外地向后仰头,参差不齐的发梢轻轻摇晃。他说:“你也一样。”
罗莎琳笑了,她笑起来时有些娇憨:“我?我为什么要担心这些?”
“死神总会来找我们每个人的,早晚的区别,”阿廖沙终于回头再看她一眼,“罗莎琳小姐,你会为我祈祷吗?”
沉默了一瞬,对方漫不经心地应道:“如果我记得起来的话。”
于是阿廖沙离开女主人的卧室,在来寻找他的女仆的惊叫声中走出去,一直走出去,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Notes:
真假虚实对阿廖沙来说并不重要。他不求被理解,甚至可能没怎么试过理解自己。比较适合他的动词大概是“发生”,他就那么发生了,与弥雅碰撞出火花亮了一下,也许获得了意义,也许没有。总之是个到最后都充满谜团的家伙,从哪里来、怎么做到都不重要。
☆、第67章 At All Times,M.R.
圣诞节后一日的上午分外安静。多用途车进入视野之前,弥雅就听到了轮胎碾过路面薄冰的声响。前车灯跳了两下,弥雅等待来车靠边,拉开驾驶座门坐了进去。
兰波的视线在她发红的脸颊和鼻尖上稍作停留,无奈道:“到了之后我会联络你,你没必要在室外吹风等着,容易着凉。”
“反正我没等多久。”弥雅脱下毛线手套,朝掌心呼了一口热气。她这才意识到后排还有另一位乘客,讶然回头:“啊……沃罗宁先生。”
安德雷·沃罗宁和两个纸箱并排而坐,笑嘻嘻地抬手打招呼:“好久不见。听说米沙要搬家,我就来贡献人力了。”
“他只是想搭便车而已。”
“嘿亲爱的朋友,你这个说法显得我太绝情了,”安德雷耸了耸肩,“再说了,26日早晨取消了好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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